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斂欲哭無淚：“我什么時(shí)候推你了？我那晚滿山林找你呢……”

    百里蕪看他的模樣不像是在撒謊，可那晚看到的那人確實(shí)是白斂。

    不對？

    聲音不對！

    那個“白斂”的聲音，和眼前這個白斂的聲音好像不太一樣。

    百里蕪?fù)?，咕噥著念了一句：“不是你……?/br>
    旁邊的慕云期看到她和白斂離得如此之近，眼睛都要呲火花了?！安皇蔷退砷_，你扯他衣領(lǐng)作甚？”

    朕的衣領(lǐng)給你扯！

    第27章 財(cái)迷

    慕云期和白斂將百里師徒二人請進(jìn)醉仙樓,換了個雅間,叫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，這才哄得二人有了好臉色。

    慕云期最關(guān)心的,自然是百里蕪墜崖的事情：“你說推你下去的那人,同白斂長得一模一樣？”

    百里蕪正吃得嘴角都是油，聽聞這話,便抬頭看了慕云期一眼,又飛快地低下頭去。她一邊戳著盤子里的菜一邊悶悶地說道：“是，他誆我去了斷崖，說你要見我，然后就把我推下去了?！?/br>
    旁邊的白斂聽得膽戰(zhàn)心驚：“難怪我隔著老遠(yuǎn)聽到你罵我?！?/br>
    而慕云期對這件事則細(xì)思恐極：“倘若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長得同白斂一樣,又深知我們之間的關(guān)系,騙得你毫不起疑,這個人要么是白斂本人，要么,便是在暗中盯了我們許久的人。”

    白斂無辜又委屈道，情急之下吐露了心聲：“真的不是我,那日你讓我?guī)巳プ钒⑹?，我怕追回來你會為難她，所以故意放她走的,我又怎么能害她？”

    慕云期瞪了他一眼：“你還不如把阿蕪追回來呢,就不會發(fā)生這樣的事情了?！?/br>
    白斂低下頭來：“屬下有罪。”

    百里堯原本是要來找慕云期給自己的徒兒討回公道的，但是看到二人如此愛護(hù)百里蕪，心中的氣也就消了大半。

    那個假白斂出現(xiàn)得時(shí)機(jī)太過巧妙,他為的是害百里蕪的性命，定然是有人精心安排的。

    而安排這一切的人究竟是誰，不用說也能聯(lián)想到太后。

    那晚在白云寺中太后與那群“云蒙谷”的人說的話，百里蕪已經(jīng)盡數(shù)告訴了百里堯，那些話中存在著諸多的錯誤和漏洞，百里蕪不知道，百里堯卻是知道的。

    他將太后的話掰碎了說給慕云期聽。

    “你的母親，也就是老夫的師妹，當(dāng)初確然是我親自從皇宮將她接回來的。她之所以離開皇宮，只是單純的因?yàn)橹夭‰y治，想在離世之前看一眼自己的父親，葬在云蒙谷老家罷了，并非太后口中說的因?yàn)榍閭豢吓c別人共侍一夫……”

    “師妹本就不想讓你知道你的真實(shí)身份，她情愿你一直以為自己父母雙全，也好過你與太后心生隔閡。這也是你父皇為什么在臨終前將你托付給老夫的原因，要不是看在你是師妹的孩子的份上，老夫才舍不得把乖徒送過來……”

    “云蒙谷早前是因?yàn)槔戏蚬芾聿簧撇沤馍⒌?，與太后并無半分關(guān)系，也不知道這老娘們……太后怎么想的，胡謅八扯地將你皇兄墜馬昏迷的事情栽贓在云蒙谷身上，這個鍋我們云蒙谷可不背……”

    “還有那些自稱云蒙谷的人，是有多大的臉啊說自己是云蒙谷的人，老夫作為云蒙谷谷主，可不認(rèn)這群烏合之眾……”

    慕云期試探道：“百里師父的意思是，他們也是假的？”

    百里堯說了這么多話有些口干，連連飲了三杯酒酒：“那可不咋地？”

    慕云期冒著挨罵的風(fēng)險(xiǎn)又問了一句：“那您有何證據(jù)證明他們是假的呢？”

    百里堯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，說道：“老夫雖未見過他們，但是徒兒已經(jīng)將他們說的話轉(zhuǎn)述給老夫聽了。他們說當(dāng)初你父皇來云蒙谷拜師學(xué)藝時(shí)，認(rèn)識了師妹。后來師妹有了身孕，你父皇才帶著她回了京城……”

    慕云期小心翼翼道：“不是這樣么？”

    “放他娘的狗屁！”百里堯一拍桌子，嚇得慕云期和白斂俱是心頭一跳，百里蕪對師父這暴脾氣見怪不怪，依舊低頭努力吃飯。

    “師妹因?yàn)樯瞬”静辉敢饧藿o你父皇的，是你父皇死乞白賴地非要娶，師妹才同他回京的。”百里堯酒喝多了有些上頭，說話也不再顧及起來，“你父皇忒不是個玩意兒，當(dāng)初帶師妹離開云蒙谷之前，老谷主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別讓師妹懷孕，這樣師妹還能多活幾年。你父皇倒好，把師妹帶回宮不到半年，便讓師妹有了身孕，生下你之后，師妹的身子自然就撐不住了……”

    慕云期心頭一涼，難以置信道：“怎么會是這樣？”

    百里堯哼了一聲：“你若不信，去找當(dāng)年的接生婆問問，問問你到底是幾時(shí)出生落地的？”

    慕云期放佛被人兜頭澆了一桶涼水，讓他從頭到腳都害冷起來：他先前總覺得太后說的話有些不對勁，卻又找不到可以挑破的地方，如今百里堯說的這件事，會不會就是突破口？

    百里蕪見慕云期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，忍不住捅了捅百里堯，小聲道：“師父，我突然想起來你先前好像說過，說先皇同你看上了同一個女人，那女人選了你沒選先皇，你說的是百里菁姑姑嗎？這樣說來，根本就是百里菁姑姑沒有看上你，看上的是先皇嘛……”

    “閉嘴！”百里堯瞪了她一眼：老子不要臉的啊?！八麚屃死献酉矚g的女人，老子嘴上占點(diǎn)便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百里蕪捂嘴道：“你這糟老頭子壞得很嘛。”

    雖然百里堯說了很多，但要慕云期全部接受，還是需要些時(shí)間的。只不過他早就對太后生了疑心，如今雖然沒有全信百里堯的話，但至少給他指了一條路，讓他可以摸索著去查清楚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
    百里堯原想著帶著百里蕪取宮里鬧一場的，但是看到慕云期還算明曉事理，不是愚笨的人，也便沉下心來，想著再給他些時(shí)間叫他自己理清楚。

    師徒二人吃飽喝足便要離開，慕云期看著百里蕪，不舍道：“百里師父，您和阿蕪在哪個客棧住宿？我讓白斂先送您回去，我還有些話想同阿蕪說……”

    百里蕪聽罷，往百里堯身后縮了縮，分明是充滿了抗拒，不想同他待在一起。

    百里堯見自己的小徒兒不情愿，便主動開口替她拒絕：“天色不早了，有什么話改日再說吧?！?/br>
    慕云期見百里蕪顯然還在生他的氣，今日若是不能解釋清楚，恐怕他回去也是寢食難安，于是顧不得百里蕪愿意不愿意，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，然后給白斂使了個眼神：“白斂，你先送百里師父回去，百里師父還得在京城多住幾天，你順便房錢給付了，再買些京城的特產(chǎn)送去……”

    百里堯和百里蕪一樣，都是面冷心熱見錢眼開的主兒，聽聞慕云期要幫自己付房錢，又有特產(chǎn)可以拿，立即將自己的小徒兒賣了：“徒兒，既然當(dāng)初墜崖是場誤會，你們還是要及早解開心結(jié)的好，為師就先回去了，你一會兒給為師再打包一份紅豆酒釀小圓子送回去，乖……”

    白斂看著慕云期緊緊握住百里蕪的手，心中雖是不愿意留他們二人獨(dú)處，但誰讓慕云期是他主子呢：君讓臣走，臣不得不走啊……

    白斂隨百里堯走后，雅間中便只剩了慕云期和百里蕪二人。

    百里蕪甩了甩手，想讓慕云期放開她，誰知慕云期非但不放，反而將她拉到了自己的懷里揉了揉：“阿蕪，那日是朕糊涂了，朕不該懷疑你，對不起。”

    他這樣低聲下氣地同她道歉，反倒叫百里蕪一時(shí)有些不自在了。她板著臉道：“那天晚上情況確實(shí)有些復(fù)雜，我也是著了別人的道兒才被你誤會的，你那時(shí)懷疑我，也在情理之中……”

    慕云期聽了這話，心中歡喜：“那你的意思是原諒我了？”

    百里蕪剛要點(diǎn)頭，轉(zhuǎn)念一想：那晚他何止是不相信自己，他目光冷漠，態(tài)度生硬，還要讓白斂捉她回去審問。她那時(shí)候氣得心口都疼了，如今只抱著她說一聲“對不起”就行了么？

    想到這里，百里蕪一把推開了他，委屈道：“可就是因?yàn)槟銘岩晌?，派人追我，讓人得了機(jī)會推我墜崖。我大難不死是因?yàn)槲疫\(yùn)氣好，倘若運(yùn)氣不好，早死在崖底讓野狼啃了去?！?/br>
    慕云期看這情況，知曉自己當(dāng)時(shí)確實(shí)是傷了她的心了，一時(shí)半會兒的恐怕哄不好了，于是便耐著性子，循循誘導(dǎo)：“你吃飽沒，不若我再叫些飯菜上來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百里蕪摸摸肚子，沒吭聲。

    慕云期想起方才她筷子就沒停過，這會兒撐得小肚子溜圓，食物已經(jīng)勾不起她的興趣了？

    “要不再喝點(diǎn)東西？我去問問有沒有羊奶賣？”

    百里蕪的腮幫立即鼓了起來：“……”再提羊奶我跟你急。

    “好好好，不喝奶，不喝奶……”慕云期趕忙又換了一個主意，“聽白斂說，城東有個勾欄，里面有戲曲表演，要不咱們?nèi)デ魄?？?/br>
    “……”百里蕪氣哼哼地瞥了他一眼，顯然也興致缺缺。

    慕云期對皇宮外的吃喝玩樂并不了解，他以前也沒有哄女孩子的經(jīng)驗(yàn)，這會兒見百里蕪怎么都不肯搭理他，心中也是著急了，總不能直接給銀子吧？

    說起銀子，出宮之時(shí)白斂倒是給了他一個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腻X袋。慕云期將腰間的錢袋取下來，塞到百里蕪手里：“這些銀錢都給你，京城中白天城東有集市，晚上城西有夜市，你沒事的時(shí)候可以去逛逛，想買什么都可以?！?/br>
    捧著錢袋子的百里蕪：“咯咯咯，我現(xiàn)在就沒事……”

    慕云期見她笑了，這才松了一口氣：得虧這小祖宗是個小財(cái)迷，可算是哄好了。

    兩人去了夜市，百里蕪兜里有錢，她從夜市這邊逛到夜市那邊，把那些沒見過、沒吃過的東西都買了一遍，慕云期給她當(dāng)小跟班，幫她拿著東西，不一會兒就掛了一身。

    百里蕪逛得十分開心，回到客棧才想起師父要她帶紅豆酒釀小團(tuán)子的事情。

    這么晚了醉仙樓早就打烊了，她指定是買不到了，就干凈利落地認(rèn)錯了。

    “師父我真忘了！”

    “滾！”

    “好嘞！”

    第28章 吃醋

    百里蕪師徒兩個人暫時(shí)住在客棧,既不用自己掏房費(fèi),也不用cao心飯錢。慕云期每天都會抽空帶著白斂出宮，表面上是去太師府接蕭秋雨出來玩,實(shí)則是帶著蕭秋雨繞到百里蕪所住的客棧,把百里蕪哄出來，四個人結(jié)伴出去。

    慕云期借著和百里蕪談?wù)摪倮镙嫉氖虑?處處同她粘在一起,然后順勢安排白斂去陪著蕭秋雨。

    白斂原本還因?yàn)橄惹拜p薄的事情，對蕭秋雨存了幾分羞愧，但見對方待自己落落大方，一顰一笑都透著坦然,白斂心中也終于放下了大石頭,終于能以平常心對待蕭秋雨了。

    這幾天慕云期查到當(dāng)年給百里菁接生的婆婆已經(jīng)年老去世了,不過伺候過百里菁的宮人們卻是還能找到幾個的，其中有一個叫姝秀的宮女在離開皇宮之后嫁了京城中的一個屠夫,慕云期打算暗中找她問問。

    四人坐著馬車來到姝秀家中，她的丈夫已經(jīng)出去賣rou了,家中的孩子也已送去學(xué)堂，只有姝秀一人。

    慕云期讓蕭秋雨在馬車中等著，怕她無聊,還讓白斂站在馬車旁邊陪她聊天,自己則帶著百里蕪去見姝秀。

    據(jù)姝秀回憶，她雖記不清楚百里菁到底是哪月哪天生下的慕云期，但是生產(chǎn)的時(shí)間和太后生下慕云銘的時(shí)間相隔不過一兩個月,這也是為什么在百里菁去世后，慕云期和慕云銘以雙生子的身份養(yǎng)在太后膝下的原因。

    如此說來，那晚在白云寺自稱“云蒙谷”的人確實(shí)在撒謊，他們當(dāng)時(shí)所說百里菁是在懷孕之后被先皇帶到皇宮的，太后聽了卻并不反駁，反而默認(rèn)了，太后是故意的，還是無意的？

    慕云期聯(lián)想到后來太后命人送來的那份密卷，上面記載著百里菁誕下皇嗣的時(shí)間，是在百里菁入宮半年后，倒是和那群所謂的云蒙谷的人說的話對上了。

    如此推算，太后明明知道慕云期真正的出生時(shí)間，卻故意隱瞞，她是想掩飾什么嗎？

    百里蕪倒是不知密卷的事情，她雖鬧不懂太后為何要在慕云期的出生時(shí)間上做文章，但是不管怎么說，百里菁當(dāng)時(shí)確實(shí)懷了身孕，也正是因?yàn)樯撕⒆硬旁獨(dú)獯髠t顏早逝，說到底這是因?yàn)橄然实馁亢觥?/br>
    這個時(shí)候姝秀忽然也提起一件與此相關(guān)的事情來：“其實(shí)先皇知道百里姑娘身子不好，本不想她有孕的，百里姑娘也一直喝著避子藥，可誰知后來還是有了身孕。百里姑娘覺得是天意，執(zhí)意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。先皇拗不過她，也只好依了……”

    慕云期和百里菁對視一眼：原來是這樣，原來先皇也并非愿意讓百里菁懷孕的。

    慕云期又問了姝秀一個問題：“當(dāng)時(shí)朕的母親在宮中，與當(dāng)今的太后相處的如何？”

    姝秀的回答讓人有些意外：“太后當(dāng)年與百里姑娘情同姐妹，相處甚好。百里姑娘從江湖來的，對皇宮的生活難免不適應(yīng)，都是太后處處照顧百里姑娘，所以百里姑娘離開皇宮前，才放心將陛下您交給了太后撫養(yǎng)?！?/br>
    如此說來，對太后也是挑不出一點(diǎn)錯的。

    慕云期和百里蕪在姝秀家中聊了約莫半個多時(shí)辰，晌午的時(shí)候，姝秀的丈夫回來了，帶回了幾斤沒有賣出去的豬rou。見家里來了客人，衣著華貴，便熱情地挑了些好rou，一定要讓慕云期和百里蕪收下。

    盛情難卻，慕云期收下了豬rou，臨走時(shí)偷偷擱了點(diǎn)銀子藏在茶杯里。

    馬車?yán)?，百里蕪?fù)irou眼睛發(fā)光。她問蕭秋雨：“你吃過烤rou么？”

    蕭秋雨搖了搖頭，但是眼中透出的好奇表示她很感興趣。

    百里蕪興致沖沖道：“時(shí)候尚早，一會兒陛下回宮后，我?guī)阋黄鹑フ乙惶幗纪?，咱們烤rou去?！?/br>
    蕭秋雨雖是大家閨秀，但往日里循規(guī)蹈矩的生活早就讓她厭煩了，如今聽到如此有趣的提議，立即興奮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很是向往。

    一旁的慕云期不樂意了：“為什么不帶朕一起？”把朕當(dāng)空氣了么連問都不問？

    百里蕪瞟了他一眼：“你不是國事繁忙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