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節(jié)
“時候不早,我也該走了。外面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辦。你知道嗎,最近南鎮(zhèn)又參了秦王一本!太子前番去長安,便是因為南鎮(zhèn)的人一直奏秦王在長安行為不端,鬧得皇上直接將秦王召回京師,不得已才派太子去了長安。沒想到太子身子孱弱,途中便染了疾病。” “又參了?”想到昨夜在朱元璋離開后,第一個不愿再在原地跪著的人便是秦王朱樉,他確實是有些狂妄,但是畢竟除了太子,便數(shù)他最為年長,自恃身份并不算什么大錯,南鎮(zhèn)撫司還能參他什么過錯呢? “是啊,說是秦王歲雖被皇上責(zé)令回了京師,在行府中依舊派頭不減,行事狂妄,京中官員見其都要行跪拜大禮,跟見了……跟見了皇上似的……” 第37章.36.出宮 我心中一凜,這南鎮(zhèn)也真是夠了,“燕王和秦王都是重兵在握的人,他們這樣做,豈不是覬覦兵權(quán)?” “但是皇上現(xiàn)在倚重信任他們,沒有辦法,咱們這邊必須分掉他們那么大的職權(quán),要不會出事的?!痹烬埑切氖轮刂氐恼f道。 我知道他的擔(dān)憂,卻不知道怎么跟他說,他這些擔(dān)憂都是杞人憂天,歷史永遠不會改變。 越龍城離開后,過了好幾天,李淑妃才重新召見我。 春和殿內(nèi),李淑妃看起來清瘦了一些,面帶疲容,見到我,她勉強擠出一絲笑意,“赫連,你來了啊?!?/br> 我猶記得那晚她在眾人面前也想護衛(wèi)下人和子女的神態(tài),完全和她的身份相配,絕不辜負母儀天下的贊譽,不由得更加對她心生好感?!澳锬?,您可瘦了。近日一定是為宮中之事cao勞許多?!?/br> 淑妃搖搖頭嘆了口氣,“前朝之事我們婦道人家不能僭越,后宮之中,若是再叫皇上cao心,那就是本宮的不是了?!?/br> 我知道后妃的無奈,卻也無言勸諫,只得道,“娘娘處事公平,皇上又信賴寵愛娘娘,娘娘掌管后宮,再好不過的。” 淑妃笑笑,“本宮進宮這么多年,見到你倒是覺得非常投緣,本想把你留在身邊陪我?guī)啄辏瑳]想到咱們倒沒這個緣分?!?/br> 我知她是指朱元璋阻止她留下我的事,假裝無奈,“赫連在哪里都會記著娘娘的好處,為娘娘祈福誦經(jīng)?!?/br> 淑妃伸出一根手指,在我前額輕輕一點,“傻丫頭,你也別為本宮誦經(jīng)念佛了,把你自己管管好就可以了。” “???”我不解其意。 淑妃娘娘挑了挑眉,和藹的笑道,“燕王得罪了皇上,只怕一時半會出不去宮,燕王妃……一向賢德,只不知為何對你似有芥蒂,你回到王府,行事可要注意些?!?/br> 我的臉?biāo)⒌囊幌录t了起來,淑妃娘娘竟也瞧出徐云華對我不屑,不過心里卻著實感動,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竟能為我這小小琴師考慮至斯,一時百感交集,跪倒在地,“多謝娘娘關(guān)懷,赫連必定行端坐正,不叫任何人有指摘的毛病。” “這才是好姑娘呢?!笔珏锬飺崃藫嵛业念^道,“你瞧瞧宮內(nèi)現(xiàn)在,也是事情多,本宮留著你也沒時間傳你,所以今日特意把你喊來,一來囑咐,二來道別,下午便有人送你回王府了?!?/br> 我聽了這話,知道馬上與這一以為和藹可親的國母道別,心中竟然難過起來,“娘娘,您也要多多保養(yǎng)身子,不可太過cao勞?!?/br> “本宮知道?!笔珏锬餃睾偷?,揮揮手,“你回去吧。本宮也乏了?!?/br> 我知道她是不愿再留我,心念一轉(zhuǎn),又伏倒在地,“娘娘,赫連臨走之前,需求娘娘一件事?!?/br> 淑妃擺擺手,“本宮知道你要說什么。還是別說了??旎厝グ伞T撟龅谋緦m都已經(jīng)做了,你也是?!?/br> 我黯然,終于下定決心離開春和殿。我本意是在最后一刻替朱棣求個情分,沒想到淑妃已經(jīng)悉知我心。她的話昭然若揭她已經(jīng)在朱元璋面前為朱棣求過情了,有沒有用,那就看朱元璋怎么想的了。 下午,我果然被領(lǐng)出宮,一到燕王府,就聽說王妃自除夕夜從皇宮出來,便一直臥病在床,閉門不見任何客人。 我回府之時,本想去跟她請安,上房的丫鬟也都攔下來了。 是夜,我從床底拿出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?lián)Q上,趁著月色躍出燕王府。 第38章.37.父女相見 不一會兒功夫,我就身處一處衙門口,頂上“錦衣衛(wèi)署”四個大字在夜色中依舊奪目。 這是培養(yǎng)我的地方。 我走到門口,給守門的遞上腰牌,便徑直往里走去。雖是深夜,卻依舊能聽到里面鏗鏗鏘鏘的武器打斗聲,我躡手躡腳的走去后院,只見兩個人影翻飛,直帶的滿地殘雪也揮灑起來。 盡管我已經(jīng)很小心了,依舊立即就被發(fā)現(xiàn)了。那兩人停下手來,其中一個躍到我面前,一把將我兩肩抓住,“漪兒!你出來了?” 我推開他的手,“爹~~疼??!這么晚了怎么還在和龍城哥cao練?” 越龍城也已經(jīng)走了過來,看到我一點也不訝異,只是細心的將手上的刀擦拭了一遍,微微抬起頭道,“這么著急就回來這里,看來有事?!?/br> 我白了他一眼,“你找了誰,這么快就把我弄出來了?說得動淑妃娘娘放我,你好大的關(guān)系?。 ?/br> 越龍城搖搖頭,“幼稚?!?/br> 我上前去抓住他的胳膊,“什么意思?” 越龍城懶得理我,“你問問天叔?!闭f完他就走了。 我無奈,轉(zhuǎn)身看著爹爹,“爹,越龍城的話是什么意思?” 爹爹笑道,“你也知道能說得動淑妃娘娘的人是個大關(guān)系了,你想想這世界最大的關(guān)系是誰?” 我捂住嘴,半晌才道,“可是皇上……皇上犯不著為我動用這么大的關(guān)系啊.” “燕王現(xiàn)在還禁在宮中,燕王妃推病不愿見人,豈不是最好在他府里查探的時候?”爹爹笑了笑道,“來,到里面來,外面冷。” 說著,我跟著爹爹到了里面一間廂房,越龍城已經(jīng)在那生火燒水泡茶,我走到桌前,大喇喇的坐下。爹爹和越龍城也在我對面坐下。 “皇上又有新令?”我立時警覺。 “交趾國使節(jié)馬上要進京進貢,既然有人密報燕王與交趾國勾結(jié),這時候當(dāng)然是皇上試探燕王最好的時機?!痹烬埑堑?。 “可是燕王現(xiàn)在在宮中……” “皇上會找個恰當(dāng)?shù)呐_階給他下的?!?/br> 我本來是想過來求越龍城想想辦法,看看能不能找人到皇上面前為燕王粉飾幾句,將他早日放出來,可是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改變了注意,恨不得他一直被禁到交趾國使節(jié)離開再出來才好。 “你在想什么,漪兒?”爹爹見我發(fā)呆,遞上一杯熱熱的茶水,“來,暖暖手?!?/br> 我搖搖頭,“沒什么。我會注意的,假如王爺與交趾國使節(jié)有什么往來,立刻便報告你們?!?/br> “你自己保重自己才是第一!”爹爹疼愛的摸了摸我的頭,“爹爹也不知道把你帶進這里到底是對是錯,只是爹爹年紀大了,只希望你平平安安?!?/br> “我知道,爹?!?/br> “天叔,明天夜里,我們有個任務(wù),人手不夠,您看漪兒能不能一起參與?”越龍城突然對爹爹問道。 爹爹愣了一下,“危險嗎?” “有我在,您放心,漪兒我負全責(zé)?!痹烬埑且荒樥?jīng)的說道。 我倒是不愿意了,站起身來,掐住腰不高興的說道,“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想得跟個草包似的?誰要你負責(zé)了?到時候說不定是我負責(zé)你呢?!?/br> “好啦好啦,你們不要吵啦,小時候吵,長大了還是吵?!钡谝贿呅Σ[瞇的給我們拉架,“龍城,你們商量明天的任務(wù),我先出去了?!?/br> 爹爹做了一輩子的錦衣衛(wèi),深知錦衣衛(wèi)的規(guī)矩,各人執(zhí)行的任務(wù),不可向任何人透露,哪怕是夫妻兄妹。越龍城接下來要跟我說的話,他是一句都不能聽的。 第39章.38.追蹤 越龍城從懷里掏出一張地圖,交到我手上,指在一點,“明晚三更,這個地方見?!?/br> 看來他并不準備現(xiàn)在就把計劃和任務(wù)告訴我,我也不便多問,只是收下了地圖。與爹爹和越龍城告別之際,越龍城特地囑咐我一句,“今夜別揣著地圖去查探目的地是哪里?!?/br> 我被他說中心思,臉倏地紅了,“不會啦不會啦!” 爹爹開懷的笑了笑,“快回去吧!” 我潛回燕王府之時,已經(jīng)天色漸亮,心中依然想著交趾國使節(jié)即將到來之事,不知為何,竟擔(dān)心朱棣真的和他們有所瓜葛,最后被朱元璋貶低。我搖了搖頭,“關(guān)我什么事?瞎折騰?!?/br> 第二日白天,朱玉英來探望于我,她看起來也沒有平日的驕縱活潑,變得郁郁寡歡,也難怪,她如今年紀也大了,自己父親被禁足宮中,母親臥病不起,她一定心焦得緊。 “郡主,您的手傷可好些了?”我找話道。 朱玉英伸出手來,勉強笑了笑,“差不多啦,只是留下些疤痕。” “王妃她……身體可還抱恙?”我小心翼翼的問道,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徐云華到底是裝病,還是真病。 朱玉英臉色黯然,“母妃自從皇宮中回來,就腹痛難忍,請了太醫(yī)調(diào)理好些日子,總是也沒好,只怕是因為擔(dān)憂父王?!?/br> 看她的模樣,不像是說假話,大約徐云華是真的思夫過度,病灶難除。而朱玉英自己,也有了少女初識愁滋味的感覺。 我拉住她的手,安慰道,“郡主,別擔(dān)心,王爺在宮中,不見得是壞事呢?!?/br> 朱玉英突然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,“怎么不是壞事?那晚你也在,你看皇爺爺發(fā)了多大的脾氣懲責(zé)父王?” 我無言以對,也不知道怎么跟這么個小丫頭解釋各種關(guān)竅,只能默默地守著她,好半晌,她才萎靡的離開了。我看著她瘦削的背影,心中滿是不忍,卻也無可奈何。我的能力太小了,畢竟什么也幫不上。 直到午夜,我才又換好裝束,悄悄離開王府,越龍城給我的地圖,是經(jīng)過特殊處理的,只有上面的標(biāo)記和走線,只有我們北鎮(zhèn)的錦衣衛(wèi)才能看懂,我循著上面的路線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在城中繞了好幾個圈子,不由得心生疑惑,越龍城這是在搞什么鬼?為什么讓我繞圈子? 我咬咬牙,決定還是跟著路線繼續(xù)繞,也許他是為了掩人耳目呢? 快到三更更響的時候,我終于走到了越龍城所標(biāo)的終點??墒俏艺驹谶@里,卻心里發(fā)憷,難道是我走錯了? 門牌上赫然是“藍府”兩個大字,這是大將軍藍玉的府?。?/br> 如果我沒有記錯,藍玉案爆發(fā)是在太子朱標(biāo)逝世后第二年,也就是明年,可是現(xiàn)在越龍城帶我來這里做什么? 我躲在暗處,靜靜的等待越龍城來給我解答這個謎題。正不知所以,肩上忽被一只手搭住,我嚇得一轉(zhuǎn)身,嘴巴卻被捂住,“是我?!?/br> 越龍城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,我這才放下心來,悄聲問道,“就你一個人?” 越龍城點點頭,沒有說話,眼睛一直緊緊地盯著藍府。 “這是藍府后門,咱們不進去嗎?” 越龍城搖搖頭,“咱們就在這里守著?!?/br>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,只得站在一邊不吭一聲,一直等了有一個多時辰,突然從里面抬出一乘小轎,靜悄悄的往外走去。 開門的小廝就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的,往門外兩邊看了看,立刻把門緊緊地關(guān)上了。 “追?!痹烬埑锹氏茸吡顺鋈ィ蛑浅诵∞I追去。 我也跟了上去。那小轎似乎也認為自己在干什么虧心事,凈往犄角旮旯的地方鉆,虧得越龍城經(jīng)驗豐富,手腳利落,我們才沒有跟丟了。 那小轎最終停在了一處驛站,我和越龍城悄悄尾隨,只見轎中之人緩緩出來,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。 越龍城也拉著我走了進去,一個管事的上前招呼道,“二位打尖還是住宿?” 越龍城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膯柕溃拔覀兪莵碚遗笥训?,不知此處可有一位穿著黑袍,中等身材,腰上喜歡掛著一柄短劍的客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