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節(jié)
莊丞相瞇起眼睛,他是個人精,一聽便知薛白這是讓自己二選一,倘若不肯把莊見賢交由他處置,便讓當今圣上來定奪。話都是莊見賢自己說出口的,莊丞相思量片刻,緩緩地搖頭道:“原來如此,這豎子——” 他走至莊見賢身邊,一腳踹到莊見賢的身上,“王妃與貴妃豈是你可以肖想的?” “你這畜生!” 莊見賢一時沒有防備,讓莊丞相踹倒在地,他不可置信地開口道:“爹!” 薛白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,他平靜地對莊丞相說:“本王打算砍掉他碰過清清的手,莊相可有何意見?” “這不成器的東西,的確該給他一個教訓?!鼻f丞相沉著臉,狀似并無異議,卻有意無意地提起薛剪蘿,“畢竟明善郡主與他定有婚約,微臣怕明善郡主得知此事,會對王爺心有不忿?!?/br> “郡馬因貪色,讓王爺砍掉手,自然會使得明善郡主面上無光。”莊丞相一頓,終于說明來意,“這畜生罰自然要罰的,只是明善郡主何其無辜,王爺不若看在明善郡主與這畜生定有婚約的份上,饒了他這一次?!?/br> 薛白的神色不變,“正因為他與明善有婚約,本王才更不能放過?!?/br> “莊相倒是提醒本王了。”薛白似笑非笑地望向莊丞相,慢條斯理道:“明善三番五次想與莊公子取消婚約,都讓母后壓了下來,倘若明善知曉她這未婚夫如此膽大包天,主意都打在了她的皇嬸身上,不知會作何感想?!?/br> 莊丞相皺了皺眉,沒有立即開口,莊見賢見勢不妙,慘叫道:“爹,你救救我,我不能被砍掉手,爹!” 莊丞相神色復雜地看了他一眼,有些不忍心,但他還是閉上了眼睛,說:“王爺說得不錯,給他長個記性?!?/br> 無論是莊見賢肖想貴妃,還是他與明善郡主退婚,每一樁于莊家來說,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。 莊見賢聞言呆在原地,侍衛(wèi)趁機把他按倒在地,長劍出鞘,利刃劃過,莊見賢的左手指連著骨頭一同被齊齊斬斷,他當即疼得滿地打滾,痛哭流涕。 “爹、爹!” 莊見賢顫抖著抬起左手,只見得一片血rou模糊,他哭嚎道:“我的左手!” 莊丞相不動,他的心里倒是明白薛白此番還是留了幾分情面,畢竟只斬斷了莊見賢的左手指,既沒有整只手一同剁下來,也沒有動右手。莊丞相掃了一眼在地上冷汗涔涔的莊見賢,無聲地嘆了一口氣,而后冷冷地呵斥道:“你這孽子,自作自受!” 隨即他又恭恭敬敬地對薛白說:“有勞王爺出手教訓這不成器的東西。” 薛白微微頷首,牽住幼清的手,緩緩走出銀樓。 幼清忍不住瞄一眼薛白、再瞄一眼薛白,偷看得次數(shù)多了,當然讓人給逮了個正著。薛白垂眼問他:“怎么了?” “你剛才好兇。”幼清的臉有點紅,只好左顧而言他,不過稍微想了想,幼清還是吞吞吐吐地說:“你說要教我吹耳旁風的?!?/br> 才說起這個,幼清突然想起來銀樓掌柜硬塞給他的那塊玉佩,幼清靈機一動,從自己的小荷包里拿了出來,他睜大烏溜溜的眼,軟綿綿地說:“送給你?!?/br> 幼清把買給趙氏的那支芙蓉玉簪一同拿出來給薛白看,“這是我給娘親買的玉簪,這個、這個玉佩……” 幼清有點心虛,畢竟這塊玉佩是邊角料雕出來的,但是他還是努力地睜著眼睛說瞎話:“我特意買給你的!” 薛白的眉頭一動,有些意外,深黑色的瞳眸里掠過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,他收下這塊綠瑩瑩的玉佩,倒也不多問什么。 幼清接連瞟了薛白幾眼,還是心虛得不行,干脆甩開薛白的手,蹬蹬蹬的跑回銀樓里,兇巴巴地威脅那掌柜說:“你不許告訴別人,剛才你送我的那塊玉佩是邊料雕出來的!” 說完,幼清又頗有危機意識地補充了一句:“你也不能說是順手送的,不然我就讓我夫君來揍你!” 幼清嚇唬完掌柜,心滿意足地回到薛白的身邊,一臉天真地說:“我給你買了玉佩,你得教會我吹耳邊風。” “那種我指哪兒,你就打哪兒的耳邊風!” 作者有話要說: 幼清清:@薛白,出來打架! 第42章 “……爹。” “快把張神醫(yī)請過來, 快!” 薛白與幼清一走,莊丞相登時變了神色,再不復先前的恨子不成鋼, 慌忙命人到醫(yī)館請郎中。 他顫著手欲要扶起莊見賢, 莊見賢的心里有氣,閃身避開,怨恨地盯著自己血淋淋的斷掌,“爹, 方才你為何不攔著他?” 莊丞相安撫他道:“我們?nèi)桃粫r,只此一時?!?/br> “他從嘉王如此睚眥必報, 倘若日后知曉真相,爹, 你真當他會放過我們?”莊見賢強撐著站起身,薄薄的衣衫讓血跡浸濕, “我不過是一時糊涂, 他便執(zhí)意砍斷我的手, 你與姑丈好不容易把莊絮照扶成四妃之一,也是讓這從嘉王從中作梗,攪和得功虧一簣,連子嗣都沒有保住。” 莊見賢冷笑道:“即使你屢屢示意把meimei許配給他, 一再向他示好,這從嘉王對我們可曾有過半點好臉色?” 今日一事,他的心里有著諸多怨言,莊丞相對此心知肚明, 卻也有著自己的打算,光是莊見賢的三言兩語,自然打消不了,是以莊丞相態(tài)度不明地說:“讓我再想一想、讓我再想一想。” 小廝向銀樓的掌柜討來了藥粉與細布,“少爺,要不要先包扎起來?” “你這個廢物,給我滾開?!?/br> 莊見賢看出莊丞相不愿再談此事,心里煩躁不已,干脆把怒火撒在小廝身上,一腳踹過去。他冷笑道:“好一個從嘉王,好一個從嘉王!” 斷指處疼痛難忍,莊見賢的目光如同淬了毒。 他絕不會善罷甘休。 至于幼清,他的心里惦記著吹耳旁風,跟著薛白回到酒樓以后,自個兒先前點了滿桌的大魚大rou說想吃,結果眼下全不作數(shù)了,幼清根本沒顧上吃幾口,就眼巴巴地盯住薛白,不停地催促他道:“飽了飽了?!?/br> 薛白放下杯盞,慢條斯理道:“那回府。” 幼清一溜煙兒地跑開。 天色轉暗,挨家挨戶掛上燈籠,明亮如晝。幼清與薛白回到府上,侍女也才將燈籠掛上院落里的桂花樹,金燦燦的早桂從枝頭悠悠顫落一地,幼清皺了皺鼻子,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。 “阿嚏?!?/br> 桂花太香了,幼清捂住鼻子,扯住薛白的衣袖走快點,結果沒幾步他又突然回頭一瞄,立馬甩開薛白,樂顛顛地湊過去摘桂花。幼清美滋滋地說:“這么多桂花,可以讓娘親給我做桂花糕和桂花酒釀小丸子吃!” 少年的身量稍有不足,摘桂花還得伸長手來努力地夠。他又是蹦又是跳的,鵝黃色的衣袖落下來,那白生生的腕子上戴著一截紅繩,三枚銅錢時不時地相撞,叮叮當當響作一團,看起來活潑又靈動,薛白的心底不由軟成一片。 他上前幾步,給幼清折下一枝簇滿桂花的花枝。 幼清歪著頭說:“還不夠?!?/br> 薛白抬起手,正欲再給幼清折下幾枝,只是他的動作忽而一頓,眸色加深,薛白嗓音沉沉地問幼清:“你當真要學吹耳邊風?” “真的要學?!庇浊逭A苏Q劬Γ拔因_你做什么呀?” 薛白緩緩地開口道:“不要后悔。” 幼清莫名其妙地抬起眼,這會兒月色皎潔,橫斜的花枝開出簇簇金桂,而薛白則一身雪衫,容顏俊美,姿態(tài)散漫,他的眼角眉梢有著慣常的清冷與矜貴,似是九天謫仙,誤落入這片人間煙火,冷漠而出塵。 幼清有點看走神了,薛白低下頭,指腹摩挲著少年的臉龐,而后吻住他的唇。 桂花撲簌簌地飄落,細細碎碎,一簇又一簇地落滿幼清的頭發(fā)與肩頭。少年大概是給這桂花熏昏了,他乖乖地仰起臉,讓薛白親了好一會兒,才后知后覺地推開人,紅著臉軟綿綿地問薛白:“你在做什么?” “親你?!?/br> 薛白的嗓音微啞,“也是在教你吹耳旁風。” 幼清下意識睜大眼睛,薛白又俯身吻住他,骨節(jié)分明的手輕輕地把人按到桂花樹上,桂花樹的花枝搖晃,又紛紛揚揚地落下簇簇早桂,甚至有幾朵恰好落在幼清的鼻尖兒處,把本來就暈暈乎乎的幼清熏得更是昏頭轉向。 薛白見懷里的人幾乎要喘不過來氣,臉上紅撲撲的一片,終于放過了他,只是眸色卻深如夜色。薛白問幼清:“喜不喜歡?” 幼清烏黑的瞳仁泛著水光,眼神也濕漉漉的,“桂花好香?!?/br> 薛白垂眸深深地望了他一眼,咬住幼清的鼻尖,而后把人帶入自己的懷抱,“清清也很甜?!?/br> 好端端地讓人咬了一口,幼清可算是回過神來了,他一把推開薛白,幾乎一蹦三尺高,翻臉就不認人了。幼清紅著臉嚷嚷道:“我是讓你教我吹耳旁風的,不是要你給我吹耳旁風!” 薛白的神色不變,“我是在教你?!?/br> 幼清不上當,“不聽不聽,王八念經(jīng)?!?/br> 他氣鼓鼓地跑回房,不過一小會兒的功夫,人就已經(jīng)鉆進被了窩里,又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。 薛白跟進來,見狀眉梢輕抬。 不多時,他過去連人帶薄被一同攬入懷里。 幼清不想讓薛白碰自己,不太開心地踹了他幾下,薛白卻沒有把人放開,而是找到幼清的手,緊緊扣住少年的手指,他緩聲開口道:“你學不學吹耳邊風,都是一樣的,你說什么,本王都會依你?!?/br> “真的?” 幼清悶悶地出了聲,勉強不再踹薛白了,腦袋也從薄被里探出來。他軟綿綿地說:“那我要回金陵!” “……除了回金陵?!?/br> 幼清又踹一下薛白,“你的嘴就是騙人的鬼!” 這一回幼清真的生氣了,怎么也不肯搭理薛白,他奪回自己的手,又從薛白那里搶過薄被,蒙頭給自己蓋上。 薛白那邊久久沒有動靜,沒多久幼清就后悔了,畢竟被窩里太熱,可是他又覺得自己不可以輸?shù)魵鈩荩缓猛低得亟议_薄被一角,給自己透透氣,再順便往外偷瞄一眼,結果幼清猝不及防地望入一對深黑的眼瞳里。 薛白似笑非笑地問他:“熱了?” 幼清也是要面子的,他讓人逮了個正著,惱羞成怒地說:“我才不熱,我只是給你看我在生氣!” 作者有話要說: 清清生氣了怎么辦? 第43章 薛白撫摸著幼清發(fā)紅的臉龐,嗓音帶笑, “清清生氣了該怎么辦?” 還能怎么辦? 幼清拿那對黑白分明的眼睛瞟著他, 捏在手里的桂花枝蹭來蹭去,落得滿床都是金燦燦的花瓣, 香得幼清鼻尖發(fā)癢, 不停捂住嘴巴打噴嚏。 薛白明知故問:“桂花糕和桂花酒釀圓子能不能哄好?” 幼清思考了幾秒, 有點心動了,他四處亂瞟著小聲地說:“你試一試呀。 于是睡前吃飽喝足, 幼清又重新開心起來。他躺在床上擺弄著自己送給薛白的那塊玉佩,連薛白順勢把人攬入懷里, 都沒有跟他翻臉。 “是荷葉?!?/br> 白生生的手指頭戳著玉佩,幼清認了半天才識出雕刻的是幾片荷葉。薛白“嗯”了一聲,修長的手放到幼清的肚腹處,少年吃得肚皮鼓鼓, 隔著單薄的里衣,薛白給他揉了幾下,“鼓起來了?!?/br> 幼清嚇了一跳,忙不迭推開薛白, 不讓抱了。他慌慌張張地說:“不、不許你碰我的肚子?!?/br> “嗯?” 薛白的下頷抵住幼清的頭頂, “不許?” “因為、因為……” 幼清一心虛就結巴,他支支吾吾了半天, 實在是編不出來一個理由,干脆閉上眼睛裝睡算了,不過幼清還是很有危機意識的, 裝睡也要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肚子。 才不能讓這個王爺知道他懷孕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