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里我也會一直來。”季程想了想又點頭，“嗯，會一直來?！?/br>
    說完不等姜聿說話，她夸張地拿起中性筆，翻開書本說：“啊題目要趕緊做了，上午化學老師發(fā)了一張試卷下來，我還沒做完呢?！?/br>
    她埋頭做題，額前的碎發(fā)垂落下來，大約是不太舒服，她隨手撥了一下，撫到耳后。

    姜聿的目光順著她的動作落在她緋紅的耳尖上，眼中浮現(xiàn)點點笑意，不再逼迫季程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轉班后的日子平靜如水，偶爾也會受到朱楠的嘲諷，但或許是班主任找她談過，她最近收斂了許多。也有認識新的同學，但都關系平平。

    一班的學習氛圍明顯比二班濃郁，教室里總是寂靜無聲，連下課也很少打鬧。

    但這是季程最熟悉的環(huán)境，前世她念書的學校氛圍就是如此。小地方的人更加信奉“學習是改變命運的唯一出路”這句話，他們不像裕華的學生，能出國的寥寥無幾，高考砸了就像是天塌下來，因此每個人都很努力。

    習慣了這樣的氛圍，剛進二班時季程還有點不適應，如今倒是恰好。

    日子不咸不淡，直到中午吃飯時，季程偶然聽到后面一桌的女生討論方寒生的名字時，提到他作為評委的選秀節(jié)目《超新星》發(fā)了首版預告，才驚覺她轉入一班已經半個月。

    季程豎起耳朵聽了幾句，那兩個女孩子估計是方寒生的粉絲，提起這檔節(jié)目也只是“方寒生好帥”“a爆了”這樣的花癡言論，絲毫沒有提起節(jié)目如何，有沒有亮眼的選手。

    也是，這檔節(jié)目籌備階段最大的關注度就是方寒生，誰也沒想到會有天降紫薇星出現(xiàn)，一夜之間大紅大紫，流量直逼方寒生本人。但周玥去了國外，這檔節(jié)目或許不會再出現(xiàn)第二個人氣一騎絕塵的女藝人。

    “你還關心八卦吶？”林湘見季程聽得認真，低聲問。

    季程搖頭否認：“沒有?！?/br>
    “切，喜歡方寒生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?！绷窒骐p手合攏，做出羞澀狀，“他那么帥，還那么有才華?！?/br>
    季程：“你……喜歡他？”

    “說你呢！”林湘迅速恢復表情，一拍桌子問，“是不是追星了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，”季程繼續(xù)否認，見林湘還是不信，補充說，“我哪有時間?！?/br>
    林湘一想，還真是。

    自從季程去了一班，可以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，一天下來除了中午吃飯，她們竟然沒有什么見面的機會。

    林湘搖頭嘆氣：“你變了?！?/br>
    “什么？”季程一頭霧水。

    “你變冷漠了?！绷窒嬉荒樋啻蟪鹕睿钕駛€被拋棄的怨婦，“你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？”

    “這里有人嗎？”

    姜聿的聲音打斷了林湘的表演，她立刻換上笑臉：“當然沒有，有也沒有！坐。”說著用胳膊輕輕地撞了季程一下。

    季程扭頭瞪林湘一眼，沒有說話。

    “剛才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呢！不許逃避??！”林湘笑嘻嘻說。

    季程沒辦法，只好說：“那你說怎么辦？”

    “不誠心?！绷窒嫫沧欤氲浇矄?，“你說這丫頭是不是沒良心，進了一班一天到晚找不見人，我最近上洗手間都沒人陪了?！?/br>
    姜聿：“……”他無法理解為什么女孩子喜歡手拉手上廁所。

    “那你下次去洗手間叫我？”季程不想林湘生氣，認真說，“我一定出來?！?/br>
    林湘斜睨著季程，良久點頭：“行吧！”

    季程立刻揚起笑臉，姜聿正好坐在季程對面，她的笑容就這樣撞進他眼里。

    姜聿緩緩皺起眉頭。

    吃完飯，三人一起離開食堂，季程和林湘手挽著手，姜聿跟在后面，怎么也不明白她們怎么有那么多話要說。

    走到教學樓下，上樓，經過一班門口時姜聿叫住季程。

    林湘和季程一起停住，轉身看著他，姜聿聲音淡淡：“別忘了去自習室。 ”

    “哦，好的?！?/br>
    姜聿說完就走了，林湘卻想起來他們雖然不是學習伙伴，卻依然每天一起學習。林湘學著臺灣腔“厚”了一聲，捏著嗓子說：“我都忘記了，你們現(xiàn)在還一起學習呢！我每天見你一面辣么難，某人??！卻天天都能見哦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季程有點不適應林湘拿腔拿調說話，“額”了一聲說，“也沒有吧？”

    “你敢說不是每天中午自習室約？”林湘拉著季程到欄桿旁，壓低聲音逼問。

    季程想了想，解釋說：“但那是為了學習?！?/br>
    “人家學習你那么cao心，你怎么不關心我學習怎么樣？作業(yè)做了沒，有沒有進步？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你不是有學習伙伴嗎？”

    “那我就要你的關心行不行？”林湘雙手抱胸，目光深沉，“你們中午自習，我也要去?！?/br>
    姜聿從二班出來了，季程反射性看他，被林湘拉了回來：“你看他干嘛？難道沒了他你不能做決定了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沒有，不過我是不是要跟他說一聲?！?/br>
    林湘一抬下巴：“你去問吧?！?/br>
    “今天嗎？要不明天？”問完季程還覺得不夠，又追加問題，“你是每天都要去嗎？你不是每天都要午睡？”

    林湘翻了個白眼，戳了下季程額頭：“我看你就是不誠心！”

    季程無辜地摸了摸腦袋：“我哪有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！算了！”林湘一擺手，“我就不當電燈泡了，你呢給我留點心，別傻乎乎被騙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電燈泡！”季程嚇了一大跳，“你別亂說?！?/br>
    但在林湘眼里她這就是欲蓋彌彰，哼笑一聲說：“你就嘴硬吧！拜，我睡覺去了?！?/br>
    林湘回了教室，季程也進去拿了書本，穿過長長的走廊然后下樓梯往自習室走去。

    姜聿早就過來了，但季程到的時候他還沒有開始做題，看著手機好像在發(fā)消息。直到季程進來他才收起手機問：“你剛才跟林湘聊什么?！?/br>
    “也沒什么?！奔境陶f完看了眼姜聿臉色，遲疑問，“湘湘說想跟我們一起自習，你覺得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她看著姜聿唇角漸漸抿直，心里有點慌亂，解釋說：“其實她就是瞎說，她每天中午都要睡覺的，我后來問她她又說不來?！?/br>
    “她好像有學習伙伴?！苯材樕领o，語氣也是平靜的敘述。

    “所以啊，她就是瞎說的吧?！奔境檀瓜骂^說。

    “但你還是來問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是隨便問問。”

    “是嗎？”

    季程用力點頭：“嗯，你也知道我進了一班之后，時間變得比以前更少，跟她也沒有多少時間相處，她可能覺得……孤單了吧。其實我們就是一起做作業(yè)，多一個人……”在姜聿陰沉的目光中，季程聲音越來越小，“應該也沒關系吧?！?/br>
    “我不這么認為?！?/br>
    “?。俊?/br>
    “多一個人，少一個人，對我來說區(qū)別非常大。”姜聿傾身，聲音更輕，“你明白嗎？”

    季程心里隱約是明白的，這讓她有點恐慌害怕，但又不敢確定。她伸出舌頭，舔了舔嘴唇，似是而非地點頭：“哦，哦?！?/br>
    姜聿眼神變深。

    “下次她再說，我會跟她說清楚的。”季程抬頭笑了笑，又迅速低下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季程晚上到家的時候，徐云正在和周玥視頻。

    她將視頻投影到電視上，季程經過客廳就看見鏡頭里周玥的模樣。她看起來很好，臉色紅潤，大概是剛做了運動，劉海被汗水打濕，黏在皮膚上。

    但這并沒有破壞周玥的眉毛，她的眼睛黑亮，目光堅定，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(fā)。

    她比以前更耀眼了。

    看到季程，徐云臉上的笑容淡下來，問：“你哥不在家嗎？”

    周玥往鏡頭外看了眼，說：“還沒回來呢，說是在實驗室里忙，估計要晚一點才回。媽你要給哥哥發(fā)視頻嗎？”

    “他怎么總在實驗室啊？有那么忙嗎？”徐云抱怨說，“都那么晚了。”

    周玥臉色一僵，笑著說：“那我打電話給哥哥好了，讓他立刻給您回個電話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徐云擺手：“算了算了，既然他在忙，我晚點再打好了?！?/br>
    那晚之后，季程和徐云之間的關系就一直這樣不咸不淡。

    徐云見到她沒有笑臉，季程也不在意，跟她打過招呼，上樓去休息。上樓梯時她聽到周玥問徐云是不是她回來了，徐云聲音淡淡：“嗯，打了聲招呼，上樓去了。”

    回到房間，季程沒有立刻洗漱，窩在沙發(fā)上刷了會新聞，又想起周玥。

    看到周玥好，她心里并沒有嫉妒，反而松了口氣。她們都覺得她不喜歡周玥，見不得她好，可是她何必呢？周玥過得窮困潦倒，她又不會過得更快樂。

    她擔憂的只有原著劇情，害怕的只是自己落到原身那樣凄慘的結局。

    周玥出了國，遠離劇情后過得好，她心里也是高興的?；蛟S她的穿越改變了一些人的命運，但這些改變并不太壞，她心里也就沒有那么多負罪感。

    季程思緒紛飛，眼睛雖然看著手機，但又仿佛沒有在看手機，以至于手機里彈出一連串消息她都沒有看見。

    等她發(fā)現(xiàn)時，班級群的消息已經突破99條，林湘也發(fā)了好幾條消息過來。

    她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，心臟“撲通撲通”跳起來。

    她將手放在心口，深吸一口氣，點開和林湘的對話框。

    最后一條消息是：“這是周玥吧？”

    她剛看完，又一條消息彈出：“不是說周鑰出國了嗎？怎么她跑去參加選秀了？”

    季程微微一愣，她心里產生了一個猜想。

    但她不愿意相信，她屏住呼吸，迅速將對話框往上劃，找到林湘發(fā)來的第一條消息。

    是一個從視頻網(wǎng)站分享轉發(fā)的視頻，標題寫著——新星首秀獲方寒生夸贊！

    而視頻封面，恰好是周玥的照片。

    季程只覺得眼前一黑，她終于明白這段時間的違和感在哪，也明白了為什么晚上周玥和徐云視頻的時候滿身是汗，更明白了為什么徐云每次和周玥視頻，周東林都正好在實驗室里。

    周玥她根本，沒有出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