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節(jié)
這味道不好聞,顧衛(wèi)強捏著鼻子灌了下去,自豪,“還是閨女好?。 ?,知道心疼他。 “爸!兒子不好嗎?”,聽到外面的動靜,睡的迷糊糊的冬冬跳下床,頂著雞窩頭,質(zhì)問自家老父親。 顧衛(wèi)強會說不好嗎? 把冬冬給抱了起來,用著自己長了幾天的胡子,可勁兒的扎他,哈哈大笑,“你說爸疼你不!” 把冬冬扎的直躲,向安安求救,“姐,你快來救救我??!爸又在發(fā)瘋了?!?,也就他們家的風氣比較開放,若是在外面聽到兒子說爸爸發(fā)瘋,那可是板上釘釘?shù)谋蝗朔Q為不孝順了。 安安抬頭看了一眼,鬧成一團的父子倆,笑瞇瞇的,“開飯了?!?,昨天剩下不少菜,她給熱了熱,又煮了一個白米粥,米用的是超市里面的稻香米,專門煮粥用的,她把鍋蓋子一揭,那nongnong香甜的米味,傳了老遠。 不多會,就聽見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,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,渾身臟兮兮的,鼻子前掛著兩管膿鼻涕,穿著一身薄棉絮的夾層襖子,在那袖子口處,黑漆漆的能揭硬殼了一樣。 那還真是臟的,這個年頭的孩子,哪家不是五六個,哪里管的上來,基本大的孩子棉襖褪下來,給小的穿,小的又不是個愛干凈的,鼻涕一來,就用袖子一抹,吃飯的時候,那袖子就當抹布在桌上轉(zhuǎn)一圈,長年累月下來,那棉袖子變成了鐵袖子,一下子掄在人身上,那可不是打的一踉蹌。 安安一開門,小孩兒就沖了進來,口齒不清,“我要吃粥,我要吃粥。”,瞧著那模樣,是往自家廚房沖進的,跟個小強盜一樣。 冷不丁的,安安被這小孩兒給撞的一踉蹌,還是抱著冬冬出來的顧衛(wèi)強眼疾手快,扶著了自家閨女。 他臉一黑,三兩步走到了廚房,那小孩兒黑漆漆的手,已經(jīng)伸到了鍋里面,也顧不得里面的粥還燙不燙,抓來一把就往嘴巴里面喂著,瞧著那一雙手,給燙的黑紅黑紅的。 顧衛(wèi)強把冬冬放了下來,一把提起了小男孩兒的衣領子,丟到了門外,“誰家的小孩兒?”,門外看熱鬧的人還不少咧,但是沒一個人來認領。 顧衛(wèi)強又重復了一遍,“誰家的小孩??” 還是沒人回復。 “既然沒人要,我就把這孩子送到工會去了。”,這工會就是專門管理這附近偷雞摸狗的,或者受到迫害的百姓們,工會離的很近,就在紡織廠里面,縣城的高中是挨著紡織廠建的,所以這一片都歸工會管,若是工會不管,自然可以在升一級,往公安處報的。 一聽送到工會,其中一位五大三粗的婦人,從人群中擠出來了,張嘴就罵,“你這人誰???這么沒道德心,孩子還小,好奇新搬來的鄰居,去一趟你屋里,怎么就要去報工會了??大家都低頭不見抬頭見的,這也做的忒絕了點。” 顧衛(wèi)強何時和這種不講理的婦人吵過架。 安安接過嘴,冷笑,“冬冬,既然大嬸子都說了,孩子到家里禍害了一頓飯是好奇,你去從家里拿塊煤,丟到大嬸子家的鍋里面,反正都是孩子好奇嘛,沒必要追究的?!?/br> 冬冬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,真從門后面抓了一塊煤球,問周圍的鄰居,這家大嬸子家是哪里的。 在場看熱鬧的人怎么會說?。?/br> 頓時躲的遠遠地。 這嬸子大家都問她喊錢嬸子,她家男人在隔壁紡織廠上班,是一位工人,按理說有著供應糧吃的,家里條件不差,但是壞就壞在,她生了六個孩子不說,她男人占著城里上班吃供應糧的名額,每個月還要給老家寄回十五斤糧食,這日子可不就苦巴巴的了。 來安安家搗亂搶食的小孩兒叫錢小剛,在大院里面是出了名的小混球,東家偷點芝麻,西家偷點花生的,每次若是找錢嬸子理論,她都會以孩子還小給懟回去,你一個大人好意思和小孩計較嗎? 錢嬸子一看到冬冬手上的煤球,頓時急了,指著安安鼻子罵,“你這小姑娘,牙尖嘴利的,有這么教小孩子使壞的嗎?” 安安冷著臉,轉(zhuǎn)身把煤爐子上半鍋米粥給端了出來,敞在大家面前,她本來準備的是白米粥,熬了一個多小時,每顆米都圓潤飽滿的,被錢小剛用他那幾年不洗的鐵袖子往鍋里面一轉(zhuǎn),整鍋粥都變成了半白半黑的,可不就糟蹋了一鍋的米粥嗎? 安安往外一端,周圍的眾人看了,倒吸了口氣,這年頭,那白花花的大米專門熬粥的可沒幾家?。?/br> 這太浪費了,尤其是看到那一鍋的米被攪成了黑色,頓時心疼的不行。 那可夠一家子吃幾頓的啊! 不過對于新來這一家多少有些認識了。 安安把這一鍋粥遞到了錢嬸子面前,步步緊逼,“這粥是你家孩子搞壞的,你就說怎么賠我們吧!” 錢嬸子一聽主人家要她賠,頓時急了,她一把拽過錢小剛跟提溜小雞仔一樣,提在手上,抄起窗戶上的晾著的搟面杖就往錢小屁股上招呼,“讓你壞,讓你壞,惹著了不該惹的人家了吧!你以為新來的鄰居跟以前老鄰居一樣好說話??!我揍死你個小兔崽子?!?/br> 錢嬸子拿著搟面杖打人的時候,瞧著力度下的是死手,但是落下的時候,確實輕飄飄的,錢小剛哭的哇哇叫,旁邊人看的有些不忍,錢嬸子這做的是給大家看的,更準確的說,是給安安看的,你看,我都這么打孩子了,你若是在找我賠償,那就太過分了。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,開口,“算了吧,閨女,這小錢一家子就是混吝不記的,下次離他們遠一點?!?,這位老太太,安安認識,是她之前來教職工樓賣米那次幫她說好話的奶奶。 安安的臉色頓時柔和了下來,她笑瞇瞇的,“奶,這一鍋粥您要不!或者您看哪家孩子若是不嫌棄的話,直接把碗拿過來,我給大家分一分,大家伙一塊吃了得了?!?,這會的安安和之前較眥睚必報的樣子,簡直是兩個模樣。 和錢嬸子鬧起來,得理不饒人是安安必須做的,不然往后就會有李嬸子,張嬸子來欺負他們新來的,她這一番舉動,也是讓大家伙都知道,新來的鄰居不是好欺負的。 其二,把這一鍋粥分給大家吃,何嘗不是為了籠絡這片老鄰居,她之前給人留下的印象不好,那么這一鍋粥就成了轉(zhuǎn)變大家印象的東西,這年頭最稀缺的就是食物了,尤其還是白花花的米粥,就算是惹了點臟東西,把臟的地方挑開了,繼續(xù)吃就行了,倒了太浪費。 但是對于安安來說,這鍋粥她是鐵定的不吃了,也不可能給自家父親和冬冬吃。 一想到那不知道積攢了幾年的鐵袖子,在鍋里面拌了拌,她是吃不下去的,那是因為安安有條件,讓自己過的更好。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聽,樂呵呵的把這一片的孩子都給招呼了過來,“不知道小姑娘怎么稱呼?。俊?/br> “我叫顧安安,這是我弟弟顧冬冬,這是我爸爸?!?,介紹顧衛(wèi)強的時候,她卻沒有說出名字,畢竟人和人交往之間,還是不要全部倒豆子出來最好了。 “我姓賀,你們問我喊賀奶奶就成?!保R奶奶招呼著大院的孩子,“過來咯,你們安安jiejie給大家煮了一鍋的白米粥,快拿碗過來喝?!?,賀奶奶也是縣城高中的老師,不過她年紀大了,早些年又遭遇過批斗,身子也慢慢垮了下來,一早從學校退了出來,在家偶爾接點糊火柴盒的事情,貼補下家用。 在這一片大院里面,也算是有威望的。 小孩子們排排站,顧衛(wèi)強站在一旁護著安安,他這種人不會打嘴仗,但是從之前錢嬸子發(fā)難的時候,就一直站在安安旁邊,離她最近的地方,若是錢嬸子敢向前一步,他那拳頭不長眼可就招呼上去了。 安安笑著對顧衛(wèi)強搖了搖頭,“爸,我要吃您做的片面兒湯?!?,一聽自家閨女吩咐,顧衛(wèi)強立馬就松散了下來,不確定,“這里你?” 安安點了點頭,她就是故意把自家老父親給支的,老父親生的高高大大的,往那一站,氣場全開,還真有些唬人。 之前錢嬸子的手指都快指到了安安面前,看到了顧衛(wèi)強跟門神一樣,兇神惡煞的站在那,頓時把手縮了回去,提著錢小剛就是一頓揍。 這也是安安為什么,敢懟回去的自信,因為她知道,在她的后方,自家的老父親會保護她。 這會小麻煩解決了,只剩下安撫這些新鄰居了,若是老父親在站這里,就有些別扭了,沒看到顧衛(wèi)強往著一站,孩子們都不敢往安安跟前湊。 安安在冬冬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,冬冬立馬轉(zhuǎn)身去了屋內(nèi),過了一會,裝了一兜的水果糖出來,這大過年的,幾乎家家戶戶都準備的有糖,但那可都是金貴的玩意兒,除非家里來了客人,沒哪家直接拿出來分給孩子們吃的。 安安把冬冬拉到一旁,眨了眨眼,冬冬立馬明白了,小胸脯停的高高的,“來盛粥的小朋友,可以來我這里領一顆糖?!保@一說,周圍十多個小孩子都炸開了。 那可是糖?。?/br> 他們家雖然也有糖,但是大人們都把糖給藏了起來,他們夠都夠不著。 安安看著冬冬,給了一個贊賞的眼神,她在前面給孩子們盛粥,冬冬在旁邊負責發(fā)水果糖。 姐弟兩人配合的極好,一輪下來,大家紛紛安安姐,冬冬弟弟,親熱的喊著。 安安這是第三層意思,給冬冬作勢,她可以不在乎來到新地方?jīng)]有朋友,但是冬冬不行,他還是個八九歲的孩子,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,沒有了熟悉的小伙伴,肯定是害怕的。 但若是幾顆糖,就能讓冬冬迅速的和大院里面的孩子打成一片,安安覺得這是劃算的。 至于財不外漏四個字,安安一直謹記,但別忘記了,現(xiàn)在是大過年的,家里會準備一些糖很正常,無非在大家的眼里,安安他們一家子是個人傻錢多的外來戶。 但同樣的,有顧衛(wèi)強這個兇神惡煞的來在,基本能震住不少壞心思的人呢。 安安猜的不錯,周圍的鄰居分成幾個心里的,有的覺得,新來的鄰居可真大方,瞧著是個好相處的,第二部 分便是,這鄰居怕是家底厚的,人傻錢多的小肥羊,這不白米粥和水果糖,拿出來說分就分。 第三群,則是對安安他們的忌憚,人家不僅條件好,有個人型機器在旁邊看著。 看來回去要囑咐下自家孩子,不要惹著這家了。 不同的人,對于安安他們會有不同的想法,這是安安一早就知道的,她要的是和這些鄰居盡快的和睦相處,但是如果真和睦不來,她也不介意撕破臉。 安安把自己的想法都擺在臺面上,確實,她也是這樣做的。 這一波散財,可不引著不少鄰居對新來的這一戶沒了之前那么強的排斥心。 安安把鍋底倒了倒,聳聳肩,“沒了哦!大家都回家吧!”,周圍的孩子一哄而散,留下了兩三個,對著冬冬招呼,“冬冬,要不要跟我一塊玩?” 冬冬躍躍欲試,安安回頭,“去吧,玩十分鐘,記得回來吃飯?!?/br> “謝謝jiejie?!保鷤€快樂的小鳥一樣,飛了出去,沒有對新環(huán)境的恐懼和害怕,反而是躍躍欲試,這是個好現(xiàn)象。 安安準備進屋的時候,剛好丁老師從外面進來,手里還提著兩顆大白菜,顯然是出門買菜去了,大年下的,周圍的市場慢慢開放了起來,氣氛也松了不少,時不時能在紡織廠或者學校的門口,遇見不少挑著扁擔來賣菜的農(nóng)戶。 雖然不是正大光明的,但是起碼沒有那么嚴格了,上面的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 安安看到丁老師,身子僵了下,顯然是記起上次她把買賣做到丁老師面前了,她笑瞇瞇的點了點頭。 丁老師顯然不認識他,他有些疑惑,似乎在從腦子里面搜尋著,自己是不是認識面前的小丫頭。 安安主動介紹,“丁老師,我是新搬來的鄰居叫顧安安,開學后就是您的一名學生了?!?/br> 丁老師搜尋了一番,“你就是顧衛(wèi)強的大閨女吧!”,安安還沒來得及回答,顧衛(wèi)強圍著圍裙,端著個大鐵勺探出頭來,“老丁??!好巧,你也住在這院子里面??!” 顯然兩人是故交了,瞧著關系還不錯的樣子。 安安身子一僵,不會那么巧吧!她唯一一次做生意做到了丁老師面前,而丁老師就是自家老父親找的縣城高中的關系。 還真不錯,讓安安給猜對了。 因為丁老師家里有個病人的原因,無意間認識了顧衛(wèi)強,顧衛(wèi)強又是個跑車的,經(jīng)常能到外面買到一些貨物,丁老師就愛找顧衛(wèi)強帶東西,一來二去,就成了熟人。 不過,他們兩人卻不知道對方住在哪里,只知道對方的職業(yè)是什么,這就是男人之間的相處之道。 丁老師也有些意外,“你搬到這里了??”,還成了他的老鄰居,這世界有點小?。?/br> 顧衛(wèi)強憨笑一聲,“那可不,我也沒想到,會和你個丁倔頭成了鄰居。”,往常請他帶東西的這么多人里面就屬丁老師跟頭倔驢一樣,難啃的很。 “這是你閨女?”,丁老師有些意外,“你這么五大三粗的臭男人,能生出這么如花似玉的女兒?”,怎么看,像是從別家偷來的孩子??! 顧衛(wèi)強一米八的大個子,長的又壯,常年在外跑車,見識的人多,世面光,自然有一番威嚴之像。 安安不同,她生的小巧玲瓏,個子隨了唐蘭芝,皮膚也隨她,現(xiàn)在皮膚養(yǎng)白了一些,一雙杏眼濕漉漉的,看人三分笑,瞧著就是一副乖巧的模樣,和顧衛(wèi)強那般兇神惡煞的樣子,還真有點區(qū)別。 其實以前顧衛(wèi)強的相貌沒有這般兇神惡煞的,但是經(jīng)歷過幾次顧家的事情后,他整個人就冷硬了起來,那是由內(nèi)而外的,對于外人來看,可不就是丑兇丑兇的,當然這是丁老師的看法。 在安安和冬冬眼里,自家爸爸可帥氣了。 顧衛(wèi)強臉一黑,甕聲甕氣的,“怎么,還不許我有個漂亮的閨女。”,說著,他故意,“閨女,快喊聲爸爸,讓老丁知道知道,我顧衛(wèi)強的閨女可是頂好的?!?/br> 安安脆生生的喊了一聲,“爸!”,旁邊的冬冬不甘示弱,跟個小陀螺一樣,撲倒顧衛(wèi)強懷里,雄赳赳氣昂昂的喊了一聲,“爸爸!” 可把顧衛(wèi)強美的,比喝了蜜還舒服。 他得意的挑了挑眉,“看到?jīng)],如假包換!” 丁老師扯了扯嘴角,笑罵,“你小子有福氣!”,這也是和顧衛(wèi)強熟悉,說話才這么隨意,平時的丁老師可嚴肅的緊 丁老倔這個外號不是白來的。 他看向安安,“往后分到我班上,可要好好教你?!?,安安身子一僵,她最不喜歡這種被老師特殊關照的,只能默默苦笑,“謝謝丁老師?!?/br> 明明是這么心口不一,丁老師看到了也不拆穿,提著白菜回到自己家里面。 這一早上的折騰,屋內(nèi)的片面湯兒也好了,之前那鍋粥分給別人,安安倒是不心疼,她喊了聲冬冬,冬冬立馬不玩了,跟同伴囑咐,“我吃完飯就來找你們玩?!?/br> 一群同伴羨慕的看著冬冬,都知道新來的鄰居家有好吃的。 顧衛(wèi)強的手藝不錯,尤其是做他拿手的片面兒湯,信手拈來,可比安安一早做的白粥更喝好,當然這是她看來。 在冬冬的眼里,還是jiejie做飯好吃,自家老父親做啥飯都是一個味道。 趁著吃早飯的功夫,顧衛(wèi)強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,“咱們今天回下顧家村,把戶口先遷到縣城里面?!?/br> 安安怔了一下,放下勺子,“咱們戶口掛靠到哪里?”,這年頭戶口落戶可是頂頂重要的,不然就成了黑戶,做啥啥都不方便,就拿學生來說,若是黑戶可是上不了學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