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老師瞄一眼，發(fā)現(xiàn)溫歡又走神了，終于忍不住問：“溫同學(xué)，你有什么心事嗎？可以和老師說，老師會盡力幫助你。”

    溫歡遲疑，最終還是決定向趙老師打聽：“老師……齊照……齊照為什么請假……他什么時候回學(xué)校？”

    為什么請假。

    她早已經(jīng)知道答案。

    只是，不想承認(rèn)。

    齊照被竇綠白帶出去就沒再回來了。

    不僅是學(xué)校，連別墅都看不到他的影子。

    竇阿姨發(fā)信息告訴她，說為齊照報名參加了一個修身養(yǎng)性班，這個星期都不會回家，問她一個人在別墅住會不會怕，怕的話她就過來陪她。

    其實別墅有住家傭人有全職司機(jī)，竇阿姨根本不用cao心。比起這個，她更想知道，齊照到底怎么了。

    可是，竇阿姨不肯告訴她。

    每次一提起，竇阿姨就說：“歡歡是干媽對不住你，沒能看好這個混小子，你放心，干媽這次一定好好管教他，絕不讓他影響你?！?/br>
    齊照肯定是被竇阿姨懲罰了。

    溫歡內(nèi)疚，把那天晚上的責(zé)任往自己身上攬，可竇綠白怎么都不肯聽她的。

    竇阿姨急了就喚她小阿香，走的時候，把她抱在懷里，一下下拍著背說：“小阿香別哭，不是你的錯，過兩天我就放齊照回來。”

    結(jié)果已經(jīng)過去五天，齊照還沒回來。

    “老……老師……我愿意當(dāng)學(xué)習(xí)委員……如果您能告訴我齊照在哪的話。”

    趙老師噎?。骸皽赝瑢W(xué)，你這算是威脅老師嗎？”

    溫歡弱弱地說：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    趙老師并未生氣，年輕清秀的面容笑容和煦，耐心問：“為什么急著知道齊照在哪，你們才認(rèn)識沒幾天，難道他欠你錢了嗎？”

    溫歡小聲撒謊：“嗯?！?/br>
    趙老師笑出聲，將作業(yè)本交到溫歡手上，飽含深意地說了句：“別急，齊照很快就會從地獄回來還你錢?！?/br>
    地獄？

    溫歡皺緊眉頭。

    女孩子剛從辦公室離開，其他老師就開始討論。

    倒沒溫歡什么事。

    因為老師們的八卦心在齊照身上。

    “又送到他那個小叔叔那里去了吧？”

    “這還用說，齊竇兩家加一起，統(tǒng)共也就兩個人治得了齊照，不是齊老爺子就是齊家那個小兒子。”

    眾所皆知。

    齊老爺子溺愛孫子，很少管教齊照。

    剩下的就只有齊家小兒子了。

    齊家大兒子早年不服管教，不走尋常路，棄掉了齊家鋪好的康莊大道，轉(zhuǎn)而下海經(jīng)商。

    齊老爺子鋪好的路只能由齊家小兒子接任，好在齊家小兒子不負(fù)眾望，再過幾年，前途不可限量。

    辦公室的話題由齊照換到齊疏明身上。

    女老師格外激動：“上次電視頻道露面的那個好像就是齊照小叔叔，那氣質(zhì)那身材，完全秒殺有福布斯財富榜光環(huán)的齊棟梁，而且，聽說他還沒結(jié)婚?！?/br>
    “哈哈，你這么喜歡，下次討好齊照讓他幫你牽線，近水樓臺先得月嘛?！?/br>
    說話的女老師羞紅臉：“你要死啊?！?/br>
    一直沒有說話的孫老師忽然指著剛剛出去的趙老師：“讓齊照牽線，還不如讓趙老師幫你牽線?！?/br>
    女老師好奇臉：“趙老師？他認(rèn)識齊疏明？”

    孫老師意味深長：“他姓趙，你說他誰不認(rèn)識？”

    淮市大港基地。

    齊疏明一身颯爽軍裝，對電話那頭的人說：“趙顥，不是我說你，你真不適合當(dāng)老師，對于齊照這樣的，就得往死里治，你倒好，還找我要人?！?/br>
    “既然當(dāng)初竇綠白找我做齊照班主任，現(xiàn)在我就有權(quán)利向你要回我的學(xué)生?！彪娫捓飩鱽砩险n鈴聲，“我要上課了，疏明，你快把人送回來，別耽誤我的教學(xué)進(jìn)度?！?/br>
    “可是竇綠白她說……”

    原本溫和的男聲更加平緩：“疏明，你能有點出息嗎，張嘴閉嘴就是竇綠白?！?/br>
    齊疏明不說話了，片刻，電話掛斷，他揮手召來辦事員：“把齊照從泥坑里拖出來?！?/br>
    當(dāng)天下午。

    一輛軍用車牌的越野車緩緩開進(jìn)淮大附中。

    cao場上打球的同學(xué)看見車?yán)锍鰜韨€人，揮手喊：“齊哥！打球嗎！”

    呼吸第一口新鮮自由空氣的齊照內(nèi)心復(fù)雜煩躁，揮揮手，氣若游絲：“不打了。”

    司機(jī)轉(zhuǎn)告齊疏明的話：“少爺，你小叔叔向你問好，歡迎你下次再去他那做客?！?/br>
    齊照恨得牙癢癢：“去就去，你讓他給我等著?！?/br>
    司機(jī)微笑。

    齊照朝教學(xué)樓走，走入無人看見的角落，原本挺直的身體立刻佝僂。

    犟了幾天不肯示弱的少年扶著墻，罵：“媽的，再也不去了，差點累死老子。”

    二班教室。

    課間休息，講臺上，溫歡正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站在黑板旁，一筆一劃用粉筆寫老師布置的任務(wù)。

    臺下，有人笑：“學(xué)習(xí)委員，你的字太小啦，看不清我們就當(dāng)沒作業(yè)了?！?/br>
    溫歡忙手忙腳：“那我……我重新寫。”

    轉(zhuǎn)身拿黑板擦，猛地看見后門站著個人。

    他靠在墻邊，雙手抱肩，滿臉暴躁，對著剛剛那個刻意找茬的男同學(xué)說：“那么大的字你還看不清，眼瞎？”

    齊照回來了。

    一點就炸。

    沒人敢往教室后面看，生怕對上齊照眼神，遭遇不幸。

    就連賀州都自動退避。

    與別人的敬而遠(yuǎn)之不同，溫歡顯得要淡定得多。

    不但淡定，她還興奮。

    草稿紙——

    “你回來啦?！?/br>
    齊照疲憊不堪地趴在臂彎里，點點頭，就算回應(yīng)了。

    溫歡本來想問，去哪了，目光觸及齊照的臉色，當(dāng)即明白，他應(yīng)該不想聊這種沉重的話題。

    溫歡盡量讓自己的話看起來不那么別扭：“你好像曬黑了點?！?/br>
    齊照本來煩得要死。

    身心雙重折磨令他喪失理智。

    別說聊天，他現(xiàn)在就是被人看一眼都嫌煩。

    但現(xiàn)在——

    齊照抬眼皮，女孩子雪白的鵝蛋臉，晶瑩大眼寶光燦爛，快樂自眼尾眉梢濺出來，可愛到極點。

    她湊到他面前，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說：“對不起?！?/br>
    對不起？

    對不起什么？

    她以為是她的緣故么？

    竇綠白用齊疏明整治他，人生常事。

    他早就習(xí)以為常。

    齊照慵懶抬手，恢復(fù)一貫頑劣，在紙上寫道：

    “都怪你，我零花錢沒了。”

    溫歡措手不及，接連在紙上寫一連串：

    “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?！?/br>
    她鼻子紅紅的，滿臉皆是愧疚。

    他輕巧一句話，差點弄哭她。

    真是個容易上當(dāng)受騙的小傻子。

    齊照及時收住捉弄的想法，剛要準(zhǔn)備在紙上寫話，身邊人先一步將草稿紙遞過來。

    伴隨草稿紙一起的，還有兩張銀行卡。

    一張她自己的。

    一張竇綠白給的副卡。

    她在上面寫：“給你?！?/br>
    齊照看著眼前這張象牙白的面孔。

    眼睛彎彎，蒙著水汽，笑意討好，甜得像團(tuán)糯米。

    故作的嬌態(tài)，可是一點都不討厭。

    過去幾天受過的苦難瞬間從腦子里抹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