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眾神可沒有膽子笑出來, 莆一見到那道小身影，他們就認(rèn)出了那是蒼山的小龍君。近百年來，他們對這位小龍君可不陌生。

    得出年紀(jì)雖輕，行事卻已頗有其父之風(fēng)的結(jié)論，更是不敢輕看這位才兩千歲來歲的小龍君。

    眾神恭敬地行了禮，由身份最高的太湖龍王率先開了口：“小龍君可要為小神做主?！?/br>
    太湖龍王年歲已高，白眉鶴發(fā)，弓著身行禮也難掩其面上的愁容，看起來愈發(fā)蒼老了。

    硯離心里頗過意不去，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皺了皺，“龍王請說，諸位都是蒼山的神族，受蒼山庇護(hù)，若有何難處，蒼山自不會坐視不理。”

    “小公主昨日去太湖玩，見湖中的一尾紅色龍鯉好看，便想抓來玩。那龍鯉乃是小神的外孫女，火屬性，資質(zhì)還算不錯(cuò)，已修行了萬年，只待鯉魚躍龍門之日便可化龍?！?/br>
    “許是性子被嬌慣得有些傲慢，得罪了小公主，被小公主凍成了冰鯉。小神那外孫女還未曾化龍，若在冰里待久了怕是會靈性受損。還請小龍君為小神做主。”太湖龍王說著又拱手作揖。

    硯離雖早有心理準(zhǔn)備，聞言還是吃了一驚，好一會兒才清了清嗓子：“舒舒雖然頑皮，但不會隨意傷害生靈，龍王先回去查清事情經(jīng)過，再來稟告?！?/br>
    見太湖龍王臉色難看，遲遲不動，硯離又道：“舒舒如今年紀(jì)尚小，神力淺薄，龍王不必太過擔(dān)心靈性受損之事。若真的靈性受損，待查明是舒舒之過后，蒼山定會賜神藥補(bǔ)償，給龍王一個(gè)交代?！?/br>
    太湖龍王聞言只好應(yīng)下。

    太湖龍王退下后，“稟小龍君，小公主上個(gè)月路過小神的藥園，把藥園里長勢最好的神植都取走了?！?/br>
    硯離眨了眨眼，目光掃過其余神仙的臉色，一陣無語。

    心想怪不得外祖母和凌云叔叔都借口不出，原來舒舒越發(fā)會闖禍了，原先來告狀的只是一兩個(gè)天神，如今快有一二十之多了吧！

    硯離抬頭看了看天色，嘆了一聲，“你們又是為了何事而來？”

    “小公主前幾日造訪寒舍，說小神的寒舍太過簡陋，把小神的靈池給冰住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小公主……”

    眾神爭先恐后地述說，完全沒注意到不知何時(shí)身后不遠(yuǎn)處站了兩道身影。

    聽了一耳朵的告狀，冰蕪偏過頭看向逸虛，挑了挑眉：“這就是你所說的，舒心的小棉襖？”依她看，阿離才是舒心的小棉襖。

    幾百年不見，都能獨(dú)當(dāng)一面了。觀這些神族的態(tài)度，可見阿離沒少處理這些小事。不過那小丫頭，未免也太能闖禍了。

    這些神族所在的位置距離蒼山可不近啊，她百年前才化了形，那兩條小短腿是怎么跑得這般遠(yuǎn)的？

    逸虛沒接話，望著祥云上的硯離，眉眼柔和，嘴角輕勾。

    冰蕪看到了，伸手去推了推他，“你就這么看著他們?yōu)殡y阿離？”

    逸虛笑了笑，“阿離能處理好，日后他繼位，這些事定是少不了?！?/br>
    冰蕪一陣無語，提醒道：“阿離才兩千歲，離十萬歲還遠(yuǎn)著呢！”

    “無妨，阿離是個(gè)好兄長，你瞧他可曾有不耐？”

    “那是阿離懂事?！?/br>
    冰蕪這么久沒見兒子，耐著性子等了半晌，實(shí)在沒耐心等下去了，當(dāng)下清了清嗓子，就道：“小女給諸位添麻煩了，諸神若為了討交代而來，帝君就在此，諸位盡管直言?！?/br>
    一聽到“小女”兩個(gè)字，眾神頃刻間安靜了下來。

    冰蕪話音一落，眾神齊齊行禮：“小神見過帝君，夫人。”

    冰蕪一開口，硯離就聽出來了，當(dāng)即從云端上飄了下來，落在兩人面前。

    他面上難掩激動，咧嘴笑了笑似乎想起什么，收斂了臉上的笑容，優(yōu)雅地行禮：“父親，母親?！?/br>
    五百年不見，他又長高了些許，原先還不及她大腿的身量，如今已經(jīng)高過她大腿幾分了。

    冰蕪嘴角止不住上揚(yáng)，右手輕輕一拉就將硯離拉到了身邊，另一手揉了揉他的頭，溫聲道：“讓你父親自己處理這些事，帶我去看看舒舒。”

    硯離聞言看了看逸虛，得了肯定后欣喜應(yīng)下。

    “母親，舒舒這個(gè)時(shí)辰應(yīng)該是在扶搖殿后的花園玩，我?guī)フ宜?。?/br>
    扶搖殿后的花園里，最矚目的是一株巨大的紅色神木，赤紅的心形樹葉密布整個(gè)樹干，在日光下散發(fā)著淡淡的紅光，格外奪目。

    不過此時(shí)冰蕪最先看到的不是那近乎妖冶的樹葉，而是樹下的秋千，上頭坐著一個(gè)小女孩。

    小女孩長得極好看，一張小臉雖稚氣，卻不難看出日后的絕色。她臉很小，看起來并沒有嬰兒肥，眉眼生的極好，像極了她眉眼如畫的父親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佛有光。

    穿著一身淺紫色的交襟小裙子，裙擺的薄紗隨著秋千搖曳，頭上梳了雙丫髻，點(diǎn)點(diǎn)珠光點(diǎn)綴在柔順的青絲間。

    冰蕪覺得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小仙女，那對好看的眼睛看過來時(shí)，她心中軟得一塌糊涂，情不自禁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硯離極有長兄風(fēng)范，他招了招手：“舒舒，快來拜見母親?！?/br>
    也正是他開口，冰蕪才回過神，提起硯離瞬移到了小女孩面前。

    冰蕪彎下腰，朝小女孩伸出手，溫言道：“舒舒，讓母親抱抱?！鄙颀堃蛔迤茪て鹁烷_了神智，哪怕多年不見，也會記得雙親。

    小女孩也就是芷舒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好一會兒，才伸出兩只短胳膊。

    冰蕪一把將芷舒抱了起來，軟綿綿的小身子抱在懷里好似沒有重量，卻香香軟軟的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不樂意母親抱？”有過抱兒子經(jīng)驗(yàn)的冰蕪很快就察覺到了懷里的小人兒身子僵硬。

    芷舒扭了扭身子，沒說話，兩只胳膊勾著冰蕪的脖頸，安靜地窩著。

    一旁的硯離見芷舒如此安靜乖巧，眉頭輕蹙，懷疑地問：“舒舒，你是不是又闖禍了？”

    冰蕪這才想起山門外的事，懷里的小身子乖巧極了，還會用臉頰蹭人，讓她險(xiǎn)些都忘了這是個(gè)極能闖禍的小丫頭。

    冰蕪想了想，放下懷里的芷舒，蹲下身和她平視，“舒舒，你才化形百年，怎么能去那么遠(yuǎn)的地方去玩？偌大的蒼山還不夠你玩么？跑那么遠(yuǎn)，萬一遇上壞神仙怎么辦？”

    說著又轉(zhuǎn)頭看向一旁的硯離，“阿離，她去玩可有人跟著？”見硯離點(diǎn)頭才微微放心，又嚴(yán)肅道：“往后不許跑那么遠(yuǎn)，只許在蒼山附近玩?！?/br>
    芷舒扁了扁嘴，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。

    硯離小聲解釋：“母親，蒼山附近的神族見到舒舒就怕，根本就不讓舒舒去他們府上玩，所以舒舒才越跑越遠(yuǎn)?！?/br>
    至于為什么怕，自然是被舒舒玩怕了。

    舒舒雖然四百歲才在養(yǎng)龍池里化出人形，可是天賦不比他差多少。而且舒舒還是變異的冰系，蒼山的神族大多都是水系。

    眾所周知，水系遇上冰系毫無辦法，且舒舒身份貴重，那些神族不敢還手，只能任由舒舒胡鬧。久而久之，自然就怕了。

    冰蕪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女兒，這安靜的小模樣怎么看都不像是個(gè)調(diào)皮的。

    此時(shí)逸虛正好尋來，見妻兒都在神樹下，抬步就走了過去。

    見兩個(gè)孩子都低著頭，冰蕪一副滿臉詫異的模樣，他奇怪地問：“這是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說著沖芷舒招了招手，“舒舒怎么了，過來讓父親瞧瞧?！?/br>
    芷舒甜甜一笑，摟著他的脖子興奮地喚了一聲：“父親?！蹦┝?，還湊近逸虛的臉，吧唧親了一口。

    臉頰上傳來的觸感讓逸虛愣了愣，旋即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，“舒舒真乖，比小棉襖還舒心?！?/br>
    冰蕪心里直冒酸水，嘴角微微地抽了抽，伸出手將芷舒從逸虛懷中拉出，這小丫頭，方才一言不發(fā)，這會倒是會賣乖。還親她的人。

    冷不丁被拉開，芷舒一愣沒反應(yīng)過來，抬頭怔怔地看著冰蕪，“母親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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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九十一章

    冰蕪瞇了瞇眼, 右手仍舊拽著芷舒的后襟不放，對她小幅度的掙扎視而不見, 悠悠地道：“現(xiàn)在知道叫母親了？”

    芷舒很想繼續(xù)撲進(jìn)逸虛的懷里，只是拽著她的人毫無慈母心腸, 她癟了癟嘴, 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，委委屈屈地喚道：“父親。”

    逸虛看著女兒兩只小手撲哧地小模樣，忍不住笑了笑, “舒舒還小，別嚇著她?！?/br>
    冰蕪淡淡地瞪了他一眼, 似笑非笑地開口：“叫父親也沒用, 你這調(diào)皮的小鬼, 成日里就知道闖禍。瞧那些神族的模樣, 可見已經(jīng)不是頭一回了。才化形百年，能耐倒是不?。俊?/br>
    芷舒聞言也不掙扎了, 小腦袋垂下，宛如拉聳著腦袋的小獸，小肩膀還一抽一抽的，看起來好不可憐。

    冰蕪心軟了，振袖蹲下身, 掰正芷舒的小身板，挑了挑眉：“怎么了，敢做不敢認(rèn)？”

    “才不是?！避剖媾ぶ碜樱瑩P(yáng)起一張玉雪精致的小臉道。

    冰蕪伸手輕輕地戳了戳芷舒氣鼓鼓的小臉, “那你說說太湖龍王的孫女是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“不過是尾小紅鯉，竟然敢覬覦我的龍角。還大言不慚說太湖八百里都是她外祖的地盤，湖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，要挖了我的龍角做成珊瑚手串。”

    她語氣傲慢天真，說話時(shí)還抬起小巧的下巴，

    “挖角？”

    冰蕪和逸虛幾乎同聲問道，原本含笑的臉已經(jīng)沉了下來，這會已經(jīng)是陰云密布，風(fēng)雨欲來之象。

    芷舒的兩只小龍角還未張開，沒有棱角，只有小小的一點(diǎn)立在發(fā)間，龍角瑩白色中帶著點(diǎn)點(diǎn)淺藍(lán)，就像兩顆暈著淺淺藍(lán)光的小珍珠。

    確實(shí)很好看。

    但自己的龍角被人覬覦，確實(shí)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。冰蕪和逸虛對視了一眼，無聲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芷舒不知道兩人的眉眼官司，手腳并用比劃了起來，“本公主堂堂蒼山公主，豈容一小小龍鯉覬覦，當(dāng)即就斥了她，誰知她竟然不服，還想對我動手，還好我有戰(zhàn)神送的水月扇……”

    到底才化形百年，聲帶還未發(fā)育好，軟糯的聲音仍有些含糊，這會又手舞足蹈地述說著當(dāng)時(shí)緊張的場面，著實(shí)讓人忍俊不禁。

    “那半夏神女的藥園又是怎么一回事？”冰蕪繼續(xù)問。

    “因?yàn)榛大仙×耍衣犝f半夏神女的藥園子有好多神植……”

    冰蕪挑了挑眉：“所以你就去半夏神女的藥園子里拔了不少神植？你知道不問自取即為盜么？”

    芷舒的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，“我，我沒有！舒舒等了半夏神女好久，也不見她回來。等不及了才自己拔，我給神女留了訊，還把我小乾坤里的寶貝留了幾樣?！?/br>
    小姑娘說著還伸出了兩只小短手有模有樣地?cái)?shù)了起來，“有天后娘娘送的西海鮫綾，大月珠，蟠桃……還有一顆萬年黃李果。”

    冰蕪看著小姑娘認(rèn)真的表情，也不打擾，只是笑了笑，伸手替小姑娘理了理衣裳。

    這小寶貝，當(dāng)真可人，她突然明白為何百年間這小丫頭禍沒少闖，卻沒人拘著了。

    等芷舒說完，冰蕪才揉了揉她頭上的花苞，溫聲道：“舒舒，下回不可貿(mào)然動手，你年紀(jì)小，法力淺薄，動手容易吃虧?！?/br>
    想了想又叮囑道：“報(bào)上你蒼山公主的名頭，若是不管用，就撒腿跑，回來找母親給你做主?！?/br>
    芷舒聞言愣了，睜著一雙大眼睛，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冰蕪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冰蕪又笑著掐了掐小姑娘白嫩的小臉，“可記住了？”

    好半晌，芷舒才眨了眨眼，小聲的問：“母親，你不怪舒舒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