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節(jié)
“稟皇上。今日早晨十一公主在淑妃處受了委屈,心中不痛快,早膳后便帶了六皇子、七皇子、九公主、十二公主去那邊發(fā)xiele一頓。” 皇上面上沒有什么表情,只閉了眼問:“傷得重嗎?” 暗衛(wèi)如實(shí)稟報:“九殿下受到幾位的拳打腳踢,更兼被十一公主拿馬鞭抽打一頓,已然皮開rou綻,血rou模糊,昏死在院中?!?/br> 一聲響動,茶杯被擱在御桌上,皇上面色沉了些,顯出天家威嚴(yán)。 暗衛(wèi)低著頭跪著,一聲也不敢吭。 良久,皇上緩緩出了口氣,面上又恢復(fù)了平靜,淡淡地說:“晚上拿些藥給他敷上,別讓他死了?!?/br> “是?!?/br> 暗衛(wèi)應(yīng)了一聲,確定皇上沒有其他吩咐,便如來時一般,悄無聲息隱匿在暗處。 *** 這邊江婺熬好粥,已經(jīng)忙出了一身汗。 她一邊心里嘀咕之前還挺冷的啊怎么才兩周就這么熱,一邊打涼水洗了洗手臉,才把熬得軟軟的小米粥倒出來,端進(jìn)房里去。 這也虧得她上周誤打誤撞得了幾千塊,想著無殃這邊簡陋,看見什么都買了些,才有這么齊全的物件,不然這里碗都沒有一只,唉。 小小的孩子還是昏迷這趴在床上,身上全是傷,可憐極了。江婺摸了摸他的額頭,沒有發(fā)燒的跡象,心下稍安,慢慢吹涼了粥,一口一口地喂他。 剛喂了兩口,他就醒來了。 雖然臉色蒼白,整個人虛弱地厲害,只是烏黑漂亮的眼睛里透出了幾分亮光,顯然看到她是高興的,輕輕地喚了一聲:“江婺……” 聲音弱弱的,如剛出生的小貓叫一樣,可憐兮兮。 江婺眼眶一紅,差點(diǎn)落下淚來。好在她忍住了,輕輕將他額前碎發(fā)撥開,溫柔地問:“你覺得怎么樣,身上還疼不疼?” 她語氣和動作都十分輕柔,仿佛他是多么珍貴而易碎的珍寶,令她十分憐惜。 小小的孩子頓時有些怔怔,雙眼恍惚,仿佛想起了什么,忽而臉上又出現(xiàn)一種很難過的神情,仿佛被拋棄被遺棄的小貓小狗一樣。 看見他這個樣子,江婺終于忍不住,還是落了淚,哽咽著輕輕地安慰他:“沒事了,沒事了,jiejie給你上了藥,很快就好了,不疼了……jiejie還給你熬了小米粥,最是溫養(yǎng),你喝了睡一覺,醒來就不痛了……” 無殃回過神來,卻微微偏開頭,盯著她通紅的眼睛看,疑惑似的,很虛弱地問了一句:“你為何……落淚?” 江婺一時說不上話來,只是眼中更酸澀。 見她不說話,他自言自語繼續(xù)說著:“是……為了我嗎?竟然還有人心疼我嗎……?” 這是江婺三次以來,聽他說過的最長的話,也是令她最為心疼的話。 她趕緊點(diǎn)頭,握著他的小手認(rèn)真地說:“有的。上次我們說過了的,我是你jiejie,你是我弟弟了,咱們是親人了,jiejie當(dāng)然是心疼無殃的。無殃以后不再是一個人了,jiejie會照顧你的,好不好?” 無殃認(rèn)真地看了她許久,看得江婺都要再次落淚了,才認(rèn)真地點(diǎn)頭:“好?!?/br> 江婺就笑了,連忙又端起了粥喂他,一邊哄道:“好弟弟,乖乖把粥喝了,好不好?” 無殃就看著她,乖乖地把她喂到嘴邊的米粥,一勺一勺喝下去了。 喝完一碗,江婺原本想再喂一碗,不過無殃搖搖頭,說吃不下了。 江婺就輕輕撫著他的額頭,勸他睡覺。 他卻抓著她的手,緊緊抓著,說:“你不要出去?!?/br> 江婺忙點(diǎn)頭:“我不出去,我陪著你呢,無殃乖,快睡吧?!?/br> “你不要出去,不能被他們發(fā)現(xiàn)……” 呢喃著,無殃抓著她的手再次睡著,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一點(diǎn)血色,眉頭也總算不再那么緊緊揪著了。 江婺忍不住又怔怔看著他出神。 忙碌了這么久,其實(shí)她也感覺腹中空空,只是根本沒什么胃口。 發(fā)了一會兒呆,她想著自己滿懷期待帶來那么多零食,現(xiàn)在他卻吃不上。她得找個地方好好藏起來才行,等他好了可以取出來吃,起碼不至于餓肚子。 第6章 時間 夜涼如水。 江婺今天因?yàn)樾o殃受傷而忙前忙后、勞身傷神,早就又累又困。擔(dān)心他夜里發(fā)燒,本來還強(qiáng)撐著跟他小聲說話,不過沒說多久,她也熬不住睡著了。 她睡著后屋里就安靜下來,只有兩人淺淺的呼吸聲。 屋外偶爾傳來輕微的蟲鳴聲,更顯得夜里一片靜謐。 無殃趴著,他身上的傷經(jīng)過白天的悉心照料,已經(jīng)不是那么疼了。倒是白天睡多了,這會兒清醒得很,于是他歪頭看著旁邊的人,一動不動,目不轉(zhuǎn)睛??此炝耍t疑一下,慢慢地、悄悄地抓住她的手,眼睛仍然一眨不??吹目粗?/br> 這樣過了不知道多久。 某一刻,床上隆起的一塊悄然塌下,屋里的呼吸少了一個。 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之后,黑暗中,無殃的眸子動了動,陷入了沉思。 沒用,抓不住。難道……真的是神仙么,倏忽而來,飄忽而去,無聲無息,不動聲色。 他看著自己握空的手,小小的心里,竟感到悵然若失。 正發(fā)呆,突然一絲輕微的異動驚動了他。 隨著窗戶透進(jìn)來的月光極快地一閃,他的房里多了一個人。 不同于她在時的隨性柔和,此人給人的感覺冰冷無情,卻極擅隱匿,呼吸輕得無法察覺,身形更是藏匿在陰影之處,那是經(jīng)常行走在黑暗的習(xí)慣。若非他還未睡著,也不會察覺出來。 即便察覺了,無殃仍舊一動不動趴著,呼吸的起伏都沒有變化。 來人站了幾息,似乎確定未驚動床上的人,才從陰影中走出來,走到他的床前,一把掀開蓋在他身上的被子,然后便頓住了,似乎有些驚訝。 因?yàn)樘鞖庥行崃?,她睡前將窗戶半開,此時月光照進(jìn)來,將來人的身影投在床里側(cè)帳圍上。他靜靜地看了一眼,眉間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。 竟然是…… 來人發(fā)現(xiàn)他的傷已經(jīng)被處理過之后,沒有多做逗留,仍像來時一樣,月光一晃便離開了。 無殃松了口氣,卻捏緊了拳頭,心里有一絲慶幸。 幸好,幸好她走了,沒有被發(fā)現(xiàn),不然…… 只是,既然已經(jīng)把他丟在這里這么久,不聞不問,又為什么派人過來呢?來看看他死沒死么,呵。 如果說那邊還暗暗關(guān)注自己,那么江婺會不會被發(fā)現(xiàn)? 寂靜的夜里,這個孩子的心思飛快地轉(zhuǎn)著,時憂時喜。 *** 當(dāng)今皇上算不得清心寡欲,又正值身強(qiáng)體壯,幾乎夜夜有妃嬪侍寢。否則,如今宮里也不會有皇子十?dāng)?shù)位、公主十?dāng)?shù)位,堪稱子嗣昌盛。 少數(shù)時候,政務(wù)繁忙或沒有興致,帝王才沒有宣妃子侍寢。 這夜已是子時,玄武皇帝仍伏案批閱奏章,奏章上講的是淮南有幾個城縣因地勢略高,春來雨水不足,田地干旱,耕種困難。其中一位縣令上書請求減輕賦稅。 貼身太監(jiān)福安看了看更漏,奉進(jìn)一杯香茗,細(xì)聲勸道:“陛下勤政愛民,也要顧及龍體,如今時辰不早,該歇了?!?/br> 皇上唔了聲,卻動也未動,只道:“朕再看一會兒?!?/br> 福安不敢再勸,躬身應(yīng)是,仍在殿外等候。 須臾,一名黑衣人無聲無息出現(xiàn)在殿內(nèi),跪在案前,語氣恭敬:“稟皇上?!?/br> 皇上仍拿著奏折,目不斜視,“說?!?/br> “九殿下的傷已被妥善處理過?!?/br> “哦?” 上座之人聞言濃眉皺起,似怒非怒,總算從奏折中移開視線,冷冷地看著暗衛(wèi)問道:“可知是誰處理的?” 暗衛(wèi)冷汗涔涔而下,“奴才不察。九殿下周圍并無旁人?!?/br> 帝王凝眉思索一陣,似乎是想到了什么,面色復(fù)雜難辨,閉了閉眼。 良久,他才再次開口:“仔細(xì)查明白了,來告訴朕?!?/br> “是!” *** 江婺醒來的時候,仍然有種沒睡夠的眩暈感,于是起來上了個廁所,又繼續(xù)睡。 那邊目前唯一的室友白仙仙探出頭來,含糊地說了句:“江婺你還睡啊?!?/br> 江婺也迷迷糊糊的,回一句:“你都睡,我干嘛不能睡哦……” “不是,你昨晚八點(diǎn)就睡了誒,喊你都喊不醒,睡得那么沉,我還以為不在呢!”白仙仙撇了撇嘴,迷糊地咕噥著。 江婺本來困極,聽到這話卻清醒了幾分。 她突然想起來,自己好像是整個人穿越過去,因?yàn)槟沁呅褋淼淖约焊暗淖约阂荒R粯?。那么,是不是說,在她穿越的這段時間里,她床上是空蕩蕩的,根本沒有人? 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,萬一被發(fā)現(xiàn)…… 江婺深呼吸了兩口氣,隨意地說:“春困唄。而且剛辭了輔導(dǎo)班的工作,睡個懶覺?!庇謫枺骸澳阕蛲砗拔腋缮??” “哦,當(dāng)時以為你沒睡呢,隨便叫叫,嘿嘿?!卑紫上尚愿癫皇悄欠N敏銳的,也就每當(dāng)一回事了。 江婺松了一口氣,暗暗告誡自己下次要小心,轉(zhuǎn)而閉上眼睛補(bǔ)覺。 接下來的周三就是校園大型招聘會,江婺決定去看看,如果有本地有合適的,在本地工作也不錯。畢竟現(xiàn)在回家已經(jīng)沒有意義了,這里也算是她比較熟悉比較喜歡的城市。何況實(shí)習(xí)總不能耽誤,里面還有兩個學(xué)分呢。 不過參加招聘會之前她要做些準(zhǔn)備,比如制作簡歷,以及,買套正裝以備后面的面試用。 江婺在電腦前噼里啪啦打字的時候,心里還惦記著小無殃的身體,不知道他傷好點(diǎn)沒有,還有沒有人去欺負(fù)他,有沒有挨餓,她帶過去藏在床底下的零食,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吃…… 到了春招這天,江婺收拾了下,跟白仙仙一起出門了。 白仙仙家里有公司,她也懶得折騰,實(shí)習(xí)估計就是去她爸爸公司混混就好了。跟江婺去招聘會,純粹是無聊找事情做。 春招這天剛好三月十五,陽光明媚,天空澄碧如洗,萬里無云——其實(shí)是有點(diǎn)熱的。 何況招聘會現(xiàn)場人山人海,摩肩接踵,招聘方有棚子遮陽還好,畢業(yè)生們簡直像被堆擠在屋頂暴曬的魚蝦一樣,臉上汗津津的,衣服后背更是濕了一塊一塊的,苦不堪言。 “江婺,我不行了,咱去喝奶茶吧!” 白仙仙妝容靚麗,穿了雪紡襯衫和百褶裙,美是很美的,一出汗就是災(zāi)難了。擦汗都得小心翼翼,因此格外難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