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幾分鐘后公交車到站，周瑾桐帶著人轉(zhuǎn)了一道彎走進(jìn)她們家賣花的小巷。小巷年代久遠(yuǎn)，青石板的路上濕漉漉的，不知道是誰家撒的水。里面商戶十幾家，除了她家的花店，還有隔壁阿姨家的瓷器店和不遠(yuǎn)的書畫坊等。

    是個安靜的地方。

    柏羽是第一次來，這個地方像極了民國小說里女人穿著秀麗旗袍，撐著油紙傘走過的地方，韻味使然。他跟著周瑾桐往里走了幾步，到了一處花店門口停下，和她很像的婦人圍著圍裙從里面走出來，面容恬和。

    “媽，我回來了。”周瑾桐喊了聲，指著柏羽道，“我同學(xué)想要買花。”

    柏羽趕緊說：“阿姨好?！?/br>
    顧琴南聽他要買花，親切詢問道：“你想要買什么花？”

    柏羽道：“康乃馨?！?/br>
    “康乃馨啊，有是有，可不太新鮮，你是要送人還是？”顧琴南問。

    “我mama過生日?！?/br>
    “哦。”顧琴南也大致猜到，一般送康乃馨大多是送長輩，她笑說，“是明天生日嗎？如果是最好明天再買，現(xiàn)在買回去長時間放著容易焉。”

    “是明天?！卑赜瘘c(diǎn)頭。

    周瑾桐放了書包過來，聽到他們的談話，插嘴道：“明天的話不要急著現(xiàn)在買，你可以先預(yù)定，等明天早花一來我?guī)湍惆脦У桨嗌辖o你?！?/br>
    “可以嗎？”

    “可以啊?！敝荑┬Α?/br>
    顧琴南也同意這個方法，把人請了進(jìn)去，詳細(xì)詢問了需要多少株，配花是哪種？柏羽對這些不懂，迷茫著眸子看著顧琴南，周瑾桐走過來道：“送給mama不能要全素的康乃馨，白底粉邊就不錯，嗯，再加點(diǎn)香雪蘭?！?/br>
    顧琴南滿意地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柏羽不明白，問：“為什么？”

    周瑾桐解釋道：“全素的康乃馨一般是送給病人，不適合送給mama?！?/br>
    “哦?！卑赜鸨硎久靼?，“那就按你說的?！?/br>
    敲定后，柏羽也不再逗留，周瑾桐把他送到小巷外，揮手和他作別。他抬手回應(yīng)，小巷不太明亮，她的表情分辨不清，隱約能看見她因笑露出白皙的貝齒，三月的風(fēng)溫柔又凜冽，柏羽guntang的心被燒開，砰砰砰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，周瑾桐掀開被子起身，一件一件套好衣服，下了樓看到顧琴南在處理剛到不久的鮮花。她的目光落在鮮艷的玫瑰上，紅的滴血，表面還沾了水珠，空氣里交匯各種花的香氣，她深吸一口氣，頓時元?dú)鉂M滿。

    顧琴南看到她指著花架上一捧道：“你同學(xué)的花包好了，走時記得。”

    周瑾桐應(yīng)下。

    吃過早飯，她背起書包，沒忘記那捧花，迎著清晨的朝陽出了小巷。一路上都有人對她打量，看她也看花，周瑾桐習(xí)慣了，她經(jīng)常會在早上送花。校門口，柏羽竟然等在那，他靠在白色的墻面上，等她身影出現(xiàn)。

    “柏羽?！敝荑┖?。

    被喊的人身子一怔，看向聲源，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，“啊，你來了?！?/br>
    “你的花。”周瑾桐把花遞過去。

    柏羽道了謝，拿著□□直走向路邊停著的一輛車上，拉開車門把手里的花塞進(jìn)去，隔得遠(yuǎn)，周瑾桐只看到一個女人的輪廓。沒一會兒，柏羽去而復(fù)返，注意到她看的方向，解釋道：“我媽，送我來學(xué)校還沒走?！?/br>
    “哦?！?/br>
    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周瑾桐點(diǎn)頭，兩人一同往校園里走。

    離校門幾百米的傅遲看到他們的身影，本來無波瀾的眸子忽而沉了下來。他緊緊盯著周瑾桐，像一根刺一樣扎過去，懸在身側(cè)的手也握成拳。

    她在送他花。

    莫名的很不舒服。

    到了班上，周瑾桐發(fā)現(xiàn)今天方繪聲破天荒的早到了，撐著下巴表情呆滯看向門外。她和柏羽一道進(jìn)來，嚇了方繪聲好大一跳，細(xì)長的眼睜得極大，嘴巴微張，等人走近，才驚奇道：“你們怎么一起來的？”

    周瑾桐用極段的話解釋。

    方繪聲收起微張的嘴，滿意道：“不錯，知道同學(xué)一場，照顧你家生意?！?/br>
    周瑾桐笑，她以前在校宣傳欄上貼過自家花店的預(yù)約電話，時間長了還真有校友去她家買花，柏羽估計也是看到那個，買花才想起她家。

    她把書包塞進(jìn)桌肚，慶幸的是沒有碰到奇奇怪怪的東西，她昨天的蘋果還忘了給傅遲。上午的課程一開始數(shù)學(xué)老師就來小測驗，花了兩堂課的時間，周瑾桐憋得慌，寫完提前交了卷，趕緊抽了紙腳下輪風(fēng)跑得飛快。

    解決了生理問題，她舒了一口氣，提上褲子沖了水，然后她解開門扣想推門出去，一推沒推動，再推門還是紋絲不動。她“咦”了一聲，手上使了勁，還是不動，她朝門外喊道：“有人嗎？這門打不開了?！?/br>
    沒人應(yīng)。

    周瑾桐抬手看了腕間的表，現(xiàn)在距離下課時間還有十五分鐘，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人。

    噔噔噔。有腳步聲進(jìn)來，周瑾桐眼里一喜，趕緊道：“同學(xué)，我這個門壞了，你能不能幫我從外面拉一下，謝謝?！遍T外立馬響起一道女聲，軟著音道，“??！好的，你等等啊，你這個門好像被人從外面抵住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好的，謝謝你?！?/br>
    周瑾桐舒氣，下一秒，她聽到外面拖動凳子的聲音，透過門下方的縫隙，她看到一雙女生的腳，踩到了凳子上，接著一盆涼水兜頭從上面澆了下來，淋得周瑾桐渾身濕透，臉上滴水，頭發(fā)絲黏糊的貼著額頭。

    周瑾桐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女生下了凳子，還是那溫溫柔柔的聲音：“不好意思，我手抖了一下。”

    她是惹到人了。

    周瑾桐抹了把臉，沉聲問：“你是誰？為什么要這樣對我，我們有過節(jié)？”

    女生沒有回答，拖著凳子腳步聲越來越遠(yuǎn)。周瑾桐焦急地拍打門，呼喊：“你別走！你給我回來！你有本事潑水有本事打開門和我正面對啊！”

    周瑾桐悶聲踹了門。

    她想罵臟話，但良好的教養(yǎng)不允許。濕冷的水侵到了衣服里面，貼著肌膚游走，她冷的發(fā)顫，搓了搓手臂，繼續(xù)呼喊。臨近下課有兩個女聲嘰嘰喳喳的過來，見到有根棍子抵著門，其中一人道：“這誰弄的？”

    另外一人：“不知道，惡作劇吧?！?/br>
    周瑾桐聽到聲音，氣力虛無拍了下門，啞著音道：“同學(xué)，幫我開開門。”

    兩個女生嚇一跳，一開始說話那個大著膽子拿開那根棍子，沒了阻礙，門陡然打開，她們看清了里面的狀況，捂著嘴差點(diǎn)驚叫出聲。周瑾桐蹲著，頭傾靠在一旁的擋板上，渾身濕透，嘴唇發(fā)白，抱著身子抖得像篩糠。

    “你沒事吧？”

    “沒事，就是有點(diǎn)冷?！敝荑﹦觿哟絩ou，這十幾分鐘猶如一個世紀(jì)般漫長，她嗓子喊啞了也沒人聽見，漸漸地，力氣耗盡又冷，她只能蹲下不讓身上的熱度消散。

    “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？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?！?/br>
    周瑾桐搖搖頭，抱著自己從里面出了來，腿站的久了，都發(fā)麻，扶著門框才站好。她道了謝，拖著似有蟲蟻在咬的腿朝班級走去，方繪聲看到她，驚得捂住嘴，急忙脫了外套圍住她，“你怎么了，掉水里了？”

    外套暖乎乎，周瑾桐感到一絲舒服。

    同學(xué)們都圍了過來，她把在廁所里遭遇的事情說了，他們都義憤填膺，嚷著要去告老師，查監(jiān)控。周瑾桐想了想，不能放過實(shí)暴者，點(diǎn)頭同意，讓方繪聲陪她一起，柏羽在一旁不做聲，等她做了決定，提議跟著一起。

    外面冷，脫了外套的方繪聲立馬抱住了自己，嘶了聲。周瑾桐怕她凍著，想把衣服還給她，方繪聲狂搖頭。柏羽抿唇不語，直接拽過她身上的外套甩給方繪聲，在人惡狠狠的眼神里脫了自己的外套，輕咳一聲：“你披我的?！?/br>
    周瑾桐忙搖頭：“你也會冷?！?/br>
    柏羽道：“沒事?！?/br>
    他寬大的外套把周瑾桐圍的嚴(yán)嚴(yán)實(shí)實(shí)，一絲風(fēng)都透不進(jìn)去。方繪聲這會對柏羽的印象有所改正，雖然表情很臭，紳士風(fēng)度還是有的，挺好挺好。

    第10章

    班主任姓高，是個個子不高，精干的小老頭，他看到周瑾桐的慘樣，眉頭直皺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柏羽道：“周瑾桐上廁所被人困在廁所，還被澆了水。我們來找您是想查查監(jiān)控，看看到底是誰做的?！彼s在周瑾桐開口前把事解釋清楚。

    高老師沉吟會，站起身道：“行，我?guī)銈內(nèi)ケO(jiān)控室?！?/br>
    監(jiān)控室里顯示頻繁多，監(jiān)控老師詢問了地點(diǎn)時間后對著面前的大片顯示頻看了看，手指按了幾下，把一處顯示頻放大，倒退，切好時間，點(diǎn)開播放。他們樓層的廁所在最拐角，旁邊是螺旋式樓梯，這會看監(jiān)控上顯示只能看到一雙腿晃過。

    看不清臉。

    柏羽道：“能不能切到上層和下層同一時間點(diǎn)的錄像，或許能看到。”

    監(jiān)控老師按他說的又調(diào)出幾段監(jiān)控，皆沒看到人，周瑾桐猜測：“可能直接去了一樓?！?/br>
    監(jiān)控老師又調(diào)了一樓的監(jiān)控，確實(shí)看到那雙腿晃過，然后就看不見了。監(jiān)控的范圍不廣，也有盲區(qū)。周瑾桐xiele氣，這人是抓著監(jiān)控的漏洞，故意這樣，柏羽擰著眉頭看監(jiān)控下的畫面，手背上青莖鼓起，暗罵了聲。

    他們出了監(jiān)控室，高老師問：“怎么樣，看到人沒？”方繪聲搖搖頭，“只看到腿?！?/br>
    這難辦了。

    高老師道：“這事先不急，你先回家把衣服換了，不然吹了風(fēng)容易著涼?！?/br>
    周瑾桐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柏羽低頭不作聲，突然抓住高老師的衣袖，正色道：“高老師，這人瞅著時間躲著監(jiān)控在廁所里對人胡作非為有一就有二，我們抓不住她，但必須要予以警告?！?/br>
    “你是說？”

    “明天的升旗儀式是您講話吧?！?/br>
    高老師明白他的意思，拍拍他的肩，看向周瑾桐安慰道：“你別亂想，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過來好好上課，這件事老師一定會幫你討個公道?！?/br>
    “嗯，謝謝老師。”

    高老師走后，方繪聲道：“走吧桐桐，我送你回家?！鳖D了頓，又氣不過道，“我詛咒潑水的人吃泡面沒有叉子，洗澡沒有熱水，早上起來頭發(fā)掉光光，考試考鴨蛋，最重要的是喜歡的人永遠(yuǎn)把她當(dāng)臭蟲一樣討厭！”

    周瑾桐握拳：“嗯！”

    柏羽溫聲問：“要不要我陪你們一起？”

    “沒事，你回班上上課吧，謝謝你啊。”周瑾桐笑笑，發(fā)白的臉色好了些，多了粉。柏羽注視她幾秒，偏頭朝放方繪聲叮囑，“照顧好人?！?/br>
    “還用你說！”

    周瑾桐拉著方繪聲就走。柏羽看人走遠(yuǎn)，溫和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寒光。

    再回到班上是上午最后一堂課。

    周瑾桐一進(jìn)來，柏羽就朝她看，她笑了笑，和方繪聲一同坐回了位置上。

    下課鈴想起，周瑾桐被方繪聲拉著去食堂吃飯，她鼻子發(fā)癢，總想打噴嚏。吸了吸鼻子，她抬起右手食指在鼻下來回搓了搓，癢才好些。

    打好了飯菜，周瑾桐特意選擇了有陽光的地方，她身上有些冷。方繪聲跟她一道，坐下后邊吃菜邊說話：“我今天發(fā)現(xiàn)柏羽人還不錯哎?！?/br>
    “他人是挺好?！敝荑┮舱J(rèn)同，平日沒啥交集，人挺熱心，主動陪她們?nèi)ゲ楸O(jiān)控，主動脫外套給她。方繪聲咬著筷子，轉(zhuǎn)轉(zhuǎn)眼道，“但我還是覺得事出必有因，他最近挺奇怪的，對我們的態(tài)度突然大轉(zhuǎn)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