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，蘇妙和卓忘言到了巢市，剛下車，身后跟著的灰衣老鬼和三姐就被本地女鬼攔住了。

    “外地來的？”本地的女鬼說道，“有正當(dāng)營生嗎？有組織嗎？我們公司正在招人擴大規(guī)模，有興趣嗎？待遇從優(yōu)，了解一下？”

    蘇妙駐足，好奇問道：“你們公司是鬼推磨公司嗎？”

    本地女鬼嚇了一跳，而后道：“你是陰陽眼？你倆都是？”

    蘇妙說：“嗯，這兩個鬼跟我倆是一起的?！?/br>
    “哦……那你們來肯定不是找工作的?！北镜嘏碚f道，“來打聽消息的吧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我們昨天預(yù)約過了?！碧K妙說，“在閔匯市的鬼市找你們公司的業(yè)務(wù)員問的?！?/br>
    “懂了?！北镜嘏淼溃澳悄銈兙偷綇V場那邊的保安亭找麗姐，胖胖的，戴個烈焰紅唇帽子?！?/br>
    “知道了?！?/br>
    卓忘言拿出二十枚冥幣，給這個女鬼。

    女鬼道：“不收，就是幾句話而已，我們公司有規(guī)定，我們私下里不能亂收費。您自己收好?！?/br>
    蘇妙道：“我想去見見她們的老板了。”

    卓忘言道：“一樣?！?/br>
    三姐說：“之前一直賣我消息的鬼商說這邊換天地了，恐怕以后再做我的生意就難了……我想，應(yīng)該是被這個鬼推磨給壟斷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這種規(guī)模……一般人做不到?！碧K妙說，“也不是突然就能成立的，這公司一定發(fā)展很久了。”

    蘇妙找到廣場的保安亭，胖乎乎的女鬼看到有鬼來，熱情從保安亭飄出來，戴好帽子，問道：“想打聽什么消息？”

    “戈壩高中的消息?！碧K妙道，“我們還想去問候你們老板?！?/br>
    “找老大？”胖乎乎女鬼說道，“那得讓我先問問老大見不見你，有什么重要事情嗎？”

    “有一點。”蘇妙說，“我覺得她是個傳奇，想同她見面聊一聊。”

    女鬼道：“行，我去傳話?！?/br>
    她掏出小本本，記上日期時間，一邊念一邊寫：“一位陰陽眼想見領(lǐng)導(dǎo)。”

    說完，她吆喝了一聲，從遠處飄過來一個年輕男鬼。

    “經(jīng)理，什么事？”

    “跑個腿。”胖女鬼說，“把這個送到總部去，有回話跟我說?！?/br>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胖女鬼指著旁邊的咖啡廳，對蘇妙說：“咱們先坐著聊，估摸得二十分鐘?！?/br>
    蘇妙道：“那就聊聊你們領(lǐng)導(dǎo)吧，我挺好奇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們領(lǐng)導(dǎo)是個人才?！迸峙碚f，“您一定知道她是誰。咱國最大的飲品商，源泉的老總，以前上過電視的，柳京非。”

    蘇妙驚訝道：“是她！”

    她記得，三年前，柳京非車禍去世，當(dāng)時好多新聞都報道了這則消息。

    “能發(fā)展這么大的，還會有誰？”胖女鬼道，“我們領(lǐng)導(dǎo)特牛，三年時間，規(guī)范了整個西北區(qū)，最近還打算和法務(wù)部的人開一次友好協(xié)商會議?！?/br>
    蘇妙咋舌：“真厲害……”

    “而且，柳總還想設(shè)立制度規(guī)范，召開代表大會，穩(wěn)扎穩(wěn)打，把整個西北區(qū)作為試點，先辦好了，再慢慢推廣到全國。”

    鬼王抬頭。

    蘇妙：“這是要建國了？”

    “她說過，以前的鬼不成氣候，是因為男人們的劣根性，都想建立等級制社會，說白了就是封建社會，自己在陰間接著做皇帝，那社會矛盾肯定多，政權(quán)也不穩(wěn)固啊……我們柳總不一樣，我們柳總說，要為廣大的人民謀幸福，堅持鬼特色的**，取消階級分化，加強思想教育，努力建設(shè)一個平等自由和諧幸福的社會。我們做了三年，走的也是農(nóng)村包圍城市道路，這三年我們的隊伍中消散了不少鬼，終于初具規(guī)模，拿下了巢市真正的控制權(quán)，下一步，就是和法務(wù)部傳達這種精神思想了……”

    蘇妙對卓忘言說：“你學(xué)到了吧？新社會新思想！這才是領(lǐng)袖！”

    鬼王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蘇妙對胖女鬼說道：“請務(wù)必讓我和她見一面！”

    胖女鬼說道：“想見我們領(lǐng)導(dǎo)的很多，不過你放心，她基本都會見的。她說過，要和想溝通的人溝通，這樣才能了解人民群眾的想法，在發(fā)展中汲取經(jīng)驗建議，進一步加強建設(shè)。”

    “這功課做的……”蘇妙佩服不已。

    胖女鬼說：“講真，我活著的時候，從來沒好好學(xué)過什么**，什么馬克思……死了才發(fā)現(xiàn)，想要建設(shè)幸福新社會，就應(yīng)該掌握正確的理論！”

    蘇妙：“牛！”
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：　　女領(lǐng)導(dǎo)上線！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~

    第91章 星星之火

    鬼推磨公司總部同意了蘇妙的拜訪申請, 胖女鬼說：“我就說領(lǐng)導(dǎo)肯定會見你。遇到陰陽眼的人，她是一定會見的，因為以后建設(shè)用得上。”

    蘇妙：“你領(lǐng)導(dǎo)真是個妙人?！?/br>
    胖女鬼說, 過獎。

    她把地址報給了蘇妙, 蘇妙驚訝道：“這個cbd寫字樓總經(jīng)理辦公室……是真的？”

    胖女鬼說：“自然，如果你跟領(lǐng)導(dǎo)能聊到一塊去, 她還會請你在公司吃頓中午飯?！?/br>
    蘇妙帶著卓忘言, 以及兩只鬼, 直奔鬼推磨公司總部。

    “她能做這么大，你竟然沒聽到過風(fēng)聲？”蘇妙忍不住問卓忘言。

    卓忘言說：“晁沖提過，但我不是很懂他的意思。只要不亂了秩序，我都可以寬容對待?！?/br>
    蘇妙笑：“回去給你看我的政治課本?！?/br>
    卓忘言說：“我看過。我想知道你都學(xué)了些什么, 所以你學(xué)過的, 我都看過……”

    當(dāng)然，僅限于看。

    蘇妙說：“她應(yīng)該是個奇人。我想看看她到底是打著旗號在做皇帝，還是真的要在死后的世界實現(xiàn)革命理想。”

    卓忘言有些不明白, 但他抓到了重點：“都交給你判斷，你的判斷是什么, 我的處理結(jié)果就是什么?！?/br>
    如果是以這種方式做江灣黑幫那種勾當(dāng)?shù)?，他會出手?/br>
    他不懂什么叫社會變革和革命思想，他唯一能做的, 就是以蘇妙的判斷為基準(zhǔn)，或者旁觀人類在混沌世的發(fā)展，或者出手干預(yù)他們的發(fā)展。

    電梯停在了十三層, 電梯門開后，蘇妙以為自己在做夢。

    整個十三層被鬼推磨公司包下，面前的logo是簇火，公司名字不叫鬼推磨，而是：星星之火。

    “你好，這里是星星之火女性互助基金組織?！遍T口的接待員熱情問道，“請問你們找誰？”

    蘇妙愣了愣，說道：“柳總?！?/br>
    “總經(jīng)理嗎？”那個接待員笑了笑，“拿著這個牌子，直走最后一間辦公室，門上有標(biāo)識。祝您談話順利。”

    “謝謝?！碧K妙道，“你們是……什么性質(zhì)的公司？我是說，星星之火。”

    “女性互助基金會，是柳總的兒子柳仁在今年年初創(chuàng)立的?！苯哟龁T遞給蘇妙一個小冊子，“這個是我們基金會的參與項目，您可以了解一下?！?/br>
    “好的，謝謝?！?/br>
    蘇妙敲了敲門，辦公室的助理接待了她：“請稍等，我們柳總馬上就到。咖啡還是茶？”

    蘇妙：“茶就可以?！?/br>
    助理又問卓忘言：“您呢？”

    卓忘言：“和她一樣。”

    他打量著這間辦公室，隱隱有鬼氣，但不明顯。

    蘇妙坐在沙發(fā)上翻看著星星之火基金會的小冊子，不住感嘆：“這才是人干事！助學(xué)女童計劃，反家暴，反性`侵，助力單身母親創(chuàng)業(yè)，免費離婚咨詢……太棒了！”

    卓忘言看向門口。

    柳京非不吭不響飄了進來。

    蘇妙還在夸：“三姐，這個可以讓你女兒來看看??！應(yīng)該能幫助到她！”

    三姐說：“妙妙，柳總到了?！?/br>
    蘇妙抬起頭，看到一個中年女性，干練的短發(fā)，溫和又有力量的眼神。

    “你好，我叫柳京非?！彼h到辦公桌后，坐了下來，“你找我是有什么事？”

    “你好，我叫蘇妙。我這次來，就是想和您聊一聊。”蘇妙說，“實話實說，自從我能看到鬼，參與到他們的人生之后，我一直想真正的幫助他們?！?/br>
    蘇妙沒有把三姐說出去，而是打了個比方：“比如活著時受到不公待遇的人，死了之后，我不僅想為她們彌補遺憾，還想終結(jié)她們的不公，讓活著的孩子們能夠公平的得到機會，有力量與這個世界不好的一面斗爭。你要說訴求，具體的我也不知道，但我真的想為他們切實的做點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救救孩子?！绷┓堑Φ溃拔抑?，蘇小姐是黨員嗎？”

    “啊……不是?！碧K妙道。

    柳京非笑：“放輕松，我也不是，我只是想問問您不入黨的理由，做一個大概的判斷。”

    “可以一直用群眾的目光來看待黨的發(fā)展吧?！碧K妙笑著說，“雖然在現(xiàn)在的社會說這種話，似乎有點……假?？晌艺嫘膶嵰庀胝f，我也想為社會發(fā)展做貢獻，哪怕只有一點點。我其實很贊同這些救國救民的思想理念，確實很崇高，所以，聽說你之后，我無比好奇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四十八歲的時候，拋開大會小會，自己看了書?！绷┓钦f，“又看了發(fā)展歷程，一開始，是認為這樣能對發(fā)展事業(yè)有所幫助。后來發(fā)現(xiàn)，這些理論思想很有活力，也非常反叛，甚至有建立新社會的一套理論體系……死后，我是因為遇到了一些人，看到了一些事，覺得如果我不做些什么，良心上過不去?！?/br>
    這一點，蘇妙和她有共通之處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蘇小姐有沒有觀察過鬼的性別比?！?/br>
    蘇妙道：“觀察過。幾乎沒有兒童，上年紀(jì)的老人也很少，男的多，女的少。”

    “我觀察過之后，得出了一個結(jié)論，蘇小姐不妨聽一聽，我說的對不對?！绷┓堑?，“人，不管怎么想，所處的社會明面上還在提倡人人平等，消滅階級。但一旦人死了，化作了鬼，鬼的世界，就剝掉了平等的那層皮，回到了封建社會，甚至是奴隸社會，也可以說，是尊崇力量為王的叢林社會?！?/br>
    “有一點。”蘇妙回答。

    卓忘言坐端正了，偷偷看向蘇妙，一臉乖覺。

    “但正因如此，也很好建立新秩序?！绷┓钦f，“以史為鑒，把理論運用于實踐。人類的社會因為量多復(fù)雜，改革可能很難，但鬼的社會，打破舊的，就能建立新的。我想構(gòu)建的，就是新的社會，真正的從大環(huán)境上，改變我們的處境，以鬼助人，以人助鬼，和諧發(fā)展。”

    蘇妙評價：“很理想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，其實很難?！绷┓钦f，“建國立業(yè)的都是真正的偉人。我不怕你笑話，創(chuàng)立鬼推磨后，我無數(shù)次被困難難到反復(fù)重溫去世時的慘狀，實在是，太難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過現(xiàn)在看起來很不錯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