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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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到她來,那兩人把包袱丟給她,道:“你的東西今秋姑娘已經(jīng)讓我們給你收拾好了?!?/br> “什么?”紅珠臉色一變,剛要回去找今秋算賬,卻見今秋已經(jīng)和老鴇過來了。 “你怎么還沒走?”今秋手里還拿著琵琶,“我們之前的賭約,你不會不打算遵守吧?!?/br> 紅珠見她趾高氣揚的模樣,心里縱然不愿,最后還是忍住了。她緩緩跪在了地上,懇求道:“我不能離開這里……” “這里有什么不能離開的!”今秋見她這樣,止不住嘲諷道:“之前你不是挺有骨氣的,說要手下見真章?,F(xiàn)在比都比完了,你說你不能離開這,你是在耍我們?” “不是的,”紅珠見她這里行不通,轉(zhuǎn)而求老鴇道:“mama,我可以給你轉(zhuǎn)很多錢,請你不要趕我走!” “mama,她要是在這,我立即就走!”今秋搶話道,“我和她,你只能二選一。還有,既然當(dāng)初說了輸?shù)娜司碗x開這里,自行封喉。你這樣言而無信,只會更讓人瞧不起你?!?/br> 老鴇看了看這兩個,rou疼地從懷里掏出一張紙來遞給紅珠,“這是你的賣身契,現(xiàn)在還給你。你離開金陵吧,我也眼不見心不煩?!?/br> 眼見著沒有了機會,紅珠只好收下賣身契,拿起地上的包袱,慢慢離開了小月樓。 從小月樓后門出來,她見到不遠(yuǎn)處的趙興泰正在收拾攤位。她從小巷中走出,來到攤位前,對趙興泰道:“我就要走了。” 趙興泰看了她一眼,“我也要走了。以后大概也不會來金陵了?!?/br> “這么巧?你不是說你在學(xué)廚藝,廚藝你都學(xué)到了?”紅珠問。 “差不多了吧。金陵有名的菜色我都嘗遍了,那些大廚們的菜色我無法做出,但是金陵菜的基本風(fēng)味我已經(jīng)在這條街上摸透了,這就夠了?!壁w興泰說著,遞給她一個粥碗,“最后一碗粥,要喝嗎?” 紅珠接過了碗,“多謝?!?/br> …… 小月樓后院,今秋已經(jīng)支撐不住跌坐在地。 老鴇扶著她快步朝著她的院子走去,嘴里罵道:“真是晦氣,你要死也不要死在大家面前。老娘我倒了八輩子的霉,遇到了你,銀子沒給我賺多少,還給我放跑了株搖錢樹?!?/br> 今秋嘴角一邊溢血一邊笑道:“給您添麻煩了。我死之后,麻煩您隨便給我立個碑就行,后事的銀子就在我是梳妝匣里?!?/br> “我呸!”老鴇唾了一口,“別以為我不知道,你把你的那些銀子全都放到了紅珠的包里,你能給我剩下幾個錢?最后還不是得我來做善事?!闭f到這,老鴇語氣稍微軟了一點,“你就這樣走了,她以后連根香都不會給你燒,更不知道你實際是她的親jiejie?!?/br> “那就不知道罷?!苯袂锼坪跤行┨郏稍诖采?,眉頭都皺到了一起,“我們這種人,外人看著光鮮,實際上就是隨人擺弄的玩物,臟得很。她離了這,以后清清白白的過,不同我有關(guān)系更好。我本來還想著給她贖身,以后幫她想看個好人家,但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快不行了……” 手被今秋給抓的死死的,老鴇別過臉,不耐煩道:“行了行了,有機會我會幫忙照看下。你們一個個都是冤家,老娘上輩子是不是欠你們的,總要給你們擦屁股。銀子不給我多少,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沒完!” 她罵完,許久沒聽到今秋的回音,她臉也沒轉(zhuǎn)過去看今秋,只是反手握住了今秋已經(jīng)松開的手。 她們這些女人,命都苦。這樣死了也好,至少不用再受折磨。 …… 小月樓里,傅杳看著滿意地看著自己一雙恢復(fù)柔嫩的雙手,對鐘離道:“我們回吧。” 出了樓,就見不遠(yuǎn)處紅珠正在喝粥。 傅杳一邊瞧著擺弄著手,一邊走到了趙興泰的攤位前,問趙興泰:“收拾好了沒?” “馬上好?!?/br> 紅珠忙道:“是在等我的粥碗嗎,我馬上喝完。” 這時傅杳才看向紅珠,道:“你以后就不是歌伎了,紅珠這個名字應(yīng)該也不用了吧。你原名叫什么?” 紅珠將空碗放下,用手帕擦了擦嘴角,道:“我姓劉,我沒有名字,我娘叫我二丫?!?/br> “二丫?”傅杳明白了,“那你豈不是還有個哥哥或jiejie?” 紅珠別開了目光,情緒低落道:“我是有個jiejie,但是她很早就跟人跑了,不要我們了?!?/br> “這樣?!备佃命c點頭,沒再多問。 這時趙興泰已經(jīng)將攤位收好,“我們可以走了?!?/br> “嗯。” 他們一行人離開了秦淮河畔,朝著城門走去。 在快到城門時,紅珠卻從后面追了上來,氣喘吁吁地對傅杳他們解釋道: “剛才的話是我爹說的,實際上我jiejie沒有跟人跑。”她吸了吸鼻子,臉上全是淚, “她是被賣了,一直到我也被賣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事。我jiejie是個非常好的人,我原本想著,我若是能聞名天下,她或許能夠認(rèn)出我這個meimei來找到我。不過現(xiàn)在我只能換個法子了。幸好我還有銀子,我會繼續(xù)找下去,一直到找到她為止,告訴她,我好想她?!?/br> 第42章 看著她哭泣的臉龐,傅杳伸手接住了她滴下的淚。 雖然這淚水價格沒有鬼淚那么高昂,但是卻讓她感到了灼人的熱量。 “如果一直找不到她的話,那就多做善事吧?!备佃玫溃吧衩飨矚g善良的人,屆時他們會指引你去找到她的?!?/br> “真的?”紅珠淚眼婆娑。 “我說的,那就是真的。” 收回手,傅杳從紅珠身邊走過。 紅珠一抹眼淚,轉(zhuǎn)身要道謝,卻見后方已經(jīng)空空如也。 …… 城外,鐘離看著前方的月下流螢,道:“倒是難得見你有如此良善的時候。” 傅杳道:“那樣的淚,我也流過。我知道尋一個人卻遲遲尋不到他的滋味?!?/br> “那后來呢,找到他沒?!?/br> 這回傅杳等了許久,才道:“找到了?!?/br> 鐘離道:“既然見到了,那就是皆大歡喜?!?/br> “希望吧?!备佃玫溃澳隳?,你遲遲不去輪回,當(dāng)了這么多年的老鬼,又是為何?” “我也在等一個人?!辩婋x道,“見到了就會走。” “意中人?” “不是?!辩婋x道。 “那為何執(zhí)念如此之深。” “不知道?!辩婋x搖頭,“或許是我自己不愿意離開吧,只是把這當(dāng)做借口?!?/br> 聽到這,傅杳笑了。 他們這里的三只鬼,又何嘗不都是如此? 這破爛人間,有千般的不好,卻總有一條讓他們舍不得走的理由。 …… 夜?jié)u漸深了,蘇林秋從小月樓離開,一路朝著家走去。 他腦海中還回味著今秋的歌聲,蘇軾的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這種傳世名篇讓他聲名鵲起是遲早的事情,就看明天那位太守會不會召見他了。 按道理來說,他一口氣寫了這么多詩詞,太守早該對他生出幾番好奇了才對,沒想到對方卻能如此沉得住氣。 不過沒關(guān)系,他還有時間,可以慢慢等。 嘴里哼著小曲,他回到了自家小巷口,踩著腳下的青石磚朝著前方的燈光處走去,心里卻有些可惜。 那小月樓的今秋和紅珠都是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美人,今夜他出了這么大的力,本還想今晚兩個都帶回家,誰知一個都沒跟來。 不過都是妓子而已,架子卻這么大。等他將來有了地位,要什么樣的美人沒有,這兩個到時候給他洗腳他都嫌臟。 大約走了一刻鐘左右,蘇林秋卻漸漸發(fā)現(xiàn)了不對,按平時來說,他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走到了自家院子門口才對。 可是他現(xiàn)在在和前方的燈光,卻始終隔了百來步遠(yuǎn)。 左右看了下,見四下無人,他只要抬腿朝著前方跑去。百來步遠(yuǎn)的距離,幾乎一口氣就能跑到。 而在他即將走到自家大門口時,門前的燈籠卻突然滅了,四周陷入了黑暗之中。 黑暗里,在蘇林秋看不見的地方,黑黢黢的夜色如同繩索一般,一點點朝著他收攏,將他死死困在其中。 傅杳也是在這個時候出現(xiàn)在他身后,蛇形匕首輕輕觸碰到了他后頸處的皮膚,讓蘇林秋渾身戰(zhàn)栗不已。 “你是誰?”蘇林秋勉強讓自己鎮(zhèn)定了下來,“閣下若是要錢,在下荷包里有十多兩銀子,閣下盡管拿去。若是還覺得不夠,我可以再回家去拿。” 傅杳才不理他,匕首已經(jīng)劃開了他的皮膚,只要繞去前方,講他的血管輕輕剖開,這個人就會死在今夜。 “別殺他?!辩婋x悄然出現(xiàn),伸手握住了傅杳的手腕,阻止她再進一步,“這人身上有大氣運,你若是殺了他,因果反噬到你身上,那你多年的道行就功虧一簣。為了他這條命,不值得?!?/br> 傅杳卻不想聽,“我知道,但這個人必須死!”只有死,才對得起那么多人流過的血。 “看來你是一定要取他性命了,”鐘離道,“那不如聽我一言。這人身上的大氣運極其濃厚,你不妨一點點先挪到你身上,到時候再取他的性命?!?/br> “氣運也能取?”傅杳皺眉,她還是第一次聽說。 “德不配位,為何不能???”鐘離見傅杳有所松動,這才收回了手,“道觀才剛剛建起,要等的人也才見到,這么沖動的去尋死,你是不打算還錢了是嗎?” 傅杳收回了匕首,“怎么會,我是那樣的人?” “鑒于對你的極度不信任,接下來三個月,你休想再問我借錢。”鐘離轉(zhuǎn)身就走。 “別啊!”傅杳忙道,但鐘離已經(jīng)不見。 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過三個月的窮苦日子,傅杳對面前這個渣滓更恨了。她丟出四個紙人,“給我狠狠打!”就算現(xiàn)在不能殺他,那也要先出一口惡氣。 …… 次日,蘇林秋被人發(fā)現(xiàn)時,他就躺在自家大門口的臺階上,一身的鼻青臉腫,好好的一張俊臉,都被打歪了。 但是對于究竟是誰打的他,蘇醒過來的蘇林秋卻半點印象都沒。 既然不知道是誰打的,那這頓打自然是白挨了。 不過聽聞他受傷,書院里同他要好的同窗也都拎了禮物來看他。 黎逢年來時,蘇林秋正在吃東西。 聽著好友吃東西“吧唧吧唧”的聲音,黎逢年眉頭微皺,他記得好友以前吃東西時可沒這么粗魯。 不過話說回來,好友最近像是通了竅一般,佳詞美句頻頻冒出,倒又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。 見黎逢年一直盯著自己看,蘇林秋終于有些不太好意思,他將嘴里的東西吞下,道:“我實在太餓了。沒關(guān)系的,我身上的傷休息兩天就好,你不用太擔(dān)心我?!?/br> 黎逢年家世不錯,蘇林秋不愿意和他生分了,因此對他態(tài)度一直都很好。 “那就好。我今天來,其實是向你辭行的。”黎逢年道,“我要外出求學(xué)了。我父親已經(jīng)向六安先生寫了信,我就要去六安了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