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九日，天剛剛有些發(fā)藍，顧啟珪就睜開了眼睛。接著就爬了起來，之所以這樣早就起來，主要是他趕著解決生理上的問題，在進場之前他就已經(jīng)決定了要少吃少喝，不然真的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解決也實在太尷尬了。

    結(jié)束后，一陣舒爽，雖然和恭桶處于一室讓稍有潔癖的顧啟珪不舒服，但是得忍不是。接著，顧啟珪活動活動筋骨，全身都舒爽了很多，不夸張的講，這一晚上他真的睡的腰酸背疼。最后，拿出帕子用清水浸濕擦擦臉，整個人都清醒了。

    昨日午夜顧啟珪就已經(jīng)聽見的落鎖的聲音，落鎖就說明考生已經(jīng)全部進場了。顧啟珪叫來衙役，要了一碗粥。這場內(nèi)的飯食中飯是定時的，也會留出用飯的時間，其他都不定。顧啟珪今日醒得早，倒是可以吃點熱乎的。

    東方發(fā)白，天漸漸亮了起來，鑼響六聲，鄉(xiāng)試開始了。

    第116章 鄉(xiāng)試

    顧啟珪先是把所有的題目都過了一遍，讓心里大致有個譜系。說起來，相比府試時候題目的刁鉆，這次的題目倒是規(guī)矩，看來這次的出題官倒是看的清楚。府試的出題官向圣上推薦了幾個人才，圣上怎么想的暫且不知，不過他得罪了世家貴族是一定的。雖然當(dāng)今圣上一直想削弱貴族的勢力，但是一直不得其法，所以現(xiàn)在貴族還是在朝廷占有一大部分的說話權(quán)利。

    顧啟珪一邊研墨，一邊想著這選自《論語·陽貨》的第一題，問‘恭、寬、信、敏、惠?！故且疾鞂τ谀苄杏谔煜碌奈逭摺簿褪恰省睦斫饬恕ｎ檰暷蛑垢?，這本是子張問孔夫子時，孔夫子的回答，把這道題放在鄉(xiāng)試的第一道，倒是時宜。

    此五項品質(zhì)為‘仁’能行于天下，接下來一句就是對它們的解釋‘恭則不侮，寬則得眾，信則人任焉，敏則有功，惠則足以使人?！@題不難，但顧啟珪還是選擇先在素紙上行文，此題為第一題，還是要出眾些才好，所以要花好些功夫。

    顧啟珪下筆，確實驚訝了一下，這筆確實還不錯，書寫極是流暢。第一篇草稿行文之后，顧啟珪又仔細檢查了一遍，改了幾個錯字，和不合適的地方，重要還是要避諱，犯了哪個皇親的名諱就不好了。

    顧啟珪并沒有謄寫第一題的答案，就接著破第二題。之前他已經(jīng)仿照鄉(xiāng)試自己練習(xí)過，所以大致的時間安排他之前就想好了。今日，他會把四書題的三道完成，到酉時時分，他再開始謄寫?，F(xiàn)在才是八月份，天還很長，就是太陽下山后，還會亮好長一段時間。

    在顧啟珪的計劃中，他所有的試卷都是在白日里完成的，晚上點著蠟燭行文，勞累會是雙倍，對顧啟珪來說不值當(dāng)?shù)摹５?，因為在這里肯定睡不踏實，晚上倒可以為經(jīng)義四題打打腹稿。至于作詩他實在是不擅長，所以就留在最后一日的下午再說。

    顧啟珪按照計劃，埋頭認真的行文。第二篇完成的時候，已經(jīng)快要到午時，顧啟珪早上僅用了一碗粥，此時已經(jīng)饑腸轆轆。而且，從現(xiàn)在開始正是太陽最是毒辣的時候，顧啟珪感覺燥熱，倒是沖淡幾分饑餓的感覺。

    顧啟珪的號房正好在坐北朝南西面的拐角處，自早上就一直被太陽光照著，此時他的號房中還有一道陽光，惹得顧啟珪只得靠在一邊，實在是有些施展不開。不過，比起此時正對著太陽的眾人，他還是好的呢。

    午時的鑼聲一響，貢院的衙役就開始分發(fā)飯菜，畢竟是大鍋飯，想也知道味道定是不大好的，看這賣相，就覺得食欲更差了一些。不過總不能不用，顧啟珪拿起筷子試著用了一口，發(fā)現(xiàn)味道竟然還可以。只能說，這是因為顧啟珪自小很少有口腹之欲的關(guān)系。

    在顧啟珪用膳的時候，也有其他的學(xué)子，因為不滿飯菜太過簡陋而埋怨不止，但是在衙役嚴厲的目光下，很快就沒有了聲音。總之是，像顧啟珪這樣吃的還挺快樂的學(xué)子，整個貢院里就沒有幾個。

    顧啟珪一口一口慢慢的用了午膳，在號房站了一刻鐘，又倚著墻閉目養(yǎng)神兩刻鐘。主要是因為天氣太熱，身上手上一片黏膩，顧啟珪是沒有那個心情去行文的。當(dāng)然大部分人雖然看似在埋頭行文，但時豆大的汗珠不斷冒出來，越急腦中越是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申時剛過，顧啟珪就把三道四書題完成了，接下來的就是謄寫，顧啟珪現(xiàn)在的字越發(fā)的有自己的風(fēng)骨，因為凡科舉必寫楷書，所以謄寫還是要花費些時間的。不過總之，顧啟珪這一日算是安穩(wěn)的過去了。

    這是第一日還算好些，最難熬的時刻大概就是因為號房是一間接著一間的，所以會有兩間緊挨的號房，這又不隔音，所以在號房內(nèi)小解大解的，都聽得無比清楚。再加上現(xiàn)在還是夏天，恭桶上雖然有蓋子，但是到底是不能捂住所有氣味的，就算是捂住了，還是要打開才能用不是，想想那個味道就覺得酸爽。慶幸的是臨房的小伙伴比較給力，整日沒有大解，但是還有兩日呢，誰知道會發(fā)生什么。

    天漸漸暗了下來，到了晚上的的時候，很多學(xué)子還是選擇秉燭思考，像顧啟珪這樣不點蠟燭的倒是少見。當(dāng)然，顧啟珪也不是就這樣睡過去了，他的大腦在飛速流轉(zhuǎn)，思考著答卷破題，和文章結(jié)構(gòu)。

    當(dāng)然他睡過去的也比較早，大概是這一天中注意力太過集中的原因，所以身心俱疲。就連沒有換洗衣物，只能擦擦臉就得躺下這樣的條件都顧不上調(diào)侃一番，就睡過去了。

    第二日，寅時正，顧啟珪就醒了過來，雖然還是渾身不舒服，但到底是睡的還不錯，這時辰點兒是睡夠了。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決生理上的存貨，顧啟珪點亮蠟燭，找到恭桶，吹滅蠟燭，小心翼翼的控制著聲音。當(dāng)然也有幾人比顧啟珪起的還要早些，但是整個貢院里沒有絲毫的聲音，非常安靜，雖然隱在黑暗里，但是還是有些尷尬的，尤其衙役還來回巡視著。

    卸貨后的顧啟珪是非常舒爽就是了，他從自己的衣袍上撕下一片，用清水沾濕，蓋到恭桶的蓋子上，這樣也可以減輕些它的味道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正是腦袋清明的時候，天已經(jīng)蒙蒙亮了，考生陸續(xù)醒來。嗯，他們都在進行著自己的事情，那聲音和味道，確實有夠是有想法，這就表示其實大部分人還是很健康的。

    顧啟珪拿著沾濕的衣服里襯放在鼻子上，所以說這鄉(xiāng)試過不過全靠一個字——忍。

    太陽漸漸走向最高處，顧啟珪較遠的號房傳來一陣響動，接著一陣酸爽的味道就傳了過來，剛把濕布拿下來的顧啟珪趕緊又把里襯放在了鼻子上。不一會兒，就見幾個衙役抬著一個男子出去了，接著就有衙役進去打掃，顧啟珪懷疑是那個暈倒的男子昏過去時碰翻了恭桶的緣故，才會又這樣的味道。當(dāng)然也有人小聲抱怨，但到底不敢大聲叫嚷。

    接著又有幾個考子被抬出了自己的號房，顧啟珪看見了一個，面色發(fā)白，嘴里還喃喃自語，倒是顯得十分可憐。不過，顧啟珪在考棚里呆的久了，漸漸也聞不見味道了，仿佛失去了嗅覺似的，講的就是‘入鮑魚之肆，久聞而不知其臭；入幽蘭之室，久而不聞其香’這句話，他現(xiàn)在大概就是處于這個階段。

    第三日下午，顧啟珪作詩的時候，腦袋已經(jīng)是混沌一片，前面幾題已經(jīng)耗費了他大量的心神。不過因為題目是詩詠君子之風(fēng)，論時政利器，顧啟珪之前也接觸過，遣詞用典倒是寫上了。和以前相比，顧啟珪已經(jīng)覺得很滿意了。

    太陽下山，鑼敲三聲，衙役開始收卷，至收卷完畢，考生才能出貢院。因為答卷都有彌封，不按順序收也是可行的。這些筆墨是不能帶走的，就擺在貼著姓名籍貫的木盒之中。

    顧啟珪走出考棚的時候，覺得什么都是清新的，久不通氣兒的鼻子好似也通透了。

    “主子，”顧擎迎上來，因為顧啟珪把磨石宇留在安慶跟著娘親學(xué)著管理鋪子，所以現(xiàn)在倒像是回到了從前，他的所有事情是有顧擎cao持的。

    顧啟珪愣了一會兒，才反應(yīng)過來，笑著說道：“我還好。”確實，比起其他被抬出來的人，或者是剛出貢院就被奴仆攙扶上馬車或轎子的學(xué)子來說，顧啟珪還算是好的，他只是有些腿軟。

    “房間里都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好了，少爺趕快梳洗一下，用些東西，然后好好休息一番?！鳖檰暵咧?，顧擎跟在他身后慢慢說道。

    “嗯?！鳖檰暣鸬馈Ｖ劣谥焓酥t和顧啟鋒，他并不擔(dān)心，他們都有隨從，會去干這些事兒的。再說了，這才剛下了考場，恐怕他們都是沒有心情說話的。

    顧啟珪坐在浴桶中，洗了數(shù)遍，才感覺舒爽了一些，穿上干凈柔軟的里衣，顧啟珪這才感覺自己完全活過來了。

    此時的顧啟珪有了些翩翩公子的樣子，顯得干凈合宜。顧啟珪沒有什么感覺的用著晚膳，就是貢院里的食物，他也沒感覺難吃。

    “這幾日，京中有傳消息過來了嗎？”顧啟珪問著顧擎。

    “這幾日沒有，密報已經(jīng)停了有幾日了。之前十六哥就說過，主子專心鄉(xiāng)試是頭等大事，”顧擎回道。

    顧啟珪皺眉，就知道是因為他鄉(xiāng)試的緣故，怕他分心。就是不知道近日是無事還是發(fā)生了大事不能告訴他。不過顧啟珪倒是沒再往下想了，他現(xiàn)在最大的事情就是先把鄉(xiāng)試過了，其他都是次要的。

    顧啟珪擺擺手，說道：“行，我知道了，把膳食撤下去吧，我歇會兒。”

    這一歇，就到了隔日的巳時，這時候，顧啟珪算是完全歇過來了，身上再沒有黏膩無力的感覺。

    顧啟珪穿上外衣，把自己整理好，推開房門，就聽到隔壁房間里的說話聲，一聽就是朱仕謙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主子，”顧擎迎上來，“我去叫早膳。”

    顧啟珪點頭說好，就去了隔壁的房間，果然朱仕謙和顧啟鋒都在，“二哥、表哥恢復(fù)的還真快，在聊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正和二哥在說鄉(xiāng)試的事情。對了，鄉(xiāng)試放榜要到九月上旬，放榜后會有鹿鳴宴，是正式的宴席，每次鄉(xiāng)試都會有，最好不要缺席。你是留在金陵等著，還是先回去？”朱仕謙問道，本來其實應(yīng)該留下來的，但是鄉(xiāng)試過后沒幾日就是曾祖父的壽辰，以前時候他兄長都是趕回去再趕回來的，他也準(zhǔn)備這樣。

    “曾外祖父的壽辰不是要到了，自然是要趕回去的，到時候我同表哥一起回去。”顧啟珪說著，“二哥呢？回安慶還是留在這里？”顧啟珪問著顧啟鋒。其實留在這里也是有好處的，畢竟參加鄉(xiāng)試的都是秀才，多結(jié)交一些也是有好處的。

    “我留下，”顧啟鋒沉吟道。

    顧啟珪點頭，以前，二堂哥總是放心不下三嬸趕著回家，現(xiàn)在因為三叔時常在家，同三嬸過得還不錯，二哥就不想以前那樣了。

    “這外面的生活可真好，”朱仕謙推開窗戶，街上熙熙攘攘的叫賣聲，買家討價還價的聲音傳進來，到處都是生活的氣息，只聽朱仕謙又感慨了一句，“不過，今日晚上又要進貢院了?！?/br>
    顧啟珪和顧啟鋒也情不自禁的跟著嘆了口氣，是啊，又要進去了。

    京城

    沐澈這幾日倒是冷靜，每日奉命陪著扎布耶在皇城溜達，看看這里，瞧瞧那里。扎布耶這次來京就是抱著友好的態(tài)度的，沐邱覺得他能帶著那幾個人來到就是最大的誠意了，所以對于扎布耶在皇城中的一切行為都不覺的有什么，反而喜歡向他展現(xiàn)一下大齊朝的強大繁榮。

    沐澈當(dāng)然是不屑于做此事的，他就算跟著去，也只是冷冷的站著，并不講話。所以沐邱就專門派了顧國安過去，因為他覺得顧國安和扎布耶年紀(jì)相仿，還是個聰明的，對京城也熟悉。

    對此顧國安是沒有意見的，除了和文清一起共事比較受煎熬外，其他倒是沒什么。不過，顧國安有一種預(yù)感，這羅國二皇子進京肯定是有目的的，不過他目前還不知道就是了，就像當(dāng)初他突然提起要進京和談一樣，實在令人費解。

    第117章

    鄉(xiāng)試的第二場，試以五經(jīng)一道，并試詔、判、表、誥一道，題目算不上少，但是相對來講會比第一場要輕松些，畢竟已經(jīng)熟悉了那個流程，起碼在開考前有了些許的心理上準(zhǔn)備，不會想第一場時那樣緊張。

    相比第一場，這一場被抬出去的考生明顯少了很多，明顯感覺的出來大家好似沉穩(wěn)了很多，起碼看到飯食的時候，再也沒有人去抗議或是小聲嘟噥了。顧啟珪自己也比第一場要陳文了些，吃不好、睡不好、有味道，都不是問題，他現(xiàn)在很淡定的就能接受這個。

    第二場考試結(jié)束出考場的時候，顧啟珪碰巧遇見了朱仕謙，兩個人相視，呃，虛弱的笑。此外還碰見了有過一面之緣的劉坤，兩人點頭致意，倒是沒有說話，只是顧啟珪覺得自己臉上的假笑都要僵在臉上了。

    鄉(xiāng)試第三場，試以五道時務(wù)策即結(jié)合經(jīng)學(xué)理論對當(dāng)時的時事政務(wù)發(fā)表議論或者見解。其實總的說起來，就是儒家經(jīng)學(xué)是科舉考試的主要核心內(nèi)容。鄉(xiāng)試包括之前的童子試，也包括以后的會試和殿試，都是以儒學(xué)經(jīng)義為核心的。這十幾年來，顧啟珪每日的接觸和日常的行為禮節(jié)，也都是以儒學(xué)經(jīng)典為基礎(chǔ)的。

    第三場考試在這此鄉(xiāng)試之中最為簡單，因為答案并不是一定的，但是實論題，最要緊的就是猜中主考官的傾向性，因為最后起決定作用的人是他。

    說起來，本次金陵鄉(xiāng)試的主考官和顧啟珪還有些關(guān)系，姓嚴名書硯，因安家之前兄弟鬩墻，安立稔身份變化，在翰林院幾乎成了透明。而這位嚴大人就是在安立稔之前被顧國安推薦上去的，他是正經(jīng)科舉出身，在國子監(jiān)做了許久的夫子，后來因顧國安才正式入了仕途。

    其實本來這江南縣試的主考官本來是當(dāng)今圣上是有意安立稔的，畢竟，江南學(xué)風(fēng)濃厚，有才之人倍出，這做主考官，可以認下許多門生，百利而無一害，奈何安家出了那樣的事情，這位嚴大人就這樣被臨時推出來了。

    嚴書硯為人正直，博學(xué)多才，是個頂講規(guī)矩的人，對任何事情都很認真，這是爹爹對他的評價。說起來就是有些迂腐，這樣的人一般保守，再加上他博學(xué)，所以大概不喜歡太過華麗的文章，這也是國子監(jiān)夫子出身的典型性格。所以國子監(jiān)出身的顧啟珪還是有一些優(yōu)勢在的。

    第三場考試敲響鑼聲的那一剎那，顧啟珪非常的激動，終于是結(jié)束了。這整整九日的考試，簡直是把他里里外外的知識理解都重塑了一遍，他有這種感覺，也說明出題者的高明。

    而且，顧啟珪也能理解，這所有的磨難和經(jīng)歷的不舒服，不過就是為了體現(xiàn)科舉考試所追求的‘公開競爭，平等擇優(yōu)’原則。為了更加的公平，所以忍受這幾日也沒什么，要是萬一躍‘龍門’成功，那改變的可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命運這樣簡單，是會改變一個家族的社會地位的。

    最后一場結(jié)束，顧啟珪從貢院里出來的時候，真的就是整個人都已經(jīng)站不住了，得靠顧擎在旁邊攙扶著才行。身心俱疲都不能形容，完全什么都不想干的狀態(tài)就是說的現(xiàn)在了。

    回到客棧房間，顧啟珪簡單的洗漱一下，就整個人扎進了床上直接進入了深度睡眠，他現(xiàn)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。

    鄉(xiāng)試一來，第一場過后，他尚且能歇過來，第二場過后，他根本沒有歇過來，這最后一場結(jié)束，所有的疲倦席卷他全身，他是連睜眼的力氣幾乎都沒有了。顧啟珪拿出睡到地老天荒的態(tài)度不準(zhǔn)備起了。

    顧啟珪就被顧擎叫了起來，醒來時，顧啟珪的頭還是有些昏沉，因為實在是太累了，這不只有身體上的勞累，還有腦袋上的疲憊。顧啟珪看看外面的天兒，有些疑惑，不知道是清晨還是晚上，或者他睡到了第三日的清晨？
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是什么時辰了？”顧啟珪問道，因為剛醒，聲音還有些啞。

    “剛剛過了卯時，”顧擎把洗臉盆放下，回答道。

    “我會前日晚上睡的？”顧啟珪不確定的問道，不然睡到第二日這個點就把自己叫醒，實在不符合常理啊。

    “鄉(xiāng)試是昨日傍晚結(jié)束的。”顧擎回道。

    “發(fā)生什么事了，京中十六那里來信了？”顧啟珪接著就問道，既然顧擎這個時候來叫人，肯定就是有事情發(fā)生了唄。

    “十六哥昨日送了密信過來，”顧擎回答著，遞過一個信箋。

    顧啟珪了然的點點頭，那肯定就是算著時候送來的了，為的就是不打擾他的考試。不過就算是提前把信給他，恐怕他也沒有精力看。

    顧啟珪接過顧擎手里的信，打開來回看了兩遍，面上的神色變得有些晦暗。

    顧啟珪下床趿拉著鞋，走近案幾，點著蠟燭，讓這封信化成了灰燼。在燭光的映照下，顧啟珪臉上的棱角已經(jīng)初現(xiàn)形，更顯得精致些。接著就聽他吩咐著顧擎：“去叫人，備好馬，我們立刻回京?！?/br>
    確實是需要回京的，而且這次他不準(zhǔn)備行船，那樣太慢了，一個來回，朱老爺子壽辰宴上的黃瓜菜都要涼了。所以顧啟珪決定快馬加鞭的趕回去，就像是八百里加急的戰(zhàn)報一樣，用最好的馬盡快趕過去，爭取速戰(zhàn)速決，此事實在不宜聲張。

    “是，屬下去準(zhǔn)備?！鳖櫱娲饛?fù)著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顧啟珪上馬的時候，天才剛蒙蒙亮，他們下樓的聲音都是小心著來的，顧啟鋒和朱仕謙是不知道的，不過顧擎已經(jīng)和這二位的小廝說過了，倒是不用擔(dān)心。

    顧啟珪一行人飛快的趕路，其實說起來，顧啟珪算是這里面身體素質(zhì)最不好的一個。雖然說他是自小就開始打拳，但是到底是沒有習(xí)武的經(jīng)驗，這騎馬久了也是個力氣活，但是現(xiàn)在顧啟珪別無他法。

    顧十六的來信證實了顧啟珪所有的猜想，他的大表哥朱仕瑾真的是與羅國二皇子扎布耶有聯(lián)系，還是關(guān)系匪淺的那種。朱仕瑾在向羅國提供鐵礦石，江南四省的鹽鐵一直都是朱家在管著的，就是兩江總督的陸平也得對朱家禮讓三分就是因為這個，這可是江南四省的經(jīng)濟命脈。不知道朱仕瑾是怎樣想的，竟然讓一個外族人染指，真是可笑。

    萬一被發(fā)現(xiàn)，私通外祖，這是誅九族都不能抵消的罪過，其實說起來顧啟珪現(xiàn)在還沒想好怎么做，不過必然的，他會盡力規(guī)避這個事情。

    江南四省在整個大齊朝舉足輕重，實在不宜有絲毫的閃失。鹽暫且不說，鐵是一個國家兵力的重要原材料，肯定不能大量流向外國。更何況還是時常與大齊有摩擦的羅國，賣出去的東西讓他們用在本國將士身上，實在是種罪過。

    再有事情敗露，朱家將何去何從，就算覺得朱家再怎么樣，都不能否認那是自家母親娘家的事實。所以此事一定不能鬧大，但是現(xiàn)在顧啟珪現(xiàn)在完全不知京中的局勢如何。為了阻止朱仕瑾，他選擇秘密回京。

    顧啟珪這樣想著，手下動作不停，馬顛得厲害，行進的地方，塵土飛揚。

    京城

    朱仕瑾坐站在‘聚福樓’三樓品著茶，俯瞰這京中繁華，確實感覺很不一樣，就是建筑也處處透著雅致，和滿是銅臭氣的金陵一點兒也不一樣。

    “爺，二爺過來了?！币慌缘男P對朱仕瑾說道。

    朱仕瑾低下頭去就看見了正下馬車的扎布耶，陪同的還有另一個衣著華貴的人，然后是，等看清楚了人臉，朱仕瑾往后退了退，誰也沒告訴他顧國安，他小姑夫會過來啊。

    “回房間，”朱仕瑾吩咐道，他并不想見到熟人。

    “瑾爺，王爺讓問你要不要他去？”不一會兒想起了敲門聲，塔吉的聲音從外面?zhèn)鬟^來。

    “我不過去了，等王爺什么時候忙完了我再過去。”朱仕瑾隔著門回道。

    這次本是扎布耶約的他，要不然他也不能在這兒等著。他不常在京中露面，所以去打招呼本來倒沒有什么不行，但是現(xiàn)在有了熟人，今日注定是談不了了。只是沒想到皇帝就連當(dāng)朝閣老都派來陪一個外族皇子了。

    要說起來，他和扎布耶也是偶然間認識的，后來才知道那是羅國的二皇子。真是可笑，那時他已經(jīng)和扎布耶做過幾次生意了，都是數(shù)量不少的鐵礦。本來他還有些忐忑，怕七叔，怕二弟發(fā)現(xiàn)，其實有什么啊，過了這許久不還是沒一個人發(fā)現(xiàn)。他們都只是關(guān)心自己的仕途，關(guān)心自己生活的質(zhì)量，都只是關(guān)心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