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元斐一看，雙眼放光，上前行禮道：“五哥！你怎么在宮里？”

    榮王看著他臉上的紅色抓痕：“有公務(wù)面見父皇。你是怎么弄的？”

    趙元斐有些忐忑：“我、我沒做什么?！?/br>
    榮王眸色暗沉，但這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，于是只淡淡道：“皇后娘娘跟太子都在，好生回話……如實說就行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是，”趙元斐答應(yīng)了聲，才要走又回頭看向榮王，終于小聲問道：“五哥、我做錯了？”

    鳳眼微垂，對上六皇子微紅的雙眼。

    趙世禛展顏一笑，抬手在元斐的頭上輕輕一揉：“別胡思亂想，去吧?！?/br>
    目送元斐進(jìn)殿去了，趙世禛站在殿前廊檐下，負(fù)手抬頭看向遠(yuǎn)處。

    魚果然上鉤了，只不過結(jié)局應(yīng)該未必全如他所料。

    趙元斐原本不該去東宮的，他應(yīng)該進(jìn)宮。

    可到底為什么又特意去了東宮，趙世禛隱約有個想法，只是對一個孩子而言未免過于可怕。

    但與此同時榮王又明白，元斐，不是普通的孩子。

    他略站了片刻，才負(fù)手往宮門外而去。

    將到午門的時候，看到有幾道身影正在宮門前下車。

    那是宮內(nèi)緊急傳召的靖國公府的人。

    趙世禛唇角瞬間掠過一絲冷笑，鳳眸半垂。

    在他冷清淡漠的眸色之中，那些迎面走來的人，微若塵埃。
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：小趙：一切盡在掌握~

    花嘴巴：人家是你掌握不了的喵~

    小趙：……==

    第227章

    齊嬤嬤之前拿了那香囊進(jìn)宮面見皇后，說是六皇子從靖國公府鄭亦云那里得了的，這般如此，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花嘴巴突然撓了六殿下，十分反常，奴才覺著這香囊有些蹊蹺，不敢讓太子妃再近身，也不敢擅自打開，特拿回來給娘娘查驗?！?/br>
    皇后聽后，極為震驚，立刻叫了太醫(yī)跟監(jiān)查嬤嬤們，當(dāng)眾將那香囊打開。

    除了平安符外，無非是些香葉，桂花之類，還有幾塊類似冰塊般透明之物，太醫(yī)跟嬤嬤們把里頭的香花香草分類，逐一查看，并無異常。

    還有那三塊冰似的東西，太醫(yī)用夾子夾起其中一塊嗅了嗅，輕輕砸碎一角研究半晌，方說道：“這是明礬?！?/br>
    明礬有解毒驅(qū)蟲，燥濕止癢的用處，放些藥類東西在香囊里以加重效用也是尋常見的，比如端午的時候有艾草，雄黃，最近便流行用明礬，不算古怪。

    皇后問道：“看清楚點兒，有沒有可疑有害的東西！”

    身后一名老嬤嬤低低地跟皇后又說了一句話，皇后的臉色一變：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此刻那桌邊的監(jiān)查嬤嬤也道：“這另外兩塊呢？”

    其他兩塊也是透明的，沒什么可疑的樣子，太醫(yī)本沒覺著怎樣，聞言不敢怠慢，忙又一一夾起來查看明礬般的東西，其中一塊大些的確實仍是明礬，只有那塊小的，太醫(yī)流露狐疑之色。

    監(jiān)查嬤嬤把明礬跟此物對比，說道：“這不是明礬，這是烏銀?！?/br>
    “你說……”皇后靠近了問道：“當(dāng)真就是宮中已經(jīng)禁絕的烏銀嗎？”

    太醫(yī)也面露震驚之色，忙也砸了一小塊下來，又叫太監(jiān)拿了蠟燭靠近，那一點粉末般的東西靠近火，忽然間便慢慢地消失了！同時嗅到一股很輕的怪異香氣。

    “這是烏銀?！碧t(yī)大驚。

    早在太醫(yī)動手前嬤嬤跟宮女就護(hù)著皇后退后了，太醫(yī)又隔著一段距離才試驗的，那一點香氣給殿門口的風(fēng)一攪，很快消失無蹤。

    這會兒皇后已經(jīng)看呆了，捂著口鼻問：“真的是那東西？”

    太醫(yī)跟監(jiān)查嬤嬤的臉色也都不太好：“回皇后娘娘，十有八九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收起來，快收起來！”皇后氣急。

    嬤嬤們忙取了不透氣的木漿紙來，把剩下的烏銀包了起來，又將其他香料跟明礬等也另外包起。

    此刻太監(jiān)們又把殿內(nèi)的窗戶都開了，皇后想起來，忙問那齊嬤嬤：“太子妃那里可收拾了嗎？”

    嬤嬤道：“太子妃是個謹(jǐn)慎的人，看奴婢把這東西拿走了，她就叫人打水洗了手，那窗戶都是開著的……據(jù)說也叫六殿下去沐浴過。娘娘不必?fù)?dān)心?！?/br>
    皇后道：“豈有此理，竟然把手伸到了東宮……鄭家這是要造反嗎！”

    又是驚心又是憤怒，皇后一揮袖子，把桌上的博山爐都推倒了，骨碌碌跌落地上，幸而是青銅所做的，只是灑了些香灰出來：“這烏銀是從哪里來的，混賬東西，本宮要他們的命！”

    身后兩名嬤嬤忙上前：“娘娘！稍安勿躁。這件事情最初只怕并不是向著東宮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向著東宮又怎會出現(xiàn)在太子妃手里？”

    齊嬤嬤忙道：“娘娘，六殿下原本是住在榮王府的。若下毒的人真的是沖著太子妃的，除非他們知道六殿下離開國公府后會轉(zhuǎn)去東宮，不然的話……”

    皇后因為一時驚怒幾乎忘了，此刻才反應(yīng)過來：“你是說原本是沖著榮王府、是向著舒闌珊的？”

    齊嬤嬤道：“按照常理推測是這樣?！?/br>
    皇后皺眉想了半晌，道：“這也未必，也許真如你所說他們早知道元斐會去東宮呢?！被屎笳f了這句，冷笑道：“當(dāng)年容妃給關(guān)入冷宮就是因為用烏銀謀害皇嗣，如今這東西是鄭亦云給元斐的，鄭亦云又是容妃看好了的榮王妃，若說鄭家想要報答容妃、或者是故意對東宮不利，豈不都是有的？不管怎么樣，這件事都不能就這么算了……還沒進(jìn)榮王府呢，心就先是榮王的了?！?/br>
    正說到這里，外頭報說太子殿下進(jìn)宮來了。不多會兒，趙元吉也面帶惱色的快步走入：“母后！兒臣是來問問，那香囊是否真的有問題？”

    皇后就把事情跟他說了，趙元吉又怒又是后怕：“這如何了得，用禁絕的禁藥害人，還幾乎害在阿汝頭上，母后，一定要鄭家給個交代！”

    皇后道：“你來的正好，咱們一起去見皇上吧?！?/br>
    于是皇后跟太子兩人，又帶了那些查驗嬤嬤跟太醫(yī)一并來到乾清宮。

    恰好趙世禛正在回事情，正說了一半，就聽外頭報說皇后駕到。

    皇后見榮王也在，更加惱氣了幾分，也有意在榮王面前表露表露，就將烏銀的事情跟皇帝稟告了一番。

    趙元吉在旁聽著，忍不住瞪向榮王，小聲說道：“你那是個什么榮王妃？人還沒過門，就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害人了？將來可還了得？”

    榮王皺眉道：“太子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趙元吉因為生氣，把他都看不慣了，竟道：“幸而這次阿汝沒怎么樣，要是有個萬一，我連你也不放過！”

    榮王才苦笑道：“太子殿下也說那還沒進(jìn)門的，怎么把臣弟也牽連了呢?！?/br>
    “別說這些沒用的，”趙元吉道：“這種蛇蝎心腸的女人，不管怎么樣我都見不得。你又打算怎么處理？”

    榮王道：“如今母后在跟父皇稟告，要如何處理自然是父皇示下，哪里就輪得到我呢？”

    趙元吉磨了磨牙道：“你聽好了，這鄭家的人下手，未必是直接沖著東宮的，大概率是向著你的小舒！這次要不是阿汝替她擋了災(zāi)，還不知會怎么著呢，若真是給她們得了手，弄出個好歹來，你哭都沒有地方哭去……這次你一定得跟我站在一起，把鄭家的蛇蝎毒婦除了！”

    本來趙元吉不至于這么憤怒，但是一想到鄭適汝差點遇害，就恨不得把靖國公府都撕了。

    榮王欠身：“我都聽太子殿下的?！?/br>
    他們兩個在這里小聲嘀咕，那邊皇后也把事情跟皇帝稟明了一番。

    皇帝聽完之后，皺眉道：“真的是那種禁藥？”

    太醫(yī)們道：“回皇上，已經(jīng)查驗過了，的確是禁藥烏銀?！?/br>
    皇帝道：“這種早就禁絕的害人的東西，怎么還在外頭出現(xiàn)呢?！彼聪蜈w世禛：“榮王，你跟太子在說什么？”

    趙世禛忙道：“回皇上，太子正也在跟兒臣說此事?！?/br>
    皇帝道：“是嗎，你統(tǒng)領(lǐng)著北鎮(zhèn)撫司，京城內(nèi)的大小事情你最清楚了，這烏銀出現(xiàn)在民間，你竟不知道？”

    趙世禛忙跪地道：“回父皇，這種事情兒臣的確第一次聽說，不過這種東西都是在內(nèi)眷后宅里所用，據(jù)兒臣所知，也是極少見的，是以竟沒有留意。是兒臣失職?！?/br>
    烏銀這種東西，其實對平常之人是沒有大害的，只是香氣奇特，會讓體弱的人有格外想睡之感，甚至在南邊一些地方，還給人拿來專門調(diào)制用作睡前的香，搭配妥當(dāng)?shù)脑捠菢O佳的。

    可此物唯獨對于孕婦有大毒，那種香氣遇暖則催發(fā)的快些，短短半月之內(nèi)就會消失不見，孕婦聞到那種香氣，便容易傷損到胎兒，甚至產(chǎn)生其他滑胎之類的癥狀。

    而且之前因?qū)m中出現(xiàn)過此事，已經(jīng)禁絕了。且此物價格極貴，又難尋覓，效用且奇特，所以宮外能用這種東西的也很少。

    皇帝道：“并沒有怪你，不必先惶恐起來。”

    趙元吉道：“父皇，榮王說的有理，他雖是統(tǒng)管鎮(zhèn)撫司，但一向的大事都忙不過來，又哪里會知道這些內(nèi)宅小事呢？而且用這種東西的人行事自然隱秘……父皇，兒臣只是驚怒于明明是宮內(nèi)明令禁止的東西，卻差點兒害了皇室的人，今日若不是太子妃發(fā)現(xiàn)的早，這種東西又入了榮王府，不管怎么樣，害的都是皇嗣?。∏蟾富拭鞑鞆夭?，對于元兇嚴(yán)懲不貸！”

    說到最后，趙元吉對榮王使了個眼色。

    趙世禛也忙道：“兒臣也如太子殿下一般想法。使用這種東西的人居心可誅，求父皇嚴(yán)查，嚴(yán)懲?！?/br>
    這次被召進(jìn)宮的除了鄭亦云跟王氏母女，靖國公府三爺外，還有鄭適汝的父親靖國公。

    去傳旨的太監(jiān)也沒告訴他們是為何事，只有王氏母女見點名要她們進(jìn)宮，不免有些心懷鬼胎。

    進(jìn)宮門的時候遇到趙世禛，靖國公忙行禮，趙世禛點點頭，目不斜視地去了。

    鄭亦云雖知道他向來冷清待人，但心里的不安越發(fā)濃了幾分。一行人進(jìn)了乾清宮，竟見皇后跟太子也在，靖國公見這陣仗，越發(fā)不知如何。

    行禮過后，皇后先說道：“鄭亦云，你可知罪嗎？”

    鄭四姑娘還未起身，聞言重又跪倒：“皇后娘娘，臣女不知何罪？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？”皇后冷笑：“今日六皇子去靖國公府，你給了他什么！”

    鄭亦云道：“這、臣女……因六殿下說府內(nèi)的點心好，便送了六殿下一些，除此之外好像沒什么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是嗎？”皇后轉(zhuǎn)頭，一個嬤嬤上前，把托盤內(nèi)的東西給鄭亦云過目。

    自然就是那個香囊，只不過里頭的東西都已經(jīng)清空了。

    “啊，原來是這個，”鄭亦云雖早料到了東窗事發(fā)，但眼見如此，仍是緊張的變了臉色，“臣女一時竟忘了，是有這個東西。”

    “這是從哪里得的？”

    鄭亦云差點兒忍不住要看王氏，卻又死死低頭道：“是感因寺里求來的，當(dāng)時六殿下說……說王爺最近忙于公務(wù)，精神不大好，所以臣女就想起這個，寧神是最好的，才送給了他，不知是有什么不妥嗎？”

    “你倒是問本宮，你不知道里頭是什么嗎？”

    “回娘娘，臣女沒有打開看過，想來無非是些香花香草，以至平安符之類?！?/br>
    皇后冷笑：“你還狡辯！你沒打開看過，那害人的禁藥怎么出現(xiàn)在里頭呢？”

    “禁藥？”鄭亦云演得非常逼真，猛地抬頭，震驚地看著皇后：“什么……禁藥？臣女不知??？”

    此刻靖國公跟鄭三爺聽得發(fā)呆，也忙道：“皇上，皇后娘娘，不知這是怎么回事？娘娘所說禁藥又是何物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