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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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聽得到我說話么,阿雪,日扎針痛不痛?一定很痛罷,我都看到你皺眉頭了。” “你瘦了好多,答應(yīng)我會好好照顧自己,眼看又是騙人的。不過沒關(guān)系,等我們回到漠北,吃烤羊rou,喝酥油奶茶,一定讓你的rou長回來?!?/br> …… 謝燼低聲說著,盡管床上的人毫無反應(yīng),他依舊喋喋不休。 所幸江懸的手終是被他焐熱了,關(guān)節(jié)有了顏色,看著不再那么蒼白無力。謝燼拿起江懸手放在自己臉上,用臉頰輕輕蹭了蹭,說:“阿雪?!?/br> 他今日受了不算輕的傷,后肩最長那道傷口深可見rou,足有五寸多長。此刻靜靜與江懸待在一處,他才終于感覺到疼痛。 “阿雪,我受傷了,疼得很。你睜眼看看我?!?/br> 今夜月色稀薄,一彎新月悄然西沉,不知不覺,竟是一夜快要過去了。 玉嬋煎了藥送進(jìn)來,謝燼小心將江懸抱起,讓人靠在自己懷里,一手捧著碗,一手拿湯匙,一勺一勺喂江懸喝藥。許是常常在昏迷中被喂藥,江懸已習(xí)慣了,謝燼又喂得仔細(xì),沒多一會兒,便將一碗藥全部送服下去。 謝燼想起什么,問玉嬋:“阿雪會不會是渴了?” 玉嬋忙道:“奴婢在小廚房煮了粥,要給公子盛一碗么?” 謝燼點(diǎn)點(diǎn)頭:“還是你細(xì)心。有勞你了?!?/br> 玉嬋去盛粥,謝燼拿手帕將江懸唇邊藥漬仔細(xì)擦去。湯藥溫?zé)幔瓚易齑揭虼擞辛搜?,謝燼看他一會兒,沒有忍住低下頭,在他唇上輕輕落下一個吻。 江懸眼角動了動,緩緩睜開眼睛。 謝燼并未發(fā)現(xiàn)。直到他起身睜開眼,對上江懸濕漉漉的雙眸。 謝燼一滯:“……阿雪?” 江懸嘴唇微微翕張,看起來像是“岐川”的口型,卻因虛弱沒有發(fā)出聲音。 謝燼又驚又喜,俯身擁抱住江懸:“你醒了!” 傷處被壓迫,江懸發(fā)出一聲低低的悶哼。謝燼恍然驚覺,連忙起身道:“弄疼你了嗎,對不起阿雪,我太著急了。碰到了哪里?” 江懸搖搖頭,緩緩將自己的手從謝燼手中抽出。剛好這時玉嬋端著粥進(jìn)來,見江懸醒來,驚喜道:“公子醒了!”說完放下粥:“我去喊張?zhí)t(yī)。” 謝燼把江懸放回床上,問:“阿雪,你餓嗎?玉嬋給你煮了粥?!?/br> 江懸搖頭,許是疲倦,又慢慢闔上眼簾。 過了一會兒張?zhí)t(yī)進(jìn)來,急匆匆到床邊:“公子醒了?” 看他詫異的樣子,好像沒想到江懸今天能醒來,謝燼點(diǎn)頭說“是”,張?zhí)t(yī)長出一口氣,坐下來拿起江懸手腕,一番仔細(xì)診脈后,凝神沉思許久,又起身到案前寫下一副藥方,交給玉嬋道:“勞煩姑娘照這張方子再煎一副藥?!?/br> 玉嬋接過藥方:“是?!?/br> 謝燼跟過來問:“阿雪怎么樣了?” 張?zhí)t(yī)搖搖頭:“仍是兇險。眼下須得盡快解毒?!?/br> “蕭承鄴給他喂的到底是什么藥?” 張?zhí)t(yī)欲言又止,思忖再三,回答道:“單說今日用的蝕骨散,其實(shí)并不算多么棘手的東西。只不過……公子長年累月服用一種名叫‘春風(fēng)度’的烈藥,此藥時間越久傷害越大,不僅對身體,對心脈神識亦有損傷。公子幾個月前便快要撐不住了,若將軍再晚來些,恐怕真的神仙難救?!?/br> 幾個月前……也就是說謝燼第一次進(jìn)宮找到江懸的時候,他便已經(jīng)是強(qiáng)弩之末。 謝燼下意識轉(zhuǎn)頭望進(jìn)里屋。 床上的人靜靜闔眼躺著,不知把張?zhí)t(yī)的話聽進(jìn)去多少,謝燼心口一緊,想起蕭承鄴說江懸“早已從里到外的爛透了”。 蕭承鄴的話自然是放屁,但他這么說,恐怕也是告訴謝燼,江懸的身體已是行將枯朽。 張?zhí)t(yī)嘆了口氣,默默收拾藥箱,臨走前叮囑謝燼保重身體,傷口及時換藥。謝燼應(yīng)了,回到床邊,蹲下來摸摸江懸臉頰:“阿雪?!?/br> 一道暗紅血痂附著在江懸臉上,從耳邊延伸至下頜,傷口不深,不知道會不會留疤。 江懸向來不在意自己容貌,天生美貌的人往往有恃無恐,小時候從馬上摔下來摔腫眼睛、擦破一大塊皮,江凜打趣說他變丑了,他不以為意,說胳膊和腿沒斷就行。 但謝燼不能做到不在意,他看著江懸從小到大一直那么耀眼奪目,倘若留下疤痕,以后的日子里會時時提醒江懸,他與蕭承鄴之間所發(fā)生的一切。 片刻后,江懸在謝燼的目光中睜開雙眼,張了張口,聲音很輕:“岐川?!?/br> 謝燼問:“還痛么?” 江懸搖搖頭:“蕭承鄴……人呢?” 聽到蕭承鄴名字,謝燼不由得皺眉:“率軍往東逃了?!?/br> “為何不追?” “……秦王下令不追。許是有別的打算?!?/br> 江懸點(diǎn)點(diǎn)頭,不再繼續(xù)追問。謝燼卻有些不滿,小聲道:“你一醒便問他?!?/br> 江懸閉了閉眼睛:“我只是想看他死?!?/br> 謝燼無言以對。 江懸又說:“剛才張?zhí)t(yī)說那些話,我聽到了?!?/br> 謝燼愣了一下,連忙解釋:“你別多想,阿雪,你不會有事的?!?/br> “沒關(guān)系。我身體如何,我自己心里很清楚。” “阿雪……” 剛才還守在床前滔滔不絕,轉(zhuǎn)眼江懸醒來,謝燼又變得笨嘴拙舌。他不知如何安慰,只好悄悄握住江懸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