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9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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禾錦華頓然皺起眉,又飛快斂下。 錦甯瞧見了便又向身側(cè)的禾錦華傾了傾,低聲道,“meimei怎的了?可是身子不適?” “勞jiejie掛念,meimei無事?!焙体\華似笑非笑,只怕這位可勁兒盼著她身子不適才是,“只是未曾想…今兒個(gè)這戲班子唱得倒是昆曲兒,有些訝異罷了。” 錦甯端起茶盞沾了沾唇,“怎的?meimei不喜昆曲?” “jiejie說的哪里話。”今日太后壽辰,禾錦華自然不敢自討沒趣,只道,“昆曲自然是好的,只是我為人爽直,欣賞不來那些唧唧歪歪的調(diào)調(diào),倒是京戲大氣,頗得我偏愛罷了?!?/br> 錦甯手微頓,打著圈兒摩挲光滑的瓷盞。 這話說得,倒是好一頓指桑罵槐。 臺(tái)上的眾神仙咿咿呀呀地唱,“端的是紫霧瑤池上,輕敲響板,齊奏笙簧……”那婉轉(zhuǎn)的腔調(diào)著實(shí)是好聽。 錦甯輕笑,不徐不緩道,“本宮倒是覺著昆曲兒相較京劇,倒是別樣有幾分味道。” 禾錦華瞧她一眼,“jiejie歡喜自是再好不過?!?/br> 時(shí)人便甚喜這流連宛轉(zhuǎn)的調(diào)調(diào),興的自然是南戲,其中以昆曲為最。 前些年這些東西到底是下九流,難登大雅之堂,可未曾想今日竟在太后壽辰上出現(xiàn)了,顯然已是全然膩了京劇,想必不多時(shí)日,這昆曲兒的地位便又要高上一高了。 耳邊竟是縈繞著吳儂軟語(yǔ)的小調(diào)兒,原本的膳前小食早被撤了下去,一道道主菜上了來,錦甯隨意夾了兩口,便聽不知何時(shí)這曲便要結(jié)束了。 “富貴長(zhǎng)春千年享,子子孫孫朝廟廊,惟愿取紫綬金章,恁著那洪福齊天永流芳!” 待唱畢,太后率先連連撫掌叫好,大笑著賞了銀錢下去,接著便又是新的一曲。 錦甯舀了勺解膩的銀耳棗羹,輕輕招了招手喚了侯在一旁的宮女來。 那小宮女福了福膝,微微俯身恭謹(jǐn)?shù)?,“殿下吩咐?!?/br> 錦甯才要開口,便見禾錦華不知為何突然起身,留了蔣湘元便獨(dú)自離開。 如今這壽禮也送完了,祝壽詞也說好了,筵席也都上了,現(xiàn)下太后壽辰便只剩吃個(gè)宴看個(gè)曲兒,自然也沒那甚么規(guī)矩,禾錦華這一走自是無可厚非,眾人只當(dāng)平常。 錦甯卻是微微斂了斂睫羽,話在嘴中過了過,輕聲道,“這銀耳羹倒甚是不錯(cuò),本宮甚是喜愛。” 那宮女自是連忙道,“奴婢去替殿下再取一碗來?!?/br> 錦甯輕柔頷首,便端著茶盞看起戲來。 待半曲過了,禾錦華還未歸來,殿上也零零散散離席了幾人,錦甯猶心不在焉,有一下沒一下用茶蓋撥弄茶梗,原本火候尚可的茶也散盡了熱氣。 她漫不經(jīng)心地用余光注視著左右,便在此時(shí),五皇子也整了整衣擺起身,悄然離開。他這說不上早也說不上晚的離席倒像是掐準(zhǔn)了時(shí)候,卻是沒幾人注意。 錦甯將只動(dòng)了幾口的茶擺回桌上,清悶的叩擊聲與樂師漸快的笛聲撞在了一起,不小,卻仿佛又沒有。 “王爺?!卞\甯欲言又止。 姒琹赟聽見聲響,微微傾身向錦甯?jìng)?cè)過去。 錦甯咬了咬嘴,輕聲道,“這龍井卻甚是寡淡,嘗在嘴里沒甚滋味……” 姒琹赟愣了下,嘴角忽然抿起笑,“我讓勝芳去御膳房給你瞧瞧,或許能捎帶壺大紅袍來?!?/br> 錦甯沒說謝,卻借著寬大袖擺的掩飾輕輕勾住他的小指,眉眼盈盈含著赧意,“王爺不嫌我?” 姒琹赟握了握她的手,只笑,“恰巧,本王也突然想這一口了?!?/br> 錦甯輕哧笑出聲,便聽他低聲朝勝芳吩咐幾句,又側(cè)首同她說,“若是沒有,那我便讓他去馬車?yán)锶?,總歸讓你嘗到味道?!?/br> 錦甯笑著瞧他,低柔道,“王爺若總是這般,總歸會(huì)把我慣壞了。” ** 良久,又有兩曲過后,禾錦華才姍姍歸來,后腳跟著的便是五皇子。 錦甯望著他二人前后落座,笑而不語(yǔ)。 待先前那去取銀耳羹的宮女片刻后也回來了,錦甯才低聲開口,“meimei可是身子不適?怎的去了許久才回來?” 禾錦華冷不丁覷她一眼,嗓音轉(zhuǎn)淡,“勞jiejie憂心,只是meimei…身子確實(shí)不大舒服?!?/br> 蔣湘元眼睛狠狠一跳,她暗暗拉了拉禾錦華,后者卻余光冷冷瞥她一眼。 “當(dāng)真?”錦甯只視若不見,狀似無意地抬高了聲音,“既如此,meimei還是稍作歇息為上?!?/br> 姒琹赟聽到了動(dòng)靜,微微蹙眉正要開口問,不遠(yuǎn)處的太后也察覺到了動(dòng)靜,出聲道,“甯和,可是出了何事?” 太后話音一落,樂師便停了奏樂,臺(tái)上的戲班子也都作揖退下。 禾錦華只覺心頭在這沉靜的氣氛中飛快跳了起來。 便見錦甯落落大方起身,作了一揖,道,“回太后,王妃meimei身子不適,無意冒犯太后,是以甯和本想讓meimei歇息片刻,不想竟叨擾了太后,還望太后娘娘恕罪。” “原是這般。”太后慈眉目善,笑道,“今日雖為哀家大壽,卻也不可怠慢了忈王妃,身子乃人之根本,哀家也沒那顧忌。來人,傳喚太醫(yī)院院判,為忈王妃好好診治一番?!?/br> 禾錦華連忙叩謝,“多謝太后娘娘!” 太后擺擺手,搖首笑道,“不必多禮?!?/br> 一時(shí)間大殿上皆是對(duì)太后此舉連連夸贊,恭維聲絡(luò)繹不絕。 “太后娘娘當(dāng)真是菩薩心腸啊!” “太后心善,此番氣度此番所謂,當(dāng)真為我等萬般不能及……” …… 高臺(tái)上的太后聞言又連連大笑,心情愈發(fā)舒暢。 待宋太醫(yī)上氣不接下氣地抓著官帽拎了藥箱趕來,甚至和顏悅色同他吩咐道,“忈王妃身子不適,你且仔細(xì)看看?!?/br> 宋太醫(yī)自然叩首道是,才隔著層絹布去替禾錦華把脈。 他方才小酌幾杯又匆忙被拉了出來,本想著太后壽辰不會(huì)出事便難免貪杯,如今酒勁來了混混沌沌,搭在禾錦華脈上的指尖都顫巍巍的,哪里還腦子清楚。 宋太醫(yī)凝神去把脈,忽地神色一變,大喜跪下叩首,“恭喜忈王爺賀喜忈王爺!此脈往來流利,應(yīng)指圓滑,如珠滾玉盤之狀,當(dāng)屬滑脈!” 滑脈?! 整個(gè)大殿皆是一靜。 眾人回過神來,連連賀喜。 姒琹赟卻怔愣良久,在遍地的恭賀聲中倏地回過神來,他猛地反應(yīng)過來去望錦甯,便見她神色恍惚宛如個(gè)僵直的木樁,面色蒼白得可怕,竟一動(dòng)也不動(dòng)了。 皇帝也回過神,緩緩開口,“皇弟,忈王妃有喜,當(dāng)真是好……” “皇兄?!辨Μl赟厲聲打斷,他面上無一絲笑意,冷聲開口道,“我從未碰過她?!?/br> 大殿登時(shí)靜默得可怕,眾人仿佛還沒咂摸出味兒來,乍一聽此言,便只覺竟有些聽不明白。 禾錦華臉色突然一變,她陡然抬起頭望向姒琹赟,目呲欲裂的雙眼仿佛要滴出血來,黑幽得可怕,“姒琹赟!” 她幾乎是吼叫著出聲的。 他怎么敢?! 他姒琹赟怎么敢?!——怎么敢說出這樣的話???! 怎么敢這樣對(duì)她!??! 姒琹赟卻緩緩?fù)蛩?,莫名笑了一聲,抬高聲音又重?fù)了一遍,“諸位,本王從未與王妃行過夫妻之實(shí),如今王妃有孕,本王也甚是疑惑?!?/br> 他話雖是對(duì)著場(chǎng)上眾人說,眸光卻是直直望進(jìn)錦甯眼里,沒有絲毫笑意的嚴(yán)肅,“本王所道沒有半句虛言,如有,亂箭穿……” “丞玹?!卞\甯終于嗓音不穩(wěn)地出聲打斷,顫得厲害,她身子單薄消瘦得可怕,也顫得厲害。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,勉強(qiáng)穩(wěn)住氣息,“我信你?!?/br> “我信你?!卞\甯深深望向他,突然又閉了閉眼,“因?yàn)閙eimei…meimei她……” 她忽然咬住了唇,咬得極重,重到咬破了朱紅的唇瓣,咬出了血。 似是難以啟齒一般掙扎良久,錦甯猶豫地囁嚅了一下,猛地緊閉雙眼,一字一句道,“因?yàn)楹蚼eimei私通的…是五皇子?!?/br> 作者有話要說: 啊..啊... 腦子拎不清了 熬到那么晚是我自己作的,自己作的..... 五點(diǎn)三十七 禾子在衛(wèi)生間 猝死。 第110章 倒打一耙 五皇子? 眾人登時(shí)一愣, 還沒回過味兒來, 便聽一道尖細(xì)厲喝劃破冷凝的氣氛, “你說什么?!” 卻見原本落落端坐的皇后面色巨變, 攏著袖擺緩緩起身, 沉聲道, “甯和, 你方才…說的是什么?” 五皇子?! 五皇子同禾錦華私通???! 原本沉靜得連那一根銀針落地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大殿,頓然傳出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, 與此同時(shí)面色驟然大變的正是參宴的禾府眾人, 禾致遠(yuǎn)眼眸猛地一沉,安常靜更是差不差咬碎一口銀牙,心中暗罵這小賤人當(dāng)真是下賤貨色。 雖說五皇子并非是從皇后娘娘肚子里頭爬出來的正兒八經(jīng)的嫡系一脈,但皇后既貴為后宮之主又占了個(gè)“嫡母”的名頭, 后宮之中自然便也不分那甚么嫡庶之別,終歸皆是要喚皇后一聲“母后”的。 既承了這句“母后”,那無論是榮是辱, 或天大或瑣碎之事,一律皆由皇后管教, 牽連著的,自然也是她的臉面。 如今錦甯此話一出,率先坐不住的自然也是皇后, 此事乃天大的罪過——令天家蒙上半輩子羞,從此愧為人的天大的死罪! 往大了說,這是她皇后的失職, 往再大了說,這便是她皇后的失德!被軟禁翊坤宮交出后印失去權(quán)勢(shì)可以算皇帝仁慈了,便是褫其封號(hào)打入冷宮甚至貶為宮侍,皇后也無話可說。 私通是什么?且不說私通于平常人家都是要浸豬籠的,于這天底下最最尊貴的天家…便不是區(qū)區(qū)一死可以了卻的了。 禾錦華仍舊靜坐著,原本跳到嗓子眼兒的心陡然落下,開始有條不紊地緩緩跳動(dòng)。 果然。 她嘴角詭異地勾了下,輕微地一笑。 果然是…同她所料分毫不差。 “娘娘恕罪?!卞\甯指尖微微摩挲了兩下,似是沒有絲毫遲疑,當(dāng)即便溫順下跪,“甯和自知冒犯,但…但此事非同小可,甯和不敢欺瞞?!?/br> 五皇子猛地起身一拍幾案,連帶著沉重的紅木椅竟被掀倒在地,發(fā)出巨大的轟響,“一派胡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