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們也降溫了哦。上周五我和柚木一起去逛街買衣服，本以為要十一月才穿上，結(jié)果今天晚上一回家就翻出來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這種天氣很危險呢。我國二的時候?qū)W校里爆發(fā)冬季流感，班上周一還有四十個人，到周五就剩十個了。國文老師坐在第一排桌子上給我們講課?！?/br>
    “買完衣服之后我去她家把雪糕領(lǐng)回來了。多虧上次月考考進了年級前二十，我磨了那么久，父親終于同意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快六個月大了吧？再不領(lǐng)回來就養(yǎng)不熟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還好啦。我平時經(jīng)常去柚木家，雪糕本來也認識我。領(lǐng)回來第一天就偷喝我的水杯，一覺睡醒它趴在我床上，嚇得我差點把它踹下去?！?/br>
    “我建議你慎重。真踹下去的話可能第二天就離家出走回去找柚木了。”

    “說起來，你不在的這段時間，我每天都有去科技樓后面喂貓。前天還看到了一張新面孔，顏色像蘇打餅干?！?/br>
    “合宿的地方也有野貓。今天早上我給它喂面包，那家伙吃下去就賴著不走了。我還以為它狀態(tài)不太對呢，結(jié)果柳生說它只是吃多了不能動了而已?！?/br>
    玻璃窗的上角隱隱約約反映出晚歸上班族縮小的影子，脖子上掛著胸牌，手提公文包踱過去。便利店的送貨車靜靜地從影子上碾過。雅紀臂彎里夾著網(wǎng)球拍，一溜煙奔出玻璃邊緣。頭發(fā)花白的老爺爺牽著狗繩，短暫地同影子重疊在一起。早川呼出的熱氣在玻璃上凝成一片水霧，她伸出手，不自覺地寫下仁王的名字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多話可說。一個關(guān)鍵詞帶出另一個，像是串在竹簽上的糖葫蘆，仿佛怎么也吃不完。于甘甜中，又帶著一絲難言的酸澀。

    她說起學(xué)生會，說起給宣傳部挑刺的宮崎，說起周末的時候去采訪立海校園樂隊，認識了特別酷的學(xué)姐。仁王安靜地聽著，偶爾給出一點回應(yīng)。

    那天在飾品店結(jié)賬的時候，柚木問她真的只拿一張明信片嗎。早川不解其意，說難道還要再買一張備用嗎。柚木說，那也不至于，“我的意思是，你只給幸村寄嗎？仁王呢？”

    “這個提議是怎么回事？”早川猛地轉(zhuǎn)向她，“我記得半年以前，你聽到他的名字都會炸毛吧？”

    “最近心態(tài)平和了不少，對仁王的印象有所改觀。”柚木雙手合十做阿彌陀佛狀，“海原祭你被球砸到，是他把你抱到醫(yī)務(wù)室的吧？還發(fā)短信通知了我，雖然我在烤蛋糕沒有及時看到。而且我最近也聽到了一些和你倆有關(guān)的八卦——”

    早川干脆利落結(jié)賬走人：“閉嘴吧，我看你就是想把水?dāng)嚋??！?/br>
    “不覺得很帥氣嗎！周旋于仁王和幸村之間什么的，立海大附中幾個人能解鎖這個成就——”

    “不敢。會被后援團撕碎的。”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制止柚木的過分聯(lián)想，“而且很奇怪吧？說到底我們只是同班同學(xué)兼鄰居，誰會特地給同班同學(xué)兼鄰居寄明信片??？你去海外研修都沒有給我寄過明信片?！?/br>
    “……是哦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應(yīng)該反省一下自己，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。”把矛頭對準柚木的早川暗暗松了口氣，話題很快滑向此前的修學(xué)旅行，再沒有回到仁王身上過。

    然而她的心仍在胸膛里砰砰跳著。不得不說，俯身挑選明信片時，她的確起過這樣的念頭。然而她很快就把仁王雅治的臉從心頭壓了下去，就像她在反應(yīng)過來之后很快抹掉了玻璃窗上的字跡。

    她要以什么身份給他寄明信片呢？又該和他說些什么呢？如果說寫給幸村的每一句話都是別有意味的邀請與挑戰(zhàn)，動機充分，目的明確，那么她準備把仁王放在什么位置？她有沒有能力為這一決定負責(zé)？

    他們不可避免地說起u-17合宿。頂樓的天臺很適合睡午覺；長期用發(fā)膠做造型的人在沐浴后把頭發(fā)放了下來，導(dǎo)致選手間一度流傳著“十點過后走廊會出現(xiàn)幽靈”的怪談；白天提供各類料理的餐廳，一到午夜就會變成難以攻陷的要塞；監(jiān)控室的攝像頭可以看到各個球場，于是他告訴切原雖然在訓(xùn)練中偷懶會被發(fā)現(xiàn)，但是做了好事也會被看見，為了給前輩們買飲料而四處奔走之類的行為一定會引起注意，排名上升也不是不可能，“結(jié)果他真的去買了，欺詐進行得太順利，反而把我嚇了一跳?！?/br>
    早川毫無感情地嘆了口氣：“……切原君好可憐?！?/br>
    “明明是我比較可憐好嗎，”仁王話鋒一轉(zhuǎn)，“柳生和部長都收到了禮物，而我什么都沒有呢。說起來柚木應(yīng)該感謝我，畢竟她那張明信片是我從企鵝口袋里發(fā)現(xiàn)的——部長收到的那張也是我發(fā)現(xiàn)的?！?/br>
    竭力避開的話題擺在眼前。她張了張嘴，不知道該如何作答。要道歉嗎？她本來就沒有給他寄東西的理由。要道謝嗎？雖然他很敏銳，但是這樣的話她的確說不出口。

    “誰說你沒有禮物，”又一滴水珠從窗玻璃上滾落，“我?guī)湍阏砹巳齻€星期的各科作業(yè)?！?/br>
    “謝謝，你的心意我領(lǐng)了。但是這份禮物太貴重，我想我還是不收為好?！?/br>
    仁王雅治總是這樣，偶爾打出直球，但也不至于把人逼到死境。話題繞開，轉(zhuǎn)向周末的數(shù)學(xué)競賽補習(xí)，她轉(zhuǎn)過頭去望著電腦屏幕下方的時間，已經(jīng)十一點了。雖然早川知道仁王睡得晚，但是想起他在u-17住的畢竟是寢室，打電話可能影響到室友，便他現(xiàn)在在哪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