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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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也說不清,她到底是嫡長子達來的血脈,還是庶二子嘎魯?shù)? 更或者是其他草原貴族的。 念及那些齷蹉往事,察哈爾臉色越發(fā)難看,大聲咒罵一句, 一把拽過悠悠然哼著蒙古長調(diào)的老蒙醫(yī), 疾言厲色逼問, “可有得治?” “兇什么兇,有本事你來治,你來??!”老蒙醫(yī)捏了塊窄而長,似木非木的漆黑器物重拍在察哈爾手上,奪回自己的領(lǐng)子。等氣順了,才不情不愿說起病情。 “她這寒癥乃是藥物所致,較之尋常病癥更為厲害。好在她用藥的日子短淺,且發(fā)現(xiàn)及時。我看啊,她這番受涼引出了體內(nèi)潛藏病氣,倒算是因禍得福了。否則變成沉疴痼疾,那才叫棘手?!?/br> “閑話莫說?!辈旃栆娍吭谌轀仉p目虛弱半闔,嚇得心頭狂跳,連聲催促,“快些用藥,這人都要疼暈過去了?!?/br> “用藥?”老蒙醫(yī)發(fā)出不可思議的嗤笑,“這姑娘看著不是蒙古人,不通蒙醫(yī)規(guī)矩也就罷了。你個土生土長的漢子,難道也不知曉?咱蒙醫(yī)出了名的用藥少,寒病多以器物抗治。” 蒙古人倚靠游牧狩獵而活,居所寒涼,外加戰(zhàn)亂頻發(fā),與之相關(guān)的寒病、骨折、跌傷等疾病皆屬常事。 是以,蒙醫(yī)在常見病痛中,摸索出了不少獨門診治的法子,譬如放血、針刺、灸療、木臼、敲擊、震腦等。 察哈爾自然是知曉器物抗治的,可他不敢貿(mào)然讓老蒙醫(yī)把這些堪稱生猛的癥療法子,用在弱質(zhì)纖纖的公主身上。 要知道,許多走南闖北、身強力壯的關(guān)內(nèi)行商病倒在蒙古,都不一定受得住蒙醫(yī)奇特的癥療法子,最后只能一命嗚呼。 “不準用器物?!辈旃枅猿肿尷厦舍t(yī)先用藥穩(wěn)住容溫病情,并且特別叮囑,不許下猛藥,穩(wěn)妥為主。 老蒙醫(yī)行醫(yī)半生,很是不樂意有人對自己的診治方法指手畫腳,嘟囔道,“她寒癥嚴重,光靠用藥這病何時才治得好。我把話放在這里,她若生不出孩子全怪你!” “……”察哈爾握拳,強忍住掐死老蒙醫(yī)的沖動,把人弄到西廂房去配藥,這才沉聲向容溫解釋,“公主莫急,先用這老頭的藥止疼,屬下這去土默特王府找老福晉借漢醫(yī)。” 容溫聞言,虛弱抬眼否定,“此事……此事不宜聲張,更不必傳給額駙?!?/br> 有規(guī)矩在,凡是尚公主的額駙,想迎偏房納妾,都需得公主首肯方可。 容溫被下藥之事,不僅于班第子嗣有礙,幕后黑手更甚是可惡,必須懲處。 察哈爾嘆氣,“如此大事,屬下做不得主,還是得請示臺吉?!毖韵轮?,便是婉拒了容溫的吩咐。 容溫看出察哈爾的為難,勉力抬手朝他身后虛指。 察哈爾順勢望去。 剛一腳踏進門的扶雪,冷不丁被察哈爾蹙眉審視,面色一窒,迷茫的把眼挪到容溫身上。 容溫對她略略一點頭,扶雪怔忡一瞬后,很快冷靜下來。 她到容溫身邊日子淺,算不上交心的主仆,好在她是一步步從最底層爬上來的,已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。 想起來的路上,侍衛(wèi)對她那番敲打叮囑,以及方才進門時聽見的那幾句對話,扶雪鎮(zhèn)定自若對察哈爾道。 “將軍請聽奴才一言,大長公主與老福晉都是過了五十五壽辰的人,而大清入關(guān)至今尚不足五十年。 算起來,這二位定是在草原上長到半大,才隨清軍入關(guān),居于舊都盛京的,根本稱不上在關(guān)內(nèi)長成。那府邸里,八成是沒有預(yù)備漢醫(yī)的?!?/br> “如今外面兵荒馬亂,將軍想在魚龍混雜的蒙古城池里,另尋一位醫(yī)術(shù)高超的漢醫(yī)怕是不容易;再有,在未查出對公主下藥的幕后真兇前。誰能確定,新尋來的漢醫(yī),并非此真兇為‘一計不成再施一計’準備的后手。” “眼下形式混亂,將軍就算告知在西城門領(lǐng)兵守城的額駙,也不過徒勞分他心罷了,別無他用。戰(zhàn)場兇險,刀劍無眼,將軍應(yīng)比奴才更清楚。就按公主的意思,等時機合適,讓她親自對額駙講明一切吧。畢竟,他們才是至親夫妻?!?/br> 扶雪揣度著容溫的心思,一席話曉之以理、動之以情??芍^思慮周全,穩(wěn)妥細致。 她也不貪功不自得,言明容溫意思過后,便低眉順眼上前伺候容溫了,端茶擦汗,柔聲寬慰。 察哈爾復(fù)雜望向這對主仆,良久沒吭聲。 最后才對容溫鄭重一點頭,“公主好生養(yǎng)病,一切交由屬下安排?!?/br> 容溫微一頷首,知道他是被說服了。 臨走前,察哈爾目光不自覺,多往扶雪身上看了一眼。 這姑娘謹小慎微的模樣與方才的伶牙俐齒簡直判若兩人。 容溫這個病,養(yǎng)得還算清閑。 老蒙醫(yī)雖嘴上吵鬧著器物診療才是其長處,但用藥方面也不差。一副藥下去,容溫腹疼便歇了,只手腳總是冰涼,渾身乏力打不起精神。 所以,除了每日定時聽侍衛(wèi)回稟西城門前線的消息及班第是否安妥,其余空閑,容溫多半是搬把榆木圈椅,在這座二進小宅子的院子里發(fā)呆、看書、曬太陽。 如此,時間一晃便過了兩日。 期間櫻曉醒了,容溫倦怠得很,打不起精神去面舊人、傷舊事,暫且沒見她。 這日午后,容溫用過午膳,照例捧了本書窩到院子里的榆木圈椅上。 草原六月的陽光,似打鐵爐子里澆不滅的火球,灼人得緊。 好在隔壁人家探出頭的那棵將將過了花期的老青檀樹,枝繁葉茂,給她們這小院子也遮出一角陰涼,伴著午后穿堂熱風(fēng),容溫昏昏欲睡。 一片迷蒙中,似有什么東西落在頰邊。 容溫只當(dāng)是老青檀樹的落葉,并未睜眼,直到誘人的食物香氣撲鼻而來。 睜眼,看清俯身沖她揚眉輕笑的魁梧男子后,眸瞳里似盛了整個歸化城的明媚天光,清亮逼人。 “你回來了,拿的是不是正大街的包子……”容溫話未說完,忽然扯過攤在膝上那本書,猛地遮在自己臉上,只露出一雙春|水澄凈的眼。 “遮什么,我都看見了,殿下頰邊長了幾顆痘?!卑嗟诒凰@小動作逗得面上笑意不斷放大,目光掃過她羞紅的一雙耳垂,故意欲言又止,“又不丑,還挺……” “挺什么?”容溫追問,好奇又緊張。 “挺……”班第猝不及防湊近,扯開容溫蓋在臉上那本地方志,把她左右各長了兩顆痘的臉蛋兒完全暴露出來,滿眼促狹道,“挺對稱!” 容溫羞赧,滿臉通紅,抬腳踢他小腿。 班第不為所動,順在容溫開口‘討伐’他之前,把特地帶回來的包子塞過去,“正大門包子鋪的老板給西城門將士送的,你不是喜歡,趁熱快吃。” 他說罷,已自然而然牽起容溫右手,小心翼翼揭開紗布,看傷勢恢復(fù)得如何。 老青檀樹搖曳的陰影,攜裹去了男人那襲玄黑甲胄溢出的肅殺。身披盔甲,亦有軟肋。 面對這樣的他,容溫哪里還氣得起來。 目不轉(zhuǎn)睛盯著他深邃的側(cè)顏看了半響,在他抬頭之前,又欲蓋彌彰的挪開眼,慢吞吞啃了口已經(jīng)略微冷硬的包子皮,“你今日怎得空回來?” 她在這小院住了三日半,這還是第一次見他。 若是送包子,完全可以吩咐手下來。 “今晨老七從科爾沁調(diào)了三萬精兵前來增援,我能暫且歇口氣?!眱扇讼嘧R是因陰謀;但相知后,相處反倒敞亮了。 班第知曉容溫擔(dān)心戰(zhàn)事,當(dāng)下也不瞞她,自己往墻角青石上支腿一坐,面對面同容溫說起外邊形式來。 “噶爾丹一直號稱有三十萬大軍,這幾日經(jīng)由斥候多方勘察,確定如今對陣歸化城外的只有二十萬余人。按我推斷,噶爾丹另外十萬人,定是帶著所有火炮火器,引誘清軍往別處另辟戰(zhàn)場去了?!?/br> 噶爾丹此舉,很有幾分田忌賽馬的意思。 集合所有火器火炮交由十萬將士,讓他們?nèi)ヅc清軍殊死搏殺。就算那十萬人戰(zhàn)敗,至少也能消耗掉清軍大半實力。 噶爾丹自己,則趁機率領(lǐng)二十萬大軍,轉(zhuǎn)攻兵力薄弱的歸化城,以多制少,打算以此為突破口,攻進漠南蒙古。 若真讓他得手了,那整個蒙古,便全是他的天下了。 屆時,他再集結(jié)兵力,去攻打已被消耗一番的清軍,入侵關(guān)內(nèi),便容易得多。 說來也是湊巧,若非噶爾丹突襲當(dāng)日,班第正好來歸化城見容溫。聽聞戰(zhàn)事,以最快速度到喀喇沁及科爾沁借兵調(diào)兵,親自上城樓助土默特王及大清駐歸化城都統(tǒng)排兵布陣守城,這會兒,噶爾丹怕是已經(jīng)如愿攻破歸化城了。 “那歸化城如今有多少守軍,可能與噶爾丹一戰(zhàn)?”容溫問得直白。 班第面色沉下來,默然片刻,“土默特王與大清駐歸化城都統(tǒng)手下共有九萬兵馬,我從喀喇沁世子處借來一萬、老七自科爾沁調(diào)來三萬,共計十三萬?!?/br> “十三萬。”容溫略一琢磨,“我聽察哈爾說,你讓烏恩其去了漠北傳信達爾罕王,請他們折返歸化城相助。郡王爺他們帶了五萬精兵,這加起來就十八萬了,噶爾丹二十萬。兵馬懸殊不大,如此,還不足以一戰(zhàn)?” “除非用計破局,否則只憑武力,絕無可能。” 原本,班第打算撬開魏昇的嘴,問出清軍下落,然后傳信給清軍道破噶爾丹盤算,兩方聯(lián)合,共擊歸化城外的噶爾丹主力。 誰知這魏昇的嘴倒是出奇的硬。 篤定自己若是交代了,下一刻便得身首異處。索性不論如何嚴刑拷打,都硬撐著。 若是逼急了,就開始叫罵。說自己兄長乃是沙俄女?dāng)z政王的夫婿,待噶爾丹這個沙俄‘兒子’攻進歸化城后,定會來解救他。 屆時,他要他們這群人好看。 魏昇這邊撬不開口,他們派出去尋覓清軍的多名斥候又失去了聯(lián)系,恐怕兇多吉少。 用計破局這一招暫時是沒指望了。 班第也不嫌容溫懂得淺顯,耐心分析道。 “殿下有所不知,人數(shù)瞧著差不離,但實則實力懸殊天差地別。土默特王與大清駐歸化城都統(tǒng)手下這九萬兵馬,有三分之二往日里是養(yǎng)在歸化城這座富饒平靜的草原名城附近,乃是太平兵,無能又窩囊。這幾日噶爾丹大大小小進攻無數(shù)次,我方折損的,多半是這批人?!?/br> 噶爾丹手下的兵將,乃是隨他從漠西一路征伐過來,出了名的彪悍之師。不僅吃下了曾經(jīng)的漠北之王喀爾喀部,還能嚴重威脅大清,可見兇惡。 歸化城的太平兵對上他們,形如兔子給老虎送菜。 說是十三萬兵馬,實則戰(zhàn)力可能只八|九萬左右,還不足噶爾丹一半。 “再有,達爾罕王他們遠在漠北,率兵趕至歸化城增援,起碼得七日過后?!卑嗟诙ǘㄍ蛉轀?,面上一片陰霾,沉聲道,“我們不一定能撐到援軍來?!?/br> 若是城破了,這座草原‘青城’便會淪為‘血城’,一場屠殺在所難免。 容溫對上他飽含深意的眼,堅定搖頭,笑意純粹天真,“我不走,你是我的額駙,可不管是在京中還是在科爾沁,你一日都未隨我住過公主府,我太沒面子了。這次,我得把你帶回家去。” 班第怔忡,他事無巨細對容溫說這許多,還有一個重要原因,便是希望她知曉厲害,盡快離開這危險之地。 可是…… 她說她不走,因為要帶他回家去。 家。 班第只覺得胸腔被一團柔軟擊中,心念一動,起身湊過去,輕吻過容溫鼻尖,手順勢摸了摸容溫垂在頰邊的黑亮長辮子,似安撫又似承諾,“好,我一定隨殿下回家。” 方才進來時他便發(fā)現(xiàn)了,她今日沒有梳妝,只簡單結(jié)了兩個長辮子柔順垂于兩頰邊,以樣式歪歪扭扭的奇怪暖黃發(fā)帶束成蝴蝶結(jié),瞧著很有幾分稚氣。配上這一身利落的月白色騎裝,像個年紀小小的牧羊女。 出于好奇,班第手無意往容溫辮尾去,指頭還沒碰到她那條蚯蚓發(fā)帶,方才還和他海誓山盟的容溫瞬間變了臉色,兇巴巴的一巴掌拍他手上,著急道,“別碰別碰,我花了好大功夫才編好的。” “……”班第目光從她纖長白皙的左手,移到包成粽子的右手,不確定問道,“這,你用一只手編的?” 難怪丑得這么奇特,歪歪扭扭像蚯蚓。 班第默默在心里補充完后半句,便聽容溫興致勃勃的向他講,“對啊,這叫鳳尾結(jié),扶雪教我打發(fā)時間的,比打絡(luò)子難許多,好看吧?!?/br> “……好看。”班第面無表情的想,原來是鳳尾不是一團蚯蚓。隨手翻了翻容溫擱在膝頭的蒙語《歸化城地方志》,問道,“殿下待在此處,很無聊?” “還好。”前方交戰(zhàn),容溫實在不想用‘無聊’這么點小事煩他,“這地方志頗有趣味,而且察哈爾還給我找了許多話本?!?/br> 兩人細細碎碎閑話間,扶雪忽然從外院進來,手里還端著一只托盤,上面放了兩碗藥,“公主,該用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