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節(jié)
未央道:“敢問王爺,這位故人,是誰?” 楚王斜了一眼未央,道:“她的名字,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,免得惹禍上身,累及家人?!?/br> 未央笑了笑,不置可否。 楚王不愿說,她問也無用,大不了日后她去問何晏。 左右無論她問甚么,何晏都會告訴她的。 豈不比在這與楚王磨嘴皮子要好? 暖玉的事情暫且揭過,楚王終于說出他今日邀請未央前來的目的:“小未央,旁人對小王趨之若附,為何獨獨你對小王避如蛇蝎?” 楚王上下打量著未央,心中頗為不解。 未央雖是列侯之后,有鎮(zhèn)南侯撐腰,但再度嫁人,亦嫁不到比他更好的——他是有封地食邑軍隊的藩王,天子最為寵信的王爺,且年輕力壯,容貌頗美,怎么看,怎么比她的商戶前夫好上千百倍。 偏她有眼無珠,直將一個商戶當(dāng)成寶,和離之后,仍與商戶往來頗密,鬧得華京城都在傳,說她與商戶怕是要再度結(jié)親。 想到此處,楚王便覺得胸口堵得慌。 與商戶相提并論已是讓他身份大跌,商戶勝了他,更是讓他覺得顏面掃地,分外恥辱。 未央意有所指道:“我也很好奇,華京城那么多貴女,王爺為何獨獨選了我?!?/br> “自然是對小未央情根深種,無法自拔?!?/br> 楚王答得很是痛快。 未央噗嗤一笑,道:“這些話,只怕王爺自己都不會相信吧?” “若真是情根深種,王爺怎會以側(cè)妃之位迎娶?我以蕭家女的身份回歸蕭家,做王爺?shù)恼?,也是使得的?!?/br> 楚王眼底閃過一抹郁色。 楚王不說話,未央便道:“我之前救皇孫,與晉王有了爭執(zhí),追究原因,其實不過不過是為了自保。捫心自問,我對天家之事并無興趣,王爺娶我,意義并不大。” “王爺若對那個位置有興趣,不妨看一看三公九卿之后。王爺豐神俊朗,想來那些貴女們是愿意與王爺共結(jié)連理的?!?/br> “你以為小王娶你是為了權(quán)勢?” 楚王眉梢輕挑,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酒樽。 未央迎著楚王揶揄目光,笑著道:“難道不是?” “本王不是那般下作之人?!?/br> 楚王垂眸一笑,將杯中酒一飲而盡,而后看向未央,說道:“小未央,你對本王的誤會,似乎有些深?!?/br> 未央懶懶抬眉。 楚王的話,她一個字也不信。 或許是烈酒喝得有些快,酒意上來之后,將楚王眼角蘊開一層淺淺的紅,楚王懶散往后一仰,靠著妝花緞的引枕,目光悠遠(yuǎn),悵然說道:“你既問為何不以王妃之位待你,小王告訴你也無妨?!?/br> 未央有些意外。 這些私密事,楚王竟這般隨意便告訴她? 還是說,這又是楚王設(shè)下的一個請她入甕的圈套? 未央正在思索間,耳畔響起楚王略顯寂寞的聲音:“小王也曾有過你與小皇孫那般的無憂時光。” “那日太子靈堂之上,小王看到你拼死護著小皇孫,便想起了小王與教養(yǎng)姑姑的歲月?!?/br> 說到這,楚王聲音微頓,瞥了一眼未央胸前的暖玉,方道:“小王的教養(yǎng)姑姑,是這塊暖玉的主人親自挑選,送到小王身邊的。小王很喜歡她?!?/br> “后來小王娶了王妃,教養(yǎng)姑姑被王妃尋了個錯處打死了。小王趕到之時,地上只剩下一灘血跡,教養(yǎng)姑姑的尸體,被王妃說是不吉利,讓人燒成了灰?!?/br> 楚王聲色淡淡,面上也沒甚表情,像是在說著旁人的故事。 他又飲一口酒,眼底紅暈更濃,輕笑一聲,說道:“自此之后,本王便不再設(shè)王妃之位?!?/br> 未央心里說不上是甚么感受,只覺得心頭悶悶的,頗為寬闊的雅間,此時也有些壓抑,有種讓人喘不過氣的感覺。 “抱歉,是我唐突王爺了?!?/br> 未央說道。 她實在無心勾起楚王的傷心事,更不曾想,楚王會將這般私密的事情告訴她。 “沒甚么唐突不唐突的。” 楚王按了按眉心,眼底是淡淡笑意,道:“小王瞧著你護著小皇孫,便想起教養(yǎng)姑姑護著小王的時光。可惜,小王卻沒能護住教養(yǎng)姑姑,想來小皇孫與你也一樣,他是護不住你的。” “故而小王才想,不若將你娶了來,小王替他護著你,也算了了,當(dāng)年小王不曾護住教養(yǎng)姑姑的遺憾?!?/br> “至于你說的小王娶你是為了權(quán)勢,捫心自問,這種因素也有,但不是最主要的,小王娶你,委實是你勾起了小王的回憶。” 未央默了默。 鬧了半天,她原來是個替身,一個讓人心里不那么愧疚的代替品。 未央道:“王爺既是喜歡教養(yǎng)姑姑,便更不應(yīng)該納我為側(cè)妃。” “弱水三千,獨取一瓢方是真心,王爺?shù)慕甜B(yǎng)姑姑若是在世,想來也是不愿見王爺姬妾成群的浪蕩模樣,更不愿見王爺將對她的心意,移到旁的女人身上?!?/br> “倒也談不上喜歡?!?/br> 楚王蹙眉想了一會兒,面上有些釋然之色,慢慢說道:“不過是年少時的遺憾罷了?!?/br> 說到此處,楚王看了看未央,又問道:“你當(dāng)真不愿做小王的側(cè)妃?” “小王愿為你遣散院中所有姬妾,以后再不沾花惹草,只守著你一人過日子。如此算來,小王對你,也算弱水三千,獨取一瓢?!?/br> 未央笑了笑。 天潢貴胄永遠(yuǎn)是高高在上的,對人生了三分心思,便施舍似的說出口,那人若不感激涕零連忙接受,便是不知分寸。 未央道:“多謝王爺抬愛,我要嫁的人,心里只能有我一人,我不是旁人的替身,更不是為了讓自己不那么愧疚而娶的慰藉?!?/br> “他娶我,只有一個原因,他只歡喜我一人,我亦是如此?!?/br> 未央聲音清越,平靜說道。 楚王眉頭微蹙,面上滿是疑惑——未央的這些話,兩者有甚區(qū)別么? 楚王不解其意,而一墻相隔的另一處雅間里,蕭飛白眉梢輕挑,手指搖著這扇,神情若有所思。 蕭飛白對面,何晏給自己斟了一杯茶,他將碧色茶水送至唇邊,慢慢品著。 似乎是茶水頗為合他的心意,他清冷眼底,閃過一抹柔色。 未央的話,似是意有所指。 話已說開,未央不再久留,起身向楚王道別。 “小未央,” 楚王將一個水沉香的匣子推到未央面前,說道:“小王那日見了你,便覺得此物與你甚為相配。” 未央道:“王爺,我無心做您的側(cè)妃?!?/br> “小王知道。”楚王道:“小王的東西,一旦送出,便沒有收回的道理?!?/br> “小王的心意,你且收著,是扔是送,隨你處置?!?/br> 楚王將匣子打開,里面是一支形狀古樸的玉蘭花簪。 未央有些意外。 楚王擁有最為富庶的封地,平日里亦是穿金戴銀極為奢侈,她以為按照楚王的財力,送的東西必是價值連城之物,但這支玉蘭花簪顯然不是的, 花簪玉質(zhì)雖好,但雕工卻不大精細(xì),白白地糟蹋了一塊美玉。 未央的簪子不計其數(shù),很快便估出了玉簪的價格——一百兩銀子,不能再多了。 未央便收了下來。 明月樓以貴聞名,一頓飯菜,約莫百兩銀子,待她下樓之后將賬結(jié)了,便算還了楚王的贈簪禮。 未央這般想著,辭別楚王下了樓,讓從夏去結(jié)賬。 不多會兒,從夏苦著一張臉回來了,看見在耳室飲茶休息的未央,便道:“姑娘,咱的錢不夠?!?/br> 窗外傳來腳步聲,未央放下茶杯,道:“多少錢?怎會不夠。” 從夏伸出一雙手,一臉的怨念,道:“五百多兩?!?/br> 未央:“……” 幾年不來明月樓,樓里的東西越發(fā)沒譜了。 果然是人傻錢多明月樓。 從夏試探道:“要不,咱就不買這單了?左右您又不曾吃甚么東西,只喝了幾口茶?!?/br> 未央撫了撫衣袖,道:“要買。” 她可不想欠楚王。 未央道:“告訴掌柜,將賬記在舅舅蕭飛白賬上?!?/br> 她那個舅舅,呸,是叔叔,可是明月樓的??汀?/br> 未央聲音剛落,窗臺處便響起冤大頭蕭飛白的聲音:“未未,你這樣做事,便不厚道了。” 作者有話要說: 蕭飛白:人在家中坐,賬單天上來_(:3」∠)_ 第59章 不僅不厚道,還分外缺德。 楚王是甚么人物? 天子最為寵信的幼弟,有著最為富庶的封地,說句富可敵國亦不為過。 五百余兩銀子,對于財大氣粗的楚王來講,不過是一頓飯錢,又或者是受寵的姬妾的一對耳飾,委實算不得甚么。 可對于一個月只有幾兩銀子月錢的他來講,那便是一筆巨款,他不吃不喝一輩子,或許能攢來五百兩銀子。 蕭飛白推門而入,一臉怨念地看向坑起自己毫不手軟的未央,說道:“阿衡將府上搜刮一空,我兜里有幾個錢,旁人不知,你還不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