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0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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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先喝酒,暖暖身子?!?/br> 謝南徵拿起喝了一半的啤酒隔空和他碰了碰,仰頭喝光,一個用力,罐子捏扁,他看著前方堆滿落雪的樹,眉頭緊皺,心底一聲聲地嘆息。 他猶豫過很久很久。 實在不愿意在這個時候來煞風(fēng)景,可三番幾次的深思熟慮后,他還是覺得很有必要讓霍斯衍知道當(dāng)年的真相。 這個惡人必須要由他來做,才能讓淼淼真正放下心結(jié),幸??鞓返亻_始新的生活。 霍斯衍喝了兩口啤酒,喉中發(fā)澀,似乎已有某種不太好的預(yù)感,越發(fā)地面沉如水,安靜等著他開口。 風(fēng)從兩人之間呼嘯著吹過去,衣擺翻飛,謝南徵交握著發(fā)紅的雙手:“七年前,十月十六日,你是不是在a市?” “是。”霍斯衍很肯定地回答。他清楚地記得,那次是送母親的骨灰回國,處理完后事,沒有久留,第二天就飛回美國了,謝南徵說的那天,剛好是他在a市轉(zhuǎn)機(jī)的日子。 謝南徵又開了一罐啤酒,咕咚灌下,抹抹嘴:“那天,淼淼在去a市機(jī)場的路上,出了一場很嚴(yán)重的車禍,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才醒過來?!?/br> 這些話字字如利刃,捅向霍斯衍心口,剎那間,月光消失了,樹木消失了,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濃稠夜色,他的眼睛一下就紅了,像極了深淵底下絕望的困獸,聲音低啞得駭人:“你說什么?” “沒有人知道原本應(yīng)該在教室里好好上課的她為什么會突然跑去機(jī)場,聽到她出事的消息,我是第一個趕去醫(yī)院的,當(dāng)時她渾身是血……醫(yī)生從她緊握的手心里取出一團(tuán)浸滿血的紙?!?/br> “上面的字跡大部分模糊了,依稀能辨認(rèn)的也就只有幾個字,其中一個是,”謝南徵緩緩?fù)鲁鲆豢诎讱?,望向頭頂上漆黑的夜空,“衍?!?/br> “她是為我而去的?!本薮笏岢吞弁聪矶鴣?,霍斯衍彎下腰去,手緊緊地捂住胸口,支零破碎地又重復(fù)一遍,“她是……為我……去的?!?/br> 那時事態(tài)緊急,謝南徵也沒往深里想,后來知道淼淼和霍斯衍高中時的過往,那個“衍”字就有了明確的指向,從此便如同一根刺般附著在他心底。 他一直在等,等淼淼主動跟霍斯衍說,可她沒有。 謝南徵也希望這一頁如她所愿那樣只要不再提起就能翻篇,可那張紙還保留在她mama手里,萬一將來有一天,紙包不住火呢? 他知道這件事情是沒有辦法用道理去講清楚的,因為它對牽涉到其中的每一個人來說,都很不公平。 然而,逃避問題并不能使它得到解決,反而可能會變得更糟糕。 夜深了。 謝南徵已經(jīng)離去,只留下一行深深淺淺的腳印,霍斯衍獨自坐在寒風(fēng)中,一動不動,像一座沒有生命的冰雕。 路燈冷清地照著他孤單的影子。 不知坐了多久后,他拖著僵硬的雙腿沿來時的路走回去,整個人是麻木的,一顆心早就被掏出來,在雪地里不知滾了幾遭,疼得數(shù)次跪下去,又撐著站起來,往前走…… 跌跌撞撞,將近一千米的路感覺走了一個世紀(jì)那么漫長。 他終于回到了公寓。 急急忙忙地開門,關(guān)門,進(jìn)臥室,脫掉滿是寒意的外套和長褲,直接把淼淼連著被子一同抱住,他抱得那么用力,雙手雙腳都纏上去,幾乎要把她揉進(jìn)身體里。 淼淼驚醒過來,下意識地推了推他:“阿衍,我快透不過氣了?!?/br> 他松了松手,但還是抱得很緊,頭埋在她脖頸間,呼吸濡濕又急促,心跳咚咚咚地撞著她手臂。 淼淼睡得熟,不知道他出去和謝南徵見過面,又回來了,她感到疑惑不已,這是怎么了? 想到差點兒永遠(yuǎn)地失去她,霍斯衍就心痛如絞,無法言語,難以想象這些年她到底獨自承受了多少,甚至為了維護(hù)他,一直守著那個秘密,如果不是謝南徵,他堅信自己這輩子都別想從她那里知道真相。 傻姑娘。 這顆心早已滿滿都是你,你還想讓我怎么愛你,怎么心疼你? 淼淼感覺到他身體線條繃得很緊,接著,又感覺到有溫?zé)岬囊后w沿著脖子滑落,意識到那是什么,她猛地一驚,往他的臉摸去,濕漉漉的,失聲喊道:“阿衍!……” “淼淼,”霍斯衍啞聲喚她名字,帶著nongnong的鼻音,又透著不容拒絕,“等天亮后,我們?nèi)ッ裾值怯洝!?/br> 他不能再等了,一天都等不了了,他不能接受也不能容許哪怕一絲一毫的變故發(fā)生,他必須立刻跟她結(jié)婚。 至于她爸媽那邊,登記完他會去坦白,要打要罵,要怎么樣都行。 總之,他要先和她結(jié)婚。 第78章 第七十八句 第七十八章 “阿衍,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事?” 從來沒有見過他這種樣子, 淼淼擔(dān)心極了。 霍斯衍仍然緊貼著她頸邊, 不發(fā)一語, 像是在壓抑著什么情緒,她心慌意亂, 伸手想去開燈, 他不讓,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。 許久后, 在滿室的安靜里,他開口了:“為什么不告訴我?” 他的語氣那么輕,呼出的熱氣輕緩而綿長, 像帶著無止境的嘆息,又那么的讓人心疼, 淼淼一下就明白過來他是什么意思, 眸底立即有淚光翻涌上來:“阿衍……” “你都知道了?!?/br> 霍斯衍沒有回答,那還帶著涼意的手指, 小心翼翼地,如同觸碰易碎珍稀品一樣,摸了摸她的臉,從眉心到鼻尖再到嘴唇和下巴,他又貼著她的胸口, 聽她的心跳聲, 一下又一下, 證明她是真實存在的。 “阿衍, 你抱抱我,好不好?” 他松了手,掀開被子躺進(jìn)去,她急不可待地抱上來,借著窗口透進(jìn)來的一絲微光,和他深不見底的雙眼對上,黯淡又落寞,她柔腸百結(jié),眼淚慢慢地把他胸前的布料打濕。 兩人靜靜地?fù)肀е?,誰都沒有說話。 一個從不輕易顯露真實情緒的男人,他在一個女人面前流的淚,便說明了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