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是沒想到盧瑁居然這么敷衍！”韓云觀忽然暴躁起來，“就不能找個好點(diǎn)的借口嗎！謀反是什么罪名？難道要后世史書記載說我大齊朝的禮部尚書謀反？這不是要留下千古笑談嗎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也不一定?！饼R斐暄卻忽然想到了什么。她道, “若是張孟與人勾結(jié)呢？”

    韓云觀面色一僵。

    “禮部尚書雖無什么實(shí)權(quán)，但……”齊斐暄嚴(yán)肅了起來，“科舉是他在管的？”

    科舉考試是選拔臣子的路徑, 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若是有人想要在這上面動手腳……韓云觀臉色陰沉。

    “只是不知道，徐大人在擔(dān)心什么。”齊斐暄皺眉，“周公子說徐大人品行端正，他應(yīng)該不會做出什么事來的？”

    這里面的關(guān)鍵點(diǎn), 齊斐暄能夠想得通，徐峰景應(yīng)該也能夠想得通，怎么剛才徐峰景那么慌亂？

    若是徐峰景心里沒鬼，就只能是……齊斐暄問：“徐大人和張孟可有什么親戚關(guān)系？”

    若沒關(guān)系，徐峰景也不至于這個樣子。

    “徐家和張家有姻親?！表n云觀道?！斑@兩家都是人丁興旺的大家族，有親緣也不稀奇?！?/br>
    張家上下一百多口，徐家也不是什么小門小戶，這兩家門第相等，嫁女娶婦自然是避不開的。

    齊斐暄道：“什么樣的姻親？”

    “張家大女兒，嫁給了徐家的嫡長子?！表n云觀一拍手，“徐峰景和張孟是親家！所以徐峰景才會著急！”

    怪不得。齊斐暄了然。

    若是別的親緣，那也沒什么緊要的，可兩家是親家這種關(guān)系，的確會讓徐峰景心焦。

    不說別的，古代結(jié)黨營私都是怎么結(jié)的？大部分不都是我兒子娶你閨女，你meimei嫁給我弟弟這樣的嗎？

    兩家現(xiàn)在有了這么個關(guān)系，張家的罪名又是謀反，即便徐峰景問心無愧，他也怕被牽連??！畢竟古代好連坐，謀反這種誅九族的大罪，徐峰景活膩了才不去想辦法呢。

    齊斐暄搖頭：“徐大人會有事嗎？”

    “他若是沒做過虧心事，自然不用怕盧瑁這個鬼叫門?！表n云觀道，“再說了，我大哥又不是那種不分好壞的人?！?/br>
    齊斐暄聽著韓云觀的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，但她沒來得及細(xì)想，就被天上落下來的神勇打斷了思緒。

    神勇抓著一只野兔，沖齊斐暄叫了兩聲。齊斐暄無奈：“好了好了，你自己去后廚找廚娘?！?/br>
    自從跟著齊斐暄，神勇的嘴就越來越刁了。之前它什么都吃，現(xiàn)在它卻只吃那些處理干凈了的rou食。像是沒有洗剝干凈的雞鴨鵝或是兔子之類的東西，神勇是不吃的。只有讓廚娘收拾干凈，神勇才會賞臉吃一點(diǎn)。

    齊斐暄道：“神勇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?！?/br>
    韓云觀道：“反正有下人在，勞煩不到你。明天趙先生的戲應(yīng)該就能先排上，我?guī)闳驁@子看?！?/br>
    “好啊?！饼R斐暄看看天色，“不過，現(xiàn)在時候不早了，你要不要先回家？回了京城不去見一見你娘不合適？”

    韓云觀揉揉腦袋，無精打采的回去了。

    *

    自從回了國公府，齊佩蕪就一直心神不寧。

    雖說已經(jīng)和楚欽見了面，得到了楚欽的答復(fù)，但是齊佩蕪只要一想到她的身世就頭疼。

    誰能想到，她居然是穎欣伯府的女兒呢？

    穎欣伯府，這個破落的差不多的人家，要是放在以往齊佩蕪可是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！

    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是穎欣伯府的女兒！當(dāng)初換孩子的居然是張蕓秋！一想到這個，齊佩蕪就暗地里咬牙。

    她不是沒見過穎欣伯府的女孩兒。當(dāng)初她及笄禮，張蕓秋帶著府上的女孩兒過來，齊佩蕪還笑話她寒酸！可如今，寒酸的就要變成她了！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，齊佩蕪就焦躁不安。她打碎了桌上的茶盞，又將嬤嬤趕出去，一個人在房內(nèi)哭泣。

    她重生過，自然是知道總有一日她的身份會大白于天下。到那個時候……到那個時候，她豈不是就要回去穎欣伯府？

    先前不知道身世的時候，齊佩蕪曾想過她是不是皇族的女兒，就算不是皇家的女兒，那也得是哪個異姓王，再不濟(jì)也得是比國公府好的人家，可誰能夠想到……

    誰能夠想到她的親生父母居然是那樣的？

    若是真的回去了……

    齊佩蕪的目光落到房內(nèi)用作帳子的軟煙羅上。紅花從外面進(jìn)來，見齊佩蕪這樣，小心的說：“小姐，您吃一整天沒吃東西了，夫人讓送了銀耳紅棗湯來，您吃些。”

    卻又讓齊佩蕪想到了當(dāng)時見齊斐暄時，齊斐暄吃東西的樣子。

    其實(shí)當(dāng)時齊斐暄并沒有做出什么失禮的行為，吃點(diǎn)心的也不止齊斐暄一個人，但是齊佩蕪卻拿這個當(dāng)由頭笑話穎欣伯府小門小戶沒教養(yǎng)。

    而以后被這樣嘲笑的，怕就是她了。

    想到這里，齊佩蕪一把推開紅花：“出去！”

    紅花不知道齊佩蕪為什么忽然這樣，好在她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齊佩蕪的喜怒無常，更何況她這次沒有挨打，紅花已經(jīng)很慶幸了。她小心的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出了佩蘭閣沒多久，紅花就看到了不遠(yuǎn)處過來的齊睿業(yè)。紅花心頭一緊，趕忙回去告訴了齊佩蕪。

    “小姐，老爺來了。”

    “爹？”齊佩蕪抓住衣角，緊張道，“他來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大概是小時候被罰過的原因，齊佩蕪一直很怕齊睿業(yè)，她一聽到齊睿業(yè)往這邊來，便想要去床上躺著裝病。

    可她雙腿不能動，若想要躺下，必須要嬤嬤抱她過去，但是能抱著她的嬤嬤已經(jīng)被她趕出去了。齊佩蕪忙亂間，齊睿業(yè)就已經(jīng)到了佩蘭閣。

    看到佩蘭閣里亂糟糟的模樣，齊睿業(yè)皺眉：“阿蕪，你怎么又亂摔東西？”

    齊佩蕪心里更加不舒服。

    看，果真不是親生的，她摔點(diǎn)東西，齊睿業(yè)都心疼！齊佩蕪帶著幾分怨氣道：“這些東西家里多的是，摔了又怎么了！”

    聞言，齊睿業(yè)更加不悅：“從你小時候，爹爹就教過你要愛惜東西，你到底是沒聽進(jìn)去?！?/br>
    說罷看到齊佩蕪的雙腿，齊睿業(yè)心里一痛，聲音軟了幾分：“以后不要再這樣了?！?/br>
    他讓外頭的嬤嬤和丫鬟進(jìn)來將房內(nèi)收拾好，然后坐到齊佩蕪身邊道：“爹爹知道你受了委屈，告訴爹爹，你在明福寺遇到了什么事？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齊佩蕪低下頭，開始想要怎么把這件事糊弄過去。

    見楚欽的事兒是絕對不能說的，張蕓秋和那個叫天機(jī)先生的神秘人更不能讓齊睿業(yè)知道。但是蛇毒粉……

    想到蛇毒粉，齊佩蕪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，她哭道：“爹爹，我原本只是想要去明福寺的后山轉(zhuǎn)轉(zhuǎn)，可是遇到了一個人，那個人他給我下毒了！”

    “下毒？”齊睿業(yè)目露兇光，“騰”的站起來，“是誰？他好大的膽子！齊影，去請女醫(yī)來！”

    外頭有人答應(yīng)一聲，身影一閃離開了。

    齊睿業(yè)又看向齊斐暄，他語氣關(guān)切又擔(dān)憂，帶著幾分心疼問：“阿蕪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？誰給你下的毒？下的什么毒？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？”

    對齊睿業(yè)來說，他的確不太喜歡齊佩蕪這個女兒，但再怎么不喜歡，齊佩蕪也是他看著長大的，更何況又是他的親女兒……

    齊佩蕪出事，齊睿業(yè)也有幾分心疼。他不等齊佩蕪回答，便道：“暗衛(wèi)說他回去的時候，看到了穎欣伯夫人，可是她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！”齊佩蕪心里有鬼，聽到穎欣伯夫人幾個字，就想到那天張蕓秋對她說的話。齊佩蕪怕齊睿業(yè)真的去姓穎欣伯府，便否認(rèn)道，“不是張夫人！我……我就是湊巧遇到她，后來有人來了，將張夫人打昏過去，給我下了毒。聽那個人說他給我下的毒叫蛇毒粉，是西域傳來的毒藥?！?/br>
    “蛇毒粉？”齊睿業(yè)沉思，“西域并沒有這味毒藥?！?/br>
    “他說……他說知道這個藥的人很少！”齊佩蕪生怕齊睿業(yè)不救她，連忙道，“爹，救我，我，我不想死！”

    “阿蕪別怕。”齊睿業(yè)道，“我會找到解藥的。你認(rèn)識給你下了毒的那個人嗎？”

    齊佩蕪脫口而出：“認(rèn)得！那個人是之前往我臉上抹柯頁豆的人！”

    “是蠻人？”齊睿業(yè)道，“近些日子京中一直沒有蠻人的行蹤，我原以為他們不敢入京了，沒想到他們居然盤踞在京城附近！”

    齊佩蕪低著頭不敢說話。

    讓齊睿業(yè)誤以為蠻人害她也好，反正大齊和蠻人關(guān)系這么差，齊睿業(yè)也不可能真的查出來什么。

    再說了，蠻人想要害榮國公府的人，不是很正常嗎？

    榮國公可是猛將！當(dāng)初沒少打退蠻人，蠻人記恨榮國公，針對榮國公的子女，不是很正常的嗎？

    齊佩蕪不說話，齊睿業(yè)道：“這件事先不要讓你娘知道了，她這些日子為了你的親事cao勞，不能讓她再擔(dān)心了?！?/br>
    齊佩蕪低低的答應(yīng)了一聲。

    嘴上是答應(yīng)著，可齊佩蕪心里卻不高興。

    女醫(yī)很快就來了，她給齊佩蕪把了脈，道：“五小姐的身子，并沒有什么異樣?！?/br>
    頓了頓，女醫(yī)又道：“只不過，五小姐比之前虛弱了不少，而且還有些體寒。似乎是用了什么極寒的東西所致，再這樣下去，怕是五小姐子嗣艱難?！?/br>
    女醫(yī)的聲音越來越小。

    畢竟是當(dāng)著齊睿業(yè)的面，不像是和謝夫人說話那么方便。但若是不說清楚又不行，所以女醫(yī)只能硬著頭皮說話。

    齊佩蕪心里清楚，所謂極寒的東西，恐怕就是之前用來治臉的玉骨膏。紅花告訴過她，玉骨膏會傷根本，可她還是用了。

    “可還能治？”齊睿業(yè)問。

    “可以開藥調(diào)養(yǎng)。”女醫(yī)恭恭敬敬的回答。

    齊睿業(yè)手握成拳，讓女醫(yī)去開了藥，對齊佩蕪說：“一會兒藥來了，你可要好好吃藥，吃了藥身子就能大好了?！?/br>
    很明顯，齊睿業(yè)是將玉骨膏的問題算在了蛇毒粉上。齊佩蕪也沒與糾正。她道：“謝謝爹?！?/br>
    齊睿業(yè)又安慰了齊佩蕪幾句，隨后就離了佩蘭閣，去查那并不存在的蠻人了。

    齊佩蕪坐在房里，紅花很快就將將煎好的藥送來，齊佩蕪盯著那碗藥，半晌，端起碗來走到窗邊，將藥倒了出去。

    紅花驚呼：“小姐！”

    “閉嘴！”齊佩蕪兇神惡煞道，“不許告訴任何人！”

    紅花只能答應(yīng)。

    *

    趙先生的戲本很快就寫好了。

    他是專門寫戲的，又有齊斐暄給他的故事大概，很快就將戲?qū)懞昧恕?/br>
    接到戲本這一天，韓云觀來叫齊斐暄，說要帶她去戲班子看看。

    “趙先生寫的戲已經(jīng)在排著了，你去看看滿意不滿意?！表n云觀道，“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再改?！?/br>
    齊斐暄道：“我看過戲本了，倒是挺好的，不知是哪個戲班子唱的？”

    “你絕對聽說過。”韓云觀頗有幾分驕傲，“慶喜班，京城最大的戲班子。是我開的?！?/br>
    “那你很厲害啊?！饼R斐暄和韓云觀出了門。

    韓云觀騎馬來的，等齊斐暄上了馬車，他在外頭敲敲馬車的車窗，神神秘秘的對探頭出來的齊斐暄道：“一會兒戲班子里有人來，你可不要太驚訝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有人？”齊斐暄問，“是誰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