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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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起偷看到的那那封信,信里是女子的字跡,她提到他,喊他……魏嵐。 魏嵐。 三人在偏殿待了沒多久,岳昭順便換了一身衣服,等到換好時(shí),就又被喚進(jìn)了天子殿,路上魏嵐和岳昭輕聲說話,岳昭說沒想到魏兄竟然是如此身份時(shí)。魏嵐卻是搖頭,“身份沒什么好的,在京城這個(gè)地方也很束縛,索性就出去游山玩水,沒想到回來參加科考時(shí)竟有緣遇上岳兄。” 岳昭想起自己被魏嵐舉薦成為顧大人的門生得顧大人看重,心里更是感激得不行,沒想到魏兄為人居然如此低調(diào),為他做了這么多。 魏嵐似乎想起了什么,側(cè)頭認(rèn)真道:“岳兄,我提醒你一句,京城和別的地方可不一樣,尤其是皇宮?!?/br> “嗯?”岳昭疑惑。 “在京都,一言一行都得仔細(xì)注意,若是被人抓了把柄,就會(huì)從云端跌落谷底?!?/br> “在皇宮,天子的意愿不能違背,違背了天子意愿,輕者前途盡失,重者株連九族?!?/br> “我知道了,謝謝魏兄?!?/br> 魏嵐轉(zhuǎn)而看向前方,聲音意味不明:“岳兄知道就好?!?/br> —— —— “什……什么?”岳昭跪在殿上,神色不可置信。“讓我做和公主成親!做公主的駙馬!” “沒錯(cuò)!”安隆皇帝朗聲笑道:“朕思考許久,覺得你的想法最合朕心意,就封你作狀元,三日宴席之后,和朕的鳶兒舉行成親大禮!” “可是我和公主一面都未曾見過……陛下就這樣決斷不覺得對(duì)公主不公平嗎?” 岳昭全身發(fā)冷。 娶公主?做駙馬?開什么玩笑?他已經(jīng)有斐斐了,他的娘子只能是斐斐一個(gè)人,除了斐斐,什么公主,他根本不需要!可是他如何敢說來打皇帝的臉,只能尋另一個(gè)理由拒絕這樁賜婚。 安隆皇帝看他如此為自己的鳶兒著想,心底更為滿意, 不錯(cuò),沒有被沖昏頭腦,欣喜若狂的接受,反而想先詢問鳶兒的意思,是一個(gè)值得托付的人。 他笑容加深,“其實(shí)你們已經(jīng)見過一面了,鳶兒對(duì)你這個(gè)未來的夫婿很滿意?!闭f完,他朝珠簾那端招手道:“鳶兒,過來?!?/br> 岳昭順著安隆皇帝的目光看去,從珠簾后正正走出一位盛裝女子,面容嬌媚,美如芙蓉,眉眼帶著皇家不可侵犯的高貴矜慢。 這張臉…… 岳昭想起來,這不是之前那位宮女嗎? 他想通了什么,狠狠打了一個(gè)寒顫。 他……他被公主看上了? 岳昭之前被斐斐塞了幾本,里面的公主或是看上了一無所有的書生,或是年輕有為的狀元,那時(shí)候斐斐還撐著下巴打量他,“小書生也是很有做書中主人翁的潛質(zhì)的嘛?!?/br> 他那時(shí)候只是羞澀的臉紅,囁嚅著,“沒……沒有?!?/br> 可現(xiàn)在,他跪在皇帝的腳下,聽著皇帝一道賜婚令,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公主,俯視著他,眼眸中是難掩的愛慕。 不,不,不。 他不想成為書中的人。 什么公主,什么千金小姐,他都不想要……不想要! 他只想要和斐斐在一起! “可……可是我已經(jīng)有!”岳昭正要說自己已有娘子,目光卻正正對(duì)上安隆皇帝那雙深不可測(cè)的雙眼,他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之前魏嵐同他說過的話。 “岳兄,我提醒你一句,京城和別的地方可不一樣,尤其是皇宮。” “在京都,一言一行都得仔細(xì)注意,若是被人抓了把柄,就會(huì)從云端跌落谷底。” “在皇宮,天子的意愿不能違背,違背了天子意愿,輕者前途盡失,重者株連九族?!?/br> 輕者前途盡失。 重者株連九族。 這八個(gè)字重重敲在他腦海里,他失了聲。 是真的…… 魏嵐說得是真的…… 若他說自己已經(jīng)有娘子了,陛下就會(huì)……動(dòng)怒。 賜婚令已下,旨已擬。 若是他要拒絕,就要逼陛下反悔。 天子說出口的話,讓他反悔,要付出多么大的代價(jià)。 他會(huì)失去自己的前途。 自己的親人。 母親,父親,夫子,斐斐…… 他腦海一片空白,什么也說不出來,“我……我……” 我已有……心悅之人。 我已有……要執(zhí)手一生的人。 我已有……生同寢死同xue的女子。 “相公,此去路途遙遠(yuǎn)……” “勿忘歸期?!?/br> 斐斐。 斐斐姑娘,還在念安城等我,她在等我回去,她說讓我早點(diǎn)回去。 —— —— “你還在等他回來嗎?” “是呀?!?/br> “他不會(huì)回來了。” “他會(huì)回來的?!?/br> “天下大告,陛下指定狀元和公主成親,再過幾日,就是他們的成親禮,到時(shí)候,鳳冠霞帔,少年風(fēng)流,不是你。” “那又如何?” 妲斐伸出手,一片又一片雪落到掌心中,漸漸化為水珠,從手中流泄滴落,她彎唇笑,看著遙遠(yuǎn)的,那最尊貴的地方。 “他一日不來,我等他一日,” “他一月不回,我等他一月,” “他一年不歸,我等他一年?!?/br> “看,雪,下得好大?!?/br> 她回過頭,看向那在屋檐下蜷縮的少年,少年抱著膝蓋,身上穿著嶄新的布衣,他看著妲斐,最后偏過頭,“不管你等多久,他都不會(huì)回來了?!?/br> “哪怕他不樂意,他也……回不來?!?/br> 那是皇帝。 是天子,是陛下。 還有那尊貴的,踩在萬人之上的公主。 他們?nèi)羰强粗辛艘粋€(gè)人。 便如何,都逃不掉。 更何況,只是一個(gè),無權(quán)無勢(shì)的窮書生。 妲斐走到他面前,蹲下身,將毛茸茸的帽子戴在他頭上,手指掐著他那嫩嫩的臉蛋。 “我是他的妻。” “你們沒有成親之禮,你們沒有去念安城的縣衙結(jié)證?!鄙倌昝虼?,不服氣道,“我都弄清楚了,你只是他的一段露水姻緣罷了。” 妲斐怔在原地,沒有再說話。 “認(rèn)清自己吧?!鄙倌暧肿於镜恼f了一句,“你拿什么和公主比?你只是青樓里一個(gè)孤苦無依的花魁,什么都沒有?!?/br> 妲斐繼續(xù)看雪。 她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臉。 “我還有臉。” 她認(rèn)真道:“我還有這張絕世無雙的臉啊。” “就算我什么都沒有,無權(quán)無勢(shì)無錢,可是我還有這張臉?!?/br> 只要有這張好看的臉在。 還有什么可在意呢? “喂,你這個(gè)被我救回來的小乞丐,這么說我不怕我把你趕出去嗎?”她反應(yīng)過來,佯做惱怒道。 少年卻是輕哼了一聲,“就算你想趕我,你也趕不走。救了我,我就賴著你了?!?/br> “不嫌棄我是一個(gè)青樓女子?” “不嫌棄?!?/br> “不嫌棄我是個(gè)要被拋棄的寡婦?” “不是寡婦。” “不……” “哎呀!”少年抬頭瞪了她一眼,“你煩不煩?。e再問了!你都知道答案的?!?/br> 妲斐捧著臉笑起來,“還好有你陪著我?!?/br> “你陪著我,一起等小書生回來,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