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啦。”

    她應(yīng)著，溫吞吞套上睡衣，往臉上摁張面膜，出去又不成樣子的癱倒在床上。

    無所事事看電視，反正只能看電視。

    “吃藥了。”

    沈琛遞來水杯，沈音之機靈急轉(zhuǎn)，想出個好主意。

    她照常一口吞藥，實際上把七八顆藥粒全壓在舌頭底下，就算會溶化，好歹比全吞下去好。

    指不定就能遲點好呢？

    主意打得好，美中不足是cao作起來不那么簡單。

    因此她只抿下兩口水，作出吞咽的姿勢，就將水杯還給沈琛，以皺臉表示自己一如既往被藥苦到。

    “好了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點點腦袋，余光送著沈琛走出門，立刻繃直腳尖，迫不及待地勾來不遠處的垃圾桶，打算吐。

    冷不丁沈琛無聲退了回來。

    此時幽靈似的靜靜立在門邊，像極了突然在教室后門小窗口，查崗?fù)碜粤?xí)的班主任。

    他的眼里沒有怒，沒有笑，棲息著近乎詭異的平靜，定定望過來。

    糟了，被看穿了。

    沈音之連忙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，“我好像被噎住?！?/br>
    對方薄唇微動，吐出清晰的五個字：“吐出來試試。”

    沒有什么語氣。

    以至于讓人分不清楚，話里意思是善良體貼的：你努力試試看，能不能吐出來。

    抑或是陰森森的：有膽子你就吐出來，試試？

    沈音之偏向后者。

    沈音之迅速擺好手腳，挺直脊背，坐姿如小學(xué)生般端正。

    雙手捂住嘴巴，沒水，生生干咽下所有藥片，而后心有余悸樣兒地吐了吐舌頭。
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好了?！?/br>
    煞有介事揉著喉嚨說：“剛才卡在這里太難受了，我還以為我要死掉，沒想到你過來馬上就好?！?/br>
    再來清脆一聲：“你真厲害呀！”

    管你三七二十一高帽子甩到頭上去。

    她雙眼剔透晶瑩地像兩個琉璃珠子，左邊黑體加粗‘我超真誠’，右邊雙重下劃線‘我好柔弱’。

    橫批：就算你看透了我的陰謀，沖著我的真誠和柔弱你絕對不能揍我。

    呵。

    沈琛但笑不語，接下來，盯得更緊。

    *

    連續(xù)三天時間，經(jīng)過一番暗戳戳且激烈的斗智斗勇，沈音之痊愈了。

    感冒無情拋棄了她。

    她又變回那個生龍活虎，精力旺盛，一頓能吃兩碗，一天必須四頓的大胃王。而且因為缺乏運動，過度食rou，夜夜沉浸在夜宵之中無法自拔，直接導(dǎo)致過年期間不小心長體重增長四斤。

    45kg。

    她胖了。

    站在體重秤上的沈音之：……

    別問，問了就是悲傷。

    她從未因為自己健康的體魄，良好的胃口感到如此沉重的悲傷。

    她那偉大的離家出走初計劃，至此宣布失敗。

    第四天，沈琛所補償?shù)挠螒驒C到了。

    第六天，年假結(jié)束，沈老板準(zhǔn)備去公司巡邏兩圈。

    而兩天前一臉不屑看著游戲機的沈音之，這會兒已經(jīng)坐在巨大的液晶屏幕前，雙手緊握手柄，咿咿呀呀仿佛全身心投入游戲之中。

    —— 信你有鬼。

    沈琛從她背后走了過去，沒反應(yīng)；

    沈琛從她背后走了過來，沒反應(yīng)。

    沈琛索性經(jīng)過她面前，這回她目不斜視，派出小腳丫子踢他腳跟，連聲催促：“走開走開，你擋住我屏幕啦??！”

    他不信邪，走到門邊，刻意說了聲：“我出門了?！?/br>
    沈音之：“嗯嗯。”

    “六點回來?！?/br>
    “嗯嗯?！?/br>
    沈?。骸安灰忄培??！?/br>
    沈音之欣然：“嗯呢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沈琛沉默片刻，淡聲：“趁我不在的時候，你還有什么招數(shù)可以盡管使出來?！?/br>
    這下輪到沈音之無語凝噎。

    你這話我就接不下去了啊？

    “我就在玩游戲而已，你為什么老喜歡說我？還當(dāng)著我的面說我，這樣很不禮貌！”

    她轉(zhuǎn)過頭，迎面撞上三十歲老男人，臉上掛了一抹老jian巨猾但確實好看的淺笑。

    哎呀美色誤人。

    沈音之捏捏大腿，滿不在乎地?fù)]揮手：“再見，你再見，你小心，你六點回家，可以了吧？”

    沈琛不作聲，視線沉甸甸停在她身上不動，沈音之熟悉這個眼神。

    就是要親親的眼神。

    年前不知不覺養(yǎng)成習(xí)慣，不管誰出門必須親親，有時候睡覺之也親親。

    今天不想親。

    沈音之扭頭假裝沒看到，自顧自的換了個游戲卡，嘗試新的趣味闖關(guān)游戲。

    一把玩了十分鐘，身后沒有動靜，難道走了？

    眼珠滑到眼角瞅瞅，并沒有。

    沈琛正無比沉默地杵在那兒，像狗狗似的，兩只眼睛黑漆漆濕漉漉，會說話地瞅住你。

    她被看得心煩意亂，大聲道：“不親，今天不要親?！?/br>
    “你看我也沒用，就不親，你自己親自己吧?！?/br>
    話說到這份上，再玩十分鐘。

    余光里的人依然不動，成了被拋棄的可憐哈巴狗，固守著小小的天地不肯離去。

    郁悶。

    心不在焉五分鐘，game over 的字樣跳出屏幕，沈音之癟嘴，關(guān)掉游戲，老大不高興地嘟囔：“你這個人真的很麻煩。”

    ——先說清楚啊。

    她才沒有心疼他，只是念及他好大一大個人，一坨，堆在眼角余光里實在礙眼。

    再說他應(yīng)該出去賺錢。

    如果他不出去好好的賺錢，過兩天家里沒有錢，背地里把她的錢用光，她找誰討錢？是不是？

    對，沒錯，就是這個道理。

    沈音之成功說服自己，走近了，很大牌地招招手。

    沈琛默契俯身，線條漂亮的側(cè)臉湊過來，皮膚冷白，淡青色血管在下頭妖嬈蔓延。

    為了杜絕上次惡俗的親嘴意外，這回沈音之伸手摁住他的臉，嘴巴湊上去碰了下。

    輕輕的，十分短促，香香軟軟像塊棉花糖、貓的rou墊若有似無搔過面龐。

    “好了啊。”

    小家伙親完秒翻臉，不耐煩道：“走吧走吧，你可以走了，再見?！?/br>
    “還不可以?！?/br>
    沈琛及時揪住她，得寸進尺地挑毛?。骸吧洗尾皇沁@樣親的?！?/br>
    ？

    你和我提上次？

    在沒收我所有家當(dāng)，不準(zhǔn)我出門結(jié)果自個兒當(dāng)面出門的時候，提上次？？

    沈音之雙眼睜得圓滾滾，一對眼黑眼白眼睫毛皆在質(zhì)問：你的良心不會痛嗎？？

    “那就不說上次，我們說上上次。”

    沈琛不痛，手指向某個地方：“應(yīng)該是那里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 沈音之看過去，沒看著東西。

    “上次你就是從那里跑過來?！?/br>
    然后跳跳虎般活潑地蹦到身上，爬呀爬，雙手捧住他的臉，這邊那邊吧唧吧唧好幾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