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節(jié)
許玫 繁榮發(fā)達的南城,也有如垃圾一般的地方。 那里無論是建筑還是人, 都散發(fā)著一股子廉價的臭味。 窗戶有點漏風,應該是旁邊的木頭被雨水侵蝕,變的腐朽。 許玫昨天用塑料袋封住了, 打算等工資結了,找?guī)煾祦硇抟幌隆?/br> 她最近找到了一個做奶茶的工作, 不像發(fā)傳單那樣每天需要風吹和日曬, 就是每天打奶茶,手有點累。 不過她挺滿足的,因為時薪有十塊。 一天工作十小時, 周末兩天就能賺兩百了。 這里的房子隔音都差,夫妻吵架的聲音從隔壁傳來,即使許玫把腦袋蒙進被子里也于事無補。 每當這種吵架聲持續(xù)的久一點了, 就會變成男人的謾罵, 還有女人的哭泣。 嚴重的時候,甚至還有玻璃瓶子摔破的聲音。 睡是沒辦法繼續(xù)睡了,許玫掀開被子起床,穿了鞋子去洗漱。 前些日子有流感,今天學校放了半天假, 全校消毒, 下午才去上課。 許玫慢悠悠的忙完了這一切,換上一中的校服。 打算提前過去,因為只有這樣, 她才能見到他。 想到那個人,她就開心的不行。 許玫從前還不知道,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這么好。 許玫手上提著一個紙盒,是她在奶茶店做的蛋糕,親手做的。 這個點正好是學生來校的高峰期。 旁邊的巷子里,總有學生經過,一中都是好學生,像她這種因為家里太可憐而被特招進去的,只有她一個。 那些不加掩飾的嫌棄和白眼,她視若無睹。 直到巷子里,出現了她想見的那個人。 心跳快的完全沒有征兆。 他穿著一中的校服,皮膚很白,肩闊腿長 ,不愛說話,卻總是出現在學校的光榮榜上。 寧許和許玫,就是兩個世界的人。 她是知道的,可還是會妄想,或許,自己稍微加點力氣,就能把他拉向和自己一樣的地獄里,這樣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會更近一些。 她是惡毒的,她不否認。 眼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,許玫緊張的握緊了手里的盒子,在腦海里糾結,自己到底該直呼其名,還是先做個自我介紹。 可寧許根本不給她這個考慮的機會。 他目不斜視的從她身旁走過,甚至連個眼神都不愿意給她,就好像,她融于空氣一般,是個隱形人。 幸好,他周身那股干凈好聞的氣息還是留在了她身旁。 淡到,風一吹就散了。 這種味道,和他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,一模一樣。 許玫很想問問他,到底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和洗衣粉。 她也想去買,這樣以后自己的身上也能每天都有和他一樣的味道了。 就好像,每天都被他擁抱過一樣。 許玫回頭,病態(tài)又迷戀的盯著他的背影,她到底要怎么做,才能讓他眼里有自己。 挖出他的眼睛珍藏起來嗎? 不行。 他那么好看的眼睛,還是應該留在他的身體里,才能發(fā)揮最極致的美。 上課鈴響,許玫準時進了教室。 旁邊那個男生,每天都在睡覺,同桌這么久,許玫甚至都沒記住他長什么樣。 因為他只有放學或者想要上廁所的時候,才會將腦袋從課桌上抬起來。 作為全班最不討老師喜歡的兩個學生,他們理所當然的被安排在最后一排。 許玫近視有些嚴重,可她不愛戴眼鏡。 因為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和鼻梁是最好看的地方,她不應該讓它們被鏡片和框架所掩蓋,這是對美的不尊重。 學校的月季花開了,許玫單手撐著臉,時而看窗外,時而看筆下。 她畫的,是圍欄里的景色,月季在枝椏的頂端,輕輕的下垂,少年穿著干凈的校服,抱著書,站在樹下。 許玫歪頭,盯著已經完成的那幅畫,笑出了聲。 真好看啊。 她從不愿吝嗇自己的喜歡,光是看著畫像里的寧許,她就滿心歡喜。 笑聲不大,可惜因為教室太過安靜,還是被捕捉到了。 數學老師是個年紀有些大的男人,他平時總是板著一張臉,不茍言笑。 “許玫,給我滾出去!” 粗暴的言語,全班的視線都聚集在她臉上,許玫并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,站起身,偷偷的把那幅畫藏起來,放進外套里,然后出了教室。 零班在一樓最里面,和他們班之間,只隔了一條走廊。 學校在郊區(qū),后面就是農田。 反正也被趕出了教室,許玫索性直接翻墻出了學校,又繞到教學樓后面。 和寧許的教室,只隔了一堵墻。 許玫靠著墻坐下,小心翼翼地從外套里拿出那幅畫。 她松了口氣:“還好沒皺。” 教室里面,傳來老師嚴肅的聲音:“這道題,全班除了寧許,沒有一個人寫對的,我平時讓你們好好復習,你們不聽,考試的時候什么妖魔鬼怪的答案都出現了!” 然后便是一大段的沉默。 他又說:“寧許,你上臺把這道題的解題經過講一遍?!?/br> 語氣里,帶了不加掩飾的欣賞和喜歡。 許玫這輩子對學習所有的興趣加起來,都沒有今天這么強烈。 她安靜的坐在那,聽的格外認真。 沒有被煙酒侵蝕過的嗓音,干凈清冽,處于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間的那一點點區(qū)別。 他的話,清晰有條理,邏輯分明。 夏日里的風最是清涼。 面前的油菜花被風吹的輕輕搖晃,許玫的白裙子也被吹起了一個角。 她自豪的想,她的心上人也太棒了吧。 因為翹課,她被罰叫家長。 許玫盯著手機里的短信發(fā)了會呆,最后還是點開通訊錄,給那個摩的師傅打了個電話。 南城現在已經開始嚴查五類車了,就連郊區(qū)也沒幸免。 那些摩的師傅生意慘淡,失了經濟來源,只能干點別的生意來接外快。 譬如假裝學生家長去學校。 “我上次去你們班主任差點沒連著我一起罵了,這次肯定得漲價,兩百!” 許玫皺眉:“您這心可有點黑啊,白當人爹還收錢這便宜讓您撿著了你不感恩戴德還亂叫價?!?/br> 師傅無奈:“這便宜啊,我可真受不住,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女生這么被老師討厭的?!?/br> 聽到他的話,許玫沉默了一會。 沉默過后,繼續(xù)和他還價:“一日為父終生為父,您就是我親爹,一百!” 師傅講不過她,只能妥協:“行行行,一百就一百!” 這一百里,當然也包括了摩的費。 第二天,他開著摩托車來家里接許玫,她打著哈欠關上門出去,長腿一邁,跨上后座:“您沒給我們班其他學生也當過爹吧?” 他擰油門開出去:“你們一中的學生,可沒有你這種動不動就被老師請家長的學生?!?/br> 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,咧嘴笑了笑:“從某種意義上來講,我這也是第一了,曲線救國,光宗耀祖?!?/br> ...... 和師傅想的沒差,班主任批評了他兩個小時。 這知識份子就是不同啊,拐著彎的罵他不配做個父親,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管。 許玫表現的格外老實,低著頭一言不發(fā),哪有半點剛才在他摩托車后座上談笑風生的自得啊。 摩的師傅想,她可真是能屈能伸。 批評完了家長,他又將視線移向了許玫:“你也是!既然不能靠成績考進來,那就爭點氣,努力趕上他們啊!” 她乖巧的笑了下:“您也知道,我不是靠成績考進來的,iq自然也和他們不同?!?/br> 一中的進度太塊了,她根本就跟不上,老師更加沒想過為她稍微放慢一點上課進度。 畢竟不可能為了遷就一個人,而去浪費班上其他人的時間吧。 這些許玫理解,反正也聽不懂,索性就不聽了。 班主任皺眉:“課上聽不懂你不知道回家多復習復習嗎,你去問問你的同學,他們那個不是回家了還學習到半夜的人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