鐘杳怔住。

    她突然想起，男孩剛才說自己考試坐的就是他的位置。

    “你十二歲就念初二了嗎？！”她訝然道。

    倪子墨驕傲的點頭：“我跳了兩級，所以才能遇見你。鐘杳，我們真的太有緣分了，我可以追求你嗎？”

    “不行！”

    鐘杳幾乎是一口回絕，但又怕傷害弟弟的心，頓了頓就補充說，“早戀不行哦，我想要好好學(xué)習(xí)，等考上大學(xué)才會考慮這些事。”

    倪子墨眨巴眼睛問：“那你要考哪所大學(xué)？”

    “北大?！辩婅眠@個到?jīng)]有瞞他。

    倪子墨似乎松了一口氣，超大聲地說：“鐘杳，那我們北大見！”

    “到那時候，我會再來問你的！”小男孩又補充一句，然后捧著大紅臉跑走了。

    由于他喊得太大聲，周圍霎時不少學(xué)生側(cè)目過來。

    而鐘杳立在原地，目送著倪子墨的背影，久久無法回神。

    倒是賀伶俐又飛速跑了回來，激動地挽住她的手道：“天吶，你的情書居然是我們的國寶墨墨寫的嗎？！”

    鐘杳不解：“國寶？”

    賀伶俐驚訝：“墨墨剛才沒告訴你嗎，他可是從入校以來就蟬聯(lián)年級第一，是咱們桃李小天才！”

    鐘杳由衷道：“他好厲害?！?/br>
    “嗯啊，”賀伶俐點頭，一本正經(jīng)說，“所以杳杳你還是選男神吧，和墨墨早戀會被校長追殺的，而且墨墨才十二歲，太年輕了多沒意思啊！”

    鐘杳：……

    她只好告訴同桌，自己誰也不會選，她只愛學(xué)習(xí)。

    但鐘杳和倪子墨談話時，周圍畢竟有別的學(xué)生在。

    于是，到了下午，整個初二都在傳：九班的鐘杳不考上北大不談戀愛！

    恰好又趕上期中考結(jié)束，所有人都在猜測她這個轉(zhuǎn)學(xué)生成績有多好，倪子墨年級第一的寶座是否不保了？

    翌日，期中考放榜時，前來圍觀的學(xué)生比以往多了一倍。

    鐘杳也跟著賀伶俐、潘達一起去到一樓公示欄。

    對于考試成績，她已經(jīng)許久沒這樣緊張過了。從前在云水鎮(zhèn)，每次考試都并無懸念，年級第一總是她。但來到桃李中學(xué)就不一樣了，她早就聽說過連省城的教育質(zhì)量都是小城市所不能相比的，更何況是首都呢？

    鐘杳想知道，自己和桃李中學(xué)的第一名，究竟差著多遠的距離。

    因為倪子墨的緣故，更多的人認識了鐘杳，她一路走來不少人對她笑，還有好些人對她說：

    “鐘杳，牛逼！”

    “來看成績啊鐘杳，你會覺得驚喜的！”

    “恭喜恭喜，被年級第一看上的人，果然也是年級第一呢！”

    鐘杳不知這些話的真假，但不可否認，她聽得竟也有些心潮澎湃起來。

    她難以克制地想：自己真的這么厲害嗎，居然第一次考試就壓過了桃李小天才？

    她一邊不太敢相信，可又一邊暗自期待著。

    然而——

    當鐘杳終于站在成績榜單前，抬頭往榜首看去，第一名分明是“倪子墨”三個大字。

    她用力眨了眨眼睛，確定沒有看錯后，還是沉住氣開始從第一往下看。

    直到前一百名都沒有自己的名字，她才猛地一怔，隱隱猜到了一個可能。

    鐘杳呼吸一亂，近乎機械地往榜尾走去。

    腳步剛定住，身后沈青青幸災(zāi)樂禍的聲音就響起：“恭喜你啊，年級倒數(shù)第一，你這輩子大概都不用談戀愛啦！”

    周遭哄笑連連，與此同時，鐘杳的目光定格在榜尾刺目的“第999名鐘杳”之上。

    這一刻，少女聽見了夢碎的聲音。

    第30章

    鐘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室的。

    她這輩子從未像這樣丟臉過，也從未考過這樣糟糕的名次，差到她都不敢相信，甚至懷疑是閱卷錯誤。

    可當試卷一科科發(fā)下來，看著那些自以為做對的題目上全是鮮紅的“x”，她才不得不承認——

    云水鎮(zhèn)和北京重點初中的教育水平差到，她只能在桃李中學(xué)做最后一名。

    連倒數(shù)第二名的唐一鳴，總分都比她要高30來分。

    鐘杳的心態(tài)直接崩了。

    羞愧、沮喪和茫然將她裹挾，整個下午她都無精打采的，心情甚至比剛轉(zhuǎn)學(xué)過來被孤立被校園暴力還要糟糕。

    畢竟，這可是她唯一驕傲的事情啊。

    放學(xué)鈴拉響，同學(xué)陸續(xù)離開，而鐘杳卻還坐在位置上和試卷死磕。

    “杳杳，你還不回家嗎？”賀伶俐今天特意多等了她一會。

    鐘杳知道同桌是關(guān)心自己，盡量扯出笑容：“你們先走吧，我再看會錯題就回?！?/br>
    賀伶俐和潘達對視一眼，知道她心情不好便沒多勸。

    只是潘達在離開前又對她說：“沒關(guān)系的鐘杳，你這次肯定只是發(fā)揮得不好，而且最后一堂地理考試還被沈青青影響了啊。之后再努力，期末考試你一定可以追上來?！?/br>
    鐘杳胡亂點頭，目光落在試卷上，可腦子里其實一團亂。

    她只要想到，自己早上才和靳川吹牛要考北大，下午就成了全年級倒數(shù)第一，她就覺得沒臉回家。

    如果是這樣的水平，那她和十五的約定也都成了泡影吧？

    鐘杳想到這些便愈發(fā)沮喪，又側(cè)首趴桌上，愣愣看向窗外蕭瑟的秋天。

    驀地——

    干凈修長的手闖入眼簾，一個響指，身后的少年繞到她眼前問：“你們班欺負人？天天讓你鎖門？”

    鐘杳抬首，看見了祁昱和唐一鳴。

    “你們也是來取笑我的么？”她又低垂眼瞼。

    祁昱悄悄踹唐一鳴一下。

    唐一鳴便笑瞇瞇的走到鐘杳面前講：“說起來你可能不信，本人今日過年，特意來請你喝奶茶?！?/br>
    鐘杳微怔。

    少年麥色皮膚襯得他陽光健氣，看起來居然不像是開玩笑。

    可她今天一點興致都沒有，就要開口拒絕。

    這時，祁昱也站到她跟前說：“最好去一下，畢竟今晚有的人得被混合雙打，接下來半個月你都將見不到一個正常的他?！?/br>
    好像也沒錯。

    唐一鳴雖然比她多考30分，但也改變不了倒數(shù)第二名的事實，佘芮阿姨看起來也不像是好脾氣的樣子。

    “唔，”鐘杳最終心軟點了頭，“好吧，同是天涯淪落人，唐一鳴我們等會可以交流點經(jīng)驗。”

    唐一鳴：？

    他想說，其實他挺開心的，就算被混合雙打也開心，沒必要交流這種經(jīng)驗。

    奶茶店里，鐘杳也很快發(fā)現(xiàn)了這一點。

    她抱著杯熱騰騰的抹茶奶蓋問：“唐一鳴，你考得也不好，為什么這么開心？”

    就不怕家長失望，前途渺茫嗎？居然還能開心到請他們喝奶茶。

    “嘿嘿嘿，”唐一鳴笑得有幾分天真，“我這成績，估計我媽至少得在家盯我做十天作業(yè)，到時候夜宵甜品一條龍服務(wù)，我再把漫畫書夾課本里，嘿！想想都刺激！”

    鐘杳：……

    她疑惑地問：“可你剛才不是說，你mama還打人？你就不怕么？”

    鐘杳記得小學(xué)三年級那會，她第一次接觸到了涂改液，那次期末考試，她卷子有一半涂掉忘了填。成績出來后她被mama狠狠批評了一頓，后來那張卷子她都是跪著改完的，就為了讓她長教訓(xùn)。

    雖然就跪了那么一會，但其實還挺疼的。

    “嘖?！?/br>
    祁昱睨唐一鳴一眼，說：“他變態(tài)，不盼他媽出差自己逍遙自由，就盼他媽回來抽打他?！?/br>
    “是你不懂！”唐一鳴第一次頂撞了祁昱，他說，“我媽就是紙老虎，冬天穿這么厚那就是撓癢癢，值了值了?！?/br>
    鐘杳怔忪，幾乎是瞬間就理解了少年的心理。

    她腦子里突然冒出了靳川的身影，內(nèi)心竟也升起一絲不該有的期待。

    如果拋棄掉面子問題，其實她也有點好奇，得知自己考了倒數(shù)第一，靳川又將如何呢？

    “唐一鳴，謝謝你的奶茶?！辩婅煤鋈黄鹕恚拔乙厝懽鳂I(yè)了，等下次我請你們喝?！?/br>
    她說罷也不等少年們回應(yīng)，轉(zhuǎn)身就跑。

    “喂！”

    身后，祁昱跟著起身，“宋拾說你晚上沒事可以找她聊天。”

    少女回頭朝他微微一笑，然后便沒影了。

    “昱哥，石頭她qq消息回都沒回，什么時候說要找鐘杳聊天了？”唐一鳴劃拉著手機不解問道。

    祁昱卻拎起書包也要走：“你還是先關(guān)心下你媽什么時候回家吧?！?/br>
    唐一鳴覺得有道理，跟在他身后，顛顛兒地給佘芮打起電話。

    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