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節(jié)
何長進手指指桌上的袋子,“里頭還有我媽養(yǎng)的雞,活的不讓帶,就殺了,切成了兩半,你可以一半燉湯一半紅燒?!?/br> 王于漾早聞到了那兩種味道,“謝了?!?/br> 何長進一臉見鬼的模樣,“這么點東西還說謝,王哥,幾天沒見,你怎么變了?” 王于漾又嘆氣,“大概是老了吧?!?/br> 何長進好像沒起疑心,他翻了個白眼,“魚我沒帶,我讓我媽腌好了給我寄過來,回頭我給你拿點兒,你燒著吃,小魚干特香,油炸了吃嘎嘣脆……” 又嘰里呱啦了起來。 王于漾心想,這小孩估計也就二十出頭,是個鬧騰的性子。 何長進挑半天,還是選了最常吃的紅豆,“王哥,你要哪個?” 王于漾搖頭,“我不吃?!?/br> 何長進朝陽臺努努嘴,“那他呢?” 王于漾說,“他也不吃。” 何長進于是就關(guān)上冰箱門,自已一個人吸溜了起來,期間還扯閑篇。 “王哥,你弟看起來很內(nèi)向啊?!?/br> “嗯,怕生?!?/br> “長得真……真強壯,力氣肯定很大,回頭等熟了點,我要跟他掰手腕?!?/br> “……” “他多大啊?” “二十四?!?/br> “那比我大兩歲,以后我就叫他易哥好了?!?/br> 何長進邊吃冰棍邊說,“王哥,這紅豆的是真的,比上回的好吃多了?!?/br> 王于漾都不知道冰箱里有這東西,前天下午他在這屋醒來,昨天半死不活的躺了大半天,只檢查了原主的幾個房間,今天去h城找周易,沒來得及翻冰箱。 何亮吸溜完冰棍沒多久就走了,他一走,屋子里就靜了下來。 王于漾沖烏煙瘴氣的陽臺喊,“跟我上閣樓。” 周易叼著煙回屋。 . 閣樓上就一把椅子,面向落地窗,沒有其他東西,空蕩蕩的,刷白的幾面墻壁顯得有些森冷。 王于漾沒解釋說他看到的就這樣,并不是他收拾出來的。 周易也沒問是不是提前收拾過。 顯而易見不可能。 王于漾說,“你自己看看要買什么吧?!?/br> 周易噴出一團煙霧,突兀的淡淡開口,“我只給你抓出殺你的人,別的,我不管?!?/br> 王于漾說,“給我一根煙。” 周易將半包煙跟打火機一并丟了過去。 王于漾接住,點根煙吸一口,在嘴里含了會才慢慢的吐出去。 他走的是原主的人生,于情于理也要搞明白對方身上出了什么事。 周易不插手在他的意料之中。 要是周易插手了,圍著他轉(zhuǎn),那就有鬼了。 “這樣的地方,你住的了?” 耳邊的聲音打斷了王于漾的思緒,他懶懶的呵了聲,“有什么住不了的。” 周易說,“這個天氣,s城的濕氣很重,有蜈蚣。” 王于漾是出了名的怕多腿小動物,聞言瞬間就炸了,全身起雞皮疙瘩,他的嘴上卻笑,“蜈蚣而已,能有什么?!?/br> 周易睨了眼故作鎮(zhèn)定的男人,他吐掉煙頭,邁步往墻邊走去。 王于漾下意識轉(zhuǎn)身,看見周易捏著一條蜈蚣拎到他眼前,嚇的他整個人都模糊了。 第3章 周易的兩根手指捻了捻,剛才還扭來扭去的蜈蚣就不動了,他的手一松,蜈蚣掉了下去。 王于漾看了眼地上的蜈蚣尸體,又去看青年捏過蜈蚣的那只手,他青著臉后退兩步,用力嘬口煙,“不放油鍋里炸了吃掉?” 周易對他的揶揄置若罔聞。 王于漾又說,“我忘了,你們都是直接抓起來就吃?!?/br> 周易的面部肌rou微抽,“墻邊還有?!?/br> 王于漾的視線瞥過去,看見了一大一小兩只蜈蚣,他艱難的吞了口唾沫,轉(zhuǎn)身蹬蹬蹬下樓,身影倉皇,像是逃跑。 周易就跟沒看見似的坐到落地窗邊的椅子上,聽見樓下傳來開門關(guān)門聲,他合上眼皮淺眠。 沒過一會,開門關(guān)門聲再次響起。 王于漾買了兩瓶槍手回來,各個角落里噴了噴,他癱在床上,望著待了兩天依然到處都很陌生的房間,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,一絕醒來時已經(jīng)是晚上了。 這套房子里靜悄悄的,王于漾沒立刻開燈,他望向窗外,視野范圍內(nèi)的一切都像是被人用什么軟件調(diào)過亮度,變得很暗,呈現(xiàn)出的是不正常的色調(diào)。 一大片的黑色里有幾點微弱光亮,幾乎什么都看不清。 王于漾閉上眼睛,各種氣味往他的鼻子里鉆。 石灰墻壁散發(fā)出的霉味,老舊家具的腐蝕味,殺蟲劑,衣櫥里的樟腦丸,防護欄的鐵銹味…… 窗外吹進來一陣燥熱的夜風(fēng),裹挾著一股子淡淡的油漆味,草木香,還有不知道哪家放了很多辣椒的蒜苗炒rou…… 王于漾的肚子發(fā)出一串咕嚕叫聲,餓了,他摸索著按開床頭柜后面的燈,發(fā)現(xiàn)已經(jīng)八點多。 大概是把周易帶了過來,安全方面得到了保障,他放松警惕,這一覺睡的昏天暗地,晚上恐怕要失眠。 王于漾不敢走光線暗的地方,他一路走一路開燈,爬上閣樓一看,周易人不在,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的門。 原本只有一把椅子的閣樓多了一張單人床。 王于漾掃了眼床尾的黑色背包,沒打算翻看,也沒想撥周易的電話問人在哪。 疑人不用,用人不疑,他一直都是那么認(rèn)為,這次出事,不會跟他那幾個兄弟有關(guān)。 這是他心里的判斷,理性跟感性不分上下。 王于漾下樓找東西吃,他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慣了,生活方面有的是人伺候,現(xiàn)在換了人生,而且還沒有繼承原主的技能,兩眼一抹黑,無從下手。 不能天天吃酒店的飯菜,也不能請傭人做家務(wù),那兩者極度不符合原主的情況,不實際。 王于漾坐在沙發(fā)上吃蘋果,這些年他撈了一大筆錢,金額很龐大,足以讓他用如今這個身份建立一個全新的勢力,或者找個地兒安享晚年,可惜暫時不能動。 原主把錢都拿去做慈善了,沒有積蓄,他要想辦法維持基本的生活。 怎么維持……王于漾算計著什么。 敲門聲突如其來,王于漾斂去心思,“誰?” 門外響起聽不出情緒的聲音,“我?!?/br> 王于漾去開門,撲面而來的是周易身上的幾種氣味,亂糟糟的混雜在一起,讓他出現(xiàn)短暫的呼吸不順,他回客廳,手指指鞋柜上的鑰匙,“你明天去配一把。” 周易的眸色微動,他跨進來,反手關(guān)上門,沉默著換鞋。 王于漾打開冰箱拿啤酒,“過來陪我喝一杯。” 周易上樓的腳步頓住,兩秒后繼續(xù)。 王于漾將一罐啤酒放到茶幾上面,他坐回沙發(fā)里,扣開手里那罐的拉環(huán)丟進垃圾簍里,意味深長的來一句,“沒想到你是個這么不挑食的孩子。” 周易的腳步再次頓住,他側(cè)低頭,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俯視過去。 王于漾慵懶的疊著腿,喝了口酒,以一種嘮家常的口吻說出令人驚駭?shù)氖虑?,“你去的地兒夾在發(fā)廊跟烤rou店之間,門臉很小,衛(wèi)生環(huán)境極差,垃圾簍里堆滿了水煮的袋子,那里到處都是劣質(zhì)香水的氣味,人均消費頂多100,年齡估計都在40歲以上,再大一點可以做你媽了?!?/br> 周易的瞳孔縮了縮。 王于漾忽然覺得有點冷,他把空調(diào)的度數(shù)調(diào)高兩度,懶散的說,“你晚飯吃的牛rou拉面,香菜跟調(diào)料都放的有點多,那面館的口味偏重,通風(fēng)條件很一般,哦對了,你還去過一間化工廠,廢棄很久了?!?/br> 話音落下時,樓梯上的周易已經(jīng)站在他的面前。 周易逆著光而立,眉眼被深重的陰影籠罩著,好半響,他晦暗不明的開口,“你的嗅覺……” 王于漾輕描淡寫,“比較敏感?!?/br> 周易一言不發(fā)的垂眸盯著他看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王于漾一口一口的喝著啤酒,喝出了上等紅酒的優(yōu)雅姿態(tài)。 嗅覺出現(xiàn)異常之后,他才知道一個人身上有多少種味道,就能透露出多少個信息。 王于漾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(tài),語重心長道,“叔叔一再跟你分享秘密,可見對你有多看重,希望你不要辜負(fù)叔叔對你的信任?!?/br> 周易的嗓音冰冷,“你是在拋誘餌?!?/br> 王于漾笑出聲,“這話說的,你又不是小魚?!?/br> 周易撈了椅子坐下來,身體前傾一些,目光冷冽地盯著對面的男人,“聽聞沈家二爺最喜歡的就是兩件事,一是撈錢,二是玩弄人心?!?/br> 王于漾,“……” 他也將身體前傾,蒼白的臉上病態(tài)橫生,骨子里卻散發(fā)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倨傲跟陰沉。 “還談嗎?不談我就去睡了?!?/br> 好像剛才說要喝一杯的不是他自己,是別人。 周易灌下去幾大口啤酒,他捏著易拉罐,“我想你跟我去一個地方?!?/br> 之后他撩起眼皮,表情似笑非笑,看,我上鉤了,滿意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