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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歷史小說 - 重生之清沅在線閱讀 - 第53節(jié)

第53節(jié)

    可看看許婕妤這一生,燕王覺得自己沒有記錯。

    所以他上輩子以為自己已經盡力給了玉苓最好的,可惜玉苓不需要。

    這會兒他和清沅兩個人一起數(shù)落著皇帝的不是。清沅終于被他逗樂了:“你怎么能說你父親的不是?”

    燕王看向她:“那你怎么敢議論天子的不是?”

    清沅笑了一聲:“棠婳的事,我會再和她說一次,至于成不成,看她自己的造化?!?/br>
    她要燕王開始說當年的故事。

    蕭廣逸被葉棠婳的事情一打岔,又想到皇帝和許婕妤的舊事,只覺得冥冥之中這些事情都連結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他緩緩道:“剛才你說怎么能說自己父親的不是。是只有對著你我才能說。我心里其實不恨他……只是我看清楚了,宮中這所有人都畏懼他,巴結他,不僅是宮中所有人,是天下所有人都這么對待他。一個人被虐待久了會瘋,一個人被捧到至高無上久了,其實也會瘋。一個人長久如此,心性能做到我父親那樣,其實已經是不錯了。這么多皇帝,比他更仁善的沒幾個,比他更過分的卻比比皆是?!?/br>
    他自嘲地笑了笑:“這就是天家。”

    這些話他沒有對玉苓說過,沒有對任何人說過,但對清沅他能說。因為她能聽懂,而且她不害怕聽真相。

    “所以遇到玉苓之前,我就想好了,將來我的妻子,會是我的至親至愛,我會好好待她。不會讓她經受我母親所經受的恐懼,猶疑,心酸。”

    清沅說:“然后你就遇到了顧玉苓。”

    她還有半句沒有說——“卻不是我。”

    可這能怪誰呢。是她把梅花騎裝借給了玉苓。有關騎裝的事,她暫時沒有說,她還再等一個更好的時機。

    燕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,說:“大約我一開始就沒看清楚玉苓。她心里是有太子的。她后來告訴我,一開始和我悄悄見面,一半是鬧著玩,一半是畏懼我的身份,沒想到我當了真?!?/br>
    清沅立刻說:“你信她這鬼話?”

    蕭廣逸也笑了,說:“她是這么說的,我就這么姑且一聽?!?/br>
    清沅在心中勾勒出了一個大概。

    一開始燕王因為玉苓的梅花騎裝注意到了她。這對玉苓來說,也許可以算是一件可以自得的事情——因為那時候剛剛入宮不久,太子和她們還沒有相熟,對她們哪個都還沒有特別上心。就在這時候,燕王已經開始注意到玉苓,并且和她搭話了。

    可能玉苓一開始真的沒有想那么多,因為燕王的身份,因為那一點點刺激,她就這么繼續(xù)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后來日子久了,我想我們不能總是這樣私下見面。后來宮中也開始提我的婚事,我就去對皇帝皇后和許婕妤說了,看中了顧玉苓。顧皇后點了頭。”

    清沅說:“那時候你們私會的事情沒人知道,到指婚那里才知道。玉苓從沒說過你們的私會,只是快到指婚的時候,才有些透露了些風聲,說是和你兩情相悅。所以我們都覺得突然?!?/br>
    她說的我們,是指安平公主和她們幾個伴讀。

    燕王道:“顧皇后曾經為這事情,把玉苓召去兩儀宮,單獨說了很長時間的話。玉苓到最后也沒有告訴我,顧皇后到底和她都說了些什么。如今也不可能再知道了?!?/br>
    燕王還記得那一天,他上午向皇帝和皇后坦白了鐘情玉苓,想選玉苓為王妃。午后顧皇后就把玉苓召去了兩儀宮,說有話要問玉苓。他生怕顧皇后不允這門婚事,在兩儀宮外徘徊了好久,一直等到夕陽落山,他才看到玉苓出來。

    他向玉苓走去,玉苓眼中含淚,臉上卻是一臉笑意,她向他點點頭,說:“娘娘應允了?!?/br>
    他一直記著玉苓笑中有淚的樣子,他一直以為那是喜極而泣。
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:  明天繼續(xù),聽燕王講故事

    第87章

    清沅要聽燕王的過去,并不僅是因為她的好奇心。

    她仔細用心聽著。

    燕王和玉苓還在京中的時候,她也算旁觀者。在顧皇后應允了燕王和玉苓的婚事之后,玉苓并沒有立刻出宮,還在宮中又住了一個月,因是美事一樁,宮中相熟的人都走了一遍,大家輪流做東恭喜玉苓。玉苓還常常去兩儀宮顧皇后以及許婕妤那里,因為她此后就是宗室一員,要上譜牒的,宮中的規(guī)矩禮儀她必須熟知。

    清沅記得那時候大家都為玉苓高興,而玉苓也變了許多,她變得更穩(wěn)重得體了,好像一夜之間就有了王妃的氣度。

    一個月之后,玉苓出宮回到顧家,在家中又住了幾個月,只不過時不時還會入宮給顧皇后請安。

    “那段時日,大約是玉苓最高興的時候?!毖嗤踅又抡f。

    清沅微笑著說:“因為宮中的人都捧著她。太子妃還沒有著落,那時候就她這么一個年輕王妃在宮中,皇帝皇后又是給她許多賞賜……”

    燕王也低聲笑了:“你也看出來了?”

    清沅道:“其實玉苓很愛這樣的排場?;槭乱挥喯聛恚切m妃,公主對她態(tài)度都不同了,更別提外面的那些誥命夫人。又有幾個人能對這樣的陣勢不飄飄然?”

    燕王說:“她回顧家住了幾個月,每天都是絡繹不絕的訪客。就像你說的,她那時候飄飄然,極高興。見著我時候,也像有說不完的話。”

    他頓了一下,說:“所以,在得知我被封到寧州之后,玉苓就很不高興。寧州,粱州一帶,出了名的窮,且靠近邊疆,還時有戰(zhàn)事。我那時候其實也沒有想到皇帝會封我去寧州……”

    “但我總要去一個地方,我那時候只要離開皇宮,情愿去任何地方。寧州雖然窮,但足夠遠,我樂意去?!?/br>
    清沅說:“你知不知道,你去寧州這事情,其實是顧皇后促成的?”

    上輩子燕王還在宮中時候,從來沒顯露過有領兵的天份,對射獵廝殺也沒有格外熱衷。清沅記得自己那時候對燕王的印象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,總是跟在太子身后。有些文弱,至少看上去是偏文不偏武,

    這樣的人,誰當時會想到他十年后能領軍把西戎殺得一敗涂地?所以顧皇后的初衷是想讓燕王滾得遠遠的吃苦去。

    燕王笑了笑:“這還用說?我當然知道這是她的主意。但你說這事情好不好笑?如果她當初突發(fā)善心,讓我去富庶的腹地,或者繁華的魚米之鄉(xiāng),我也許也就這樣過我的富貴日子,沉浸在紙醉金迷里,消磨時光和志氣。她扔我去寧州,以為那里是地獄。但我卻在那里看到了真正的人間?!?/br>
    清沅心中一動,她想起她父親說她的話——“你雖然書讀得夠多了,可民間的疾苦還見得少?!?/br>
    “總之……那時候顧皇后覺得讓我去寧州受磋磨不錯。我呢,只要離開宮中,去哪里都可以。最不開心的,恐怕就是玉苓。她在宮中住了這么長時間,已經見慣了奢侈。我們在京中完婚,她所享受到的一切,一去了寧州,好像轉瞬就沒了。所以去寧州的路上,她就有些悶悶不樂?!?/br>
    燕王想起來那時候他還以為玉苓是因為離開父母家人,遠離親族,又因路途遙遠,一路跋涉,才有些郁郁。

    他看向清沅,清沅的神色很認真,她的臉上沒有嘲笑,沒有鄙夷,只有專注。她的眼神還是那么平靜和清澈。

    “她后來告訴我。她在老家霖州住了很長時間,霖州老家雖然家風古樸,但太過乏味,后來才隨父母入京,入京之后才有了入宮的機會,在宮中的一切她都喜歡。原以為嫁給我之后,會和在宮中的生活差不多,沒想到卻去了寧州,甚至還不如霖州老家了。”

    清沅喃喃道:“原來是因為這個……”她竟然不是十分意外。

    寧州太窮了。僅僅是因為這個,但這個也已經足夠了。

    結了婚過日子就是這樣了,王妃的名頭雖然高貴,可做誰的王妃,在哪里做王妃,過的日子卻大不相同。玉苓一開始根本沒有想到會這樣。

    而且還有一個緣故——他們根本不能挪地。若是地方官,熬個幾年就會離開??裳嗤跏潜换实鄯馊ツ抢锏模院笾灰怀龃笫?,將來幾十年,她都要住那里了。

    “寧州的氣候,飲食,習俗,玉苓都不慣,去了之后不久就病了一場。我那時候還能陪她,但似乎也沒有多大用處。還好后來修繕了一處新地方做王府,她才漸漸好了起來?!?/br>
    燕王又說了說寧州當?shù)氐母F和苦。他們想買的東西,都要先告訴行商,讓行商從外地帶回來,要不然寧州城中是不會有的。因為除了王府和極少數(shù)人,誰也買不起。而他們要買的,不過是些日常用的絲綢瓷器而已。還有玉苓時常向他抱怨,從寧州城里買回來的奴仆,多么難調/教,又臟又懶……

    “這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……”

    清沅微笑道:“好,我記住了。你接著說吧?!?/br>
    她不說自己怕不怕這苦,她要燕王接著說。

    燕王就說:“到了寧州一年之后,丹支邪和西戎就聯(lián)手打過來了。那一次玉苓嚇得不輕。我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了戰(zhàn)事——那一次戰(zhàn)事來得突然,寧州人手不足,王府有護衛(wèi),我就讓護衛(wèi)都去守城了,我也去了?!?/br>
    清沅忽然微笑起來:“我想聽這個!你第一次上戰(zhàn)場表現(xiàn)如何?”

    燕王也笑了:“那還不算真正上戰(zhàn)場,也談不上表現(xiàn)。只不過認識了一些人,為將來打了基礎。還有皇帝也知道我派出自己的護衛(wèi)去守城的事情了,還特意表揚了我。顧皇后沒有想到皇帝會贊賞,不過她也沒想到我將來會領兵。我自己都沒想到,何況她呢?”

    “因為這次表彰,玉苓的心情也好了些。我以為她已經適應了寧州。也就是這時候,她和京中的通信越來越頻繁了。我當時沒有在意——我開始為守城的事情cao心,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,她也總要找些事情消磨時間,寧州城里沒有舞樂,茶會,沒有游園,詩社。城中能去玩的地方,都是男人才去粗俗不堪的地方。能與她交往的貴婦人也少,她悶在王府,只能寫信排遣。我只要她心緒平靜舒適,就不去阻攔她?!?/br>
    清沅問:“她……是在和顧皇后通信?”

    燕王說:“是也不是。這又是一樁怪事。”

    第88章

    燕王沒有查過玉苓的信,至少在東窗事發(fā)前沒有。玉苓在寧州沒什么消遣,和京中寫信,知道京中的新鮮事,等京中送東西來,就是玉苓最大的樂趣。

    他那時候信賴玉苓,斷沒有搜查正妻信件的道理。

    “她和你有沒有寫過信?”燕王反問清沅。

    清沅說:“寫過,不過后來棠婳和我家中接連出事,就沒心思與她常常寫信了。也不好說是我先疏遠了她,還是她先疏遠了我?!?/br>
    燕王這輩子與清沅見面越多,就越是經?;貞浬陷呑訒r候的清沅。他時常想,自己怎么那時候就沒有留心她。他們竟就這么錯過了。

    燕王說:“也是……你后來家道中落,玉苓自己也忙著別的事情,她當然也不會和你說太私密的事情?!?/br>
    清沅低聲問:“她在忙什么?”

    燕王說:“你猜她在和顧皇后通信,算是猜對了一半。顧皇后確實一直與她保持著聯(lián)系。這也是顧皇后的厲害之處,她的爪牙耳目眾多,她看中了玉苓做她的棋子,就不會放過玉苓。所以玉苓跟我去了千里之外,她還是會想盡辦法牢牢掌控她?!?/br>
    他看了一眼清沅,微笑說:“其實顧皇后的這種行事手段,你心中應該清楚吧?”

    清沅道:“我知道,她是不擇手段,但沒想到她這么早就對你有一手了……”

    清沅嫁入國公府的那一年,正是玉苓難產而亡的那一年。顧太后那里與玉苓來往的一切痕跡掩蓋得干干凈凈,宮中提起燕王妃,只說她可憐,或是燕王深情。

    好像誰也不知道燕王妃曾經為顧太后做過什么。

    燕王說:“我那時候也沒有想到。她會一直這么盯著我??赡苁且驗槟嵌螘r間許婕妤走得突然,她心中有鬼,所以通過玉苓來查探我的態(tài)度?!?/br>
    清沅說:“顧皇后是怕你察覺到許婕妤的死有蹊蹺?”

    燕王說:“我不確定她怕什么,但肯定是與許婕妤的死有關。也許是怕我知道許婕妤的死與她有關。也許是怕許婕妤知道了什么,并且告訴了我。所以顧皇后對我已經起了斬草除根的心思……”

    “去西境這么多年,我只回過兩次京,一次是許婕妤暴病而亡,一次是父皇駕崩。父皇駕崩那一次我和玉苓在京中時間久一些,只是這一次在京中長住,讓我覺察到了一些異樣?!?/br>
    “我原以為玉苓回到京中住一段時日,心境會開朗些,沒想到回京之后,她卻很憂郁緊張,寢食難安。雖說國喪時候大家都心緒不好,但我看得出來,她的失魂落魄與國喪無關。”

    “第二是我那段時日常常生病,玉苓卻像是毫無所覺。我這才覺得她變了許多?!?/br>
    “在京中住了一段時日,我也好,玉苓也好,都是身心俱疲。離開京中,回到寧州之后,我身體仍是時好時壞——奇就奇在,每次回家小住,我就會生病,離開王府去巡邊,我反而好些。不過玉苓卻是比在京中時候平靜了許多?!?/br>
    “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,玉苓有了身孕。我很高興,玉苓也高興。只是她懷孕了之后,精力不濟,許多事情就交給了下面人。因此出了紕漏,她有一匣子信落到了我手里,被我看到了?!?/br>
    清沅一直一言不發(fā)聽到現(xiàn)在,她的心提了起來。她記得之前燕王說過的話,她以為玉苓會和蕭重鈞有首尾。

    “是什么信?”

    燕王道:“是一匣子,我三哥寫給她的信——或者她以為是我三哥重鈞的?!?/br>
    他說到此節(jié),還是覺得荒謬到可笑。

    “那一匣子信,都是滿紙男女幽思。不知道出自誰的手,但肯定是太后身邊的人,字跡和語氣都仿得很像。玉苓就和做夢一樣,和她以為的‘太子’,‘皇帝’通了這么長時間的信。實際上寫信的很可能是個女官或者內侍,字字句句都出自顧皇后授意。”

    清沅無話可說。她沒想到顧皇后為了控制玉苓這一個人,能下這樣的功夫。當然對顧皇后來說,也許這功夫根本不算費力,因為她身邊的人太多了。

    燕王語調越發(fā)平靜:“因為這一匣子信,所有事情一下子都被扯出來了。她不得不全部向我坦白了。”

    “一開始她和幾個宮中的女官通信,確實只是為了消遣。但這些人本來就是顧皇后精心挑選的。顧皇后一開始就做好了套,等著她上鉤。一邊是通信cao縱玉苓,一邊是顧皇后的賞賜給玉苓的東西……一邊威逼一邊利誘,一邊玉苓還以為自己在和三哥‘偷情’。頭一兩次,她給我下毒時候還很害怕,后來就麻木了。”

    燕王說得平淡無奇。他說:“我審她的時候,她甚至說她一開始以為顧皇后派人送來的東西,指定了要她給我吃的東西是補品。后來看我情形不對,她才知道那些是什么。但是她已經沒辦法回頭了,太多把柄握在別人手里。她只能繼續(xù)瞞下去,繼續(xù)做下去。要不然‘事情暴露了,燕王要廢了你,宮中也不會保你’——這是他們對她的原話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