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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歷史小說 - 壯士求放過在線閱讀 - 第226節(jié)

第226節(jié)

    季嬴領(lǐng)著半夏進(jìn)去。

    之前卿大夫們已經(jīng)來了一波,現(xiàn)在是女人們的時(shí)間。

    后宮婦人看到季嬴來了,立刻紛紛退避左右。

    半夏跟在季嬴身后長驅(qū)直入,直接到楚王的寢宮。她偷眼看了幾眼楚王。楚王的臉上沒有多少血色,他雙目緊閉。

    季嬴讓其他后宮婦人都退下。

    那些婦人走了之后,季嬴跪坐在楚王床前,“國君,你相見的人,我已經(jīng)給你帶來了?!?/br>
    說著,季嬴示意半夏過去。

    半夏會意坐在季嬴身后。

    楚王原本緊閉的眼睛在聽到這話的時(shí)候動了動,他睜開眼,眼里沒了往日的清明和躊躇滿志,反而是濃厚的虛弱,以至于他的眼珠上都泛起了渾濁。

    “是你啊?!背蹩吹桨胂?,嘴角勾了勾,他吃力的露出一個(gè)微笑。

    半夏點(diǎn)點(diǎn)頭,“是我。”

    “有勞夫人了?!背蹀D(zhuǎn)頭對季嬴道。

    兩人夫妻這么多年,生育了一子一女,但是這么多年,也沒有生起任何的男女之情。是夫妻,也更多是像一對聯(lián)盟。

    季嬴頷首,她轉(zhuǎn)頭對半夏道,“你陪陪國君說話吧?!?/br>
    說著,季嬴想起醫(yī)師和自己說的那些話??聪虺醯难凵癫唤行追职?。

    渚宮里,能用的辦法幾乎都已經(jīng)用遍了。那些作祟的鬼神也都禱祝了好幾次,也沒有見到有任何的功效,所有人都知道現(xiàn)在就看掌管壽命的大司命能不能放楚王一次了。

    半夏也知道里頭的緣故,她其實(shí)不太想來,但兩人之前有過交情,她和季嬴的交情也不少,所以過來看看楚王。

    季嬴說著從席子上站起來,把位置讓給半夏。

    半夏看到季嬴到一旁的宮室里去了,和楚王這么對著,不免有些尷尬。

    楚王躺在那里,“寡人快死了?!?/br>
    “國君春秋正盛,不要說這些晦氣的話?!卑胂牡?。

    楚王今年也沒有四十,還只有三十多歲。在半夏看來,還處在一個(gè)男人最鼎盛的時(shí)候,這個(gè)時(shí)候說死,實(shí)在是太早了些。

    楚王搖搖頭,“寡人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。今日來了許多大夫。寡人已經(jīng)把后事給安排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令尹之位……”楚王開了口,“是伯昭?!?/br>
    “這……”半夏總有些不太好意思,令尹是群官之首,這個(gè)位置不是由公室們來任職,就是卿族之中,也得是那些資歷深厚的。

    “你想要說甚么?”楚王看過來,眼睛盯著半夏,目光之中,頗為期待。

    半夏嘴唇動了動,“國君正值盛年,說不定哪日就好了。朝政之事……”半夏到底還是沒能把謙虛的話說出口。

    “朝政之事,有諸位卿大夫聯(lián)手,不會有問題?!?/br>
    楚王眼睛盯在她臉上,那目光如有實(shí)質(zhì),來來回回的在她臉上逡巡。半夏被他看的渾身上下都不自在。

    “其實(shí)寡人這么多年,辦成了這么多的大事,可是有一樁一直卡在心里?!?/br>
    半夏抬頭,她意識到楚王接下來想要說什么,“國君,人這一生,是不可能沒有缺憾的。但是國君這生稱霸諸侯,擊敗晉國。做成了多少先君都沒有完成的事。和這個(gè)比起來,兒女情長的那些缺憾,又算的了甚么呢?”

    楚王聽后,躺在床上笑起來,之前想著她說過的那些輝煌的事跡,笑到了后面,他搖搖頭,“蘇己啊蘇己,你真是要寡人該說甚么才好?!?/br>
    說完之后,他搖搖頭,“寡人在的時(shí)候,你想要做甚么,只要不過分,寡人也都隨便你去了?,F(xiàn)在寡人已經(jīng)不行了,希望伯昭能保你無事?!?/br>
    他說著,外面有人稟告說太子來了。

    楚王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不一會兒太子進(jìn)來

    太子今年十歲,完完全全還是個(gè)孩子,他看到半夏坐在那里,愣了一下,才下來給楚王見禮。

    半夏見太子來了,父子兩人要說話。她一個(gè)外人在這里,實(shí)在不方便。

    “你不必離開?!背醯馈?/br>
    “她是你母親帶到這里來的,不必回避?!背鯇μ拥?。

    太子點(diǎn)點(diǎn)頭,他坐到楚王面前。

    楚王和太子說的東西有很多,國政家事。

    半夏聽著楚王和太子那些話,有心擔(dān)心才十歲的太子能不能聽懂楚王的那些話。

    “寡人走了之后,你還年幼,國家大事全數(shù)交給你處置的話。一來你還不足以處置那些大事,二來也難以平衡朝堂各方勢力。”

    說到這里的時(shí)候,太子忍不住瞟半夏幾眼。

    “令尹是你的親族,比起你其他的叔父,他更可靠?!背跽f著重重咳嗽了幾聲,呼吸悶在喉嚨里,如同拉風(fēng)箱的響。

    太子手慌腳亂,伸手去給楚王拍背。半夏看了會,悄悄讓人把季嬴請了來。

    季嬴趕過來,在楚王背后拍了好幾下,讓楚王能喘氣。

    一番忙亂,終于才讓楚王好受些。季嬴喂楚王喝藥,看著楚王躺下之后,才和半夏一道出來。

    太子見到楚王身體不適,幾乎是懵了。

    跟著季嬴出來的時(shí)候,還沒能回過神來。

    “太子現(xiàn)在要振作起來,國君身體不適,一切都看太子的了。”半夏低頭對太子道。

    太子面容和楚王極其相似,他聽到這話,抬頭看了半夏一眼。過了好久,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過了好會,太子道,“蘇己,伯羋甚么時(shí)候入宮?”

    太子身邊的侍從等人都是大貴族的子弟,屈瑕五六歲就被送到太子身邊,和太子做玩伴,半夏偶爾會帶著女兒芷枝入宮。太子撞見之后,也喜歡和芷枝混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恐怕不行?!卑胂挠行┢婀郑恢捞雍枚硕说膯柶鹋畠焊缮趺?。
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渚宮里人心惶惶,伯羋還是不要入宮?!奔举芟矚g半夏那個(gè)粉雕玉琢的女兒,在半夏出言之后,緊跟著道。

    太子有些失望,他對母親一禮,“是?!?/br>
    季嬴在他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,“去照顧君父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半夏看著太子重新返回宮室,她和季嬴對視一眼。

    在季嬴的眼里她看到滿眼的無奈。

    那眼神看的半夏有些抑郁。

    她在渚宮多陪了季嬴好會,到了宮門快要關(guān)閉的時(shí)候,她才回到家。

    到了家門口,意外的發(fā)現(xiàn)門口竟然有許多人。

    從門里跑來迎接的家臣一解釋,她才知道這些人都是郢都里其他貴族派來祝賀屈眳擔(dān)任令尹的人。

    楚王還病著,誰也不知道什么時(shí)候山陵崩。

    貴族們不敢明面上直接道賀,派人過來送禮物,向新任的令尹聊表心意。

    半夏一路到了前堂,看到屈眳正在和家老說著甚么事,她聽了下,是關(guān)于祭祀的一些。

    他看到半夏,用極其簡短的語句把自己要吩咐的話說完??觳较虬胂淖邅怼?/br>
    “回來了?”屈眳握住她的手,察覺到握在手心里的手有幾分涼意,不由得把她的手往自己的掌心里又握住了些,好讓她的手被自己的體溫暖熱。

    半夏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很多人過來送禮?”

    屈眳頷首,臉上頗有些無可奈何,“那些人,也不知道該說甚么才好?!?/br>
    “既然這樣,那就先把門戶關(guān)起來。多事之秋,那些人估計(jì)是看熱鬧不嫌事大?!卑胂姆词治兆∷氖郑谒恼菩睦镙p輕劃了下,屈眳的掌心不像她那么柔嫩。多年的戎馬生涯,讓他的掌心里布滿了老繭,觸碰一下全都是堅(jiān)硬的觸感。
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國君病重,你這個(gè)令尹,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。尤其國君的那些弟弟。他們可不是好相與的對象?!?/br>
    屈眳點(diǎn)頭,“好,就照著你的話去做。”

    半夏望著他去令家臣這些天不要再收那些貴族送來的賀禮之后,她又握緊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屈眳感受到她握緊的力道,“怎么了?可是身體不適?”

    半夏搖搖頭,“今日君夫人帶我去見了國君,我看到他那樣子,擔(dān)心你也會和他一樣。”

    楚王正值盛年,而且年歲比屈眳還要小些??吹匠跄菨M臉病氣的模樣,半夏總是忍不住擔(dān)心屈眳。

    屈眳聽后,反握住她的手,捏了捏她的手心。

    “不要想這些,我不是甚么都沒有?”

    半夏聽后,抬頭仔仔細(xì)細(xì)端詳他,見他雙目有神,面龐肌膚潤澤有血色。

    懸起來的心才放回去。

    屈眳見她松了口氣,不禁有些好笑。他捏了捏她的臉。

    這么多年,他還是喜歡和少年搗蛋一樣,捏捏她的臉蛋,哪怕看到她為此發(fā)火,也有些停不下來。

    果然半夏伸手就把屈眳的手從自己臉上扒拉下來。

    “反正,你沒事就好。”半夏嘟囔了兩句,她覺得自己真是有cao不完的心。

    屈眳笑了。

    “母親!”

    兩人正膩歪著,突然聽到一聲幼兒的嚎啕。

    原本甜蜜的兩人一下掉過頭去,只見得幼子嚎啕跑出來,兩只腳跑的幾乎要飛起來。

    半夏蹲下來,幼小的孩子就一頭扎到半夏的懷里,揪住母親的衣襟就哭的撕心裂肺。

    她一下抱住兒子,抬頭看向跟在孩子身后的乳母。

    “這怎么了?”屈眳問。

    “女兄欺負(fù)我!”還沒等乳母開口說話,半夏懷里孩子就大聲道。

    這十年里,半夏又生了兩個(gè)兒子,但是女兒就只有芷枝一個(gè)。

    屈眳和她都把這個(gè)女兒看的很重。

    孩子涕淚皆下,說話的時(shí)候,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悲憤了,竟然打出一個(gè)老大的鼻涕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