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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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片驚呼聲中,安文彥若不是被捆的死死的,早就跳起來了。 縱是如此,他亦斬釘截鐵道:“一派胡言!逆子!你豈可如此誣陷父親?父親之為人,天下人皆知,怎會做出如此有悖人倫之事?“ 安嘉瑞連連點頭,無比贊同道:“祖父為人坦蕩,自是無可不對人言?!彼⑽⒋瓜卵郏瑔柍隽四莻€埋藏在原身心底多年不敢觸及的問題:“可母親去世前,亦無征兆,也無病狀,突然病危。祖父拘著我不讓探望,只見了臨終一面……” 安文彥目光清澈,毫無心虛之感,聞言更是嗤笑一聲道:“你母親之病有傳染之兆,你當時年幼,易被傳染,父親是為了你好,方拘著你,你卻心生怨懟?懷疑他至今?” 他似是不敢相信,看著安嘉瑞與祖父十分相似的面龐,連連搖頭道:“祖父手把手教養(yǎng)于你,卻教出了你這樣身具反骨之徒,一生清譽,皆毀于你手!” 他的表情不似作偽,目光更是毫無躲閃,情緒激動且飽滿,似是真心實意的這樣認為。 安嘉瑞倒真的有些好奇了起來:“若是如此,母親為何要在病逝前塞給我?guī)а牟紬l?上面只寫了一個字:走?” 安文彥氣勢一頓,扳著臉道:“你焉知不是有心之徒離間你與父親的陰謀?何以埋藏心中不與家中長輩商談?” 他臉色一正道:“我與愛妻情深似海,自娶妻后從未有妾仆之流,琴瑟和鳴,相敬如賓。且她病逝后,至今仍未再娶。如此我且問你,父親為何要做出此等事?他向來喜歡你母親,與我多有斥責,卻從未對她重言之。愛妻逝后,亦是他讓我切勿再娶,為愛妻守節(jié)。“ 說道此處,他不由聲音哽咽,似有無邊深情:“愛妻之死,最痛心之人非你,我與父親皆痛哀不已,你且未見?你今日之問,非是污蔑父親之品節(jié),亦是你之不忠不孝,狼心狗肺!” 這一番話,情真意切,句句動人,彰顯其名士辯才,幾乎讓安嘉瑞都想給他鼓掌喝彩。 更不要提圍觀百姓了,竊竊私語中,有人看著安嘉瑞的眼神都不對了。 都天祿眉毛微挑,議論聲一低,幾近于無,大家都一致安靜了下來,繼續(xù)看戲。 嘉瑞在都天祿眼里是沒有任何瑕疵的,甚至籠罩著一層佛光,讓他恨不得把他供奉起來,每日里親近親近。 如果有什么問題,那肯定是別人的問題。嘉瑞可是連他遇刺都會以身擋之的人,全天下還有他不能原諒的人嗎? 他倒覺得對方確實會胡攪蠻纏,一張利嘴,還反過來誣陷嘉瑞,真真是無恥之極。 都天祿的濾鏡就是有這么厚。 安嘉瑞低頭咳嗽了一聲,顯出幾分脆弱之色,圍觀百姓都不由露出幾分擔憂之色,殿下的契弟身體是真的不好。 待止住咳嗽,他才抬起頭看向安文彥,尤有些氣力不足道:“我亦感到奇怪,日日深思,夜夜苦想,到底是為什么?讓和藹的祖父對孝順的媳婦下此毒手?至今尤未解惑……” 說道這里,安文彥面上更是憤怒,幾乎要出口打斷他的話。 安嘉瑞微微停頓,又接著道:“但我也有些許淺見,或可解之?!?/br> 他有些玩味的看著安文彥,說出的話卻如同地獄爬回的惡魔般:“祖父與母親皆我親近之人,然母親病逝前,不喜我之課業(yè)繁重,曾與祖父說之;祖父斷然回絕,且道教養(yǎng)一事,皆數(shù)交予他手。母親愈發(fā)消沉。后因課業(yè)未完成,祖父罰我,母親心疼我,遂問我可欲隨她離開安家。我那時年幼,只為再無如此繁重之課業(yè)而欣喜。時不過幾日,母親忽然病重……” 說到此處安嘉瑞停下話頭,因一口氣說得如此之多,而輕輕喘/息了幾聲。 安文彥目中似有火焰在燃燒,nongnong恨意聚焦在安嘉瑞身上,不敢置信道:“就為此?你就覺得是父親殺死吾之妻?在這大庭廣眾下,你是如何信誓旦旦的說出口?不覺良心不安嗎?” 他費力嘶吼道:“試問天下誰家沒有這點矛盾?難道個個皆要殺死媳婦不成?” 他長嘆一口氣,清雋之貌突然疲憊了許多,低聲但堅決道:“事以至此,你已認定此事乃父親所為。既然如此……”他一字一頓道:“安家從此與你恩斷義絕,你所做之事,皆與我安家無關!你且投靠賊人,走你的富貴權勢之路去罷?!?/br> 此言一出,安嘉瑞微微一愣,身上似有一股冷氣慢慢散去,他周身的溫度都上升了些許。他在心里微微一嘆,原身最后的執(zhí)念竟是關于此事。 看來原身并非不怪他們,而是被一直以來的教導束縛,無法掙脫,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童年唯一的陽光和笑容含冤而亡,卻無法追求一個真相,甚至不敢說出來。 安嘉瑞有所感觸,不由更真心實意了些,眉眼微抬,目光中盡是清明之色,出言只指問題核心:“天下人家中皆有此等問題,但天下人沒有一個少而成名的天才之孫,更沒有一個喪心病狂好名至極的祖父!” “噗呲”安文彥旁邊的人不由悶笑出聲,非是他定力不夠,實是此形容過于形象,讓人一想便忍俊不禁。 安經(jīng)義此人初為風骨聞名,與常人無異也,然至其耄耋之年,愈發(fā)好名,善行風骨之舉,以博名士之聲。 乃至安嘉瑞漸長,聰慧之貌初顯,他便一心培養(yǎng)安嘉瑞,頻頻帶他出席各個清談場合,而安嘉瑞也不負其所望,才氣勝于他,風骨亦然,遂揚名之。 安文彥聽見此聲,不由怒目而視:“穆允歌!” 穆允歌無奈的道:“安兄,非我嘲笑于你,實是嘉瑞此言無錯?!彼Z重心長道:“別人干不出這樣的事情,安老先生卻不一定了?!笨刹皇遣灰欢ǎ强隙?,若有人欲帶走他光宗耀祖的希望,他會出此等事來,實在不是不可能。 穆允歌晃了晃腦袋,將亂糟糟的頭發(fā)搖到一旁,露出他端正的五官來,他貌不驚人,但氣質(zhì)卻十分獨特,讓人一眼看去,便生好感,等他帶著笑開口時,更是讓人油然放下警戒之心,恍然覺得他是多年好友般。 安嘉瑞不由多看了他兩眼,突然回過味來,這還不是因為他一身嬉笑怒罵,肆意紅塵的氣質(zhì),在此世間簡直如同煌煌之光,脫穎而出,使人一眼見之,便為他如此灑脫之心性而折服。 他與安文彥稱兄道弟,年紀已然不輕,但觀其神貌,恍然如稚子。 原身亦認識他,然相交不密,或者說此人太過離經(jīng)叛道,未聞有知己好友。 一直是孤獨一人廝混于各個文人小集體中,奇異的是,他似乎到哪都混的開,每一個小集體都能接納他的到來,當然也歡送他的離去。 這與他的才華氣質(zhì)分不開,亦與他的家世分不開。 穆家乃真正的世家豪門,不似安家,方興三代,已傳承數(shù)百年,歷經(jīng)戰(zhàn)火和朝代更替,屹立不倒。至今,家中子弟遍布各行各業(yè),已然形成了一個龐然大物,扎根于辭國百姓身上,動之則辭國瞬間動蕩,國將不國。 而穆允歌亦非旁系,乃嫡系子弟,少有聰穎之名,直至弱冠,亦是循規(guī)蹈矩的文人,有幾知己好友,往來于清談間。 后至而立之年,行蹤成迷,忽聞與好友割袍斷義,自此漸成此番模樣,嬉笑怒罵于人世間,與眾人格格不入。 待安嘉瑞回憶過來他的生平之后,看著他這灰頭土臉的模樣,不禁有些疑惑,此人怎會參與到此事中?但當前他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安文彥身上,只得把這個疑問往后放放,又把目光轉(zhuǎn)移到安文彥身上,輕聲道:“父親以為如何?” 安文彥怒不可及,連語句都不通順了起來:“一派胡言!你……你豈有證據(jù)?” 大汗在一旁看戲的看的十分熱鬧,恨不得安嘉瑞再說些什么,看安文彥戰(zhàn)斗力如此之弱,已然放棄了言語之辯的模樣,更恨不得幫他鼓鼓勁,再把辭國文人的無恥模樣暴露的更徹底些。 都天祿在一旁已然用眼神瘋狂示意了一波大汗,但大汗完全沒發(fā)現(xiàn),直到絡清捏著他的手微微用力,他才恍然醒悟過來的模樣,咳嗽了兩聲道:“既然如此,不如我們把安經(jīng)義老先生請來,再當面辯之?” 不說安文彥臉色一變,勃然大怒的模樣,就是安嘉瑞都驚呆了,這是個什么saocao作? 還是說這是一個威脅?他抱著這個疑惑轉(zhuǎn)頭看牧奪多,從他亮晶晶的雙眼里看出來了,這不是個威脅,只是一個看戲人的好奇心。 安文彥已然怒極,口齒不清,情緒激動:“我……父親年事已高,你們卻……仍不放過,只為……” 他把目光狠狠的盯在安嘉瑞身上,直欲啖其rou,飲其血:“好一個權勢富貴!怪不得你甘愿拋其風骨,忘之教誨,以色侍人……“ 都天祿聽到最后這個詞,終于忍不住將安嘉瑞往懷里一帶,遮住了他的視線,低聲道:“胡說八道!嘉瑞之蔚然風骨,可是你等螻蟻可能揣測的?螻蟻不見山之高,而以已為天之頂,何其可笑也!” 穆允歌看著被他摟在懷里看不見神情的安嘉瑞,又看都天祿的神情,一直漫不經(jīng)心的臉上突然起了一絲波瀾,似有愁意。 大汗原本是不想插手的,自己的人自己護,老叫大哥幫他處理算怎么回事? 而且他覺得這獻禮儀式真是太有意思了,充滿了樂趣,又能讓大金百姓也能深入了解辭國文人齷齪不堪的另一面,省的他們再叨叨跟辭國學,瞧辭國那弱雞樣,大汗是真不理解有什么好學的。 不過即使如此,他亦明白,辭國能統(tǒng)一中原如此之久必然有他的原因,謀臣們既然提出了建議自然是有可吸取之處,但是作為一個長于草原的大金人,他是真的不喜歡那些矯揉造作,多愁善感的辭國人,更不喜歡他們繁瑣的規(guī)矩。 縱然他有千般不愿,但絡清已經(jīng)頗具威脅性的看了他好幾眼,手上的力道不斷加大。 大汗只好拿出一國之君的氣度主持大局道:“天祿說的沒錯?!?/br> 眾人精神一提,準備繼續(xù)聽大汗接下來的話。沉默了片刻,大汗還是未言只字片語,這……就完了? 絡清松開手走上前,余光狠狠的刮了一眼牧奪多,臉上卻不顯,露出儀態(tài)大方的笑容,還未開口,安文彥已經(jīng)斷然指責道:“一丘之貉也敢言品性二字?” 他昂首,氣勢磅礴,有“粉身碎骨渾不怕,要留清白在人間”的決然:“安嘉瑞若是心甘情愿,便是媚上,若是心不甘情不愿,便是為權勢而欺上,無論如何,他都不該和都將軍結(jié)契!即無父母祝福,又無三行六娉,名不正而言不順。只可稱之謂茍合。cao守全無,品行不端……” 安嘉瑞被都天祿按著頭埋在胸膛上,倒是有些驚訝他難得的主動,他出征回來后舉止收斂了許多,也不再有些小動作,一時間似乎規(guī)矩不像他了。就是他剛被都天祿擄到軍中的時候,他的小動作都比現(xiàn)在多些。 至于安文彥,他總以為他拿他最在乎的東西來指責安嘉瑞,便該讓他難受不已了。 但那虛名他至今都沒搞懂,為什么就是現(xiàn)在,都有人說他風骨高潔,更不明白他們到底是如何定義的風骨高潔。至少他本人是沒覺得自己有半點能與風骨高潔搭的上關系的。 但就如他的疑問一般,隨著安文彥越來越重的指責,圍觀百姓都看不下去了,看著被都天祿護在懷里的安嘉瑞,想到他之前那虛弱模樣,不由頓生同仇敵愾之心,悄悄脫下另一只鞋子,從人群上空劃過一個弧線,又“啪嘰”砸在安文彥身上。 安文彥停下話,欲躲開,旁邊挾持著他的兵卒手微微用力,如鐵鉗般遏制了他的移動,愣是生生看著鞋子砸到他身上。 這宛如一個信號,下一刻,便是鋪天蓋地的鞋,所幸大金是游牧民族出身,百姓皆擅騎射,準頭都很好,一扔一個準。近在咫尺的士卒尚未波及,更不要說幾步之遙的大汗他們了。 倒是都天祿為了保護安嘉瑞,往后退了幾步,冷眼旁觀安文彥的狼狽模樣。 穆允歌被嚇了一跳,在士卒手里晃動了幾下,待發(fā)現(xiàn)波及不到他才停下晃動,感嘆道:“大金果然民風彪悍?!?/br> 最終獻禮儀式草草落下帷幕,安文彥他們被送到了囚室中,等待著之后的命運。 ### 都天祿府邸。 安嘉瑞坐在熟悉的桌邊,看著熟悉的景色,倒真有了些回家的感覺。 都天祿站在他身后不遠處,只覺得怎么看都看不夠,更是無心去處理袁三軍戰(zhàn)后分功論賞的瑣事,恨不得看著他靈動的神情就此老去。 落塔指揮著仆從放好安先生慣用的物件,悄無聲息的走出了房間,帶上了門。一個仆從走進,輕聲說了幾句,落塔微微一皺眉,沖他擺擺手,他便躬身退下了。 室內(nèi)一片寂靜。 安嘉瑞隨手從書堆中抽出一本,翻開來。都天祿有些躊躇的上前兩步,遲疑片刻,又自己退了一步。 就這么在身后看著他,不知道該不該上前,或者說以他的身份,該不該再無恥的利用嘉瑞的仁善。 千思百緒仍抵不過他內(nèi)心的悸動。都天祿大步上前,從身后將安嘉瑞摟進懷中,直到二人身體相依,他才感到內(nèi)心不斷嘶吼的聲音停了下來,恢復了平靜。 安嘉瑞放下書,輕輕嘆了口氣,便感到他身體一顫,似有驚恐。他出口的話不由停頓了些許,才道:“怎么了?” 都天祿在身后看不到他的神情,但也知他一定是疑惑又暗含關切的模樣,如此便愈感自己卑劣。如果能重來,他絕不會再如此肆意妄為,他們不該有這樣的開端,而走入這無解的繩索里。 如果……都天祿懷抱著那一絲希望,想,如果嘉瑞也喜歡我,那是不是一切都不重要? 但下一刻,安文彥的話便在他耳邊想起。他說的沒錯,就算嘉瑞也喜歡我,過去的一切也不會抹盡,世人將永遠詆毀他,臆想他,抹黑他。這對一個文人來說,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? 如果嘉瑞也愛上他,那他將在痛苦和愛恨中掙扎,永遠無法停息。 都天祿自顧自的臆想著安嘉瑞的苦楚,簡直要潸然淚下,為他心中飽受痛苦卻仍堅強的對他露出笑臉的安嘉瑞。 安嘉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如果知道的話,也只能一言難盡。畢竟你無法阻止一個人帶著重重濾鏡來看你,無限美化你,更無法阻止對方自顧自的腦補。 安嘉瑞自覺一切都沒什么問題,離推倒都天祿只剩50步了,馬上就可以美滋滋的吃rou了呢~ 36.晉江首發(fā)~請支持正版~ 都天祿雙手環(huán)抱著安嘉瑞的肩, 絲毫沒有用力,虛搭在披風上,若即若離。 安嘉瑞等了一會, 都天祿既不開口,也沒有其他動作, 拘謹?shù)南袷撬攀潜粡娖鹊哪莻€人一般。 他終于察覺出一絲不對,慢慢將手上的書放回書堆上,揚首看向都天祿, 他眼中的神色猝不及防的被安嘉瑞捕捉到了, 雖下一刻他就換上了一副張揚的模樣, 低頭在他發(fā)間輕嗅, 漫不經(jīng)心道:“我只是又一次被你迷到了。嘉瑞~” 尾音, 輕輕上揚,帶著些許漫不經(jīng)心,毫無破綻。 安嘉瑞遲疑的眨了眨眼, 有些不太確信,他剛才的表情……是不是要哭出來了? 他心頭一跳,遲疑的伸手扣住他的下巴,抬起了都天祿的臉。 都天祿順著他的力道,與他對視, 有些疑惑的看著他, 反問道:“怎么了?” 安嘉瑞沉吟了一聲,又有些懷疑自己剛才看錯了,遂輕輕嘆氣道:“你之前是不是還答應了我什么?” 說起來他還真有點餓了, 安嘉瑞不由用眼神巡視著他可以下口的地方,有他那兩次緊急剎車后,安嘉瑞只擔心自己吃的不夠飽,絲毫不擔心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