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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歷史小說 - 學(xué)完自己的歷史后我又穿回來了在線閱讀 - 第30節(jié)

第30節(jié)

    楚傾眉心微跳,淡泊垂眸:“楚家上下,無不在乎陛下聲名。”

    他說得很輕,但足以讓她聽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氣氛倏然冷下去,即便虞錦近來與他相處平和,這個話題也依舊敏感。

    她的面色也冷了,輕笑一聲:“元君又來勁了?”

    楚傾維持著揖的姿勢,不動,也不說話。

    虞錦強自沉息。

    好,看來他在楚家的事上還是和從前一樣硬,一點改變都沒有。

    楚休眼底沁出惶恐,小心地拽拽楚傾的衣袖:“哥……”

    虞錦強自沉氣:“罷了,朕先不與你爭這個。”

    她是覺得惱火,卻沒必要再為這個翻臉。倒也不只是為了名聲——這么多些日子下來她也瞧清楚了,這個人就是越壓骨頭越硬,非跟他擰著來只能是她自己心里更不痛快。

    還是順順毛好。這些日子回憶起來……她有時會詭異地覺得只要不與他起爭執(zhí),相處起來竟也很有幾分樂趣。

    她也不知為何會這樣。

    抿了口茶,她又說:“方家的事你也不必多cao心。朕不能由著這種事再出第二次,但不毀名聲的法子總也是有的?!?/br>
    言罷她便起身,拂袖離去,留給他一個余怒未消的背影。

    走著瞧,日子還長著呢,她早晚把楚家的罪名理個清楚?。。?/br>
    .

    兩日后,女皇免朝了一日,說是身體忽而抱恙,頭痛不止。

    欽天監(jiān)一算,說是有個八字幾何之人命硬,近來沖撞了女皇,讓他出家修佛方能為陛下破此一劫。

    宮里就拿著這八字查了起來,后宮里沒這號人,宮人中也沒有。

    查來查去,最后查到了方貴太君的外甥方云書——他正是這個八字,近來還恰好進過宮。

    女皇很快就將欽天監(jiān)給駁了,大為不滿地說方貴太君在先皇心里什么分量你們不知道?朕能讓他外甥出家嗎?

    接下來自然百官下叩,懇請陛下以國事為重。

    女皇以手支頤,滿面沉痛地表示:

    好滴,那就讓他出家吧!

    當(dāng)天下午,方云書就到廟里當(dāng)和尚去了。

    虞錦對此神清氣爽。她也想過給他指個婚了了這事,但這么個人,誰跟他成婚誰倒霉,還是別禍害別人了。

    讓她比較意外地是,最為器重的外甥被迫遁入空門了,方貴太君竟沒為了這事找她。

    他就像是什么都沒發(fā)生一樣,既不過問外甥怎么樣了,也不問自己身邊那個“神秘失蹤”的宮侍去了哪里,該怎么養(yǎng)老怎么樣老,平靜如常。

    虞錦不免對此心生疑慮,怕方貴太君忍而不發(fā)要報復(fù)個大的,叫了楚休來問,楚休被問得撓頭:“下奴對貴太君……還真不熟?!?/br>
    他就是一直在宮里飄著看那些有的沒的,也對長輩的事沒興趣啊,養(yǎng)老的生活能有多少可看的?他又不知道貴太君是這種能背后使陰招的人。

    但仔細想想,他又分析道:“但下奴覺得,貴太君應(yīng)該還是……心疼您的。在外甥與旁人之間,他必定幫外甥;但放到外甥和您之間,還是您要緊?!?/br>
    他記得貴太君離世前的事。

    貴太君臨終之時只叫了兩個人進殿,一個是他的親女兒,也就是虞錦的二妹虞繡,另一個就是虞錦本人。

    當(dāng)時楚休沒敢飄進去細看,因為人臨終前陽氣輕,能看到鬼,萬一被他嚇得遺言沒說完就咽了氣,那他可就罪過了。

    但他看到虞錦與虞繡都是抹著眼淚出來的,姐妹兩個相互攥著手,沉默地在亭子里坐了好久,才依依惜別。

    照這么看,方貴太君對虞錦應(yīng)該是真有長輩對晚輩的疼愛的,那為了虞錦的身體安康便任由外甥去出了家,便也不足為奇。

    “你這么想?”虞錦黛眉緊皺,一壁若有所思地點頭,似乎贊同他的話,一壁又疑云更深了。

    ——楚休不提方貴太君離世之事還好,一提,倒讓她也想起了些細節(jié)。

    他離世的時間算起來離現(xiàn)在說長不長,說短也不短,大概還有七八年的光景,那時她二十六七歲。

    貴太君囑咐她們姐妹兩個相互照應(yīng),還回憶了許多她們一起長大的舊事,說得她們痛哭流涕。

    當(dāng)時她是真的感動了的,之后數(shù)年的相處中,也或多或少因為那番話與虞繡的感情更甚其他姐妹。但現(xiàn)在……穿越又重生讓她多了幾分旁觀者的冷靜,回首細想,那番話有種說不出的怪異。

    似乎說得太完美、太滴水不漏了,不像臨終時突然有的感情傾訴,倒向打了不知道多少遍腹稿推敲出來的話。

    這也罷了,畢竟方貴太君是因病離世,病重的那幾天若反反復(fù)復(fù)地想這些,話說得特別漂亮也是有的。

    但再細想,滴水不漏之余,那番話其實還將語言的藝術(shù)玩得一絕。

    要虞繡關(guān)照她的時候,就是假大空:“這是你長姐”、“你日后不要惹她生氣”、“凡事你們姐妹商量著來”。

    要她關(guān)照虞錦的時候,就詳細到了具體事項:“虞繡這孩子性子野,閑來無事就愛走南闖北地到處鬧,陛下不必和她置氣”、“先皇說得對,她不是什么能堪大任的人,陛下不要指望她太多,給她些閑差也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若能讓她多讀讀書也是好的,早就該把她困在太學(xué)里,不讓她四處去瘋?!?/br>
    于是在方貴太君的喪事辦妥之后,悲痛不已的虞繡請旨回太學(xué)讀書。她堂堂一個親王,虞錦哪能真只讓她和尋常書生一樣讀書?便給了她個閑差,算是去太學(xué)當(dāng)個官。

    那時連前陣子的太學(xué)之事已相隔七八年了,大中大事小情不知經(jīng)了多少,虞錦就是再跳躍性思維,也不會覺得這兩件事有什么聯(lián)系。

    但現(xiàn)在突然把它們放在一起,虞錦內(nèi)心油然而生一股自己都覺得不妥的帝王多疑——擦,你們父女兩個是不是合起伙來誆我?

    不行不行,不能多疑到這個份上!

    她陷入一股焦慮,拼命地讓自己恢復(fù)理智。

    這種多疑簡直沒道理,就跟十年前自己丟了塊金子,十年后發(fā)現(xiàn)鄰居有塊金子就覺得是對方偷了自己那一塊似的,強行拼邏輯。

    但不知為什么,她越是這樣拼命開解自己,越是讓那不講理的疑心占了上風(fēng)。

    她終是開了口:“鄴風(fēng)?!?/br>
    鄴風(fēng)上前,她沉沉道:“傳沈宴清?!?/br>
    第25章 消氣

    沈宴清這個人, 在朝中“查無此人”。放在京里,明面上的身份是一方巨賈, 名下布莊、銀號、酒樓、茶肆,乃至青樓不計其數(shù)。

    但其實這些生意與沈宴清看似纖弱的身形一樣,都是障眼法。她的真實身份是暗營指揮使,那些生意她都顧不上親自去管, 至于“纖弱”的身形之下,是隨便一伸手就能把人鎖喉致死的本事。

    暗營只聽命于天子, 朝中宮中也不過一小部分人清楚暗營的確存在, 于更多官員而言,它都不過是個子虛烏有的傳說。

    所以哪怕只是為了隱匿行蹤, 暗營中人也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是高手,指揮使尤其如此。

    虞錦發(fā)了話,鄴風(fēng)就進側(cè)旁的書房,打開暗格,掰了一下里面的木鈕。暗格里依稀有輕微響聲傳來, 像是一環(huán)扣一環(huán)的機關(guān), 運作中將那輕微的聲音越送越遠。

    皇帝召見暗營指揮使,歷來是這樣的召見。至于里面的機關(guān)究竟是何構(gòu)造,虞錦也不清楚, 只知它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鋪得甚遠,終點一直通到沈宴清府中。

    等了約莫一刻, 女皇從容不迫地揮退了宮人。又過不多時, 一道黑影從殿梁上直落下來。

    “陛下?!鄙蜓缜灞?/br>
    虞錦下意識地抬頭掃了眼殿梁——講真, 雖然她做了兩輩子皇帝,到現(xiàn)在也依舊好奇,皇宮戒備森嚴(yán),沈宴清到底是如何一次次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宮來的。

    虞錦剛登基那會兒就想過,前輩女皇們真是把“疑人不用用人不疑”這八個字做到了極致。不然若暗營指揮使有什么問題,弒君都不過一眨眼的事。

    正了正色,她直說主題:“你幫朕盯一個人?!?/br>
    “盯梢?”沈宴清慣是不羈的性子,在圣駕面前也沒太多拘謹(jǐn),聽言一臉的好笑,“什么人,竟要臣親自盯著?”

    虞錦:“方貴太君?!?/br>
    沈宴清的神情明顯一震。

    暗營素有規(guī)矩,只奉旨辦差不過問原因。但這個答案實在太讓人詫異,她啞了半晌,終是試探著問了聲:“……方貴太君?”

    “朕一時也說不清楚?!庇蒎\頓了頓,“只是有些事讓朕心里不安生,你且盯著便是?!?/br>
    “諾。”沈宴清應(yīng)下,秀眉淺鎖著想了想,又問,“那安王那邊……”

    安王就是虞錦的二妹虞繡。

    虞錦略作思忖,搖頭:“先不必管她。”

    暗營的人本事再大,盯得人多了也還是會增添被發(fā)現(xiàn)端倪的機會,一旦打草驚蛇就是麻煩?,F(xiàn)下她對他們不過幾分懷疑,倒也不想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煩,先探個虛實再說。

    沈宴清點點頭:“那臣這便去?!?/br>
    虞錦嗯了聲,而后只一眨眼的工夫,沈宴清就不見了。

    殿梁上也沒人,真不知道她是打哪兒走的。

    .

    之后的數(shù)日,虞錦都沒再去德儀殿,有事就找楚休來問問,絕口不提楚傾。

    于是楚休傷病初愈回來當(dāng)值時不免忐忑,顯然想探問她是不是還在生楚傾的氣。虞錦很想寬慰寬慰他,但是吧,又不知該怎么說。

    ——她覺得自己沒在生氣了。畢竟是在這個位子上,她真要氣得那么厲害,就算不能殺楚傾,找點茬治他一下總也可以,但她并不想。

    可同時,她又一想那天的事就慪的慌!

    所以他不來找她,她就不去找他。

    哼。

    一家子罪臣,還打算讓她去跟他低頭不成?

    如此,便是足足一個多月沒見面。

    虞錦政務(wù)繁忙,每天大半工夫都埋在奏章里奮戰(zhàn),得閑的時候少之又少。

    但偶爾一得閑吧……她有時會猝不及防地想到他。

    想他干什么!

    ——每每這樣的時候,她都懊惱得很。

    明明之前的兩年多她都可以心安理得地當(dāng)他不存在,如今是怎么回事?是因為這幾個月見得多了,讓她習(xí)慣身邊有這么一號人了,還是因為楚休就在御前,無形中總在提醒她還有這么個人的存在?

    她煩亂地沒有深究,每當(dāng)再猝不及防想到他的時候,她就趕緊干點別的把他從腦子里擠出去。

    如此一直到了七月初四。其間虞錦與吳芷之間的書信一來二去,基本把“義務(wù)教育”的事定了下來。

    首先是對小孩子的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