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9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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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究竟做了什么才要受到這個程度報應呢? 難道是真的天生命不好? 難道他不配活著,本應該在五歲那年死掉,讓更為優(yōu)秀、受人喜愛的兄長陸致活下來么? 沈琛找不到答案,沒有人供他發(fā)火,質(zhì)問,遑論傾訴。 所有情緒堵在身體里,發(fā)餿,腐爛,散發(fā)出nongnong的惡臭味。 絕望猶如一堵墻,曾經(jīng)短暫地挪開,慢慢的沉沉的又壓回來。 他關著門,不開燈,不準任何人進來。 三天。 病房里三個人。 活著的,死了的,昏迷的。 有人信誓旦旦的聲稱聽到哭聲,有人聽到低如咒語的喃喃。 聽到悲傷,痛苦,不舍,絕望。 不過沒人聽到,靜靜的沉默的崩潰,以及死亡。 那是沒有絲毫聲響的,世界破碎猶如玻璃渣,劃過眉梢眼角,割裂皮膚,戳進五臟六腑里。 有人擔心他殺人,有人擔心他自殺,還有人擔心他發(fā)瘋。 但沈琛什么都沒做。 只是坐著。 安安穩(wěn)穩(wěn)地坐著,脊背筆直,姿態(tài)漂亮。 眼看著沈音之身體冰涼,指節(jié)僵硬,皮膚泛白發(fā)青,最后涌上漆黑。 眼皮緩慢地起,緩慢地落。 三天之后走出病房,他決定復活沈音之,不惜代價。 并且決定,從今往后都要死死鎖著她,再也不讓她離開半步。 不準她再去任何危險的地方。 至死方休。 第61章 蘇醒 想復活死人,正統(tǒng)的醫(yī)生大夫自然不管用 必須得走歪門邪道。 所謂世外高人,靈廟高僧,修行道士,以及坑蒙拐騙無所不能的江湖混混,沈琛一個都沒放過。 要說這世道動蕩有千不好萬不好,獨獨好在絕大多數(shù)人食不果腹,自我者迫切希望得到庇護,忘我者不忍家國子民飽受壓迫。 而大名鼎鼎的沈七爺沒有家。 沒有爹娘沒有兄弟姐妹,連子女心腹都沒有,只有手里大把花不出去的錢,似乎在日本人面前頗有面子。 這簡直是塊唐僧rou,新鮮,保值。 因此不管出于什么目的,足足三天時間,七十二小時,奇人異士紛紛找上門來,沈琛幾乎不曾合眼,共見了三五十個。 得知他要救活一個死透了的沈音之。 有人震驚難以置信,有人當場甩袖離去; 有人搖頭嘆氣奉勸清醒,有人抓耳撓腮地翻書刨邪方,更有嘰里呱啦擺陣貼符,天靈靈地靈靈的咒語念上幾十遍。 沒用。 通通無用。 別說復活,他們連弄醒周笙都做不到。 沈琛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冷,一心撲在死去的沈音之身上。 什么國家存亡,什么民族大義,不管了。 左右他已死不死,活不活的。連自己的進食休息都不記得,何況城郊日日發(fā)放糧食、救濟難民的事? 忘了吧。 全忘了。 直到隔天傍晚,一位達到忘我境界的高僧走進沈公館,告訴他,自己廟中有位師叔,似是長生不老之軀,年歲過百仍然保存著壯年的模樣。 “師叔精通醫(yī)學藥理,鉆研命理,佛法造詣很高,只不過破戒殺生食rou,我十多歲的時候,他就被逐出師門,獨自修行去了。” 高僧白發(fā)蒼蒼,九十多歲的模樣。 他愿意說出師叔的下落,條件是繼續(xù)發(fā)放粥糧救濟難民。 沈琛答應了。 當天上山找人。 暮色蒼茫之下只見山腰一件破木屋,灰煙縷縷升至長空,一個老頭坐在門前烤鳥兒 白頭發(fā)白胡子,看著比高僧還年輕個十把歲。 側(cè)面對著他,雙眼緊盯手里反面的麻雀,緩緩道:“孤寡老頭,沒兒沒女沒媳婦,屋里沒有藏特務,你盡管搜,別打翻我的碗就行?!?/br> “我找人?!鄙蜩〉巧献詈笠患壟_階。 “找誰?” “本真和尚?!?/br> 老人下意識摸了摸頭,鎮(zhèn)定地瞇起眼睛看他一眼,“您就是沈先生?” 不及回答,他直截了當?shù)溃骸叭怂榔呷债斎胪翞榘?,不該上我這來,沈先生請回?!?/br> 說完,閉嘴。 之后猶如河蚌般緊緊鎖著兩片嘴唇不出,無論說什么皆不理,問什么皆不答,仿佛聾啞。 ——做師侄的再三提點過:“師叔脾氣不大好,沈先生找他辦事,請多包涵。” 沈琛定定站會兒,按耐住焦躁暴戾的情緒,沒有直接掏出口袋里的槍。 他轉(zhuǎn)身下山。 他耐心很好。 今天不行再明天,明天不行再后天,天天來,天天被那套‘我無能為力,沈先生請回’不留情面地打回去。 一連半個月。 天大的耐心消耗殆盡,他終于闖進門去,槍指腦袋冷冷地問:“到底救不救?” 破過戒的和尚仍然搖頭,低頭合掌,云淡風輕道:“沒人能救?!?/br> “沈先生請回。” 沈琛依言回去。 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,沈公館很靜,只有他們兩個。 他抱著她,下巴輕輕抵住額頭,眼看著雪紛揚,墜落,落地而后覆滅。 耳邊幾乎能聽到她皮rou之下的筋骨在輕輕地腐爛,糜化,繼而完全的分解,消亡。 “會疼么?” 他不知道在問誰,聲音同雪落在地里,得不到別人的回答。 過了很久很久,他自己回一聲輕微的:“我疼?!?/br> 是真的很疼。 * 天不亮,雪未停,沈琛去而復返。 這回領著手下所有人,所有的槍,壓著山腳山腰所有無辜的男女老少,再次上門拜訪。 本真和尚推門而出,入目便是一張張冷酷無情的臉,一張張驚恐無措的臉,不由得無奈吐出兩個字:“何必。” “如今日本人踩在頭上為非作歹,無惡不為,上海朝不保夕。國破家亡已經(jīng)近在眼前,人人皆有死,你死,我死,談話之間數(shù)千萬人死在抗戰(zhàn)壓迫之中。而沈先生您有錢,有人,有槍,不用他們對付日本人,居然為了區(qū)區(qū)一個故去的人為難數(shù)十活人,何必?” “她只是你的區(qū)區(qū),就如家國對我而言不過區(qū)區(qū)?!?/br> “而這些人的命,連我的區(qū)區(qū)都算不上,對你來說又是什么?” 沈琛輕嘲慢慢地抬起眼,瞳仁漆黑空洞,如深淵。 手中的槍已上了膛,指著渾身發(fā)抖的婦女,三歲大的孩子在她懷里大大大哭。 擺明已無周旋余地,素衣老人沉沉長長嘆一口氣,心道劫難到底躲不過。 口上仍不死心地問:“生死有界,輪回難改,你就非要,逆天而為?” 沈琛恍惚了一下,才冷笑著回:“我要,當然要?!?/br> 本真和尚又嘆了口氣,看出這執(zhí)念入了癡,成了魔,已無藥可救。 “進來吧?!?/br> 他轉(zhuǎn)身入院,掩上門,閉了閉眼,沉聲道:“沈先生你須知曉,就算我有通天本事去閻王殿要回人,沈小姐那半月尸身發(fā)爛,已然用不得。且人死不能復生是世間真理,沒誰能破,我一個小小的還俗老僧,所能做的只是,以命抵命送你們倆去別處相見?!?/br> 沈琛微微瞇起眼,鋒利的眸光匯聚,問:“何處?” “許是百年后,許是千年后,許是異國他鄉(xiāng),沒人說得清楚。” 院子中央擺放著一張石桌,本真徑自坐下,雙手捧著茶壺小幅度搖晃,邊告知:“逆天而為絕非常人樂意做的事,代價有三?!?/br> “一,你名下所有店鋪房契轉(zhuǎn)成現(xiàn)金,所有錢財分發(fā)捐國,但——” 他頓了頓,“你此生得不到絲毫美名,反而惡名當頭,招致萬千唾棄,死不得安所,連七歲小兒都能毀你的墳,丟你的骨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