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節(jié)
“蕭世子還是不要為難奴婢得好?!?/br> 未央手指微緊。 看來又被她猜對了,公主已經(jīng)被晉王控制起來了,晉王控制的,不僅有宮女,還有宗室女,甚至所有走進行宮的人。 未央看了一眼蕭飛白,蕭飛白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,對內侍道:“既是如此,那我改日再遣人告知嬸娘?!?/br> 內侍繼續(xù)領著蕭飛白一行人往前走,穿過九曲回廊,七拐八繞,來到一個頗為清幽的宮殿。 未央跟著蕭飛白剛走進宮殿,余光瞥到殿中窗臺下的一排花草。 四月初,百花尚未凋零,被精巧的工匠們移栽在花盆中,擺滿了窗臺。 何晏雖是商戶,卻也是風雅之人,窗臺上有奇花異草,倒也不足為奇。 未央收回目光。 她嫁于何晏之后,曾三番五次去找何晏和離,何晏的書房中,也種著類似的花草。 內侍道:“何世子很快便會回來,蕭公子暫且在殿中等候片刻?!?/br> 蕭飛白頷首,內侍退了下去。 桌上有宮人們早就準備好的茶點,蕭飛白隨意抿了一口,道:“現(xiàn)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,晉王的人控制了行宮?!?/br> 身邊之人都是心腹,蕭飛白說話肆無忌憚:“只待天子與太子崩天,大夏便是晉王的囊中之物。” 說到這,他輕挑眉,看了一眼未央,未央眉頭緊鎖,面色頗為凝重。 蕭飛白便笑了起來,道:“現(xiàn)在知道怕了?” “剛才在顧家與顧明軒針鋒相對時,怎就不知道害怕?” 未央道:“我以為醫(yī)官們能將太子治好。” 書里的太子,并不是死在這個時候的。 她死后好幾年,太子才撒手西去。 太子病逝后,天子經(jīng)受不住打擊,緊接著駕鶴歸天,晉王趁此掌權,顧明軒一飛沖天,而不是像這般,她剛剛重生,太子便撐不住。 難不成是因為她的重生改變了書中的劇情? 未央心中煩悶,便想打開窗戶透透氣,然而她剛走到窗臺下,手指尚未觸及到窗戶,原本與她言笑晏晏說著話的蕭飛白,卻突然道:“別碰那些花。” “花?” 未央低頭地看擺在窗臺處的花草,蕭飛白的話讓她很是意外——不過是些普通的花草,蕭飛白至于這般緊張嗎? 然而就在這時,宮人們的哭聲由遠及近,未央心頭一驚,看向蕭飛白。 蕭飛白劍眉微蹙,合上手中描金折扇,道:“怕是殿下不行了,我出去看看,你就在殿中,哪也不要去?!?/br> 說完這句話,他看了看立在窗臺下的未央,道:“不要碰窗臺上的花草,何世子最是緊張那些花草,平日里連我都不讓碰,你莫觸他霉頭。” 未央頷首,宮人們的哭聲越來越近,蕭飛白大步走出殿。 未央看著蕭飛白遠去背影,想著蕭飛白剛才說的話,斟酌片刻,抽出袖中錦帕,輕輕覆在一株不起眼的小草上。 須臾間,她玉色的錦帕變成了太陽初升時的紅霞顏色。 未央眸色微沉。 果然是她的“好夫君”何晏。 她當時死后看書時,便頗為疑惑,為何何晏明明之前與晉王素無往來,卻在晉王登基之后成為晉王身邊第一得用之人,甚至還壓了有從龍之功的顧明軒一頭,她想到病逝的太子,會不會是何晏下的手。 如今看來,她的猜想果然沒錯。 書中的太子,是死于朝陽草的毒。 朝陽草還有一個名字,叫斷腸草,曾在上古時代將嘗百草的神農(nóng)氏毒死。 這個草看上去與尋?;ú轃o異,又加之失傳上萬年,尋常人根本不知道朝陽草究竟長什么模樣,她也是重活一世,才在書中得知朝陽草的事情。 可何晏為什么要殺太子? 天子對何晏百般寵信,太子亦是對何晏分外尊敬,太子又是天子唯一的兒子,殺了太子,對何晏有甚么好處? 且不論對何晏有甚么好處,最重要的是,太子薨逝,晉王登基,顧明軒必會讓她生不如死。 一瞬間,未央對自己名義上的夫君何晏,充滿了怨念。 第18章 何晏這個人,心思叵測,陰鷙狡詐,做事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,她上輩子定然是什么都沒做,只顧著作孽了,才會嫁了何晏這樣的夫君。 未央在心中直將何晏罵了上百遍。 罵完之后,心中雖然仍不解氣,但還是平復下心情,叫來從霜,讓從霜出去打探消息——宮人們的哭聲越來越近,此時的太子多半已經(jīng)不行了,她只盼著年邁的天子能撐過晚年喪獨子的悲痛,不要讓大夏的江山這么快便落入晉王手中。 天家宗室這么多,不一定非要選晉王的。 更何況,太子是有兒子的。 但轉念一想,太子的兒子才十歲,且與太子一樣病病歪歪,又加之主少國疑,必出禍亂,天子為?;蕦O性命,未必敢將天下傳給皇孫。 未央只覺得前途艱險,荊棘叢生,但坐以待斃不是她的性格。 書中的晉王可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兒,坐擁天下后,他一樣沒有放過皇孫,登基不過數(shù)日,皇孫便不治身亡。 如果天子知曉晉王如此狠辣,哪怕為著小皇孫,天子也不會將晉王立為皇儲。 未央這般想著,送走從霜。 從霜走后,未央叫來木槿,閉目揉著額頭,做出一副心煩意亂的模樣來,道:“我這幾日只覺得百節(jié)痛煩,煩熱心亂,飯也吃不下,你瞧著給我開上一劑藥?!?/br> 木槿笑了笑,道:“姑娘這是憂思太過的緣故?!?/br> 未央道:“話雖如此,但吃上兩劑藥,總比白白熬著好。” 木槿斟酌片刻,道:“我給姑娘開劑醒神湯?” 這個院子是何晏居住的地方,吃穿用度樣樣齊備,無需讓宮人出去拿藥,便能自己熬上幾碗湯藥。 未央道:“醒神湯太過溫補,只怕對我無益。這樣吧,你熬上兩碗三黃湯吧?!?/br> 她在書中看過,朝陽草雖然是劇毒,但并非無藥可解,可用三黃湯解,也可用鮮羊血趁熱灌服。 太子纏綿病床多年才去世,多半是何晏擔心被御醫(yī)們發(fā)覺,用量極少,而皇孫的身體與太子頗為相似,亦是中了朝陽草的癥狀——時常覺得胸悶,稍微吃些東西,腹中便灼痛難忍,甚至會突發(fā)昏厥,呼吸全無。 太子已經(jīng)被何晏害死了,她不能再讓皇孫一樣死于何晏之手。 所以才故意裝作自己不舒服,想讓木槿給她開三黃湯,但木槿用藥謹慎,只用醒神湯,她不得不自己說出來——若是木槿是從夏從霜便好了,她就不用這般拐彎抹角了。 木槿看了看未央,面上有些疑惑。 她是出身宗正府的醫(yī)官,伺候未央不過一月多的時間,未央不敢以心腹待她,也是人之常情。 木槿道:“既是姑娘要,我這便熬了來?!?/br> 不多時,木槿送來熬好的三黃湯,并著幾碟精致蜜餞。 未央道:“放下吧,我一會兒喝?!?/br> 木槿點頭,輕手輕腳退出殿,隨手關上殿門。 殿內只剩下未央一人,未央用筷子夾起沾了朝陽草的錦帕,浸泡在三黃湯里。 看著錦帕上的紅霞色一點一點褪去,未央輕輕松了一口氣。 果然,三黃湯能解朝陽草的毒。 書中雖然說了三黃湯與熱羊血能解朝陽草的毒,但自她重生后,書中的劇情便被她改的面目全非,這種情況下,她委實擔心毫不起眼的三黃湯,是否真的能解毒。 試驗之后,她才真正放心。 只待從霜打探到了皇孫的住所后,她便讓從霜拿著浸滿了三黃湯的帕子去救皇孫。 此舉雖然極其危險,但從霜武功極好,想來不會特別困難。 上一世,若不是從霜中了劫匪的調虎離山之計,她才不會被劫匪們逼到跳崖。 從霜去救皇孫,是最好的辦法,也是唯一的辦法——晉王控制了行宮,莫說是她了,連蕭飛白都不能隨意走動,她根本無法將三黃湯送至皇孫面前。 當然,哪怕她將三黃湯送至皇孫面前也無用,所有御醫(yī)都說皇孫是胎里帶出來的弱癥,天子怎會信籍籍無名的她的話? 哪怕她說皇孫中了毒,三黃湯能解毒,天子也不會相信,只會把她當做瘋子趕出去。 未央焦急地等待著從霜的歸來。 不知道過了多久,從霜終于回來了,道:“皇孫此時與公主在一起?!?/br> “那便好,公主必會護著皇孫的。” 未央道。 但轉念一想,此時行宮大多被晉王控制,公主能做的事情,只怕不多。 未央又問:“公主現(xiàn)在情況如何?蘭臺殿的衛(wèi)士們是否都是晉王的人。” 從霜搖頭,道:“蘭臺殿中的衛(wèi)士近千人,怎會個個被晉王收買?不過是把守宮門的人是晉王的人,公主不知蘭臺殿外的情況,又怕皇孫出了意外,這才守在蘭臺殿寸步不離?!?/br> “太好了?!?/br> 蘭臺殿是這種情況,其他宮殿想來也是如此,晉王的人只是控制了宮門,讓外殿與內殿不通消息,才會給人一種他完全將行宮掌握于手的錯覺,讓眾人不敢輕易出頭。 未央將浸滿三黃湯的帕子包起來,塞到從霜手中,道:“這里面的湯汁能救皇孫,你快去快回?!?/br> 書中只是記載了三黃湯能解朝陽草的毒,并未說劑量如何,她不知劑量,只能用帕子浸滿三黃湯——能解一點是一點,實在不行,便讓從霜多跑幾趟。 從霜跟隨未央多年,對未央言聽計從,從來不問原因,聽完未央的話,她微微頷首,便準備收下帕子。 正在這時,從霜一貫沒甚表情的臉突然警惕起來,連忙將帕子收在袖中。 殿外傳來木槿的聲音:“何世子,您回來了。” 木槿一邊說話,一邊去開殿門。 何晏見木槿女扮男裝,便知未央多半也是如此混入行宮。 蕭飛白當真是越來越放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