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1節(jié)
阿陌想了想,搖頭說道:“阿三清楚郗長史乃七郎舅父,定不會出手太狠,應(yīng)當(dāng)有分寸?!?/br> 王獻之點頭,他拿出地圖,全神貫注地盯著地圖。 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,阿陌轉(zhuǎn)身走出去。 “七郎,車騎將軍與荀長史來了?!?/br> 聞言,王獻之抬頭,看向屋門。 司馬道生與荀羨一同進屋,他神色興奮地說道:“王七郎,聽聞你讓人將你舅父綁起來了!真是有膽氣!我也想將那惡父捆綁起來!收拾一頓!” 荀羨意味深長地瞟了眼王獻之。 王獻之做了個手勢,讓這兩人坐下,無奈地言道:“此為無奈之舉。待我出海之后,有勞二位,照顧舅父?!?/br> 司馬道生點頭,笑嘿嘿地說道:“好說!” 荀羨出聲問道:“衛(wèi)將軍是否做足準(zhǔn)備?” 王獻之點頭:“已經(jīng)做好準(zhǔn)備,有勞二位鎮(zhèn)守京口!” 司馬道生感嘆道:“本世子還未出過海,真想隨王七郎一道出??纯?!王七郎能否帶上本世子?這京口,讓荀二郎來鎮(zhèn)守便可!無需本世子親自鎮(zhèn)守!本世子想干點有意思的事!” 荀羨眼神冷淡地斜了眼司馬道生。這是去打仗,你以為是出海游玩? 王獻之搖頭回答司馬道生:“此番情況危急,請世子鎮(zhèn)守京口。一旦我方撤退,需要京口救助?!?/br> 司馬道生只好改口說道:“如此,罷了!” 王獻之又交代了一些事情,讓司馬道生與荀羨二人即刻調(diào)糧。等這兩人離開后,王獻之伏在案上,低眉思索。 阿陌輕聲問道:“七郎,是否歇息?” 王獻之輕吐一口氣,點頭。 作者有話要說: 郗超(冷笑):放學(xué)別跑!打一架! 王獻之:溜了溜了! 第127章 故土 出海乃大事, 尤其是海上作戰(zhàn),十分兇險, 無路可退, 便可能葬身大海。 為了防止在海上迷失方向, 帶上了好幾個司南、指南舟、王獻之甚至命人尋找磁石臨時做了一個指南針, 又請了兩位經(jīng)驗豐富的航海領(lǐng)路人。 出海那一日,正是季夏初。為了不引人注目, 六艘大船,趁夜色出發(fā)??刻焐闲切欠直娣较?。 送走王獻之后,荀羨悵然若失, 心情沉重。 司馬道生仿若無事人, 跑去找人打牌。 荀羨嘆了口氣,回到院里, 走進屋內(nèi)看望郗愔。 郗愔見到荀羨,激動地朝他點頭。 “唔唔唔——” 荀羨望了眼阿三,覺得這個死士辦事有些粗暴。他走過去,取下郗愔口中的布條。 布條都是口水, 荀羨微蹙眉頭,丟在地上。 郗愔喘了喘氣,開口叫道:“七郎何在?快攔著他!不可讓他出海!” 荀羨語氣平靜地言道:“衛(wèi)將軍已經(jīng)出海。” 郗愔氣得破口大罵:“荀二郎,若是七郎有個好歹, 我定不會輕饒你!” 轉(zhuǎn)頭,郗愔怒罵阿三:“還有你!郗某一定誅殺你!” 阿三拿出匕首,朝郗愔走過來。 荀羨蹙著眉頭言道:“我有話與郗長史談。” 阿三停下腳步, 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荀羨。 雖然阿三面無表情,什么話都沒說,但是荀羨卻明白了他的意思。 阿三那意思好像在說:有話快說! 荀羨看向郗愔,緩緩言道:“當(dāng)今情勢危急,請足下以大局為重。助羨與車騎將軍鎮(zhèn)守京口!” 郗家在京口一帶,甚有影響力。郗家人最熟悉京口的情況。荀羨希望郗愔能配合他,鎮(zhèn)守京口。 郗愔沉著臉,目光幽深地盯著荀羨。 荀羨又說道:“國難當(dāng)頭,小兒輩能站出來,守我山河,拯救天下。此乃大義大勇之少年英雄!吾輩豈能阻攔少年人報效祖國?忠孝難兩全,若是國亡了,縱然家還在,卿心安否?” 郗愔沉默,眼眸復(fù)雜莫測。 荀羨說完,轉(zhuǎn)身離開。 阿三拿著匕首走上前來。 見狀,郗愔眼神閃爍,立馬沖荀羨叫道:“荀二郎所言甚是!郗某愿助足下與車騎將軍鎮(zhèn)守京口!守我山河!” 荀羨停下腳步,回頭望向郗愔。 轉(zhuǎn)過身,荀羨朝郗愔走過去,親自動手幫郗愔解開繩子。 郗愔來到海邊時,正是日出之際。旭日燦爛刺眼,從海面上升起。郗愔呆呆地望著江面,眼睛微微泛紅。 哽咽幾下,郗愔深呼吸,轉(zhuǎn)身回到府上,提筆給郗超寫了一封信。給兒子寫完信,郗愔又寫了幾封手書,分別送到各個地方。 “大郎,郎主來家書。”仆人拿著信,歡喜地跑進書房。 一年過去了,郗超的變化很大。身子飛快長高,那雙眼睛變得狹長,雙眉如墨染,顧盼間,溫柔似水。一身氣質(zhì),溫潤如玉,翩翩若仙。 “放著。”正處于變聲期的郗超,聲音有些沙啞。 仆人輕聲說道:“大郎不看看?或許是郎主思念郎君了,故而修書寄給郎君。” 目光離開地圖,郗超嘴角上揚,臉上出現(xiàn)似有若無的笑意。他漫不經(jīng)心地言道:“十書九罵,不看也罷?!?/br> 每次郗愔派人送信來,信中的內(nèi)容全是罵兒子的話。從字里行間,郗超能想象到郗愔氣得跳腳抄棍子的模樣。 仆人無奈地嘆了口氣,只好將書信放下。 郗超對仆人擺手。 仆人退出書房。 仆人離開后,郗超盯著地圖看了許久。 天色漸暗,郗超起身時,才注意到案上的信。 他坐下來,拆開信。 看完信,郗超雙眉微蹙,眼神深邃莫測。 郗愔在信中說了王獻之率王家部曲出海的事情。說完王獻之的事,郗愔又跟郗超說了一大堆話。大意是你們這些小兒輩愛折騰就去折騰吧!能打就打,打不過就跑。輸了不丟人。出了事,還有長輩替你們扛著,放手去干。給你們選好了風(fēng)水最好的墓地,若是戰(zhàn)死,一定會為你們立碑,歌頌千年。 寫到戰(zhàn)死這段文字時,筆跡明顯變了。筆畫不流暢,說明下筆之人心思煩亂,心不在焉,書寫的時候雙手在顫抖。 郗超沒想到郗愔會寫這樣一封家書給他。郗超盯著最后一段文字,看了許久。 “大郎!衛(wèi)將軍府率兵前來!” 仆人跑進書房,發(fā)現(xiàn)郗超雙眼泛紅,神色不對勁,仆人愣住了,緊張地問道:“大郎,發(fā)生了何事?” 郗超沒有回答,他將信收好,深吸了一口氣,起身問道:“你方才說衛(wèi)將軍府率兵前來?何人率兵?” 提起此事,仆人激動地告訴郗超:“是一位女郎!一位女郎以衛(wèi)將軍府名義率兵前來邊境!” “女郎?”郗超蹙眉思索。 不知為何,腦中忽然浮現(xiàn)謝五郎的身影。 郗超穿上布棉履,往外走。 自從荀灌被封為巾幗將軍后,謝道韞便能光明正大的以女郎的身份在衛(wèi)將軍府辦公。一開始,得知謝道韞是女郎,許多人都不服氣。謝道韞用手腕讓這些人閉嘴,并且訓(xùn)練出一支精兵。這支精兵十分敬佩謝道韞。 郗超走進屋內(nèi),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。 謝道韞雖然身穿男裝,但是梳的是女子發(fā)髻。 見到郗超,謝道韞驚訝他的變化,打量了一會兒,她眉目含笑,起身向郗超作揖,輕聲言道:“許久不見。” 這一回,謝道韞沒有刻意壓低聲音,她的聲音清麗婉轉(zhuǎn)。 郗超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謝道韞,從容地脫鞋入席坐下。 謝道韞沒有坐下,她看向左右。 左右遞上錦盒,謝道韞接過。她坐下來,將錦盒放在案上,笑著言道:“足下救助遺民過江,長期鎮(zhèn)守邊境。陛下下旨,封足下為征北將軍!” 郗超沒有掃一眼那個錦盒,他挑眉,淡笑著言道:“詠絮之才,當(dāng)真不簡單?!?/br> 謝道韞尚未介紹自己,卻被郗超猜到了身份。她也不驚訝郗超竟然能猜到她的身份,笑容溫柔地言道:“有才不得施展,與廢材無異。道韞能有今日,全依靠衛(wèi)將軍。若非衛(wèi)將軍賞識,愿意給道韞機會,道韞也無法一展抱負。” 郗超漫不經(jīng)心地問道:“謝長史此番率兵前來,意欲何為?” 朝廷封賞郗超為征北將軍,意味著他便不再是衛(wèi)將軍府的長史與司馬。此番謝道韞以衛(wèi)將軍府的名義率兵來到邊境,足以證明她如今在衛(wèi)將軍府很有地位。除了衛(wèi)將軍之外,只有衛(wèi)將軍府的長史與司馬能調(diào)動京師之兵。 哪怕謝道韞不說,郗超也猜到了她如今在衛(wèi)將軍府擔(dān)任什么職位。 謝道韞收斂笑意,態(tài)度嚴肅地說道:“奉衛(wèi)將軍之命,助冉閔伐趙,救我大軍!” 郗超頷首,語氣隨意地問道:“衛(wèi)將軍可有詔命?” 上次王獻之傳消息給郗超,讓郗超救助胡人,郗超沒有聽從王獻之的吩咐。如此大事,后果嚴重,王獻之一人絕對承擔(dān)不起。 謝道韞頷首,將錦盒推到郗超面前:“陛下手詔?!?/br> 郗超這才拿起錦盒,打開錦盒取出圣旨瀏覽。確定無誤,郗超才起身,雙手接旨,向謝道韞行禮。 “既有詔命,可即刻率兵渡江!” 自從接到桓溫與大軍受困的消息,以及冉閔向晉國求助的消息,郗超就一直等待朝廷的回應(yīng)。如今,朝廷總算派人來了!刻不容緩,應(yīng)當(dāng)即刻率兵渡江!先救助桓溫與大軍!其后,再量力幫助冉閔抵抗趙國。 謝道韞搖頭:“士卒匆忙趕到邊境,路途勞累,需休息一夕?!?/br> 郗超便改口說道:“如此,我先遣將率徐州之兵渡江,明日謝長史再率兵過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