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節(jié)
“王爺?shù)弥@話,便說今后你任由王妃處置……其實(shí)是王妃決定把你送去花滿樓的?!?/br> 我喉頭滾動,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,只有眼淚翻滾,“他這樣羞辱于我,難道不怕我自尋短見嗎?” 三保臉色更像豬肝,良久,才從袖中掏出一物,“王妃說了,你看到這個(gè),肯定會自愿去花滿樓?!闭f著,他把掏出來的東西擱在桌上,嘆了一口氣便往外走去。 那物什細(xì)細(xì)長長,用一塊絹布層層裹住,我拿起來握在手上,一點(diǎn)點(diǎn)的打開,卻心跳不止。至全然打開,果見絹布包裹的乃是一把繡春刀!刀柄上嵌著一枚紅寶石,那是越龍城的特有的刀。我一把抱住那刀,眼淚奔騰不止。 第二日我便與三保一同上路。三保知道我不愛騎馬,拉了一架馬車,自己在前頭趕著。一路上我不愛說話,他也甚是無趣,總想著說幾句話挑逗于我。 “那個(gè)……先生,王爺氣消了自然來接你。” “王妃此行確實(shí)缺德了些,不過婦人難免有怨妒之心,你不要介懷。” “我會跟花滿樓打招呼,叫誰也不敢喊你接客。你在那好生住著,當(dāng)做換個(gè)地方換個(gè)心情。” “碧落小姐已經(jīng)和李公子提前回去了,你到了花滿樓還有碧落小姐陪你?!?/br> …… 我抱著越龍城的刀,只回了一句,“越龍城現(xiàn)在還活著,是不是?” 馬三保諱莫如深,只是跟我說不清楚。我冷笑兩聲,“王爺夫婦拿出這把刀來,顯然是越龍城還活著,否則他沒有什么可以威脅我的?!?/br> 馬三保依舊是沒說話,良久才嘆了一口氣。到金陵的時(shí)候,已經(jīng)是初冬。今年這一場初雪來得特別早。再回到秦淮河畔,我已經(jīng)沒了半分心思看兩旁風(fēng)景?;M樓門口,碧落顯然接到消息,裹著裘皮大衣,兔毛圍領(lǐng),俏生生的立在那里等我。見到我,她便一把將我抱住,眼淚汪汪。我拍了拍她的背,她看了我身后的馬三保一眼,便也什么都沒說。碧落果然也長大了。 李景隆也在,他看我的眼神充滿無奈,又是嘆氣又是可惜的樣子,“怎么又跑了呢,這下……這下……哎!” 樓上暖閣,碧落替我泡了一大杯龍井讓我抱著暖手,我朝樓下看去,馬三保拿出朱棣的腰牌晾在老鴇面前,與她正交涉著什么,老鴇點(diǎn)頭哈腰,唯唯諾諾。 我心中冷笑,既是把我弄到這里來了,還做這樣的人情有何意義? 碧落見我神色蕭索,也不敢說話,只是推著李景隆把他推了出去。才又坐到我身邊,低聲道,“jiejie……” 我抬頭對她笑了笑,“碧落,你的話倒是成真了。我以后在這里陪你了?!?/br> 碧落突然尷尬一笑,“jiejie……李景隆已經(jīng)交了贖身錢,我已經(jīng)搬去李府了,今兒我是回來等你的?!?/br> 我愣了一下,馬上便笑了起來,笑著笑著就落下淚,“太好了,太好了。恭喜你?!?/br> 碧落也落下淚來,“好什么好呀,jiejie你怎么辦啊?怎么就變成這樣?難道侯門繡戶,就這樣難進(jìn)?” 我知道她未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,只得安慰道,“我與你不同,我是做錯(cuò)了事,燕王……”提到這個(gè)名字,我還有些晃神,“燕王他大約是此生不想見我了。” 碧落更加傷感,“想來當(dāng)日我們初見,正是冬日,王爺、李景隆并你我四人煮酒觀花,何等逍遙,賽馬場言笑晏晏親密無間,現(xiàn)在散的散,毀的毀……” 碧落這樣一說,我也眼酸鼻塞,淚眼朦朧,“今天乃是你我重逢日,更是我的重生之日,快別這樣傷感,碧落該敬我一杯才是。” 喝酒能盡歡,青樓乃是買歡的地方,最不缺的就是酒水,很快便有龜奴送來一壇上好的女兒紅,碧落素手替我倒了一杯,自己又斟了一杯,仰頭便喝下。她雖是青樓女子出身,但是因容貌出眾,又早早得到李景隆庇護(hù),是以并未體驗(yàn)太多人情世故,酒量也不大好,這一杯就已經(jīng)滿臉通紅。 我喝下了自己的酒,便將她的酒杯子放下,“意思一下便是。你要嫁做人婦,李公子雖是待你很好,終究大戶人家是有規(guī)矩的。你想立足,還要多多檢點(diǎn)行為,謹(jǐn)言慎行才好。” 碧落點(diǎn)點(diǎn)頭,一抬眼卻又是眼淚涌出。 她特意囑咐老鴇將她原來住的那間屋子騰出來給我,又和上上下下的小姐妹打了招呼,說我是她最好的姐妹,大家見我便如見她,一定不可怠慢。 我倚在桌邊,看著碧落這樣為我上下打點(diǎn),忽然心生感動。偶爾相識的風(fēng)塵女子尚且重情重義如此,同經(jīng)生死的那個(gè)人呢? 要不是李景隆再不許碧落在青樓過夜,她恨不得直接卷了鋪蓋重回花滿樓與我同住??粗@一對小夫妻往外走去,我心中既喜且酸,喜的事他們終于修成正果,酸的是自己如今零落成泥。 三保本欲再來囑咐我什么,我卻叫老鴇跟他說我已經(jīng)睡下了,讓他回了。只一個(gè)人躺在這披紅倚翠的樓上,不知道是清凈了,還是跌入紅塵了。 第159章.63.碧落大婚 后面幾天我一直對三保避而不見,三保心知我對他排斥,也不再強(qiáng)求,盤桓幾日之后離開回了北平。碧落雖是風(fēng)塵女子,李景隆也是不羈之人,但是一旦碧落入了李府,李景隆卻是講究起來,不愿碧落再經(jīng)常踏足煙花之地,是以我都是一個(gè)人窩在花滿樓的閣樓里。 花滿樓的老鴇喚作月芝,人稱月娘,三十多歲的年紀(jì),風(fēng)韻猶存,年輕時(shí)也是個(gè)頭牌的姑娘。為人處事十分老道圓滑,非常明了燕王雖不在京師,但是位高權(quán)重尤其得罪不得,如若能巴結(jié)好了,那絕對是一道剛硬的護(hù)身符。以她的眼光來看,早就猜出我是朱棣的什么外寵之類,對我十分肯敷衍。 “馬將軍臨走的時(shí)候,對我千叮嚀萬囑咐,除了不接客,你就是我這樓里普通的姑娘。前幾日見你心緒不寧,我也不敢來叨擾,今兒前來,只問一句,姑娘姓甚名誰,當(dāng)然,我們這樓里的姑娘都是藝名,小姐你也不必以真名示人。”三日后月娘親自進(jìn)了我的屋子,十分客氣的與我交談。 想著這花滿樓是我今后賴以生存的地方,那這花滿樓的主人便是我的靠山了,我也不得不多待見她,便擠出一個(gè)笑臉,“我叫安采文?!?/br> 月娘媚然一笑,“采文,倒是個(gè)文氣的名字,在我們花滿樓這樣的名字還是頭一回見,不過也無礙,反正你也不見客。” “多謝照拂。” “你同碧落是好姐妹,如若不嫌棄,便和她一樣喚我一聲mama吧?!?/br> 我點(diǎn)點(diǎn)頭,“月mama?!?/br> 月娘高興地笑了起來,“很是伶俐呢。采文,mama有幾句話想跟你說,希望你別嫌mama啰嗦。你與碧落既是舊交,就應(yīng)該知道她如今嫁入李府做了夫人,那李公子年少多金又身居要職,莫說在青樓,就是在尋常的大戶人家,這也是難得的好姻緣。你乃是燕王爺派人送來我這里的,不管是因?yàn)槭裁词滤蛠磉@里,想必你都是出身不凡,至少與王宮貴胄是有交集的。所以可千萬別自暴自棄,風(fēng)水輪流轉(zhuǎn),三十年河?xùn)|三十年河西,將來的事兒可說不到一定。世人雖輕鄙青樓女子,但是青樓女子走出去坐上皇后鳳座的也有。” 我尷尬一笑,原來這月娘審時(shí)度勢,是覺得能把我培養(yǎng)的和碧落一樣,將來也許能攀上朱棣的高枝兒,嫁到王府做了婦人。到時(shí)候花滿樓一樓出了兩個(gè)王侯夫人,水漲船高,姑娘們的身價(jià)都要一抬再抬。只可惜她料不到我與朱棣之間劍拔弩張,許是此生復(fù)不再見了。 “mama說的很有道理,采文牢記心間?!?/br> “好孩子!”月娘拉住我拍了拍我的手背,這才逶迤下樓去了。 花滿樓里的日子一日日流淌,過得倒也是波瀾不驚,我把心底所有的秘密都壓了下去,每天只是坐在樓上往外面看繁華雍容。仿佛那些都已經(jīng)離我很遠(yuǎn)很遠(yuǎn)了。 碧落與李景隆成了婚?;槎Y當(dāng)日,應(yīng)碧落的邀請,月娘非常大方的讓我去參加,還把她私藏已久的珍貴首飾和皮毛衣裳都借給我,親自為我上妝打扮。自從到了花滿樓,我就從未涂脂抹粉過,乍一見鏡中的自己,我有些晃神,鏡中女子黛眉入鬢,媚眼如絲,端的是明眸皓齒,頭上盤著高高的美人髻,只松松的插著一支碧玉朱釵,雖只一件,一看便不是凡品。兩個(gè)耳墜上一邊塞著一粒玉粒兒,一邊塞著一粒飽滿圓滑的黑珍珠。因值寒冬臘月,月娘讓我在里頭穿上一襲月白的長袍,我正兀自喊著冷,她又拿來一件五彩的羽衣過來,笑道,“披上。” 我略一皺眉,依言披上,只覺得頓時(shí)熱氣烘托,再不覺得半分寒冷,正驚訝間,月亮笑道,“你看看里子?!痹瓉磉@件衣裳里子乃是一張完整的虎皮,外面是揪了孔雀毛、灰鴨毛、天鵝毛等縫在一起,是以看起來五顏六色流光溢彩,美艷非凡。 “這是我年輕時(shí)接待的一位貴客贈給我的,如今再也尋不著這樣的衣裳啦!我算是人老珠黃,穿著也不像,就是從前碧落在,我也沒舍得給她穿呢,倒是你,氣質(zhì)與碧落相比穩(wěn)重得多,穿這身倒是非常合適?!?/br> 我心中疑惑,我又不揭簾接客,又不是當(dāng)紅的姑娘,月娘為何出手如此闊綽,將這么多好東西都往我身上堆砌? 不過她盛情難卻,我也只得恭敬不如從命,妝罷,月娘又喚了兩個(gè)雛兒丫頭子跟著,一人提這個(gè)手爐一人帶著手帕妝盒,喚了一輛馬車把我們送出門才回去。馬車內(nèi)也是鋪著軟榻,燒著火爐,映襯著外頭還未化的雪堆顯得更加溫暖。我受寵若驚,便是從前在燕王府,我的身份地位不夠,也從未受過這樣的待遇。這花滿樓對姑娘的用度簡直趕超許多王公貴族家的小姐了。 到了李府,只見府中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是一派喜慶,連廊上的燈籠都貼著喜字。碧落早就派人來迎我,一下馬車我便隨下人到了碧落的房間,只見幾個(gè)婦人正替她梳妝打扮,她在鏡子里看到我來了,高興地不得了,也顧不得人家正在幫她梳頭,便轉(zhuǎn)身來拉我。見著我一身打扮,先是高呼,“天啊,jiejie,你好漂亮!簡直要迷倒萬千紈绔公子。”轉(zhuǎn)瞬她就撅起了嘴,“這、這……這月mama怎生如此偏心!這虎皮彩裘我求了她多次只讓我穿一穿她也從沒有答應(yīng)!還有你這耳朵上的黑珍珠,乃是南海富商準(zhǔn)備進(jìn)貢皇宮的,百年來只得那一顆這么大的黑珍珠!你頭上的玉釵,可是羊脂白玉配上緬甸王公進(jìn)貢的頂級祖母綠鑲嵌而成!” 我聽了碧落這樣說,越發(fā)狐疑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“碧落,今兒你們都請了哪些客?” 碧落低頭掰著手指算了算,“還不就是京師那些官兒商兒?!?/br> “有沒有京師之外的人呢?” 碧落猛地抬頭,瞪大眼睛,“燕王府也有人來,因著送年禮回皇宮,順道會來吃一回酒。” 我心里突突跳了起來,轉(zhuǎn)過身什么話也說不出來,這月娘老謀深算,好鋼用在刀刃上,怎么會輕輕易易便往我身上投資,想來是一早便打聽好燕王府有人要來,這人若是燕王本人,那是最好,若是燕王府里一個(gè)家人,看到我這般,想必回去也要報(bào)告一番月娘的目的很簡單,只要朱棣別把我忘了就行,只要沒忘記,將來總有來京師的時(shí)候,來了便有可能來相見。 我苦笑一番,對碧落攤攤手。碧落也報(bào)之一笑,“算了,月mama人還是不壞的,只是她天生干了這個(gè)行當(dāng),難免事事都要算計(jì)一下??傄菜闶菫榱薺iejie好?!?/br> 我無奈,“反正你也不過是從這座院子抬到那座院子。我在這里陪你一會兒,花轎來接你,我就回去了。廳上我是不去了。” 碧落拉住我的手,“好jiejie,人家這是頭一次成親,心里緊張得很,明知道你不想見人還喊你來,就是想讓你陪在我身邊,到時(shí)候我蓋頭一蓋上,什么都不知道,你要是在我身邊,我會安心很多?!?/br> 見她說的可憐,我也只得答應(yīng),“一把你送入洞房,我可就不出去了?!?/br> 碧落高興道,“進(jìn)了洞房你就別走了,在洞房里陪我?!闭f著,她好像又想起什么,加了一句,“陪到景隆來?!蔽亦坂托α顺鰜?,“好好好,陪到李公子來我就走,絕不耽誤你們洞房?!?/br> 碧落啐了一口,“呸呸呸,貧嘴賤舌?!?/br> “好了好了,快去梳頭,再等會兒該來接你拜天地去了?!?/br> 碧落重新坐回臺前,由著婦人替她綰起青絲,穿上喜服。她一貫穿的隨性,今兒這樣裝扮還是頭一次,頗有一種小丫頭忽然換上正裝的感覺。越發(fā)顯得她幼嫩年輕,活潑可人,再加上又是這樣的長相,美艷無方。我子啊心里真心誠意的祝福她,一生幸福。 待到炮竹聲響,喜娘進(jìn)來接新娘子,蓋頭蓋上。碧落憑著沒蓋蓋頭之前的記憶找準(zhǔn)了方向,一把將我的手抓住,我只得扶著她和喜娘一路,看她被送上花轎,在偌大的李府繞了一圈,送到堂上。下轎來她依舊是不相信別人,只扶著我的手。滿堂都是客人,笑嘻嘻的等著新人行禮。李景隆穿著大紅的衣裳,胸口帶著一朵絹花,儼然一副新郎官的派頭,見到是我送碧落來,微微一愣,旋即對我點(diǎn)頭示意。 我將碧落的手交到他手上,低聲笑道,“碧落是你的人了,今后還請你多多愛護(hù)?!?/br> 李景隆傻呵呵的笑著,“肯定的,不用你多說。” 忽的地上有極細(xì)微的一聲水滴滴落的聲音,我朝地上一看,只見碧落的腳下有一個(gè)淺淺的水印,顯然那是她感動的淚水。我捏了捏她的手背,悄然在她耳邊道,“恭祝你新婚大喜,早生貴子。” 碧落的啜泣聲夾著笑聲,不過她沒有來得及搭話,已經(jīng)被李景隆拉到祖宗牌位前去了。 我想找個(gè)角落呆著,無奈衣裳太過耀眼,站到哪里好像都是矚目的對象,正尷尬之間,抬頭一看,卻是一個(gè)熟悉眼神,一張熟悉的面孔。 第160章.64.輝祖至 “一拜天地!” “二拜高堂!” “夫妻對拜~~~送入洞房!”李景隆雖只是個(gè)世襲的曹國公,但是他死去的老子李文忠既是朱元璋的外甥,年少時(shí)更被朱元璋收為義子,是以好大的面子,請來的是開國舊將耿炳文做主婚人。就連朱元璋都派人送來親筆親書,“佳兒佳婦”。朝廷中也是許久沒有這樣的年少英雄大婚,是以今兒顯得格外熱鬧。各路大臣,誥命夫人全都來參加婚禮。 算起來朱棣也是李景隆的親表叔,再加上兩人平時(shí)還算親厚,本應(yīng)親自前來祝賀,無奈此時(shí)征戰(zhàn)在外,自是不可能來,但是他老婆徐云華卻親自來了。 方才她與我對視片刻,便立即轉(zhuǎn)開目光,好像什么也沒有發(fā)生過一樣,此時(shí)她正坐在不遠(yuǎn)處的一張主桌上,與幾個(gè)珠光寶氣的夫人低頭說著什么。 我心里一跳一跳的,很想立刻過去質(zhì)問她越龍城處境如何。不過門外忽有嘈雜聲,幾個(gè)小廝氣喘吁吁闖了進(jìn)來,對著李景隆喊道,“少爺,皇太孫來了!” 頃刻間在場的人除了幾位輩分被朱允炆大的王妃全都站了起來。已有幾個(gè)太監(jiān)拿著拂塵走了進(jìn)來,神色倨傲,將眾人分撥開,讓出一條寬敞的道路,一個(gè)穿著明黃色龍服的少年便走了進(jìn)來,正是那朱允炆。年許未見,他倒是又高了一些,顯得健壯多了。 眾人忙著行禮,李景隆也拉著碧落跪下,朱允炆連忙上前扶起他兩口子,又對著身邊的人喊“平身”,笑道,“景隆哥哥,恭喜你抱得佳人歸啊。” 李景隆嘻嘻笑道,“皇太孫又來取笑我?!?/br> 他二人年紀(jì)相仿,又是同輩,想來一向的感情不錯(cuò),人前這樣親密,大家不由得對李景隆更加刮目相看。我跟喜娘打了個(gè)招呼,叫她好生照看好碧落,便趁著大家注意力都在朱允炆身上,尋了個(gè)側(cè)門趕緊離開了。 回到花滿樓,月娘上來問道,“怎么這么早便回來了?” 我尷尬道,“皇太孫前來道喜,李府太過熱鬧,實(shí)在沒有我立足之地,無趣的很。想來碧落不是忘恩負(fù)義之人,趕明兒一定會回來看眾姐妹,必定要把婚禮細(xì)節(jié)一一詳細(xì)說給大家聽,我就懶怠在那里呆著了。” 月娘臉上略有失望之色,不過她還是很有風(fēng)度,“既是這樣,回來也罷。對了,你在李府有沒有看到什么有頭有臉的公子哥兒或是為官大臣啊?” 我搖搖頭,“手忙腳亂,哪里有功夫去看這個(gè)啊?!?/br> 月娘依舊是堆著笑,“那罷了,咱們花滿樓也不是沒見識的地兒。你累了這半天,好生歇著吧?!?/br> “月mama留步,待我把這一身的行頭還給mama?!蔽乙贿呎疋O一邊卸了耳墜,月娘卻都推了回來,“我月芝也不是那樣小氣人,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來的道理?!?/br> 我見她確實(shí)不想收回,便只得說道,“mama好意,采文生受了,將來一定當(dāng)牛做馬結(jié)草相報(bào)。”月娘拍拍我的手,爽朗笑道,“這么細(xì)嫩的姑娘,哪能讓你當(dāng)牛做馬。自有你的好去處?!?/br> 送走月娘,我心中煩躁不安,那邊徐云華親自回京,這邊月娘顯然認(rèn)為我是一塊肥rou,雖說沒有讓我做什么,總是這樣惦記總也不是辦法。 李府的婚事大辦了三天,開著大門擺流水席,但凡進(jìn)門的,便有大魚大rou招待。熱鬧非凡。直到第四天,碧落才抽出時(shí)間來花滿樓看望眾姐妹。她算是省親回門,是以月娘覺得臉上非常有光,特特閉門歇業(yè)一天,請了京師湘會樓的好廚子來做了幾桌佳肴,迎接嫁出去的姑娘。碧落穿著樸素卻不失貴氣的衣裳,盤著髻,一張臉兒好像秋水洗過,美不勝收。 一見到我便噘嘴道,“jiejie,你那日怎么先走了?” 我笑了笑,“那日人太多,我不防備被人擠散了,看著喜娘把你照顧得很好,就先行回來了?!?/br> 碧落依舊還是有些怨懟,不過月娘已經(jīng)過來將她拉到主座,雙手覆在她肩上將她按下去,“好姑娘,快快坐下,這滿桌子都是你做姑娘的時(shí)候愛吃的,今兒你回門,怎么也不帶著姑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