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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六十九章

    金屬條從溫景安的肩膀直插|到胸口, 楚瑤的大腦一片空白。她死死按著溫景安的胸口，粘稠溫熱的血往外涌，空氣里都是血腥味。

    楚瑤見慣了生死, 送走外公, 送走母親。她以為能冷靜的面對生死, 不會驚慌，不會迷茫。

    溫景安蒼白的臉近在咫尺, 她胸口涌出巨大悲傷。醫(yī)生把溫景安抬上救護車, 楚瑤還死死按著他的胸口。

    “你可以松手。”

    楚瑤滿手血坐在救護車上, 心里是空白。

    醫(yī)護人員緊急搶救溫景安, 楚瑤靜靜坐著, 手指上的血往下滴。她似乎聽到了血滴的聲音，很輕, 像溫景安的心跳。

    救護車一路飛馳，楚瑤的手機響了起來，她拿起來接通，手上的血弄花了屏幕, 楚瑤看不清來電是什么。

    “你沒事吧？”

    姜墨的聲音，楚瑤把臉埋在手心，深呼吸，“他要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馬上過去。”

    電話掛斷, 楚瑤緊緊攥著手機，又響，她接通。

    “溫景安怎么樣？到醫(yī)院了嗎？”周辰急切問道, “我已經(jīng)調(diào)頭回來了?！?/br>
    葬禮結(jié)束，周辰有事就先走了，半道接到消息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?！背幷f，“你不要問我，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活，去哪家醫(yī)院?！?/br>
    她也不知道，溫景安為什么會抱住她。

    如果她還在原來的位置，這條金屬條會刺穿她的心臟。

    救護車停在江城中心醫(yī)院，溫景安被緊急抬下車，楚瑤一時間沒站起來。她坐在遠處，腿軟。

    “楚瑤？”

    楚瑤回頭看到周辰，她放下手，周辰長腿跨上車，猛地轉(zhuǎn)頭喊道，“醫(yī)生！醫(yī)生這里還有一個！”

    “我沒事?！背幘褪峭溶?。

    “你身上全是血？你真的沒事？”周辰狠狠揉了一把臉，拉起楚瑤，“臉上的血哪里來的？溫景安呢？”

    “溫景安的?！背幪痤^，漂亮的大眼此刻空洞，皙白肌膚上沾了褐紅色的血，“他在搶救?！?/br>
    “先下來，走，去看景安?！敝艹嚼鸪幭萝嚕瑴鼐鞍渤鍪略陬A(yù)料之中，只不過他沒想到會這么慘烈。對方什么都不要，就奔著溫景安的命來了，太破釜沉舟了，防不勝防。周辰接到電話，到現(xiàn)在，手指還是麻的，“你還有哪里疼？”

    他們生在和平年代，即便知道溫家不太平，也沒想過會這么殘酷。他以為上一次那個車禍已經(jīng)是極限，這一次又一次。

    楚瑤搖頭，下車后才松開周辰，她猛地抬起頭拿起電話打給姜墨。她已經(jīng)全然冷了下去，一剎那，周辰在楚瑤身上看到了溫景安的身影。

    姜墨的人在最快時間趕到，把所有人攔在外面，包括溫景安身邊的人。楚瑤現(xiàn)在誰都不信，她從包里拿出濕紙巾緩緩擦著臉，削瘦脊背挺的筆直。

    中心醫(yī)院是姜墨安排，對于醫(yī)生，楚瑤還是放心。

    溫景安的心跳還在，金屬條并沒有刺穿心臟，但離心臟位置特別近，需要專家組討論決定手術(shù)。

    “他能活嗎？”楚瑤看向醫(yī)生。

    “位置很刁鉆?！贬t(yī)生說，“成功的概率不是很高，我們每個人都希望能成功，能挽救生命?！?/br>
    楚瑤抱著手臂，有些冷，“我知道了?！?/br>
    下午六點，溫景安正式進入手術(shù)室。姜墨也趕到了現(xiàn)場，他皺眉整了下衣服，“人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楚瑤坐到走廊的長椅上。

    姜墨遞給她一杯熱茶，說道，“車禍是意外?！?/br>
    這挺出乎楚瑤意料，她轉(zhuǎn)頭看過去。這很狗血了，竟然是意外。

    “溫書琪的人沒上橋就被扣住了，他們沒有作案的空間?？ㄜ囁緳C背景干凈，沒有任何作案的動機?？ㄜ噳嫿?，人剛剛打撈出來，已經(jīng)死亡。初步尸檢，應(yīng)該是心梗發(fā)作，具體報告晚一會兒才能拿到?！?/br>
    “也不是溫書玉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溫書玉?！?/br>
    楚瑤的電話響了起來，她拿起來看到來電是顧煙，揉了揉眉心才接通，“顧律師，有事嗎？”

    “你前夫死了？”

    你前夫才死了。

    楚瑤皺眉，“在手術(shù)?！?/br>
    “哪家醫(yī)院？”

    “中心醫(yī)院?！?/br>
    掛斷電話，楚瑤把手機裝進背包，“謝謝姜墨哥跑一趟?！?/br>
    “我正好來江城辦事，也不算多麻煩?！苯f道，“你注意安全，溫景安現(xiàn)在這樣，溫家其他人該坐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“謝謝。”

    姜墨確實來江城有事，航班全停，他開車過來。半路接到電話，溫景安出事了，這真是出乎意料。

    楚瑤抱著熱茶，坐在長椅上，心里一片空。醫(yī)院這一層都被封鎖，目前沒有外人進來，能進來的全是楚瑤的人。

    溫景安那么狗的人，應(yīng)該舍不得死。

    姜墨拍了下楚瑤的肩膀，抬起腕表看時間，說道，“你這邊安排妥了，只要他不死，都不會有事。”

    “嗯?！?/br>
    “有事跟我打電話。”姜墨說，“我先走了?！?/br>
    “謝謝?！?/br>
    姜墨接了個電話，又安排好楚瑤這邊的人。轉(zhuǎn)身大步往外面走，他跟楚瑤沒太深厚的感情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。

    溫家的事，他懶的摻和。

    姜墨收起電話大步走進電梯，按下一樓。姜林又打電話過來，姜墨接通，“爸?！?/br>
    “瑤瑤怎么了？這都上新聞了，我才知道？”

    “楚瑤沒事，活蹦亂跳。她不作死，還能再活好幾十年。”

    “你說的什么鬼話？她一身血是沒事的樣子？”

    “溫景安的血，那小子要掛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楚瑤真沒事？”

    “一根汗毛都沒傷?！苯窜嚨湰F(xiàn)場那么慘烈，急忙趕過來，結(jié)果楚瑤真是連一片皮都沒蹭到。

    “溫景安死了？”

    “差不多?！睖鼐鞍驳那闆r，離死也就差一口氣。

    “那瑤瑤就可以收心跟你談戀愛了。”

    姜墨皺眉，“您老洗洗睡吧，我對小丫頭沒興趣。”

    姜墨的腳步頓住，穿著墨綠色套裝踩著高跟鞋的女人凜步而來，紅唇嬌艷，鳳眸上揚帶著幾分颯爽。

    “不跟你說了?！苯珤鞌嚯娫?，站的筆直，直直看向顧煙。

    顧煙的目光略一停頓，繞過他就走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在這里？”姜墨倏的轉(zhuǎn)身，“顧煙，你來醫(yī)院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顧煙冷冷看過他，快步走進電梯。她最近是干什么缺德事了嗎？走夜路都能碰到鬼，前夫陰魂不散。

    顧煙在微博上看到熱搜，溫景安車禍，九宮格的圖。楚瑤一身血抱著溫景安的實在太刺激，溫景安如果去世，楚瑤肯定要處理溫景安的遺產(chǎn)問題。作為律師，顧煙敏銳的商業(yè)嗅覺感受到錢的味道。

    顧煙掉頭直奔醫(yī)院。

    顧煙走出電梯就被攔了下來，她打電話給楚瑤，那邊接的很快，顧煙等了一分鐘，楚瑤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情況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“在搶救。”楚瑤看了顧煙一眼，往里面走，“你怎么會來？”

    “過來看看你，順便給你帶一件干凈的衣服。”顧煙把手提袋遞給楚瑤，審視楚瑤，楚瑤很少這么狼狽，她一直是優(yōu)雅的。

    即便是跟溫景安離婚那會兒，她處于人生低谷，楚瑤也是松弛有度，不急不緩，一切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，她自信又強大。現(xiàn)在的楚瑤滿眼彷徨，仿佛斷了線的風箏，跌跌撞撞。

    楚瑤穿著黑色衣服，看不出明顯血跡，但血干之后衣服發(fā)硬，她的脖子邊緣還有干涸的黑色血痂。

    “我的衣服，洗干凈的，你要是不嫌棄的話，先換上?！?/br>
    “謝謝?！背幠笾痔岽茉谶@個時候還顧及到體面問題，是顧煙了。

    “你找個地方換下來?！?/br>
    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，楚瑤抬頭看到姜墨又折回來了，“姜墨哥？”

    顧煙倏的抬頭看向楚瑤，又轉(zhuǎn)頭看姜墨，姜墨是跟著顧煙上來。看到顧煙和楚瑤站在一起，他點了點頭，若有所思道，“沒事，上來看看你還缺什么，不缺我就走了?！?/br>
    姜墨這回走的飛快，轉(zhuǎn)眼就沒影了。

    “你跟姜墨認識？”顧煙轉(zhuǎn)頭看向楚瑤。

    楚瑤抬頭，“你也認識？”

    顧煙：“前夫。”

    楚瑤愣了下，立刻收回之前的吐槽，顧煙竟然是姜墨的前妻，這前夫死不得。楚瑤意外，但也有限，她現(xiàn)在沒什么精力關(guān)心別人的事。

    “我外公和姜叔叔是很好的朋友。”楚瑤解釋了一句。

    楚瑤的外公是程老爺子，跟姜家人認識也不奇怪，顧煙嘆道，“世界真小?！?/br>
    世界真小，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，還是這幾個人。世界也真大，斗轉(zhuǎn)星移，一轉(zhuǎn)身就是永別。愛恨，在生死面前都毫無意義。

    楚瑤恍惚了一下，想說什么，嗓子發(fā)硬什么都說不出來。她轉(zhuǎn)過頭去看窗外，白色熾光燈照在玻璃上，反射出光，楚瑤在心里嘆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顧煙比楚瑤高，襯衣和裙子都大一號，楚瑤穿上四面透風。她用發(fā)卡把裙子邊緣別上，商務(wù)套裝穿出了休閑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