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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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?這可奇怪了?!苯矜吡潇o,心不在焉地收拾火折子, 詫異問:“自古以來, 三妻四妾,難道不是一向被男人視為福氣嗎?” 郭弘磊皺了皺眉,屈指敲擊桌面, 并未立刻接腔,而是暗忖:妻妾成群, 左擁右抱, 勛貴世家子孫往往大享齊人之福。 靖陽侯府也不例外,歷代嫡庶男丁, 一生除了有名分的妻妾之外,尚可陸續(xù)收用丫鬟。 慣例, 收通房無需開臉過明路,各房里或府里的侍女,男丁若看上眼,甚至一時心血來潮,收便收了,膩便棄了,只要別鬧出格,長輩們顧全大局聲譽,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默許了,而非當(dāng)作丑事嚴厲責(zé)備。 郭弘磊家世顯赫,自幼耳濡目染,熟知后宅婦人之間的爭寵奪愛、爭風(fēng)吃醋、爾虞我詐、勾心斗角……高門大戶家務(wù)繁雜,雞毛蒜皮,沒完沒了,委實令人頭疼!他從小飽讀圣賢書,志存高遠,遵照父親與眾先生的教誨,恪守君子禮儀,對于兒女私情,原本無暇亦無意多加考慮,潛心琢磨學(xué)業(yè)與前程。 就連娶妻,他也想著理應(yīng)由父母做主,順從與姜玉姍定親,豈料姻緣巧合,如今站在對面的卻是姜玉姝。 “為什么不答話?” “是不是讓你為難了?”姜玉姝懸著心,白等候半晌,不免急了。她咬牙,強忍nongnong失望感,緊張之下,語氣有些急躁,“莫非你心里一直盼望得享齊人之福、卻礙于顧慮不便承認?若是這樣,怪我多嘴了,真抱歉。” 郭弘磊昂首,朗聲答:“大丈夫敢作敢當(dāng),我沒什么不敢承認的!”此一時彼一時,家逢巨變父兄逝世,他歷經(jīng)磨練,愈發(fā)沉穩(wěn)了,不愿再勞駕母親做主,坦率解釋道:“皆因事關(guān)重大,且容我考慮一番,斟酌斟酌,以免措辭有誤,令你聽了更惱?!?/br> 姜玉姝坐下,脫口反駁:“誰惱了?”@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(xué)城 “……誰也沒惱?!?/br> 姜玉姝回神,不由得尷尬,小聲說:“咳,我剛才失禮了,請多擔(dān)待。” “無妨?!惫肜谳笭枴?/br> 天色昏暗,寒風(fēng)從破舊門窗的縫隙涌入,油燈光搖曳,兩人隔著方桌對坐,頻頻對視。 話已出口,猶如潑出去的水,橫豎收不回,索性就勢挖出個答復(fù),避免日后憂慮,生生憋壞了自己!姜玉姝下定決心,慢悠悠磨墨,微笑說:“其實,不急的,你慢慢兒考慮,等考慮清楚了,再給我答復(fù)?!?/br> 郭弘磊卻道:“用不著等,我已經(jīng)考慮清楚了?!?/br> “這么快?說來聽聽?”姜玉姝停下磨墨的動作,凝神細聽。 郭弘磊雷厲風(fēng)行,起身大踏步靠近妻子,彎腰,握住對方的手繼續(xù)磨墨。 “你……”姜玉姝愣住了,被迫磨墨,整個人被對方高大結(jié)實的身軀籠罩著,茫然不解。 須臾,郭弘磊松手,提筆蘸墨,并把筆塞給她。 姜玉姝一頭霧水,卻下意識松開墨錠,接過飽蘸濃墨的筆。 因肩傷吊著左胳膊,郭弘磊單手鋪平紙張,示意她書寫。 “嗯?寫、寫什么?。俊惫P尖懸在紙上,遲疑未落,姜玉姝無需扭頭,眸光一瞥便是對方側(cè)臉,彼此親昵挨著。 默默凝視數(shù)息,郭弘磊目光深邃,神情專注,再度握住柔荑,右手腕發(fā)力,筆走龍蛇,白紙上迅速落下一行字: “結(jié)發(fā)為夫妻,恩愛兩不疑。” 姜玉姝瞬間心如擂鼓,屏住呼吸,目不轉(zhuǎn)睛,盯著一個個字顯現(xiàn),既意外,又羞赧,且汗顏,百感交集。她雖捏著筆,卻因字跡截然不同,運力亦弱,使不上勁,完全被人帶著寫。 郭弘磊全神貫注,毫不猶豫,奮筆疾書: “歡娛在今夕,嬿婉及良時?!?/br> “征夫懷遠路,起視夜何其?” “參辰皆已沒,去去從此辭?!?/br> 越是看,心越亂。姜玉姝漸漸蹙眉,眼神隨著筆尖挪移,當(dāng)看見“行役在戰(zhàn)場,相見未有期“時,不禁感慨萬千,喟然嘆息。 郭弘磊一氣呵成,筆鋒遒勁,力透紙背,末尾寫道: “生當(dāng)復(fù)來歸,死當(dāng)長相思。” 此乃古時征夫惜別新婚妻子之作,起于“恩愛夫妻兩不疑“,止于“凱旋終相聚,戰(zhàn)死長相思“,蕩氣回腸,感人肺腑。 @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(xué)城 落款畢,兩人雙手仍交疊,一動不動。 郭弘磊沉默良久,終于開口,虎目炯炯有神,堅定道:“齊人之福算什么?姑娘天生一顆聰慧玲瓏心,才貌雙全,殺伐決斷,諸事料理得妥妥當(dāng)當(dāng),從無怨言。郭某三生有幸,比所謂的‘齊人之?!€有福,夫復(fù)何求?” “三妻四妾,就免了罷,余生有你愿意跟著我,足矣?!?/br> 姜玉姝大為動容,心暖且酸,驀地眼眶一熱,欲言又止,使勁捏著筆桿,指尖泛白。 “哭什么?倘若我又說錯——” “不是!你沒錯?!苯矜瓬I花閃爍,匆匆抬袖,胡亂擦干淚水。她左手托起墨跡未干的紙張,忌憚端詳末句,嗓音發(fā)啞,嘆道:“詩是好詩,字也是好字,卻過悲了些,不太吉利?!?/br> 確實不太吉利,但卻是事實。郭弘磊略一沉吟,提議道:“不如、燒了它?” “這倒不必!”寒風(fēng)吹拂,飛快晾干墨跡,姜玉姝抽出右手,擱下毛筆,垂首折疊紙張,鄭重收進匣子里。 這時,猛一陣北風(fēng)襲來,嗚呼作響。 “哎?”姜玉姝手忙腳亂,倉促攏住燈火,卻是徒勞,油燈眨眼間被風(fēng)撲滅。 天已黑透,霎時,柴房內(nèi)伸手不見五指。 郭弘磊也抬手攏了一下燈盞,同樣徒勞,索性攬住妻子雙肩,催促道:“時候不早,該回去用晚飯了。走?!?/br> “好吧?!苯矜瓋?nèi)心豁然明朗,神清氣爽,語調(diào)輕快。 小夫妻摸黑往外走,親密無間。 郭弘磊帶領(lǐng)人繞過書桌,見她不生氣了,才好奇問:“那兩盆藤蔓怎么回事?冰天雪地,仍生機茂盛?!?/br> “有趣吧?”姜玉姝興致勃勃,愉快告知:“初次發(fā)現(xiàn)時是十月,秋葉枯黃,漫山遍野草木凋零,唯獨它綠油油,引人注目。十一月初,它仍未枯萎,直到幾場冬雪后,它才從綠色變?yōu)楹稚!?/br> 郭弘磊搖了搖頭,叮囑道:“物之反常者,不可不防。你離它遠些,仔細有毒。” “放心,我小心著呢?!苯矜鄲绹@氣,“野兔既不吃它的葉子,也不吃它的塊莖,或許真有毒也未可知?!闭f話間,兩人摸黑邁出門檻,她順手帶上門,低頭掏鑰匙。 郭弘磊問:“這屋子平日鎖著的?” “正是因為那東西可能有毒,不敢不鎖,怕村里孩子頑皮誤食。”姜玉姝掏出了鑰匙,彎腰摸索,笑說:“太黑了,看不見。唉,屋里有燈籠的,我給忘了” 風(fēng)雪漸起,寒意刺骨。 黑暗中,郭弘磊以身軀遮擋風(fēng)雪,“我試試?!?/br> “你受傷不便,還是我來吧。”姜玉姝婉拒,冷得手哆嗦,一個不慎,抖掉了鑰匙。 兩人無奈,同時撿拾。 “找到了!”姜玉姝笑瞇瞇,起身時不忘攙扶傷病患。她耐著性子,費勁地鎖上門,轉(zhuǎn)身一邁步,卻撞進他懷里,嚇了一跳。 郭弘磊順勢摟住人,額頭貼著額頭,呼吸交織。 剎那間,風(fēng)雪聲仿佛遠在天邊,耳朵里滿是清淺呼吸聲。 “我——“郭弘磊剛開口,突聽院墻外翠梅呼喚: “姑娘?” 彭長榮打著燈籠護送,疑惑問:“怎么黑漆漆的?人呢?公子?” 姜玉姝一驚,不假思索地推開人,端正站好。 郭弘磊被打斷,嘆了口氣,揚聲應(yīng)答:“燈籠壞了,你們來得正好?!?/br> “哎,來了!”翠梅小跑靠近,挽著姜玉姝下臺階,快步走遠了些,耳語問:“聽說你和公子吵架,我本想來勸,潘嬤嬤卻不準,簡直急死人。不要緊吧?” 姜玉姝啞然失笑,“你聽誰說的?我們沒吵架?!?/br> “大伙兒都悄悄議論呢,干焦急?!?/br> 姜玉姝一本正經(jīng)道:“我們是在觀賞藤蔓,無緣無故,吵什么?你們統(tǒng)統(tǒng)誤會了?!?/br> 數(shù)日后,荒宅柴房內(nèi),幾人圍成一圈。 “夠稀奇的!” “難以置信。”方勝蹲在兔籠前,兩眼放光,激動道:“才兩三天,傷勢便愈合五成,驚人吶。” 郭弘磊病已痊愈,精神十足,審視野兔后腿,“難道這真是藥?” “錯不了,金瘡良藥!哈哈,野兔機靈,我親眼所見,它自個兒把傷腿湊近藥物磨蹭,自行治傷?!狈絼傩Φ煤喜粩n嘴,擺弄著褐皮紫rou的塊莖,興奮道:“我試試,看能否制成金瘡藥,造福天下人?!?/br> 姜玉姝既高興,又不放心,謹慎道:“方大夫,這畢竟是新東西,徹底了解之前,誰人敢嘗試?萬一初時有效,而后毒發(fā),豈不糟糕?” “這、這自然得查清楚?!狈絼偈殖重笆祝呐奶俾?,又戳戳塊莖,愛不釋手。 郭弘磊正欲提醒幾句,卻見林勤疾步趕來,急切稟告: @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(xué)城 “公子,潘大人來了!” 作者有話要說: 特別注明:文中的古詩,引自東漢無名氏(另有說法是蘇武)所作的《留別妻》。 第58章 負罪之身 “潘百戶?”姜玉姝迅速起身,一聽軍中來人便頭皮發(fā)麻, 忙問:“他為何而來?難道有要緊軍務(wù)叫你們回去?” 林勤解釋道:“他帶著七八個弟兄, 只三個上了咱們家,其余往里正家去了。人才剛進門, 周管事在招待著,打發(fā)我盡快報信?!?/br> “知道了?!惫肜谶~出門檻, 邊走邊說:“潘大人豪爽直率, 他的來意,一問便知。” 雪花撲簌簌,姜玉姝把雪帽壓低了些,抬手護著眼睛, 感慨道:“我竟有些像是驚弓之鳥了,一聽見‘潘百戶’, 就忍不住猜測他是想催你們上陣殺敵?!?/br> “別擔(dān)心。軍中慣例, 傷勢未愈的將士,暫無需上陣。”郭弘磊袍角翻飛,頂著寒風(fēng)往回趕, 拾級而上時,他自然而然地饞了一把妻子。 片刻后 “大人!”郭弘磊快步走進堂屋, 抱拳躬身。姜玉姝緊隨其后, 福了福身,笑道:“貴客大駕光臨, 未能遠迎,失禮了。請坐, 三位快請坐?!?/br> 林勤與彭氏兄弟亦一一見禮,互相寒暄。 潘奎離座受禮,并還了半禮,劈頭關(guān)切問:“你們的傷勢恢復(fù)得如何了?” 郭弘磊幾人紛紛答:“逐漸好轉(zhuǎn),多謝大人關(guān)心?!?/br> 潘奎欣然頷首,落座并指了指丁遠和錢小栓,嗓門洪亮,解釋道:“今日我等奉命出營辦差,晌午了,饑腸轆轆,干糧卻凍成了石頭,實在難以下咽,恰巡至劉村,想起郭家在此屯田,便不請自來。沒給你們添麻煩吧?” 錢小栓和丁遠戎裝齊整,被雪風(fēng)摧得鼻尖臉頰通紅,雙手捧著熱茶,顯得有些拘謹。 郭弘磊搖了搖頭,朗聲答:“什么叫‘添麻煩’?大人未免太見外了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