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節(jié)
她有些局促,顯然也知道跟張采萱開口不合適。話說得飛快,吐字清晰,張采萱一下子就聽明白了。 看向那邊廂房門口的吳氏,吳氏見她看過去,調(diào)皮的朝她眨眨眼。 張采萱上下打量一番張全蕓,她身上的衣衫還是那么破舊,過了這些日子,上頭又多了幾個補丁。她認真問道:“姑母,你這么累,圖什么?” 就算是女人,自己干活養(yǎng)活自己完全沒問題,弄成這樣,圖什么? 張全蕓一愣。 小李氏噗嗤一笑,眼睛看向一旁吳氏旁邊房門緊閉的屋子,聲音揚高,“姑母,老話說得好,嫁漢嫁漢,穿衣吃飯。您這帶著一家人回來住就算了,借銀子還借到了外嫁女身上,還是您親自開口。您家中的男人呢?您嫁的……怕不是個死人?” 幾乎是明目張膽的指著鼻子臭罵柳家人了。 何氏翻了個白眼,轉開眼睛。 聽到聲音,嚴帶娣從后院出來,無措的看著面前的情形。 張全蕓臉脹得通紅,聲音低低,“采萱,我本來是跟大哥借的,只是他說這銀子得還你,你能不能借給我?我保證會還?!?/br> 借是不可能借的,就像是小李氏說的,要借也是柳家人找別人借。 方才小李氏的話那么難聽,那屋子門卻始終沒開,這是打算裝死到底了。 此時,堂屋門打開,倒是屋子李氏出來了,她先瞪了一眼說話的小李氏。才又看著門口的張全蕓皺眉,語氣毫不客氣,“小妹,你別為難采萱,她已經(jīng)嫁人,這銀子算是嫁妝,怎么也得拿回去交給秦家,你這么逼她,要是銀子給了你,她回去怎么交代?萬一秦家不滿……” 突然一只茶杯從李氏邊上飛了出來,“砰”一聲砸到地上碎片四濺。 隨即張全富的聲音傳來,“今天你們家就搬回去?!?/br> 他起身走到屋檐下,路過李氏時,李氏忙側開身子避讓,臉上也有些懼怕。 張全富背著手站在屋檐下,“我還以為你們是因為回去沒得吃才賴著不走,沒想到居然打了這個主意?!?/br> 他似乎怒急,擺擺手,“以后別說房子塌了,就是餓死在這門口,我也不帶管的,我說到做到。走走走……” 小李氏和何氏她們臉上都滿是快意。 本來是早就說好,還了張采萱的銀子就分家,柳家吃的糧食,可有她們一份。 張采萱轉身走了,張全蕓忙著跟張全富求情,顧不上她。 最后,到了午后時,柳家一行人還是離開了青山村,顯然是張全富沒松口。 出村的路不在村西,張采萱本來不知道柳家走的事。她正在家中切嫩草來曬干草呢,吳氏抱著孩子上門了。 她也不在意張采萱在干活,坐在木頭墩子上,看著張采萱熟練的動作,道:“可算是走了。” “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們住不長了。前幾天娘托人給四弟說親,我聽到李媒婆說如今家中那么多人,多余的房子都沒有,人家姑娘指定不愿意。” “還說了,就算是有房子,如今姑娘的聘禮也不便宜,采萱,你是不知道,鎮(zhèn)上的布料和點心簡直貴的離譜?!?/br> “這樣的情形下,爹娘都沒想過推遲還你的銀子,姑母想要跟你借……爹肯定不答應。” 吳氏說得興致勃勃,張采萱順耳聽著,以前她住在張家時,三個嫂子里,小李氏平時和李氏關系最好,何氏太直,不喜歡和人說笑,只有吳氏,最喜歡找她說話 ,如今也不例外。 “我不止一回聽爹娘說,柳姑父沒有擔當,什么都推姑母出來。尤其是借銀子借房子這樣的事情?!?/br> 張采萱笑了,就算是今天這樣的情形,她也沒能看到傳說中的姑父,道:“讀書人嘛,面子還是要的?!?/br> 吳氏嗤之以鼻,“都要餓死了,還要面子?” 她繼續(xù)說話,語氣不屑,“都說讀書人斯文,但那有什么用?能養(yǎng)活一家人才是要緊,讀那書又費銀子還不能干活,比道遠一個孩子都不如。姑父來了幾個月,廚房不去就算了,家里的活也不伸手幫忙,偶爾爹叫他幫個忙,他還說要準備明年的縣試?!?/br> 作者有話要說: 晚上8點。 ☆、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上門 吳氏越說越鄙夷,情緒激動了點, 懷中的孩子此時都開始哭了, 她起身忙抱起他轉圈哄著。 還對著張采萱道:“姑母這一回去,肯定很忙, 房子要修,地里還沒收拾,沒有銀子修房子不說,家中還沒有糧食……” 她嘖嘖出聲, 搖搖頭道:“反正這樣的日子給我過,我是過不下去的 , 還不如休了我算了?!?/br> 張采萱沉默,當下對休棄的女子頗鄙夷,走在路上別說鄰居,就是孩子都會編出歌謠傳唱, 總之日子難過。 吳氏是看著張全蕓過了幾個月的, 雖然有玩笑的成分在,這些話足以說明張全蕓的日子難過,甚至比那被休棄的婦人還要難。 卻在此時,外頭響起張道遠的聲音,“三嬸, 娘讓我來找你回去?!?/br> 吳氏揚聲應了, 抱著孩子走到門口,“道遠,什么事???” 張道遠看了看張采萱, “我不知道,剛剛二嬸和奶吵起來了,然后說……分家,娘悄悄讓我來找你,二弟去喚村長大伯了?!?/br> 吳氏面色一喜,這意思是何氏和李氏吵起來,還請了村長,以她對張全富的了解,很可能立時就會分家了。 回頭對著張采萱揚聲道:“采萱,我回了啊,有空再來找你?!?/br> 說完,抱著孩子走得飛快。 張采萱繼續(xù)切草,想要喂馬就得備夠草料,要不然冰天雪地的,就算是不怕冷出門去割也沒有。 吳氏走了,她也沒起身關門,主要是這邊一般沒有人來,而且她整個下午都會在院子里切草來曬。 當虎妞娘的聲音響起時,她手上的刀險些切到手指。 “采萱,快快快……” 主要是虎妞娘的大嗓門,怕她聽不到一般,老遠就開始叫。 張采萱無奈的放下刀,回身看向門口,虎妞娘幾步進來,伸手去抓她,“采萱,趕緊的,你大伯家出事了。” 方才張道遠說,何氏和李氏吵起來了,她已經(jīng)知道了。 虎妞娘沒拉到她手,一跺腳急道:“你大伯不知怎么想的,居然說要分家,那幾個老人家都請過去了,看樣子是真的?!?/br> 村里有人分家,一般都會請村長和有名望的長輩出面,大家長也不好太過偏頗。 分家對村里來說,本就是件稀罕事。尤其張全富還年輕健在,就更稀奇了。 這在以前,幾個兒子是要被戳脊梁骨的,一般分家意味著長輩離世,小輩想分家就是詛咒長輩趕緊死的意思。 虎妞娘急得不行,看她的眼神恨鐵不成鋼。張采萱無奈,道:“先前三嫂在我這里,我已經(jīng)知道了?!?/br> 虎妞娘一愣,“你知道?” “那你看看去??!順便勸勸你大伯,哪能現(xiàn)在就分家,對你幾個哥哥不好的,大家都會說他們不孝?!?/br> 張采萱無奈,“大嬸,你太高看我了,他們分家,誰也不會聽我的。而且分家這種事情,不是一朝一夕的念頭,豈是我這個不熟悉的外嫁女幾句話可以勸回來的?” 虎妞娘想想也有道理,不由自主點頭。 “而且我剛從張家回來,方才大伯已經(jīng)還清了欠我的銀子?!?/br> 虎妞娘嘆口氣,“分家……父母在,不分家啊!” 要張采萱來說,分家挺好的,分開之后干活不會偷懶。就算是廚房里面那點事,吳氏和何氏她們平時費盡心思就為了少干一點。 嘆息半晌,不見張采萱動彈,虎妞娘又道:“采萱,那你和我一起去看熱鬧也好,順便看看你爹當初的地都分給誰了?!?/br> 張采萱嘆口氣,虎妞娘這是急糊涂了,道:“大嬸,我是外嫁女,這種事情要避嫌。” 而且她爹的房子和地都賣了出去,還看什么?分給誰都跟她沒關系。 虎妞娘聽了,一拍腦門,“哎呦看我這個腦子,采萱,你可別惱,我是真沒想到。” 張采萱笑了笑,“還沒謝過大嬸特意跑來告訴我這些,怎會怪你?” 虎妞娘聽了,頗為慰貼,轉身出門,道:“那我看看去,你大伯母這個人,最是喜歡老大家的,孫輩里面也最喜歡道遠……” 這就純粹是看熱鬧了。 秦肅凜抱著草進來,剛好看到虎妞娘離開,問道:“采萱,村里可是出了事?” 虎妞娘來必然有事,秦肅凜都習慣了。 張采萱起身捶腰,“大伯要分家了。哦,對了,方才大伯把銀子還我們了。” 張家分家,誰勸也沒用,最后家到底是分了,還分得徹底。院子里的菜地分了六份,就連鍋碗瓢盆都分了。 家中的地也分成了六份,五個兒子每人一份,老四老五如今還沒成家,他們還和張全富一屋。 至于成了家的,以后自己那份地的收成就是自己的,秋天的時候就自己去收。當然,從現(xiàn)在開始,也得自己打理。 還分了銀子和糧食,到底多少外人不知,反正不多就是了。 也就是說,如今張全富手中的地還有一半,等以后老四老五成親,就把自己的那份帶出去,他們只留下自己的那份。 其實這樣對老四老五的婚事不利,誰家也不愿意找個沒有婆婆幫襯的人做女婿。 但就是有人不按常理,就在分家的第三天,有人上門給老四張進喜提親。 提親的是落水村的劉家。 落水村中,姓劉的最多,就跟青山村張姓人家都有點關系一般。這劉家說起來和張采萱外祖家還是本家。 提親的姑娘是家中老大,今年十五,底下還有弟弟meimei。落水村去年招了災,一家人是去姑娘外祖家借住的,只是好像鬧得不愉快,今年天氣剛剛回暖就搬回去了。 這門婚事,說白了就是為了以后找的退路。今年的天氣不同尋常,地里有沒有收成都難說,這個冬天還不知落水村會不會發(fā)大水。 人家看重的就是老四成親就分家,婆婆不插手小兩口的日子。 也就是說,如果人家真的受災拖家?guī)Э趤砹?,張家這邊李氏和張全富不能說閑話。 這意思是李媒婆上門提親時隱晦說明白了的。 最后,李氏問過老四的意見,一咬牙應了。 張采萱知道時,聘禮都下過了。 她沒管這么多,聽過了就過去了,她和秦肅凜打算去鎮(zhèn)上買兩頭小豬回來自己養(yǎng)。 現(xiàn)在天氣好,外頭的草多,隨便割一把就夠喂豬了,等到了過年的時候,差不多一兩百斤,剛好可以殺。 鎮(zhèn)上的人更多了,別看去年冬天不好過,現(xiàn)在賣種子的人可不少。 從頭到尾逛過一遍,張采萱有點不甘心,“怎么會一頭小豬崽都沒有?” 秦肅凜左右看看,“別是去年母豬不好喂,都給殺了!” 她還不放棄,雖然她不饞rou,卻是因為她平時經(jīng)常吃的緣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