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節(jié)
虞舒沉了臉。 她不認識這個女生,不明白對方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惡意。 “你這話什么意思?” 女生一把推開她,挖苦道:“家里窮得叮當(dāng)響,溜進女生宿舍不就是想順點東西?我一個手包,你讀四年大學(xué)都夠了!” 虞舒還沒發(fā)火,爬上床鋪的唐蕾已經(jīng)按捺不住,探頭幫腔:“喂!秦雯雯,你嘴巴放干凈點!虞舒現(xiàn)在也住咱們宿舍,什么偷不偷?小心我告你污蔑!” 秦雯雯冷哼了聲,不加理睬。 虞舒感激地看了唐蕾一眼,然后盯著秦雯雯,告知:“我現(xiàn)在是窮,但不代表我以后會很窮,起點是父母給的,不是你自己得來的,你沒資格看低我,以后請你放尊重點!” 沒料到這個平時不聲不吭的書呆窮酸女懟起人來完全不輸氣勢,秦雯雯瞪大眼睛驚了會兒,又是一句諷刺:“怎么,今早晏哥順手幫了你一把,你就真把自己當(dāng)根蔥了?我告訴你,別做白日夢了!” “哦,搞半天是嫉妒了?。 碧评僭谏箱伋靶?,“沒辦法,誰讓我們舒舒人格魅力爆表呢?薄晏之同學(xué)沒忍住就來了個英雄救美?!?/br> 秦雯雯氣得要死:“就她這個丑八怪?” 寢室劍拔弩張。 這時,有人敲了敲門,探頭探腦地問:“請問虞舒同學(xué)在嗎?” 虞舒扭頭,是個不認識的女生,模樣瞧著像是高年級的學(xué)姐。 “你找我有事?”她問。 女生打量她一眼,然后把手里圓鼓鼓的購物袋遞給她:“哦,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?!?/br> “什么?”虞舒接過,詫異地打開袋子,里面是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品,包括洗漱套裝、護膚品、零食泡面,甚至連換洗內(nèi)衣這樣的東西都體貼地想到了。 “是孔老師?”虞舒問。 女生表情古怪地看著她,遲疑了一秒,才小聲“嗯”了聲。 “謝謝了?!庇菔娴劳曛x,提著袋子折返自己的床位,把孔綺買給她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整理。 秦雯雯翻了個白眼,夸張地捂著鼻子說:“天!她一來,整個寢室都是股窮酸味兒,不行了,我要趕緊找生活老師換寢室!” 虞舒動作一頓,冷冷回敬:“那就趕緊換,我也不想跟嘴臭的人住同一間寢室?!?/br> 書呆子還挺伶牙俐齒!秦雯雯懟不過,惱怒地走了。 區(qū)區(qū)一個書都讀不起的窮酸女,居然敢跟她硬懟,好樣兒的!看整不死她! 她氣沖沖到了1樓,正要進生活老師辦公室,余光瞥見宿舍大門外的一抹身影后,立刻收住腳步。 幾米之遙的樹下,站著少年修長挺拔的身影。正午的陽光穿過葉與葉的間隙落在他身上,好看得像一幅畫。 那不是薄晏之嗎?他怎么會在這里?還跟剛才送東西的女生說話? 秦雯雯表情一變,飛快地跑去確認敵情。 剛才那個學(xué)姐長得又肥又丑,薄晏之連齊亦婷的表白都沒接受,怎么反倒對一個土圓肥這么和顏悅色?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經(jīng)過,全神貫注偷聽他們的對話—— “東西給她了?” “嗯!親手交給她的。” “你說是孔綺送的,她有沒有懷疑?” “應(yīng)該沒有,她道謝后就接下了,沒問我其他的?!?/br> 怕被發(fā)現(xiàn),秦雯雯沒敢多逗留,因而僅聽到了只字片語,但光是這幾句話已經(jīng)足夠令她震驚。 薄晏之借著班主任的旗號給虞舒送生活用品?! 天!他是不是中邪了? 第8章 這會兒,黃翠蘭已經(jīng)偷偷從學(xué)校偏門的花壇里拿到了一萬塊錢,她一刻都不敢耽誤,再次找來學(xué)校。 只不過這一次,守門的保安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放行。 “上午發(fā)生了那樣的事,為了學(xué)生和教師的安全,我不能讓你進去?!?/br> 黃翠蘭聲音拔高:“我是來給女兒退學(xué)的!我為什么不能進?再說了,誰家孩子不挨打?不聽話我們做爹媽的當(dāng)然要教訓(xùn)!” 保安懶得跟她理論,還是那句話:“你不能進去。” 急著把虞舒弄走,黃翠蘭索性悶頭硬闖。 察覺她的意圖,保安連忙伸手攔下她,皺眉呵斥:“這位家長,請你自重!” 黃翠蘭往他身上又拍又打,?;斓厝拢骸澳銘{什么不讓我進去?憑什么憑什么!” 保安在八中工作多年,還從沒見過這么胡攪蠻纏的家長,被她打得有點疼,終于壓不住脾氣,用勁兒把人推開。 黃翠蘭連連倒退,最后沒站穩(wěn)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兜里的1萬塊現(xiàn)金灑了出來,她邊撿邊哭天喊地:“都來看看吶!黑心學(xué)校打人啦!扣押學(xué)生啦!沒有王法啦!” 她嗓門兒大,朝著校門前的那條大街一喊,很快就吸引不少路人的圍觀。 保安臉色不太好。 這樣下去,學(xué)校的名聲都得被這個女人潑的臟水給弄臭! 無奈之下,他只好用內(nèi)線給孔綺打了個電話,將校門口的事說明。 幾分鐘后。 孔綺出現(xiàn)在校門口。 看著賴在地上的黃翠蘭,她無語地搖了搖頭,對保安說:“辛苦你了,這里就交給我吧?!?/br> 保安:“沒事兒,孔老師你有需要隨時叫我?!?/br> 孔綺謝了聲,抬腳朝黃翠蘭走去。 地上的婦人看見她,情緒更加激動,揚聲威脅:“孔老師!錢我已經(jīng)籌到了!要是這樣都不讓我進去,我今天就坐這兒不走了!到時候惹來了記者,我就照實了說,你們欺負家長、扣押學(xué)生!我、我上法院告你們?nèi)ィ ?/br> “您還挺有法律意識啊?!笨拙_笑得無比諷刺,她側(cè)身讓開道,指著學(xué)校大門說,“那我怕了還不行嗎?這就帶您進去辦手續(xù)?!?/br> 原本都做好打持久戰(zhàn)的準(zhǔn)備,沒想到自己一句威脅就讓對方繳械投降。 黃翠蘭得意極了,連忙從地上爬起來,拍了拍褲子上的灰,揣著那疊厚厚的錢,耀武揚威地往學(xué)校里走,路過孔老師身邊時,抬高了腦袋,哼了句:“早這樣不就沒事兒了嗎?非要把事情鬧大。” 孔綺沒說話,只是眼底厭惡更甚。 既然隨便就能拿出一萬塊錢,為什么要逼女兒退學(xué)?怕不是打著窮的旗號,讓女兒早早打工賺錢,當(dāng)他們的血庫! …… 來到教務(wù)處的時候,里面的老師都在午休。 黃翠蘭視而不見,進門后扯著嗓子便喊:“負責(zé)辦退學(xué)的是誰啊?” 教務(wù)處主任被吵醒,揉著眼睛坐起身,沒好氣地說:“辦公時間是下午兩點。” 轉(zhuǎn)眼又見孔綺,想到今早沸沸揚揚的八卦,問,“孔老師,這就是你那個優(yōu)等生的家長?” 孔綺無奈點頭。 教務(wù)處主任扭頭問黃翠蘭:“退學(xué)申請表呢?” 黃翠蘭趕緊從懷里摸出來一張皺巴巴的紙:“這兒呢!” 看著空白的申請欄,教務(wù)處主任擰眉:“你這一個字都沒寫,我哪知道是誰要辦退學(xué)?” 他說著,遞了一支筆過去。 黃翠蘭大字不識一個,哪寫得了申請書?她尷尬地扭頭,看向孔綺。 孔綺意味深長地笑了下,不緊不慢地說:“梁主任,這位家長寫不來字。” 梁主任:“難怪眼皮子這么淺,居然讓成績那么好的學(xué)生退學(xué)打工,真是舍本逐末!” 說完,他看著黃翠蘭,故意說,“這位家長應(yīng)該不懂舍本逐末的意思吧?那我簡單點兒說,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。你女兒是上清華北大的料,你卻讓她輟學(xué)打工,嘖,真是……” 即便再沒文化,黃翠蘭也聽出對方話里的嘲諷。她狠狠瞪眼,回擊十分無力:“關(guān)你啥事兒?趕緊給我辦手續(xù)!” 梁主任指尖戳著申請表:“那你趕緊把表填了?!?/br> 黃翠蘭破罐子破摔:“我不識字!寫不了!” “那就讓你女兒寫?!绷褐魅螒械酶M口舌,“什么時候?qū)懞檬裁磿r候交過來?!?/br> 虞舒那丫頭巴不得賴在學(xué)校,怎么可能乖乖寫退學(xué)申請表? “就現(xiàn)在交!”黃翠蘭把申請表推過去,強硬道,“我說你寫!” 按理說,家長需要幫忙,他們是有意代勞的,但面前這一位,呵!還真不想幫。 梁主任和孔綺對視一眼,彼此都是無語表情。 “成吧。”梁主任慢悠悠地拿起筆,問,“你女兒什么名字哪個班學(xué)號多少?” 第一個問題就問倒了黃翠蘭。 讓虞舒繼續(xù)讀高中只是因為虞建東自作主張收了那一萬塊錢的獎學(xué)金,事后她又還不起,便只能便宜了這個臭丫頭!至于別的,她壓根兒就沒關(guān)心過。 于是吞吞吐吐回答:“叫虞舒,孔老師班里的,學(xué)號…學(xué)號我不知道?!?/br> 梁主任哼笑了聲,其中意味不言自明。 黃翠蘭臉上火辣辣的,但她很快寬慰自己,虞舒又不是她的親丫頭,她吃飽了撐的去關(guān)心她! 這樣,方才的羞恥感減退許多,她不耐煩地催促:“虞舒是你們學(xué)校的學(xué)生,你們當(dāng)老師的還能不知道?趕緊的,別磨磨唧唧?!?/br> 梁主任瞥了她一眼,從電腦調(diào)出虞舒的檔案,將信息逐一填寫,然后問了退學(xué)理由,邊搖頭邊照實陳述,末了,指著右下角的簽字欄,說:“家長簽名不能代寫,你要是寫不來自己的名字,咱就摁個指印?!?/br> 黃翠蘭一把搶過筆。 別的字她不認識,但自己的名字還是會寫的。 歪歪扭扭在簽字欄寫好“黃翠蘭”三個字,她頗為得意地看向梁主任:“還有哪兒要簽字?” “沒了?!绷褐魅未_認后,給了她一張收據(jù)復(fù)印件,“先去財務(wù)處結(jié)清賬款,然后拿著收據(jù)單過來。” 黃翠蘭把錢拿出來晃了晃,像個暴發(fā)戶一般壕氣沖天地說:“知道,不就是一萬塊錢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