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鐘mama，要去買菜嗎？我?guī)湍闾岚?！”馬南湘邊說邊挽籃子，鐘mama手一縮，“不用，雖然我年紀大了，但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做的。”

    碰了一鼻子灰，馬南湘暗暗將鐘mama往死里咒，卻又毫無辦法。正在躊躇之際，一臺軍綠色的車開了進來，停在她腳邊。

    駕駛室的玻璃窗拉開，露出了秦方柔和的側臉，“南湘，在干嗎呢？”

    真是天賜良機啊，馬南湘純凈的臉上寫滿了委屈，“洛小姐、川川一大早就出門了，洛mama也出去買菜了，剩我一個人在家，好無聊哦！”

    秦方用手輕拍著方向盤，“這樣??！要不，我?guī)愠鋈ス涔?？?/br>
    “那就謝謝秦方哥了?！瘪R南湘已經(jīng)很焦急了，顧不上客套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。

    汽車在大馬路上飛馳，一路向西，密集的房子越來越遠。馬南湘不禁問道：“秦方哥，我們?nèi)ツ睦?？?/br>
    “西關??！”秦方從后視鏡中看了她一眼，“上次跟你說過的，全南省最好吃的餃子館，你忘了？”

    這么重要的信息，怎么可能會忘呢？可那人明明告訴她，是在市中心啊，“可我記得你說過，西關在市中心啊，為什么我們來到郊區(qū)了？”

    秦方笑了，耐心地解釋說：“我們說的市中心，并不是指的真正的市區(qū)，而是一個地名，西關云吞館就在那里。從前面那條叉道拐進去，大概十公里左右就到了?！?/br>
    別看這間云吞館離省城遠，但生意并不比步行街那間差。兩層的小樓建在一座人工湖中間，怪不得之前秦方說，坐在二樓，就能看到湖光山色。

    “秦先生，好久不見你來了?！?/br>
    服務員好眼力勁，一眼就認出了秦方，洛將軍非常喜歡這里的云吞，每隔一段時間，便會光顧一次。秦方離開研究院后，洛將軍帶他來過兩回。

    秦方象征性地點點頭，“幫我在二樓收拾一張桌子出來，要靠窗的。”

    “曉得了，請跟我來?！狈諉T帶著他們上了樓，跟東邊桌子上的人耳語了幾句，那桌人便知趣地換到了西邊。

    秦方很紳士地拉開椅子，“南湘，坐！”

    市中心，最大的餃子館，二樓，這些關鍵的字眼全對上了，應該就是這里沒錯?？伤四?？馬南湘迅速地環(huán)顧一周，站在長桌子前撥著算盤的男人，完全不像他啊！她的視線落在墻上的那張擴大的黑白照片上，心臟陡然一縮……

    坐在對面的秦方饒有興趣地盯著她，“認識照片上的人？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不認識。”馬南湘的雙手握成了拳，照片掛在這里算怎么回事？人呢？莫不是出什么事了？她越想越心慌，猛然抬頭，見到秦方還在盯著她看，眼神……似乎比以往復雜了。

    兩碗招牌云吞端了上來，湯水清淡，幾片碧翠的生菜像剛從地里摘下來的，熱騰騰的香氣四溢，不濃不淡，卻又能勾起人的食欲。秦方把碗往馬南湘面前推了推，“不喜歡？”

    “喜歡?！瘪R南湘怕被識破，急忙低頭吃了一個，眼角卻還是止不住地去看黑白相片。

    秦方?jīng)]有動，十指交叉放在桌面，自顧自地說道：“照片上的這個人，叫胡新，阮市人，也是這家店的創(chuàng)始人之一。三個月前，南省發(fā)生了一件大事，有人舉報胡新也參與了那件事，所以，他就被掛在了墻上?！?/br>
    馬南湘手一抖，調(diào)羹在碗邊撞擊出清脆的聲響。五個月前聯(lián)系過的人，居然被掛到了墻上！

    “看到?jīng)]有？”秦方的聲音一貫的柔和，指著照片周圍顏色略新的墻面，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平靜，“那里是后來補上去的，因為當時我掛胡新的時候，墻上滴滿了血。我本來想把他就那么掛著，掛成一條人干的，可惜他太不爭氣了，沒事長那么大個子干嗎？把墻都掛崩了。最后，只好用這張照片代替了他。”

    馬南湘再也忍受不了了，捂著嘴干嘔。

    “南湘，云吞還是不合胃口嗎？要不我再讓人換一份？”秦方的聲音還是那么溫和，但從這一刻起，馬南湘卻覺得坐在她對面的，是從地獄走出來的魔鬼，那么可怖！

    第四百四十一章 摸清楚他的身份

    從市中心回來，馬南湘就躲進了房間里，裹著被子縮成一團。

    太可怕了！原本，她以為看起來帶著柔美氣自息的秦方溫潤如玉，很好拿捏，可他居然用平淡如水的語氣，描繪了那么血腥的場面。這一刻，馬南湘都迷惑了，這個秦方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？到哪里一面，才是真的他？

    細細梳理了一下這大半個月時間的相處，她明明從秦方眼里看到的是呵護啊，怎么突然就變成這樣了？莫非是哪里露了馬腳？要是這樣的話，他定然不會留她，怎么又還對她關懷備至？

    腦殼里好亂！馬南湘閉上眼睛，仿佛就能看到胡新掛在墻上的慘相。他死了，她該怎么辦？

    陡然響起的敲門聲駭?shù)盟呋觑w了六魄，條件反射般地喊道：“哪個？”

    門外的聲間溫和依舊，“是我，秦方?！?/br>
    馬南湘的心，緊張得抽動起來，好像看到了異?？植赖氖虑橐话?，可轉念一想，胡新已經(jīng)死了，這條退路也就斷了。與其跟陸晴川灰頭土臉回落煙坪，不如再試探一下秦方，萬一今天所發(fā)生的事，只是她的錯覺呢？

    她深呼吸了幾口，盡量掩飾著心中的那份忐忑，“秦方哥，進來坐。”

    那雙骨節(jié)分明的手探上了她的頭，“從去了西關起，你臉色就不好，是我講的那個故事嚇著你了？”

    這是第一個讓馬南湘看不穿的男人，此刻，她感覺到的，仍是陰柔、暖心，這樣的一個人，她怎么也無法跟那個殺人狂魔聯(lián)系起來。眼下最關鍵的，并不是剖析秦方，而是這個人，還能不能成為她的另一條退路？

    很快，馬南湘便捋清了自己的思路，只要秦方對她好就成了，對別人如何，與她何干？“這樣的場景，的確有點可怕?！?/br>
    望著那張蒼白的小臉，秦方揚起了嘴角，“你怕我嗎？”

    馬南湘搖了搖頭，“不怕。你做的這一切，是為了洛將軍，職責所在。其實，你是很善良的一個人，對嗎？”

    秦方的笑意更深了，“那要看對什么人。就像你這么善良的人，我也狠心不起來啊！餓了吧？我?guī)愠鋈コ詵|西?！?/br>
    “好?！瘪R南湘心里得意極了，無論什么樣的男人，他都是男人，難逃白月光和溫柔的包圍。

    看著汽車緩緩駛出將軍府，洛芊芊皺了皺眉頭，“這個秦方，到底在搞什么鬼？”陸晴川笑道：“他要干什么，我不清楚。但馬南湘要干什么，我清楚得很。洛jiejie，就在這幾天，又有一場好戲上演了。”

    二人邊說邊上了樓，書房里燈火通明。見門關著，陸晴川頓住了腳步，“洛將軍應該在忙著，咱們等一下再來吧！”

    這時房門開了，洛圓站在了門口，“丫頭們，還不進來？”

    洛將軍坐在大藤椅里，把煙掐滅了，“芊丫頭，川丫頭，你們是為了機器的事來的呢？還是為了西關的事？”

    陸晴川和洛芊芊對視了一眼，拍起了洛將軍的馬屁，“洛將軍真是神機妙算，我們就是為了這兩件事來的?！?/br>
    “洛圓，你來說?！甭鍖④姛K烱有神的眼睛里寫滿了賞識。

    洛圓站在他身側，沖洛芊芊和陸晴川點點頭，“機器大概是十天后能抵達南省，至于胡新，他確系jian細，由于隱藏得深，所以我們一直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他。直到南省出了事，有人舉報西關有不法分子，秦方例行公事搜查時，他漏了馬腳，被當場抓捕，最后拒不交代，被秦方處決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這樣??！”陸晴川顯得很失望，不曉得怎么回事，她總覺得這件事情有疑點，“比如說，馬南湘為什么不直接去西省找萬長紅呢？”

    洛圓一怔，正色望向身側，洛將軍用指尖輕敲著藤椅扶手，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縫，“洛圓，當初這個胡新有沒有派人指認過？”

    到現(xiàn)在，胡新的事似乎找到了新的蛛絲馬跡，洛圓不敢有絲毫馬虎，“我打個電話給秦方，讓他回來一趟。”

    兩個小時后，秦方趕了回來，“抓到他的時候，郭鐵蛋和馮少卿都死了，我便從牢里拉了幾個人過去，大家都指控他是萬老怪的人……”

    說到這里，他面色凝重起來，“將軍，這個案子，我應該辦得太草率了?！?/br>
    洛將軍仍保持著剛才的神情，“說說！”

    “如果這個胡新是那邊派來的秘密聯(lián)絡員，那研究院那些普通的安保人員應該不認識他。結合目前的情況來看，那幾個人全部指認他的原因只有一個，想戴罪立功。”

    “按你這個說法，他極有可能不是那邊的人，莫非還有另一個組織的存在？”洛圓的話讓所有的人陷入了深思，心里最為不安的，自然是陸晴川。馬南湘每次都是將矛頭對準她和李遠征，對方究竟跟他們有什么深仇大恨？

    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，第三天一早，洛圓就把周志剛找來了。

    “經(jīng)過我的調(diào)查，這個馬南湘確實有跟胡新有過書信往來，但關于這個胡新，卻好像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似的，除了與西關云吞店生意上的往來之外，居然找不到其他任何可疑的聯(lián)系。”

    “跟阮市都沒有聯(lián)系？”陸晴川追問道。

    “沒有。”周志剛回答得很肯定，“一個人異地他鄉(xiāng)的人，怎么可能從來不跟家中的父老、兄弟聯(lián)系呢？這么做好像是在刻意隱瞞什么。”

    找到了問題所在，洛將軍當機立斷，“志剛啊，你馬上派人去阮市走一趟，務必將這個胡新的身份摸得一清二楚。至于馬南湘，她現(xiàn)在就是能摸到瓜的那條藤，大家千萬不要打草驚蛇，特別是兩個丫頭，一定要穩(wěn)住情緒?！?/br>
    第四百四十二章 被狼狗吃了

    下午，陸晴川撥通了龍?zhí)豆绲碾娫挕?/br>
    很顯然，周煌輝一直在盼這個電話了，聲音既興奮，又激動，“小陸啊，機器快到了是嗎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大概十天左右，就能到南省了?！?/br>
    聽了陸晴川的話，周煌輝臉上露出了意氣風發(fā)的笑意，“好啊，廠房的建設、電力設施，很快都會籌備完成了，想進廠做事的人也很多，你們周支書那是忙得兩腳不沾地??！”

    “那咱們生產(chǎn)隊今年能評上省里的先進嗎？”陸晴川現(xiàn)在有底氣提要求了，周煌輝答得也爽快，“縣里跟市里的先進集體已經(jīng)落實了，省里的可沒那么容易拿啊！”

    確實，雖說落煙坪這兩年發(fā)展得很好，但省里還有個叫百斗的縣，因為有一家卷煙廠做支撐，一部分人在廠里做職工，另一部分人種植煙草，是出了名的富縣。想把他們擠下來，并非易事。

    大概是擔心打消士氣，周煌輝又說，“只要咱們把廠子和畜牧業(yè)發(fā)展得紅紅火火，超過百斗也不是不可能的?！?/br>
    這是當然了，陸晴川經(jīng)歷過未來的幾十年，看得也多，電風扇廠可以上市，卷煙廠不能，不過，這還得需要時間證明。

    “這就講完了？”洛芊芊問道。

    陸晴川放好話筒，“講完啦！周鄉(xiāng)長也很忙，我不想耽誤他太多時間?！?/br>
    “說實話，這個周鄉(xiāng)長確實不錯，有能力，有魄力。”洛芊芊說了一長串，沒聽到回應，轉頭一看，陸晴川正伸頭朝下望。

    “看什么呢？”洛芊芊一邊說，一邊順著她的視線望去，那邊是養(yǎng)貓養(yǎng)狗的地方，因為鐘mama怕貓貓狗狗身上帶有細菌，對洛將軍和洛芊芊的身體不好，所以，特地把后院圍了一角，把貓貓狗狗集體圈養(yǎng)。

    見陸晴川還是沒有答話，洛芊芊又說，“里面養(yǎng)了一只大狼狗，鐘mama天天早上一盆生牛rou伺候，剛才在叫的就是狼狗?！?/br>
    陸晴川終于轉頭看她，“洛jiejie，為什么剛才狼狗叫得那么兇，這會兒又沒了聲響？”

    洛芊芊陡然一怔，“難道院子里進了陌生人？”

    “走，看看去！”

    兩個人迅速地下了樓，順著墻角往后院拐去。

    透過緊閉的鐵門，眼前的景象令陸晴川毛骨悚然，那只半人高的大狼狗，正在奮力啃食一砣血rou模糊的東西。

    狼狗以為她們是來搶食的，對著她們毛發(fā)直豎，露出沾滿紅血絲的牙齒低吠著。

    “奇怪了，鐘mama不是出去了嗎？誰會喂狗呢？”洛芊芊疑惑地自言自語，后院除了他們幾個，其他人等是不允許進來的。

    陸晴川表現(xiàn)出來的卻是震驚和憤怒，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狠心的人？“洛jiejie，那不是rou?！?/br>
    “不是rou是什么？”洛芊芊又向鐵門里掃了幾眼，那砣東西已經(jīng)快被狼狗吞噬完了。

    陸晴川還愣在原地，指著還掛在狼狗嘴邊的那一小段軟搭搭的東西，說道：“那是一截小腸子，剛才，狼狗吃了一只成型的胎兒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說……”洛芊芊簡直不敢相信剛才所見到的一切，她怎么可以這么殘忍？“你是說，馬南湘親手殺了肚子里的孩子？然后，為了毀尸滅跡，把孩子拿來喂狼狗？”

    陸晴川的聲音冷冷的，“我以為她為了綁住秦方，只是把這個孩子弄下來就算了，沒想到她居然拿來喂狼狗！”

    “不行，我現(xiàn)在就去叫人把她抓起來，這樣的人，留在世上也是個禍害！”洛芊芊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，這個心狠手辣的賤女人，哪怕將她千刀萬剮，也難泄她心頭之類。

    相對而言，陸晴川理智多了，“洛jiejie，馬南湘確實該死，但她是唯一找到幕后主使的人，她死了，很多真相就不能大白于天下了?！?/br>
    是啊，她死了，這條線索就斷了。但幕后主使還在，李遠征和川川時時刻刻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，這是洛芊芊不愿意看到的，“行，那就多留她幾天。川川，準備準備，我要烙餅！”

    晚上，秦方對著一大盆五顏六色、氣味古怪的烙餅臉都綠了，悄聲問洛圓，“難道我今天哪里又得罪她了？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曉得？反正我沒得罪她就行了，你還是慢慢吃吧！”洛圓一幅看好戲的樣子，沒把秦方的心臟氣走位，“怎么說話的呢？大家還是不是兄弟？”

    “兄弟跟女人比起來算個球？馬南湘一餐不吃飯，你就帶著去外面吃好吃的，我就算餓個十天半個月，你也不聞不問。”

    兩人交頭接耳被洛芊芊當場抓包，“洛圓，你也想吃餅了是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