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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歷史小說 - 錦衣繡春在線閱讀 - 第141節(jié)

第141節(jié)

    月牙兒喪鐘是岱欽敲響的,徐云華終于解了我的禁足,可是我自那以后,一步也沒有踏出過蓮漪宮,不,是一步也沒有踏出過月牙兒最后離開的房間。月牙兒最后的殮衣,也是我親手穿上的,珠兒說的沒錯,耽擱久了,她的身子都僵硬了,不是很好穿,但是誰我也沒有讓插手。

    徐云華表現(xiàn)得非常傷心,不斷地說著,“權(quán)貴妃這是怎么回事,不能因?yàn)閮蓚€丫頭做錯了事被抓了,便不把心思放在公主的養(yǎng)育之上啊?!蔽乙痪湓捯矝]有回答她,她也沒說什么,跟旁的人說的是,權(quán)貴妃新近喪女,心情不是很好,言語上若是有什么沖犯,大家不要見怪。

    因?yàn)樵卵纼翰蛔阒軞q,乃是早夭,不得停靈過久,在我的堅(jiān)持下,在蓮漪宮的正殿停了三日,由窩親自守靈,之后才送去皇陵,在太祖的大墓邊上,點(diǎn)了一個xiaoxue葬下了。出殯回宮的路上,徐云華與我同乘一車,路途不算近,總是不說話,有些尷尬,快到宮門之時,徐云華對我說道,“權(quán)貴妃,皇上幾個月后才回來,在外還有許多大事要做,為了不讓他憂心,公主歿了這件事,我打算,也還是等他回來之后再告訴吧?!?/br>
    我看了徐云華一眼,冷笑一聲,“你不得好死?!?/br>
    徐云華愕然愣住,還沒來得及回話,我已經(jīng)下了馬車,又說了一句,“我的兩個宮女在你手里,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,三條人命,我全部都叫你償還。”徐云華臉上變得煞白,捂著胸口一句話都沒有說,我用手指點(diǎn)了點(diǎn)她,便轉(zhuǎn)身獨(dú)自進(jìn)了皇宮。

    珠兒病情發(fā)現(xiàn)的及時,再加上乃是成人,岱欽在配藥的時候沒有了那么多忌憚,是以把他留下的藥吃了十多天,便慢慢的好轉(zhuǎn)起來。我依舊沒有喚其他人進(jìn)來服侍,珠兒算是我一手伺候的。待到她好起來,我也幾乎沒了半條命,好在我沒有被她沾染上病氣。

    珠兒能下床走動之時,便眼含淚水說道,“娘娘,珠兒這條性命,是您給的,從今往后,珠兒當(dāng)牛做馬,也要償還?!?/br>
    我微微笑了笑,“我就是不救你,你也是要給我當(dāng)牛做馬的?!?/br>
    珠兒聽了,不覺失笑,“娘娘說的也是。”

    “我這身骨頭,也快要折騰的散掉了,你既然好了些,我就不管你了,我也要好好躺躺了?!?/br>
    珠兒有些不好意思,在我的床邊搭了一張簡易的床鋪,每日此后左右。因?yàn)槲疫@一躺下,便難得再起來,累,倦,傷懷,疼痛,每一樣都折磨得我恨不能立即隨著月牙兒一起離開這個世界,可是寶兒和釧兒還在徐云華手里,月牙兒死的不明不白,我不甘心,我要等,我要等朱棣回來,我要等他還給他親生的女兒一個公道。

    他三個月后回來,我就等他三個月,他五個月后回來,我就等他五個月,誰也動搖不了我的決心,我每日堅(jiān)持喝著岱欽的藥汁,茍延殘喘,也要等他回來。

    我不敢去想月牙兒的任何事,也許是我們在一起的緣分太短,時候太少,有時候一睜開眼,我竟有種這個孩子從未出現(xiàn)過在我的生命一般的感覺,可是下一個瞬間,我就會清醒過來,繼而代之的事一種加倍的疼痛,那痛,有時候尖銳,有時候又鈍重,似一把利刃,一點(diǎn)點(diǎn)的剜出我的心,每到夜間,我又要把那顆破碎不堪的心,一點(diǎn)點(diǎn)的收回去,慢慢的縫補(bǔ)上,周而復(fù)始。

    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,朱棣沒有三個月后回來,也沒有在五個月后回來,他在一個月后便趕了回來?;貙m之后,連一件衣裳也沒有換,便來到了蓮漪宮。

    外面嬤嬤傳報(bào)皇上駕到的時候,珠兒幾乎跳了起來,而我也從床上探起身子,“外頭傳的是什么聲音?”

    珠兒定了定,“似乎說是皇上駕到,聽不真切?!?/br>
    “大約是聽錯了吧。”我仰下脖子,又沉沉的閉上眼睛,太多的夢境與現(xiàn)實(shí)交接,我已經(jīng)不太能分清,此時只怕又是我一個幻夢,只不過已經(jīng)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(shù)遍,所以才會有如此真切的感覺。

    “這屋子里怎么如此晦暗?權(quán)貴妃呢?”這次傳進(jìn)來的是朱棣的聲音,我與珠兒對視一眼,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    “是……是皇上嗎?”珠兒結(jié)結(jié)巴巴的問道。

    我也不敢確認(rèn),可是那腳步聲卻一點(diǎn)點(diǎn)的近了,須臾,一個高高的身影便走了進(jìn)來,朱棣的臉龐漸漸清晰,臉上有些黑,有些風(fēng)霜的感覺,整個人也瘦了些,身上的衣服倒是干干凈凈的,他一見我在床上,就皺起了眉頭,“大白天的,怎么也不起來活動活動,讓你回宮是讓你休養(yǎng),并不是叫你整日價(jià)的躺著。”

    我坐起身來,伸出一只手,半天也沒有吐露出一個字來,朱棣伸手便接住了我的手,粗糙的觸覺畢竟比一切來得更真切。朱棣見我不說話,坐到床頭,伸手刮了我的鼻尖一下,“傻了嗎?月牙兒呢?你上次傳信,說她病了,我擔(dān)心不過,本想讓李景隆好生照顧著,最終還是不放心你們母女,迅速的處理完所有事,趕著回來了?!敝扉φf著說著,看到我和珠兒滿臉是淚,有些驀然,強(qiáng)撐著笑顏,將我臉上淚水抹去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珠兒跪到地上,將頭深深伏下,“皇上!公主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臉上有些緊張,皺起眉頭來,“公主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公主……歿了。”珠兒說完,又哭出聲來。

    這一瞬間的震驚,讓朱棣愣在床頭一動未動,待他反應(yīng)過來自己聽到的是什么話,又轉(zhuǎn)過頭來看我,我想他一定是準(zhǔn)備再問我一遍,好確定自己聽錯了,可是扭頭看到的,卻是我滿臉?biāo)烈獾臏I水,我將頭埋到他的胸口,終于毫無忌憚的哭了出來。

    朱棣也顧不上讓我哭泣了,一把推開我,站起身來,“珠兒,你說什、什么?”

    珠兒哭得發(fā)不出聲來,我止住了眼淚,抬頭望著他,冷冷的說道,“你回來晚了,月牙兒死了。”

    死這個字,比歿果然刺激多了,朱棣揮手將床頭上擺放的所有古玩陳設(shè)全部掃到地上,聲音一下子便啞了,“阿漪,你說什么……你、你再說一遍?!?/br>
    我深吸了一口氣,看了看他,突然生出一股恨意來,我不是沒有和他說過徐云華對我們母女的妒意和恨意啊,他在我們臨行前,都能想到把月牙兒送到李景隆那里,說明他對徐云華也是不放心啊,可是終究是斬草不除根,從來沒有給過徐云華嚴(yán)厲的打擊,竟釀成了如此的苦果,看著他因?yàn)轶@愕而顯得有些猙獰的臉龐,我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。

    “月、牙、兒、死、了,靜、安、公、主、死、了,你、的、小、女、兒、死、了?!蔽页脸练€(wěn)穩(wěn),一字一頓的對他說道。

    朱棣往后退了退,那么堅(jiān)強(qiáng)的身子,忽然間有些支撐不住,便要往床柱之上倒去,珠兒見狀,伏在地上更是不敢動彈,哭聲也越發(fā)凄慘,倒是我,除了眼淚不受控制的流淌,一點(diǎn)聲息都沒有了。

    朱棣的嘴唇都有些發(fā)抖,看了我一眼,“是……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是要問我是因?yàn)槭裁磫??”我瞥了朱棣一眼,淡淡說道,“她剛開始只是有些受涼發(fā)熱罷了,可是我們的專用太醫(yī)被皇后娘娘調(diào)走了,皇后娘娘又把她御用的張志泰太醫(yī)派了過來,那庸醫(yī)看了兩天,說公主沒有大礙,只需凈餓,可是連續(xù)四五日,公主都持續(xù)高燒,就在那天,我實(shí)在無法,派了寶兒冒險(xiǎn)出宮去了李府送出了三封信,一封給了你,一封給了李景隆,還有一封……由李景隆輾轉(zhuǎn)交給了岱欽。岱欽又在徐舅爺?shù)姆蛉搜谧o(hù)之下,進(jìn)了宮,看了一眼咱們的月牙兒,就告訴我,那不是風(fēng)寒,而是,鼠疫?!?/br>
    朱棣臉上越來越白,“你說清楚些?!?/br>
    我冷笑兩聲,冰冷的笑意也止不住眼淚的流淌,“你好殘忍啊,竟要我把那些痛苦,再細(xì)細(xì)的回憶一遍嗎?”

    朱棣語塞,珠兒便在跪著把寶兒釧兒如何獲刑,岱欽如何每日裝成宮女前來給公主治病,最終還是不治草草下葬,皇后徐云華是如何裝聾作啞任憑我們在蓮漪宮自生自滅,又如何扣著寶兒釧兒強(qiáng)加yin亂罪行,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訴了朱棣。

    朱棣像個被一瞬間充爆的氣球,完全失去了方向,他還沒有來得及接收月牙兒已經(jīng)死去的信息,珠兒又連珠彈一般,把所有的始末說了出來。

    最后,他只是扶在床柱之上,像個嚇壞了的孩子一般,“真的嗎?”

    我笑了笑,“真假你自己判斷吧,你已經(jīng)死了女兒,大可以拿我的性命再去試一試。”

    朱棣立直了身子,深深吸了一口氣,“擺駕,坤寧宮?!?/br>
    第324章.80.夫妻情分

    朱棣還沒有離開,彩月便從殿外急急慌慌的跑了進(jìn)來,朱棣冷冷瞧她一眼,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回皇上,皇后娘娘得知皇上回宮,已經(jīng)趕過來接駕了。此時正在殿外?!辈试履樕贤t的答道,一雙眼睛不斷地朝我瞥來,盡顯一股聰明勁兒。

    朱棣聽到徐云華來了,眼睛里都泛起了一股紅色,“她居然敢過來,叫她進(jìn)來。”

    沒一會兒,徐云華便素衣素妝,只帶著一名貼身的侍女走了進(jìn)來,臉上猶自掛著淚痕,一見到朱棣,便跪倒在地,“皇上,臣妾一聽說您回來了,就立即趕了過來,您不在宮中這段時間,發(fā)生了許多許多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發(fā)生的事我都跟皇上說過了?!蔽铱戳诵煸迫A一眼,一字一句的說道。

    徐云華也與我對視,只是很快便移開了,她分外傷心的說道,“皇上,臣妾沒有照顧好靜安公主……特來請罪,還請皇上責(zé)罰?!?/br>
    朱棣的眼睛里有光,只不過是紅色的,漸漸噴發(fā)為火,他亦步亦趨,緩緩走到徐云華面前,伸手捏起徐云華的下巴,輕聲問道,“說說你是怎么沒有照顧好公主?”

    我清楚地看到了他手上的青筋,因?yàn)橛昧Χ癸@出來,徐云華一句話也不敢說,不知是因?yàn)楹ε?,還是疼痛,眼淚便順著兩邊的臉頰慢慢的淌了出來。

    “說?!敝扉Φ恼Z氣中帶著最后的耐性。

    徐云華不敢再沉默,“聞?wù)f公主偶感風(fēng)寒,臣妾便把身邊最好的太醫(yī)請了過來看治,不知怎么……不知怎么……公主連病了十來天,便……便……”

    聽著她狡辯,將自己的罪責(zé)推脫的一干二凈,我終于忍耐不住,坐起身子,對著她便質(zhì)問道,“公主一開始確實(shí)只是風(fēng)寒,可是你故意把吳太醫(yī)支走,再把自己的心腹太醫(yī)派來,借著看脈的機(jī)會,給公主帶來了鼠疫的病毒,公主年幼,很快便沾染上,你再讓太醫(yī)裝聾作啞,由著公主病著,直到最后拖至不治。你敢說,這一切不是你做的?”

    徐云華作出一副驚恐無辜的樣子,“什么?鼠疫?什么鼠疫?鼠疫不是在水災(zāi)地區(qū)才有的疾病嗎?這合宮之中,干干凈凈,怎么會有這樣的病傳進(jìn)來?會不會是……會不會是權(quán)貴妃從河南回來的時候,衣物行禮之上沾帶了……就算公主得的真的是鼠疫,權(quán)貴妃也該告知我,一來我會讓太醫(yī)加緊救治,二來我也要讓后宮之人避諱著些,以免流傳開來啊。權(quán)貴妃,你身為眾妃之首,這么簡單的道理竟然不知,實(shí)在不該?!?/br>
    “啪!”

    徐云華的話還沒有說完,臉上便結(jié)結(jié)實(shí)實(shí)的挨了朱棣的一巴掌,朱棣使足了勁兒,以至于徐云華的半邊臉?biāo)查g便紅腫起來,徐云華不敢相信的捂著自己的臉頰,愣了半晌,就嗚咽著哭出聲來。朱棣并沒有給她哭泣的機(jī)會,“別再作出這副樣子了,寶兒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徐云華忍住悲泣,“寶兒……寶兒那丫頭,仗著自己有武功,身手好,趁著半夜出宮,私會他人,竟還帶了許多yin穢之物進(jìn)宮,這后宮清凈之地,若是那些東西流傳了開來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,鑒于此點(diǎn),臣妾把她關(guān)押了起來,沒想到她還有個相好的丫頭,想要替她頂罪,現(xiàn)在兩個都在辛者庫。臣妾想著,等皇上回京之后,再做定奪?!?/br>
    朱棣閉上眼睛,臉上滿是悲憤,良久,才睜開眼睛,看著臉色煞白的徐云華,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,“寶兒出宮私會外人,還帶了yin穢之物進(jìn)宮,竟還有個小丫頭要替她頂罪……”

    徐云華也不懂朱棣這樣重復(fù)她的話是什么意思,只得點(diǎn)頭附和,“是這樣的?!?/br>
    朱棣搖搖頭,狠狠的看了徐云華一眼,“你可知道,那晚上寶兒出宮,私會的人是誰?”

    徐云華臉色微變,顫抖著身子,“那丫頭嘴緊的很……臣妾命人審了好幾遍,她都不肯吐露半個字?!?/br>
    朱棣冷笑,從懷中掏出一封有些皺掉的信封,“跟過朕的人,當(dāng)然不會沒有骨氣。你口口聲聲說她出去私會男人,若是你說的是真的,那她私會的那個男人便是朕了,這就是她那晚送出來的東西?!?/br>
    徐云華微微張開嘴巴,極其不敢相信的看著朱棣手上的信,又看了看我,眼神充滿怨毒,“你……你……是你派她出宮的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冷笑,“這個時候了,你還要質(zhì)問權(quán)貴妃,沒錯,是權(quán)貴妃派她冒死出宮,給我送出了這封求助信,我想問問你。她的那些yin穢之物,是你們怎么逼問出來的?”

    徐云華一怔,語氣沒有方才那般剛硬了,“是……是從她身上搜了出來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搜出來的,還是你們自己塞進(jìn)去的?”朱棣轉(zhuǎn)過身,在一把椅子上坐下。

    徐云華伏倒在地,“皇上,臣妾自知沒有權(quán)貴妃更得您的心意,如今靜安公主歿了,權(quán)貴妃對我有十分怨言,您現(xiàn)在又先聽了她的控訴,臣妾辯護(hù)什么都顯得多余,所以臣妾不說什么了,是非曲直,全由皇上定奪?!?/br>
    徐云華剛開始進(jìn)來的時候,朱棣可能還有滿心的憤怒,可是現(xiàn)在,他的臉上除了失望,已經(jīng)再看不出什么別的情緒,他揮了揮手,“朕與你夫妻二十多年,朕一直敬重你賢良端慧,過去,縱使有些小小的過錯,也不過一笑置之,可是如今,你竟狠毒至斯,靜安公主尚不足周歲,且不說她患上鼠疫和你有無關(guān)系,你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她病著,你的心,是鐵打的嗎?”

    徐云華原本一定是以為朱棣會對她狠狠的發(fā)一通脾氣,乃=乃至于懲罰,所以還未等朱棣回到正宮,便著急的趕了過來,巧言狡辯,希望能奪得一絲先機(jī),沒想到朱棣并沒有發(fā)怒。但是她心里明白,說出這種心灰意冷的話,其實(shí)比狠狠的罵她幾句,罰她禁足甚至罰她去冷宮還要可怕。這種失望,是永遠(yuǎn)也挽回不來的。

    徐云華抽了幾口氣,淚眼朦朧,囁嚅半晌,卻只吐出兩個無力的字眼,“皇上……”

    “在你心里,其實(shí)朕現(xiàn)在的身份,只是一個皇帝了,朕知道,你這幾年心里不是沒有抱怨,覺得我們之間的夫妻情分淡漠了,不如從前了??墒悄阕约合胂耄裁捶蚱耷榉?,與其說是朕先丟下的,不如說是你先丟下的吧?!?/br>
    徐云華眉宇間有些恍然若失,慢慢癱坐在地上,“皇上,你竟恨我至此嗎?”

    朱棣伸手拂過她的臉頰,深深吸了一口氣,“你以前對權(quán)貴妃做的那些事,朕不是不知道,只不過你忘了夫妻情分,朕沒忘,你忘了你還有七個孩子,朕也沒忘,沒想到這種包容,會讓你做出這么喪盡天良的事,靜安公主是你的親生孩子們的meimei,是朕的親生女兒,是你名義上的幺女,你把黑手伸向她的時候,哪怕一絲一毫,都沒有想過這些嗎?”

    徐云華的身子越發(fā)綿軟,臉色也由紅赤變作煞白,“不管皇上如何說,臣妾絕不承認(rèn)自己沒有做過的事。臣妾這個身子,由您處置。”

    “你回去吧,這幾天不要出現(xiàn)在朕面前,怎么處置你,朕慢慢想?!?/br>
    徐云華張了張嘴,終究沒有說出什么話來,由侍女扶起,緩緩?fù)庾呷?,進(jìn)來的時候,她好似帶著一陣風(fēng),鎮(zhèn)定而傲慢,現(xiàn)在的她,好似被抽了筋骨。

    我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,自月牙兒下葬,我沒有再見過她一次,也不想再多看她一眼,想象中我與她的最后一次會面,應(yīng)該她同在朱棣的面前,各自控訴,我一定要把她所有的詭計(jì)所有的惡行都說出來,讓朱棣立即將她正法。

    可是現(xiàn)實(shí)卻是這樣,除了我們同在朱棣面前,其他的一切都與我想的不一樣,她依舊擺著高貴端莊的架子,我并沒有將在心中默念了幾萬遍的控訴倒出來,朱棣雖然一樣的洞悉了所有的內(nèi)情,也并沒有像我想的那樣,立即把徐云華拉去正法,替他的小女兒報(bào)仇。

    現(xiàn)實(shí)和想象,總是會有偏差。

    朱棣自徐云華離開之后,便坐在衣裳,只用一只手托著額頭,一動不動,不知是在沉思,還是在傷懷。

    我的心中卻越來越冷,對啊,他自己說的沒錯,他沒有忘掉夫妻情分,也沒有忘掉他們共同的孩子。他不可能像我想的那樣,為了一個早夭的孩子,而去找他其他七個孩子的母親報(bào)仇。

    原來一切都是我太過愚昧。

    長時間的沉默之后,朱棣終于開口,“月牙兒的墳?zāi)乖谀睦???/br>
    我冷冷看了他一眼,“你要去嗎?”

    朱棣眼眶泛紅,“我去看看她。”

    我突然笑了笑,“你是要去跟她在天之靈告罪,對嗎?”

    朱棣抬眼,“對,我要去跟她說對不起,我這個做父親的,沒有保護(hù)好她?!?/br>
    “只怕你要對不起的還不止這個呢?!?/br>
    朱棣愣了愣,似乎不太理解我的話語。

    “你還要跟她說,父皇對不住你,不能把你母后怎么樣,畢竟她是一國之母,是你哥哥jiejie們的母親……”我挑了挑眉,對朱棣問道,“對嗎?”

    第325章.81.隆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