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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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默了下,笑道:“這算不算是走后門?” 徐瀾也笑:“不算。因為到時候倘若你辦事不力,誤了正事,那么就算是你之前立過大功,我也是不會往上申報的。 “而就算報上去了,審核的人也不是我,你就是想走后門,也無門可走?!?/br> 長纓點點頭,不出聲了。 床上的他依舊爽朗,但終歸不似往常威武,然而如同那日一般帶給長纓的怪異感覺又沒有了。 眼下對他,她清醒冷靜得很,腦子里沒有一點不該有的念頭。 “爺,蘇姑娘來了?!?/br> 胡恩進(jìn)來通報,順道看了眼長纓。 長纓站起來:“你好好休息,我先回去了。有進(jìn)展了我再來告訴你?!?/br> “長纓!”徐瀾喚住她。 長纓在原地轉(zhuǎn)身。 他說道:“你不用走的。再坐會兒?!?/br> 男人的臉上滿是誠懇。 長纓默立著,還是覺得自己應(yīng)該走。 她點點頭:“天色不早,我改天再來?!?/br> 長纓走出門口,迎面就遇上蘇馨容。 蘇馨容看上去心情還不錯,只剜了她一眼便就進(jìn)了門。 夕陽西下,暮色漸起,薄暮下的南風(fēng)巷簡樸又安寧。 長纓漫步走到家門口,見路過的商販挑著有菜在賣,索性停下來,一面沖門內(nèi)喚著“吳媽”,一面低頭挑了幾棵蘿卜,兩把小蔥。 不遠(yuǎn)處一輛馬車簾子,這時候就被一柄精致象牙扇給挑開來。 馬車?yán)锏娜四咳缬奶?,透過挑起的車簾望著那專注揀菜的身影,凜冽而利落五官在車內(nèi)幽暗光影下,深沉得像水里的倒影。 車下立著的郭蛟側(cè)首看了一眼車內(nèi),雙唇微翕,到底不曾說什么,閉上了。 “今晚上吃點素的?!?/br> 長纓把菜給了吳媽,順手掏了幾個銅板給商販。 眼角余光瞥見街頭似有目光,抬眼望去,一輛馬車路過,車簾掩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。 馬車?yán)锕詥柫铚Y:“今夜里宿在鎮(zhèn)上還是?” “進(jìn)城,找客棧。” …… 徐瀾既然指了明路,長纓自然是要把握好這一個多月的機(jī)會。 她知道五月有機(jī)會晉職是因為前世里湖州知府也參與了斟選,原本軍中的事不關(guān)于衙門,但近年來由于剿匪而官兵接觸頻繁,因此作為知府添上兩筆也算是錦上添花。 程嘯的案子給她加分不少,但與此同時衛(wèi)所里也有別的將領(lǐng)在別處立功,因此不能說十拿九穩(wěn)。 這就容不得差事上出差錯了。 晚飯后她把接下來半個月的事務(wù)都作了批注,然后又捋了捋近期湖州境內(nèi)將出現(xiàn)的事情,挑出幾件可能會帶來影響的做了提醒注錄,以免到時候被突發(fā)干擾。 一切做完之后,她又拿起早前多日霍溶給她的一本漕運司官吏花名冊來打開。 這本花名冊上記錄的各司官員十分周到詳細(xì),甚至有些官員之間的關(guān)系都標(biāo)注了清楚,可謂做足了功課。 但是長纓也有疑惑。 霍溶身為皇商之子,有足夠的財力供霍家栽培這位少主不消說,有霍家在皇帝面前受到的信任與重用,霍溶私下里能夠得到諸多幫助便于行事,這也順理成章。 可是他能在短時間內(nèi)取得如此詳細(xì)的官吏名冊,是不是還是有些出乎人意料? “姑娘,霍將軍請您去街口的面館?!?/br> 長纓看看天色,道:“我晚飯早就吃完了,吃什么面?” 盈碧因著此前出的差錯,如今做事已很小心:“奴婢反復(fù)問了,但來人不肯說什么事兒,只說姑娘去了的話,不會后悔的?!?/br> 長纓暗哂,待不理會的,半刻后又還是放下名冊,起身出了門。 到了當(dāng)日與徐瀾吃過面的面館,人家果然已經(jīng)在座,身上還是在碼頭時穿著的盔甲,頭鍪放在一邊,束起的濃密發(fā)絲有些許幾根的凌亂,但這專注地埋頭開吃的樣子,卻看不出來什么潦草的痕跡。 “手好了?”她坐在對面打量他。 他右手上還綁著紗布,但舉起箸來已十分靈活。 霍溶埋著頭沒理她,似是沒聽見似的,直到把余下半碗面全吃完了,才舉杯漱口,掏出帕子來把唇拭了。 他抬眼望著她,面館里燈不是很亮,將她素日略帶英氣的五官照出幾分柔美,身板在夏裳之下也顯得有些單薄。 “漕運司的事有沒有什么想法?”他問。 長纓睨他:“霍將軍不是不讓我過問么?” “是不讓你過問,但問問你的想法并不妨礙我?!?/br> “沒想法?!彼f道。 霍溶包容著她的小性子,語氣如常:“頭還疼嗎?” 長纓凝眸:“你找我來,該不會是為了嘮家常?” 霍溶打量她,道:“你這么刁鉆,當(dāng)初到底是怎么活著出京師的?當(dāng)年凌淵就算沒殺你,也應(yīng)該把各處關(guān)口卡得死死的了,你莫非是插了翅膀?” “吉人自有天相?!?/br> 長纓不想與他多說。 霍溶對著窗口抿了口茶,片刻道:“找你來是有點要緊事。 “我家里最近催婚得急,咱們有現(xiàn)成的婚書,反正你也沒看上誰,要不要幫我這個忙,索性把這門給過了?” 長纓在桌面輕叩著的手指驀地頓下,隨后她以一種看癡傻兒的目光看過來。 霍溶卻氣定神閑,仿佛說的正是件再也正經(jīng)不過的事情。 “霍將軍莫非身患什么隱疾,娶親困難?”長纓睨著他,從頭瞄到被桌子擋住了一半的胸腹。 “我五官端正,體格健壯,品行良好,愛干凈,不打女人,沒通房侍妾,也不在外頭拈花惹草。娶親不困難。” “那你是逗我玩兒?”長纓玩起了辮梢。 霍溶沒回答,舉箸夾了塊羊rou,慢條斯理邊吃邊望她。 長纓覺得好笑。 那婚書是她親筆簽下的沒錯,事發(fā)那段時間是有蹊蹺,很可能他沒騙她什么,對此她也沒否認(rèn),但說到過門就過了吧? “聽說派來的欽差已經(jīng)到湖州了,倘若來的是凌家的人,你怎么辦?” 霍溶咽下羊rou,緩聲道。 第107章 如果他是凌淵呢? 對面的長纓靜默坐著,沒有吭聲。 她心情有了一點浮動。 來的是誰都好辦,唯獨來的是凌家的人,知道她在這里,她大約只能立刻滾蛋撤人。 之前她認(rèn)為不會有這個可能,正如他所說,凌淵手握重權(quán),不可能輕易出京,而凌頌剛剛?cè)胧?,?dān)不起欽差重任。 凌述更不用說了,這個時候他應(yīng)該還被他大哥摁在軍營里玩命cao練。此外還能有誰呢? 凌家旁支的人,相隔甚遠(yuǎn),其實已與普通的熟人無異。 但霍溶這話又挑破了她這層脆弱的自信。 倘若皇帝要派夠分量的人來南康衛(wèi),那么為什么一定不能是凌淵呢? 而來的倘若就是凌淵,那么就有兩種情況,一是他不知道她在此,這樣的話她倒是還有不少機(jī)會保全自己。 另一種是他知道了她,這就比較難辦了。倘若他已經(jīng)知道了她在這兒,那她還逃得掉嗎? 霍溶望著她,目光下移,又落在她面前杯盤上?!叭绻麃淼娜耸橇铚Y,你要不要選擇過門?” 沉浸在自我思緒里的長纓沒趕得上趟,看過來的目光還帶著些懵然。 霍溶慢慢說著,似斟字酌句:“我們家也算有兩個臭錢,至少聘禮不會少給的。 “又是行商,所以沒太多講究和規(guī)矩。能娶個女將軍回來做大少奶奶,還會覺得面上增光。 “我對外頭的鶯鶯燕燕沒有興趣,婚后也不會亂應(yīng)酬,給你戴綠帽。 “我想反正你暫且也查不出來什么真相,也不太可能一夕之間恢復(fù)記憶理出前因后果,所以眼下也沒法兒跟我‘和離’。 “倒不如干脆幫我一把,挺了這難關(guān)過去。回頭你有什么事,我肯定也會報答你?!?/br> 長纓盯著他看了半日,笑起來:“那你找黃慧祺不就得了?” 霍溶略頓:“你我畢竟知根知底?!?/br> “可就算凌淵來了,我也不會成親?!遍L纓望著他,“對不起,幫不了你。” 霍溶這是抬舉她了。 她這境地,哪里有輪到她來挑別人的份? 她還有凌淵這個大敵人,誰攤上她不是招了大禍? 她不能拖著霍溶落坑墊背。 凌淵報復(fù)她,一定會殃及池魚。即便是霍家,也不見得經(jīng)得起他cao練。 她造的孽,自己受著就夠了。 霍溶因著她的話靜默了有半晌。 長纓話說到這里,忽又抬頭:“你知道欽差是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