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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雙眼幾乎燦亮亮的,一逮住他的走進(jìn),便像動物似的迅猛撲上來,雙手拽住手臂一拉,生生把他也拽進(jìn)黑蒙蒙的被子里。 “又玩什么?” 沈琛點(diǎn)一下她的腦門,要走。 “我有事情說,大事!” 她拽住他,神神秘秘地停頓會兒,醞釀會兒,鄭重其事地問:“沈先生,請問!” “今天晚上八點(diǎn)鐘,外面天上有很多煙花的時候,你為什么不看煙花,光看著我發(fā)呆呀?” 她心里是有預(yù)設(shè)答案的。 因得意洋洋的小模樣都擺好了,只能你夸她;你要是不夸,今晚能鬧得你沒法安睡。 沈琛想了想,半是敷衍半是真的說:“因為你好看?!?/br> 再加個:“呀?!?/br> “哎呀,你學(xué)我說話!” 沈音之作出一副‘受不了,我被你rou麻死了’的表情,推開他,抱著自己的被子滿床打滾,咯咯天真地笑。 眉目晶瑩而靈動,鮮活而嬌媚。 沈琛又聽到心臟發(fā)出的聲音。 如同無數(shù)個沉沉的大石頭,悶頭往死潭深水里丟。 明明燈已關(guān)了,人是倦的,眼前卻不斷重復(fù)著一幕幕光景: 浩瀚的夜空,煙花,少女。 嫣紅的唇,潔白細(xì)齒,以及她那無憂無慮的笑。 “我不怕你。” 她在身旁睡著,他怎么能聽到她甜甜軟軟的聲兒,伏在耳邊輕聲慢語道:“我知道你很好。” “我知道的?!?/br> “天底下所有人都不知道,沒關(guān)系,我是知道的?!?/br> “我很知道的呀?!?/br> 一聲一聲,長久回蕩。 一跳一跳,生生不息 有什么東西在咚咚咚、咚咚咚如驟雨般亂蹦,竟然跳得他發(fā)疼。 別跳了。 別想了。 手掌覆蓋住眼眸,它猶如牢籠里難以制伏的怪物,反而跳得愈發(fā)竭力,愈發(fā)用力,時刻能沖破皮rou沖出來。 這是為什么。 不必多問。 沈琛靜靜起身,呼吸紊亂,眸光暗沉。 繞到床的另一邊,便能瞧見卷著身體的沈音之,纖細(xì)而柔軟的發(fā)絲鋪散在枕頭邊,黑夜模糊了她的輪廓。 他以指尖撥開她凌亂的碎發(fā),描過眉目唇角,滑下脖頸,停住。 他的心跳受到天大的刺激般,吞沒世間所有的聲音,瘋狂在耳邊鳴叫。 手掌懸空良久。 終于。 他瞇起眼,單手扣住她的脖子,根根手指掐了上去。 第60章 她死了 妄想將不該存在的事物,扼殺在萌芽之初。 然而就在手指逐漸收攏之際,沈音之迷迷糊糊地醒來,問他在干什么。 他沉默,一種冷冷的沉默。 “做噩夢嗎?” 她含糊咕噥,揉揉眼睛。 兩條手臂猶如柔軟的藤蔓。纏繞臂膀,攀爬至肩頭,摟住脖子,整個人輕盈地湊上來,無聲的安撫的吻落在唇角。。 然后再回去,雙手握住他的手。 這只手握住兩根手指,那只手握住三根,溫吞吞將它們挪離自個兒脆弱的脖頸,擱在腦袋頂上。 “睡覺?!?/br> “我陪著你呢?!?/br> 呢喃聲落在寂靜無聲的夜里,她拉他坐下。 雙手抱住他的腰,側(cè)臉枕在腿邊,不消片刻便呼呼大睡。 溫?zé)岬纳眢w近在咫尺,活的,動的,脈搏緩慢的起落,濃密的睫毛垂著,乖順得不可思議。 像家里偷嬌生慣養(yǎng)的貓。 光是天真,光是親熱,在他面前半點(diǎn)兒沒有防備的必要。 沈琛定定望著她,安靜、專注。 一只手懸在半空,張張合合,只掐住一把又一把的空氣,終是落在臉邊細(xì)細(xì)的摩挲。 他下不了手。 在簡直是老天爺開的玩笑。 分明他殺過許多人,太多人。 不提男的,女的,好的,壞的,必要時候他都?xì)ⅲ淮娼z毫心軟。 而她是他親手養(yǎng)出來的小孩,沈琛不想假手于人,他想親自殺,殺得干凈些,利落些。 卻始終殺不了。 不但今天殺不了,明天殺不了。 殺了小半年沒能得手,沈音之活著,活蹦亂跳。 照舊的說話做事沒頭沒腦,到處惹是生非,而且開始計劃著逃跑。 當(dāng)然,她之前就經(jīng)常逃跑。 鉆狗洞、爬樹翻墻,又打扮成小廝,沈音之花招無數(shù),得逞的次數(shù)雙手?jǐn)?shù)不過來。 就算沒有別的地方可去,她非要往兜里揣幾個錢,大搖大擺去街巷上晃蕩,買點(diǎn)零嘴兒,嘗點(diǎn)小酒。 那時不必太擔(dān)心,因為天黑之前實在沒人找著,她自個兒曉得找路回來。 但自1937年起,她走得決絕。 天天不忘拎上包袱,旮旯縫隙里留下紙條。 家里開飯她不回來,外頭天黑她不回頭,不管風(fēng)吹雨打世道再亂,反正攔不住一個小傻子鐵了心要走。 典當(dāng),住店,扮乞丐,買船票。 他教她的念書識字,教她算數(shù),她門門功課挨不上及格,偏做這些如魚得水。 好似天生的小毛賊,膽大心細(xì)無所謂臟亂差,一個小姑娘涂花臉盡管往全上海最臟最破的小角落里躲著。 最長五天五夜不見人影,生死不明。 最遠(yuǎn)溜到荒無人煙的城郊,似乎知道城邊有人要抓,二月寒天綁緊包袱,準(zhǔn)備往薄冰冷水里扎。 而最后一次,他在港口逮住她。 一只腳已然踩上船板,左手掛包袱,右手油乎乎的兩張餅,活像煤炭里撈出來的渾小子,差點(diǎn)兒便上了一艘滿是男人的黑船。 “放開!” 沈音之不服輸,咬他一口,撒腿還要往船里鉆。 那時沈琛已經(jīng)放棄殺她,足足兩個多月沒掐她。 他認(rèn)了。 但她未免太不把自己的命當(dāng)回事。 那天沈琛破天荒地發(fā)了場大火。 他一路死死捏住她的手腕,拽進(jìn)書房,鎖上門。 外頭什么都看不著,只聽見戒尺一下一下打得清脆響亮,以至于過路仆人紛紛縮脖子,聽著都疼。 又聽到他問:“你到底想去哪?” 語氣里沒有多少該有的優(yōu)雅,鎮(zhèn)定。 生氣的沈先生,低低地,沙啞道了一聲:“蘇井里已經(jīng)去了他該去的地方,你找不到他?!?/br> 他以為她要去找蘇井里,以為他們倆是商量好的,同去同留,同生共死。 沈音之抿緊嘴唇不出聲兒。 她不清楚他為什么這樣誤會,反正,她覺著這誤會對她有利就行。 ——這是他曾經(jīng)教她的,聰明人做事從不讓人明白他真正的意圖。 她學(xué)得很好。 不過樣樣用以對付他罷了。 沈琛看著她縮在陰暗的書柜窗簾下,捂著紅腫的手心,孤零零的一小只,仿佛被拋棄的幼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