聲調(diào)雖小，但是清晰悅耳，正好能讓蕭霖聽清這含羞帶怯的每一個(gè)字。

    蕭霖的眉眼笑得彎起，分外英俊。又想起一事，他不得不煞風(fēng)景地補(bǔ)充道：“不是正妃，是妾?！?/br>
    “不過本王府里沒有其他女人，正妃也好，妾也好，我不會薄待你。”蕭霖生怕她生出自輕自賤的心思來，他握緊了茶杯，一閃一閃的眸光里全是鐵漢柔情。

    姜淮姻會意一笑，她低著腦袋道：“我這種身份，焉何能做王爺?shù)恼兀銐蛄??！?/br>
    說得再輕巧，嘴角終究難掩落寞，畢竟，她也不是生來就這么卑賤。

    蕭霖盯著她看，安慰的話語幾度都到了門口，最終仍然咽了下去，他忽然抓住她的小白手，聲音沉穩(wěn)：“滿滿，本王會好好待你，不讓你受委屈，以一字并肩王的名義。”

    他手掌上有老繭，俱是為這江山留下來的點(diǎn)點(diǎn)痕跡，雖糙了些，卻比謝晉之那拿筆的書生手要有安全感地多。

    “王爺這話，在我心里已抵過千言萬語，也抵過了正妃的名頭。”姜淮姻水靈的眼眸輕微一彎，端的是秀美清麗。

    蕭霖眼眸一深，更緊地握住了她的手，他放在掌心輕微地揉捏。

    “王府里沒有正妃，日后王府的一切庶務(wù)會由你來著手，”蕭霖瞧著她面色尚好，抓緊機(jī)會說了，“我乃皇上胞弟，常會有人情往來。親王府、國公府、侯爺府伯爺府，該備哪些禮，該說什么話，這些你都要知道。過兩天我讓魏管家教你?！?/br>
    “是?！苯匆龉怨灶h首。

    她雖出身大戶人家，但姜知行到底不是皇親國戚，也沒有爵位，在管家上姜淮姻或許還能是一把好手，對于這些事便沒那么精通了。

    “榮豐伯府的太夫人走了，你若沒事，明天就開始試著打理。”蕭霖道。

    姜淮姻一愣：“榮豐伯府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蕭霖面色不改地說，“本王已經(jīng)瞧過，三天后就是良辰，到時(shí)候榮豐伯府的事情，我會帶你一同出席。”

    沒想到這樣快，姜淮姻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蕭霖走后，姜淮姻仔細(xì)想了想，確認(rèn)了榮豐伯府是她嫁過去的府邸，可是對榮豐伯府的太夫人，并沒有多余的印象。

    狼牙提醒道：【榮豐伯府太夫人，與皇后獨(dú)孤氏交好，獨(dú)孤皇后是個(gè)奇葩，她主張一生一世一雙人，太夫人和她是手帕交，脾性相投，也是一樣的主張。】獨(dú)孤皇后的大名姜淮姻自然是聽過的，不僅因?yàn)樗腔屎?，更因?yàn)樗c眾不同的馭夫風(fēng)格。

    大梁開國期間，因?yàn)橛羞@位獨(dú)孤皇后在，皇帝的后宮并不豐盈，唯有的幾位皇嗣也都是獨(dú)孤皇后所出，不少大臣為了討好，爭相效仿皇上和皇后間的一夫一妻制。

    姜淮娡出嫁時(shí)，姜知行還貴為太子太傅，只要姜家不造反，日后太子登基，無疑是篤定的一生富貴。

    不少顯貴門第都曾過來求取姜家女，而姜知行之所以會把長女嫁到榮豐伯府，便是因?yàn)闃s豐伯府的這位太夫人立身極正，管家甚嚴(yán)。

    聽說已過世的老榮豐伯和現(xiàn)如今的榮豐伯家里連個(gè)側(cè)室都沒有。

    其實(shí)當(dāng)初的榮豐伯府是配不上當(dāng)初的姜家的，雖空有伯爵之位，但是榮豐伯府的子弟普遍官位不高，得以封伯，還是因?yàn)榛噬峡此姨蛉说拿孀印?/br>
    下一代沒個(gè)出頭的，榮豐伯府自然會想要抱緊太子太傅這棵大樹。

    姜淮姻說：【我記得，姐夫是嫡長子，又是進(jìn)士出身，爹很憐惜他的才華?！俊緫z惜個(gè)屁，同進(jìn)士?！坷茄啦豢蜌獾爻爸S，【考上進(jìn)士不過是在世家中能炫耀一下，放出去算個(gè)啥。】世家子弟晉升自有一套捷徑，很少有人會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去走科舉這條路，這才導(dǎo)致世家子弟里中進(jìn)士的人少。

    不過一個(gè)同進(jìn)士，真要和那些苦讀書的考生們比，那就是一個(gè)天一個(gè)地了。

    【太夫人過世后，jiejie的境遇是不是很不好？】姜淮姻冰雪聰明，已經(jīng)從狼牙的態(tài)度猜出了自家未來的命運(yùn)。

    姜淮娡是出嫁女，當(dāng)初姜府抄家的時(shí)候有幸逃過一劫，可是一個(gè)失去娘家的女子，在夫家中又能有多好的待遇呢。

    若是丈夫有良心，或許她還能靠著別人的良心過活，但是良心這東西啊……

    狼牙說：【比你死的還早，不出意外，就在今年香消玉殞?！拷匆錾?，要大她四歲，如果是今年走，那姜淮娡死的時(shí)候，甚至還不到雙十年華。

    【有破解的辦法嗎？】姜淮姻焦急地問。

    狼牙也不賣關(guān)子：【有啊，你不是要嫁蕭霖了嗎，征服他！你就能救你jiejie！】姜淮姻：【……】

    有時(shí)候她真不知道狼牙到底是王爺?shù)恼鎼圻€是王爺?shù)暮谧?，對他倆的事情，狼牙比誰都上心，可是說起王爺?shù)墓衷拋?，它也不落人后?/br>
    比如剛才的大齡處男……

    第11章 .納妾

    蕭霖的終生大事老管家老早就開始籌備了，到如今都要將近十年，那些早就備好的聘禮終于能派上用場。

    其實(shí)納個(gè)妾根本不需要任何排場，姜淮姻本身也不是貴妾。

    可惜他家王爺說了，這是他這輩子頭一次娶女人，沒準(zhǔn)也是最后一次，給老管家嚇得，哪敢不用心呢。

    雖然沒有下帖子請客人，但是闔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地，除了蕭一山。

    蕭一山思來想去，還是決定冒昧地去碧竹院看一眼，府上都要新進(jìn)一個(gè)姨娘了，于情于理，他問一句總可以吧？

    反正他還是個(gè)孩子。

    抱著這樣的心思，蕭一山敲響了碧竹院的大門。

    翠柳趕忙開了，一見是他，有些發(fā)愣道：“少爺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們出去，我和姑娘聊聊。”蕭一山少年老成，在奴才們面前很有些主子的派頭。他如今正處于變聲期，聲音沙中帶啞，更顯得嚴(yán)肅了。

    翠柳和拂花對視一眼，兩人都為難道：“這……”

    反倒是姜淮姻聽見了聲音，她從榻上坐起來，吩咐說：“沒事兒，出去吧?！?/br>
    兩個(gè)丫頭這才退下。

    真是好手段，這才幾天，府中的人就開始聽她的話了。

    蕭一山臉色不由有些沉，但到底還顧念著王府公子的風(fēng)度，他掀起衣袍坐下，有禮貌地開口：“姜姑娘?！?/br>
    “小少爺?！辈煌谑捯簧降膩碚卟簧疲匆龊喼毕褚蛔鶑浝辗?，眉眼彎彎地對著他笑，流露的全是溫柔和善意。

    蕭一山不為所動，繼續(xù)道：“自義父帶您回府，我還沒和姑娘正經(jīng)地聊過?！?/br>
    “小少爺想聊些什么呢？”姜淮姻歪著頭問，“我本蒲草之身，難得王爺有情有義，我身上并沒有什么值得您看重的東西?！?/br>
    蒲草之身，還會說這種文雅的話，一聽就不是農(nóng)家女！

    蕭一山的敵意更重了，他捏緊茶杯，沉聲說：“我義父他常年不近女色，是個(gè)再好不過的人?！?/br>
    “這點(diǎn)我也深有體會。”姜淮姻輕聲道。

    領(lǐng)會過謝晉之，領(lǐng)會過齊王，再去看蕭霖便能知道什么叫風(fēng)光霽月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蕭一山?jīng)]想到她這樣千依百順，他覺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，不知再該如何發(fā)力。

    姜淮姻反客為主地笑著遞給他一杯茶，嬌俏笑道：“小少爺，你年紀(jì)尚小，許多事上并不精通，哪怕你擺出一副大人樣子，終究還是只有十二歲?！?/br>
    蕭一山臉一紅，第一次露出孩子氣的一面，他瞪圓眼睛。

    姜淮姻道：“這京城雖大，但只有王爺能收留我，我怎么會對王爺生出不臣之心呢，您的意思我都懂?！?/br>
    她低頭一笑，露出了嘴角的酒窩。

    雖說面上仍有遮掩，但是蕭一山知道此女去掉易容，必定有傾城色，心跳還是不慎地漏跳了一拍。

    蕭一山收回目光，低聲道：“你懂便好?！?/br>
    “成了王爺?shù)逆?，我自然與王爺一體，一榮俱榮，一損俱損，您放心，我不會做任何有礙王府的事情。”姜淮姻見他神色松動，進(jìn)而道，“小少爺雖小，但畢竟是男兒身，王爺若知道您過來，仍會不高興的。”

    蕭一山當(dāng)然明白這點(diǎn)，他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想再說點(diǎn)告誡立威的話，可一想到剛才姜淮姻嫣然一笑的樣子，他便有些不敢直視她。

    待到最后，他耳朵直發(fā)紅，幾乎是匆忙告辭了。

    【真是個(gè)又中二又悶sao的孩子啊，】狼牙評價(jià)道，【他怕你是白雪公主的后媽，給他下毒蘋果吃呢?！俊局卸蛺瀞ao是什么意思？】總能聽到新鮮詞語，姜淮姻不解地問。

    狼牙道：【王爺也悶sao，他是大悶sao，蕭一山是個(gè)小的?！俊尽鯛斠悄苈牭侥阏f話，怕是你活不到今天?！拷匆龅馈?/br>
    狼牙：【你別腦補(bǔ)，我可沒罵他，我對他還不好嗎。要不是我，他能娶到你？這往后，全書的rou都給他一個(gè)人吃了?！拷匆龀銎娴芈牰俗詈笠痪湓挼囊馑?，臉龐微微發(fā)紅。

    翠柳二人進(jìn)來的時(shí)候，正好見到姑娘含苞待放的樣子，像是一朵未開盡的牡丹花，滋潤又嬌嫩，難怪王爺會偏疼她。

    姜淮姻讓二女過來，朗聲道：“你們是老管家分到碧竹院來的人，我只問你們，管家的話和我的話，你們聽誰的？”

    翠柳連忙道：“自然聽姑娘的?！?/br>
    “那王爺和我的呢？”姜淮姻再問。

    兩女一愣，全都沒反應(yīng)過來。

    “你們猶豫了，”姜淮姻微微一笑，“我是妾，沒有陪嫁丫頭進(jìn)府，在我眼里，你們就是我最親近的體己人?！?/br>
    頓上一頓，姜淮姻才繼續(xù)說：“今日我與小少爺講，我與王爺一榮俱榮，一損俱損，其實(shí)你們與我也是一樣。你們雖然身在王府，可是碧竹院若沒落了，哪里還有什么主子奴婢呢，主辱臣死，你們都是聰明的丫頭，該明白我的話?！?/br>
    翠柳和拂花一齊躬身道：“我們聽姑娘的?！?/br>
    “今天小少爺過來的事情，不要讓王爺和魏管家知道，免得他們疑心。”姜淮姻收買完人心，這才接著道出目的。

    翠柳道：“是?！?/br>
    蕭霖白天去了軍營，晚上才回到府里。

    姜淮姻不讓翠柳和拂花說，但是王府畢竟姓蕭，一回來他就聽到消息說蕭一山下去去了碧竹院。

    蕭一山這孩子自小便敏感，蕭霖沒有為人父的經(jīng)驗(yàn)，他知道蕭一山情感上或許難以接受姜淮姻，卻不知該怎么解開這個(gè)結(jié)。

    想問問他聊了些什么，也想去碧竹院看看，可后天就是洞房花燭夜，女子出嫁前，不宜與夫家頻繁見面。

    哪怕姜淮姻已經(jīng)住在府里，但為了討個(gè)福氣，蕭霖也不想壞了這規(guī)矩。

    他待在書房里，閑來無事，目光不自覺瞥到了皇上給他的西洋物件上。

    交給老管家后，蕭霖一直沒有將這東西拿出來看過，馬上要洞房了……真要給人笑話似乎是很丟臉。

    蕭霖沉下臉皮，先做賊似的把書房門給反鎖上了，而后才放輕腳步去拿。

    打開盒子，盒子里裝著兩個(gè)白玉做的小人兒，看形態(tài)是一男一女，俱是赤|裸著身子。

    盒子外頭有一處明顯的機(jī)關(guān)，蕭霖輕輕一撥，兩個(gè)小人兒就開始動作了。男的先伏下身吻上女孩兒的唇，而后手掌下移，慢慢地到了些羞人的位置上。

    難為蕭霖還能看得臉不紅心不跳，他腦子里正琢磨著別的事呢。

    兩個(gè)白玉做的人，身上一點(diǎn)瑕疵都沒有，不知道明天的洞房夜上，滿滿的皮膚是不是也如這般……

    想著想著，他忽然摸上了自己胸口。蕭霖身上受過不少劍傷，以往覺得沒有什么，男人嘛，留點(diǎn)疤方彰顯功勛。

    可是這兩個(gè)玉做的人這樣無可挑剔，不禁讓蕭霖想起了謝晉之。

    雖然他厭惡謝晉之到了骨子里，但是不得不說，在滋補(bǔ)一道上，謝晉之做得極好。

    據(jù)說以往姜知行很看重謝晉之，姜淮姻也曾對他有意，不然哪能傳出兩人情投意合的事情來呢。

    她是不是，更喜歡那種傅粉何郎？

    蕭霖莫名煩躁，他臉色一沉，自唇角嘆出一口郁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