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節(jié)
秦政在小本本上記錄的手一停,抬起頭來仔細問道,“除了救命,還有別的嗎?” “有?!蓖纳袂槊黠@是害怕了,也有點被她說的話嚇到的曲行政沒放過這個機會,連忙走到她身邊去,“別怕,我們兩個大男人在呢?!?/br> 被他安慰,童童臉色好了一點,繼續(xù)說,“她一直在喊,問有沒有人,救救她,還有求饒……” “求饒嗎?” “對,是求饒,好像是在喊,求求你,喊得時候她在哭,我想起來之前我奶奶還在的時候給我講的故事,說路上碰見奇怪的聲音千萬別理,很可能是鬼在找替身?!?/br> “而且當時那么早,這條路上根本沒什么人,那個女人的聲音一直在耳邊,但是我望過去,根本看不到人……” 剛說到這里,這么巧一陣涼風吹來,秦政后頸一涼,握著筆的手抖了抖,有點慫了。 他去看曲行政的臉色,結果這小子有情飲水飽,正站在妹子身邊一臉蕩漾,完全沒有害怕的意思。 “咳,那個,那后來還有什么事?” “我很害怕,想要回家,可是想到缺勤一天會少錢,還是硬著頭皮往前走,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,我總覺得那天早晨的霧很大,大的看不清前面的路,我怕有車開來沒注意,眼睛就一直望著正前面?!?/br> “走著走著,突然腳下被絆了一下,我低頭去看,是一片血?!?/br> 秦政縮了縮被子,心里發(fā)虛,“會不會是動物的血呢?我和行政剛剛過來,路上還看見個刺猬跑過去?!?/br> “不,不會的?!?/br> 童童搖頭,肯定的道,“那片血跡很大,這邊又沒有人養(yǎng)牛羊這樣的大型動物,所以只能是人的。” 秦政把衣領往上扯了扯,更加虛了。 “而且,而且……” 見童童說著說著臉上的神情驚慌起來,曲行政連忙將自己身上的外套拖下來蓋在了她身上,溫聲勸著,“別怕別怕,有我在呢啊?!?/br> 童童臉煞白,緩緩道。 “我當時嚇得退了一步,踩到了什么東西?!?/br> “轉身去看,是一顆血紅的人眼球?!?/br> “而且,它還在看著我?!?/br> 等到全部縫合好了,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起身,一雙眸子似是無意的看了一眼正在不停和周圍過路人搭話的“人”。 他穿著皮夾克,長相挺帥氣,發(fā)型十分前衛(wèi),前面一撮頭發(fā)梳的老高不說上面還灑了閃亮的金粉,簡直能與公雞可以媲美,此刻手正捂著滴血不停的左臂,望著一個個走過自己身前的人,嘴上喋喋不休的對著每一個過路人自來熟的搭話。 “護士jiejie,你發(fā)型真好看,不過后面為什么要挽起來呢?” “老兄,你也傷的是手臂啊,嘖嘖嘖,看著可比我的嚴重多了,回家讓你老婆給你**翅,以形補形嘛!” 即使路過的護士病人們都對他視而不見,他一個人也挺高興,就這么起勁的說了一下午。 眼看著暫時再沒有病人被護士帶過來,那家伙居然湊到了正在清理針線的顧時臨面前,對著他上下打量。 “誒呀,這么帥居然是醫(yī)生,太可惜了,我要是有這張臉,早就紅遍全球了?!?/br> 顧時臨沒搭理他,他也不在意,而是又湊得近了近,去看面前穿著白大褂醫(yī)生的胸牌,“顧時臨……” “名字挺好聽的,人也長得這么好看,不出道可惜了,要不要認識一下?” 伴隨著耳邊聒噪的聲音,顧時臨撕下一張紙,面無表情的用圓珠筆在上面熟練畫下一道符咒。 一旁的“人”好奇的湊上來看,“你畫的這是什么,鬼畫符一樣,對了,自我介紹一下,我姓秦,叫秦政,秦呢,是秦國的……” 穿著白大褂的俊美醫(yī)生拿著手中的紙,轉頭與他對視。 四目相對,正在喋喋不休的秦政立刻僵住了。 “你,你看得見我?” 顧時臨沖著他皮笑rou不笑一秒,眼盯著秦臻,修長指尖捏著的那張紙無風自燃,轉瞬間便化為了煙灰。 這是在干嘛? 秦政迷茫一瞬后繼續(xù)驚喜起來,他從上午在醫(yī)院醒過來之后就一直在四處找人搭話,可惜沒一個人能看得見他,他這人一緊張了就話癆,等明白自己死了又找不到身體后,索性就這么自言自語起來。 沒想到,這個他一直在看著埋頭工作的醫(yī)生居然能看到他! 他興奮又激動,張開嘴就要問出一連串的問題:“——” 發(fā)不出聲音。 秦政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嚨,試探著說了句話,“——” 他明明說話了,怎么聽不到聲音? 顧時臨瞥了一眼正在努力嘴巴開合的秦政一眼,繼續(xù)清理臺面。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沒人能看到還這么聒噪的生魂。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。 “顧醫(yī)生,有新的病人,大|腿縫針?!?/br> 小護士又領來一個病人,顧時臨抬起頭,禮貌的點了點頭,溫和笑道:“好,你去忙?!?/br> 眼見著那能看見自己的醫(yī)生又快速給一個病人縫好傷口,秦政滿肚子的話一個字都蹦不出來,著急的他伸著雙手在顧時臨面前一陣揮舞。 等到那病人走了,這小屋里只剩下了顧時臨自己,他走到臺子前慢條斯理的洗著手,秦政連忙跟了過去一陣手舞足蹈。 ——你為什么可以看到我? ——我不能說話是因為剛才那張紙嗎? ——神仙?妖怪? 顧時臨洗完手,戴好眼鏡,對著鏡子理了理白大褂,淡聲道,“不想被剁掉的話,把你的爪子收回去?!?/br> 這話輕飄飄的,卻充滿了威脅。 秦政渾身一僵,立刻飛速的將自己雙手藏在了背后。 只是手不敢亂動了,雙腳還不死心的跟在了這個能看見自己的醫(yī)生身后,一直到了黃昏,醫(yī)院樓下路燈亮起,走廊中也不復白天忙亂。 作者有話要說: 其實這篇應該算是【父愛】,因為太短了,就融到忠犬里面了。 本來想把這部分篇章直接叫【地震記事】,但是我用睿智的大腦思考了一下,叫這個的話,估計沒多少人會想看的 第36章 張友在被確認已經死亡后, 被蒙上了白布停放, 張蓓蓓也被交給了醫(yī)護人員悉心照顧著。 秦政離開帳篷時,總忍不住的回頭去看那條四肢都打著繃帶,側著身子躺在布料上的黑犬。 現(xiàn)在是深夜,但和白天沒什么分別的忙碌讓帳篷中沒什么人, 最多只有幾個熬不住的人躺在鋪出來的床上小睡,大家都處在精神最疲累的時刻, 這條低聲嗚咽的黑犬自然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。 它身體很虛弱了,就算是嗚咽也沒了白天的聲音大,聽著嗓子也像是啞了的樣子,秦政聽著這低低無力又滿是沙啞的聲音,十分懷疑這條黑犬是不是從白天一直叫到了晚上。 是疼嗎? 他走到了黑犬身側, 想要下手摸一摸它, 卻發(fā)現(xiàn)他身上的傷到處都有,除了頭根本無處下手。 秦政只好摸了摸它的頭,給它一點安慰。 “嗚嗚……” 黑犬可憐的小聲嗚咽著, 一雙水潤的眼眸抬起與秦政對視。 看著就跟哭了一樣。 秦政沒養(yǎng)過狗, 但也有不少哥們養(yǎng)過,知道狗通人性, 摸著摸著就忍不住輕聲道:“是不是很疼?再忍忍, 等到這邊忙得差不多了, 你就能回部隊了?!?/br> “嗚……” 黑犬像是聽懂了他的話,四肢擺動著,眼中哀求更重, 可憐低低嗚咽著像是要說什么。 秦政心中突然冒出一股詭異的感覺,“你不會是想跟我說話?” “嗚……” 見黑犬又是低低的一聲,他自己就先被自己逗笑了。 真是瘋了,狗怎么可能會說話。 恰好此時有穿著制服的人走進來,看到秦政正在摸黑犬的頭,上前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。 “毛毛,我來看看你?!?/br> “嗚嗚……” 叫做毛毛的黑犬低低叫了一聲,撇過了頭,那人見秦政看著這一幕,解釋道:“它估計在生悶氣?!?/br> “生悶氣?” 秦政這還是第一次聽說狗生悶氣,頓時愣愣的重復了一聲。 “毛毛從小就接受鍛煉,一直都是一條特別優(yōu)秀的搜救犬,像是每次發(fā)生這種大事,它能靠著嗅覺救出不少人。” 他繼續(xù)說著:“因為從小接受鍛煉救人,像是毛毛這樣的搜救犬都很害怕受傷,因為受傷了就不能再繼續(xù)救人,所以受了傷都藏著一聲不吭怕被發(fā)現(xiàn),要是被發(fā)現(xiàn)了帶去不讓繼續(xù)去搜救,就會生悶氣?!?/br> 秦政聽的忍不住又摸了摸黑犬的頭,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。 他夸了一句:“真是條好狗。” “是啊?!?/br> 這個人的神情卻并沒有搜救犬被夸耀的高興,只是沉重的嘆了口氣:“有時候狗和人一樣重情,毛毛鬧著要出去,估計就是要去救一直帶著它的那名軍人?!?/br> 秦政放在黑犬上的手頓了頓:“他怎么了?” “失聯(lián)了?!?/br> 他也伸出手,溫柔的摸著毛毛的頭:“我也是聽別人說的,毛毛和那個軍人關系好,就連這次搜救都是他們搭檔,本來好好地,結果前天不是余震嗎,到處都亂糟糟的,毛毛是在另一個地找回來的,那名軍人就沒消息了。” “自從被找回來,它就不吃不喝的到處去找,也救了不少人,但是就是不肯休息,我們猜著,它估計是想找到那個失聯(lián)的軍人?!?/br> “昨天它被一截木板打在身上,好懸撿回了一條命來,看看,四肢都被打了紗布,還想著要出去?!?/br> 秦政的目光落在了黑犬身上,他微微側著頭,一雙潤濕的眸子滿是哀傷,喉嚨中不停發(fā)出可憐細小的嗚咽聲,再加上這一身的傷口,聽著就讓人覺得傷心極了。 他問道:“毛毛這傷重不重?能好嗎?” “好好養(yǎng)著也能養(yǎng)回來,但是以后不能再去搜救了,你可能不了解,搜救犬每次遇到這樣的災難事件,到了最后收工,幾乎每一條的四肢都是傷口,就像是這次,到處都是石塊廢墟還有玻璃渣,我們人能穿鞋,它們不能,平時能避過去,在這樣的地方避不過去的,而且它們的使命就是為了救人,一旦聞到人的味道,就算是腳下踩的再痛也要過去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