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顧廷謙他不敢抱怨，他立刻就找林途安了，問他老板是怎么想的。

    怎么想的，擠兌人家不簽了唄。

    可這種實話不能說，林途安是顧廷謙的高中同學(xué)，而且還是同桌，多年好兄弟，一直都在幫他，自然知道顧家有多險惡，這種違背老爺子命令的事兒，只能自己干卻不能落下口舌的。

    他就也急，“可不是嗎？顧總出差之前吩咐我，說是梅總第四天過來，一定要簽下，結(jié)果人家不來了，你說……你說這事兒……”

    徐藝就忍不住埋怨他，“那你也不跟我早說，現(xiàn)在人家那兒門庭若市，怎么辦？”

    林途安就說，“老爺子也非?？春?，非要簽下來，不過也不是沒轉(zhuǎn)圜，要的人多，她也沒答應(yīng)啊，而且她不是打官司了嗎？說不定是忙那個，沒顧得上。要不我給她打給電話，說是能談了？就是我特助的身份吧，太主動了，很容易被動啊?！?/br>
    于是徐藝就上鉤了，挺認真地想了想說，“我去找她，我不行還有顧總的面子，我跟她說。”

    林途安就同意了。

    然后，宋雪就收到個電話，徐藝問她，“宋經(jīng)理，上次你們談的條件我考慮了一下，可以談。要不，最近咱們再見個面？”

    宋雪早就被梅若華□□過了，知道怎么應(yīng)對，“最近比較忙，要不過一陣子吧?！?/br>
    徐藝就知道，人家不想談了。

    可這時候不能退，只能說，“我看睿博一號還是盡快上市比較好，我最近考察廠房和供應(yīng)商，目前已經(jīng)郊區(qū)找到了一個大工廠，覺得很不錯，你們有興趣看看嗎？”

    宋雪這會兒終于嘗到了梅若華說的被人求的滋味，可比她前一陣子天天跟徐藝繞來繞去舒服多了，她立刻就笑了，“這個不著急，徐總要不您先忙，我還有點事?！?/br>
    徐藝自然不能再說什么了，只能掛了。

    但這事兒一是顧廷謙已經(jīng)交代下來了，二是真不能松手，徐藝也是個狠人，想了想干脆收拾了東西，學(xué)著梅若華一樣，去梅資本守門了。

    梅若華睡醒了覺來看看就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尊門神，徐藝老老實實坐在他們的小沙發(fā)上，見了她特客氣的站了起來，叫了聲梅總。

    梅若華點點頭，就進去了。

    宋雪立刻跟她說，“來了就說要跟咱們談，我說你不在也不走，就坐那兒了。要是其他合作對象來怎么辦啊，看見了還能談嗎？”

    梅若華先干的這事兒，能看不出來嗎？她就說，“那就讓他坐著吧，其他的約出去談?！彼啡羧A也不是什么大心眼，閉門羹真那么香嗎？她是不得已。既然你送上門來了，那就先坐三天吧。

    宋雪就問，“那坐了三天后呢，跟他談？”

    梅若華就說，“我真不想和他們合作，那么多公司，當然沒他們那么厲害，可態(tài)度好啊。不過直接拒絕不好，他要問就說我不跟他談，我要和顧廷謙談。如果顧廷謙愿意聊，那就有的聊。”

    這條件，跟拒絕沒什么區(qū)別，徐藝還不能說點什么，宋雪頓時明了。

    可終究，徐藝沒梅若華的定力，第二天就忍不住問了，梅總什么時候有空——他怕顧廷謙回來問啊。

    這天梅若華已經(jīng)沒過來了，只有宋雪在，宋雪心里挺爽的，你們也有今天啊，不過臉上特別無奈，“我們梅總說了，這事兒您做不了主，要不也不能磨蹭這么多天。跟您談沒什么結(jié)果，大諾要是誠心啊，我們要跟顧總談?！?/br>
    徐藝哪里聽不出這是拒絕的意思，可顧廷謙他真做不了主，他也不覺得顧廷謙能來，只能認栽了。他站了起來，“梅總性子真是少有的直爽。我明白了?！?/br>
    他說完就走了。

    宋雪送了送，回頭就準備和其他家的談判了。

    顧廷安一直盯著這事兒呢，眼見好好的項目，讓顧廷謙居然給拖黃了，顧廷安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機會。

    這兩天，他用陪爺爺?shù)慕杩诰妥≡诹死险?，爺爺似乎也不像是哥哥們說的那么冰冷無情，每天都叫著他一起下棋練字，還教他，顧廷安的膽子就大了點。

    趁著給爺爺磨墨的功夫，就聊起來這事兒，“爺爺，我天天這么大了，在家里待著也不是個事兒啊，九哥那邊什么時候能談完啊，我想上班去了?！?/br>
    顧老爺子看他一眼，就像是個普通的和藹的風(fēng)趣的老頭子，說他，“怎么？不愿意陪我這個老頭子了？”

    顧廷安立刻否定，“怎么可能呢，我在爺爺這兒別提多舒服了，就是我同學(xué)他們都工作了，一說起來我還在家里蹲著呢，感覺白上了那么多年學(xué)?！?/br>
    顧老爺子就懂了，“那問問你九哥吧，進展怎么樣了?！?/br>
    顧廷安就一副高興小孩的模樣，“爺爺你最好了，不過我不是催九哥呢，九哥可別誤會我?！?/br>
    顧老爺子就說，“怎么會，親兄弟?！比缓缶头愿拦芗覐埵?，“問問廷謙，游戲倉的事兒怎么樣了？”

    如果進展順利，顧廷謙直接回答就是了，可偏偏進展非常不順利，現(xiàn)在還僵持呢，那電話里解釋就不太好。所以，張叔的電話打過去，顧廷謙就說，“張叔，我馬上去老宅給爺爺解釋?！?/br>
    張叔就嗯了一聲，聽著那頭顧廷安和老爺子的歡聲笑語，也沒過去說，一直等到了顧廷謙到了，才小聲跟他說了一句，“老爺子心情不錯。”

    顧廷謙點點頭，就走了進去。

    這會兒，祖孫倆正在拿著棋譜對弈，一看就是在還原某次大賽的棋局。顧廷謙略微等了等，顧廷安就“眼尖”地看見了他，站了起來叫了聲九哥。

    顧廷謙這才給顧老爺子打了招呼，“爺爺?！?/br>
    顧老爺子倒是很輕松的，將棋譜一放，就說，“你怎么過來了，就是廷安著急上班，我問問你怎么樣了，也有幾天了，應(yīng)該談好了吧?！?/br>
    顧廷謙就說，“對不住爺爺，這事兒還沒辦好?！?/br>
    顧老爺子就哦了一聲，“我怎么聽說她找別人合作了？”

    顧廷謙立刻解釋，“并沒有，梅若華不同意徐藝的方案，專門找到了我，我尋思她要求太高，于是冷了她兩天，正巧她和她丈夫要打官司，于是這兩天就沒什么進展?！?/br>
    顧老爺子就說，“這種項目，你冷別人就會進，你怎么想的？”

    顧廷安立刻就一副好弟弟模樣，給顧廷謙解釋，“爺爺，那個梅若華網(wǎng)上名聲特別差，九哥可能是因為這個，所以才有顧慮？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顯然不知道的，看了一眼顧廷安。

    顧廷安就立刻把她和江一民的事兒說了，“這女的一邊炒作自己捆綁壹游戲，一邊還試圖炒作是九哥的暗戀對象呢，其實九哥根本不認識她。爺爺，的確是有點不靠譜?！?/br>
    顧老爺子就看向了顧廷謙，“是嗎？”

    這是多好的理由啊，只要他認了，就是個不看本質(zhì)只見表面的人，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做決策者呢？

    不過，這種鉤子太直接了，顧廷謙破解起來壓根不費力，“跟這個沒關(guān)系，江一民一看就不是好歸宿，她不這樣捆綁自己，以后在壹游戲恐怕難以立足。難不成自己的心血要拱手相讓？”他對梅若華的做法非常贊成，“沒這個道理。而且，江一民應(yīng)該付出代價?！?/br>
    “只是，”顧廷謙淡定的說，“她炒作的好不代表有做生意的本事，大諾退一步?jīng)]問題，少賺點錢也沒問題，可爺爺，退了就放棄了主導(dǎo)權(quán)，如果她這個人不堪重用，也是不成的。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問，“如今怎么看？”

    顯然這是認同他的觀點了。

    顧廷謙就說， “有心計而又寵辱不驚，”他頓了一下，又想到了尖叫之夜梅若華發(fā)的嘲諷微信，加了一句，“天不怕地不怕，做生意足夠了?！?/br>
    顧老爺子點點頭，“既然看好了，就把生意談下來，去吧。”

    顧廷謙就應(yīng)了是。

    隨后老爺子就說，“我累了，你們都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顧廷謙就和顧廷安就一起出來了。顧廷安就挺不好意思的道歉，“九哥真對不住，我就是想早上班著急了一下，沒想到爺爺卻把你叫來了。”

    他一副懊惱的樣子，真跟親弟弟似的，可顧廷謙的親弟弟只有顧廷央一個人，這個？心眼都是黑的，他真是懶得搭理。

    他淡然說，“你沒我電話嗎？有事不問我，卻麻煩這么大歲數(shù)的爺爺，你的孝心呢？”

    顧廷安是想賣好的，哪里想到顧廷謙居然給他按了個大帽子，他哪里能承受啊，立刻就說了對不起，我錯了。而且他還知道，有這一句，他可不能在爺爺面前再提這事兒了，再點炮就是明知故犯不孝順了。

    真是可惡！

    顧廷謙一從老宅出來，就感覺整個人輕松了很多，開著車一邊回家一邊給林途安打了個電話，“梅若華跟眾多投資公司接觸是怎么回事？這種事國通不保密嗎？”

    林途安從徐藝那兒聽了后也琢磨這事兒呢，他也不是傻子，要是梅若華愿意早就放出風(fēng)去了，不會等到現(xiàn)在，他覺得事兒就出在了她坐門口那幾天。于是專門調(diào)了監(jiān)控出來看，就看到了門道。

    梅若華居然將雙方協(xié)商睿博一號的資料扔在了桌子上，那地方天天來回的都是人精，不用問看一眼就知道了。怎么可能傳不出去？

    他正愁怎么跟顧廷謙說呢，這會兒也不用找機會了，立刻就詳詳細細說了，“她怎么這么多心眼啊，我就沒見過這樣的，我還真以為她有誠心呢，結(jié)果拿咱們當墊腳石了！”

    林途安以為顧廷謙肯定會生氣呢，結(jié)果沒想到顧廷謙居然笑了一聲。他都以為自己聽錯了，結(jié)果聽見自家老板說，“真聰明！”

    這是……夸起來了？

    然后林途安又聽見他家老板說，“就這樣吧，這是她應(yīng)得的，本來就欠她的。對了，她不是讓我跟她見面嗎？幫我約時間。”

    林途安這個知道，做樣子嗎！立刻應(yīng)了。

    倒是江一民這頭，日子就很難過了。

    他第二天就質(zhì)問了蔣娜攝像頭怎么回事，蔣娜既然敢做自然有應(yīng)對，“這是您簽發(fā)的文件，當初您這里沒按，可是根據(jù)文件，是必須要安裝的，所以我就同意了，我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?！?/br>
    江一民就問她，“為什么不跟我說？”

    蔣娜就說，“是梅總說的，你們是夫妻，我尋思這點事總不用我多嘴?！?/br>
    江一民氣得沒法，就讓她停職反省了?？蛇@不過是出口氣而已，網(wǎng)上的事兒已經(jīng)越來越大了，而且江一民敢肯定，梅若華那方下手了，如今竟然有人說知道庭審內(nèi)容了，原來梅若華拿治療抑郁的藥給江一民吃，讓江一民以為自己不行了，把股權(quán)公證給她！隨后，就有人帶頭說梅若華如果股權(quán)都能詐騙，那江一民出軌八成也是她做的，是假的。然后就說誤會江一民了，要給他道歉。

    這是多荒謬啊。

    可偏偏就有人被帶了節(jié)奏，跟著跑到他的微博下跟他這么說，“我錯了，不該只看著梅若華好看，就說你壞話?！薄皩Σ黄?，我原先罵了你好多，我決定多玩壹游戲的游戲，算是補償了。”

    曾經(jīng)的江一民是多么期望你這些道歉啊，多想要這些自發(fā)的水軍啊。如果是當初年會出軌視頻暴露出來的時候，這些人是這么對待他的，他該有多高興啊?？涩F(xiàn)在，他瞧見了非但不高興，還有點害怕。

    因為，他太知道了，如今這群人給他道歉的多么真誠，多么爽快，以后這群人知道了真相，就會變臉有多快！

    要知道，一直在谷底，沒有問題的，因為大家都覺得你是出軌了，還讓小三生孩子了，所以你壞。壞和更壞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差別。

    可怕的就是，大家開始覺得你壞，但突然洗白了，又覺得誤會你了，產(chǎn)生了愧疚之情開始給你刷屏，但當再次發(fā)現(xiàn)你就是這么壞的時候，這種愧疚就會變成惱羞成怒，到時候是一萬倍的憤怒，他的壞也就是成了一萬倍的壞。

    江一民終究還是要在業(yè)內(nèi)活下去的，自然不想要這個結(jié)果，找了不少水軍壓評論，可惜，如今他和梅若華是網(wǎng)友吃瓜排行榜第一，這個熱度哪里是水軍能壓下來的。

    為此，江一民愁的夜里都睡不著，大半夜的爬起來，站在窗臺抽煙。

    于婉秋本就是孕婦，睡得不踏實，自然被他吵醒了，只是她沒動，也不敢多勸他。畢竟這事兒還是因她而起。

    她也不是沒想過解決辦法，知道審判細節(jié)之后，她就聯(lián)系過當時爆料的那個記者，問他能不能撤稿子，花錢也可以。哪里想到，人家敏感的很，“當然不能了，已經(jīng)報道出去的東西怎么能撤回，我們是有公信力的。不過，為什么要撤啊，是不是案子有變化？”

    于婉秋哪里敢接著聊，就搪塞過去了。

    她還怕江一民要跟她聊聊，可江一民抽了會兒煙，大概真是睡不著，直接出了門，沒再躺下，她就松了口氣。

    然后忍不住委屈起來。

    她跟江一民是想過好日子的，可不是想過被人追著叫小三的日子的。如今這個樣子，她真是后悔了。

    早知道……她就不選江一民了。

    江一民在客廳坐了好久，都在想以后怎么辦，劉桂芝半夜里起來喝水，就看見了他。一下子就心疼了。她忍不住說，“別愁了，都這樣了，最多咱就當吃虧了，不要那一半了不行嗎？剩下這一半也不少，你好好干，上市了他們說錢可多呢。你也有孩子了，到時候一家三口多高興，甭理她！”

    江一民就愁的這事兒，忍不住說，“媽，哪里有這么簡單，股權(quán)恐怕不是平分的事兒?！?/br>
    劉桂芝的眼睛頓時瞪大了，不敢置信的說，“怎么會？這公司可是你創(chuàng)立的，憑什么給她啊。就因為她委屈啊。不說不這么判嗎？”

    江一民跟他媽說不清楚，也不想費口舌，就說，“媽你別說了，讓我靜一靜?！?/br>
    靜一靜也沒什么好的解決辦法，也不會阻攔時間的流逝，和一些必須發(fā)生的事情的到來。

    第二天，江一民就收到了法院寄送的判決通知書，里面的結(jié)果其實壓根就不用看了，他輸了。這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他擔(dān)心梅若華怎么辦。

    他從來沒有如此刻一樣，祈禱梅若華放他一馬。

    但顯然，老天爺不站在他那邊，梅若華更不會站在他那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