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節(jié)
這個袁野記得。 小曲爺每次找零的紙幣都會順手卷成一卷存在零錢兜里,上回聽說,存了有七八百了吧…… 傅尋始終事不關(guān)己地在喂貂蟬吃魚干,直到聽到錢被偷了,心念一動,側(cè)目看向站在他肩上啃魚干啃得整個腦袋都歪了的雪貂,說:“不用調(diào)了,我大概知道是誰。” 曲一弦眉頭緊鎖,滿身怒意還未傾瀉,聲音卻異常冷靜:“誰?” 傅尋沒說話,他抱過貂蟬,輕揍了一下它圓潤的屁股,問:“錢藏哪了?” 雪貂一臉懵逼,顯然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怎么就被揍了。它側(cè)目,看了傅尋好一會,才耷拉著腦袋,“咯咯”叫喚了兩聲。 曲一弦驚呆了…… 她看向抓著傅尋褲腿爬下來的貂蟬扭臀往停車場跑去,只覺得腦子發(fā)懵,有些反應(yīng)不過來:“等等……它干的?” 傅尋一副習(xí)以為常的表情,問:“你是不是答應(yīng)了它什么,又沒做到?” 曲一弦:“……” 第33章 她想起來了。 昨天在外星人遺址時,她答應(yīng)過貂爺要給它加頓雞胸rou。 不過……她壓根沒把這事放心上,早忘得一干二凈了。 哪知道這小畜生還會記仇啊。 曲一弦黑著臉,還是有些不敢置信:“真是它把我零錢藏起來了?” 傅尋緩緩道:“去看一眼?” 于是,除了曲一弦這個當(dāng)事人,袁野、姜允、包括賓館門前的保安和前臺浩浩蕩蕩地跟了一串去停車場看“案發(fā)現(xiàn)場”。 那只貂已經(jīng)準(zhǔn)確無誤地站在了巡洋艦的輪胎旁,見這么多人,也不怕生。仰著腦袋,等曲一弦給她開門。 曲一弦解了鎖,替貂蟬拉開副駕的車門。 不消人抱,它搭著腳踏板輕而易舉就攀進了副座。 圍觀群眾全是沒見過市面的,尤其袁野,興奮得滿臉緋紅,直接投奔敵營:“尋哥,你平時都怎么教的啊,貂蟬跟成精了似的。” 傅尋沒忘這是在“指認(rèn)現(xiàn)場”,無奈道:“沒教過,它自己誤入歧途了。” “不能吧?”袁野看著貂蟬輕車熟路地把每個藏寶點里藏著的紙幣叼出來,呷巴兩下嘴巴,說:“看著挺老練的,絕對業(yè)務(wù)純熟啊?!?/br> 這話,傅尋還真沒法接。 他抱過把所有紙幣叼出來后,眼巴巴望著自己的貂蟬,對曲一弦說:“你數(shù)數(shù),看數(shù)對不對得上。” “沒什么好數(shù)的。”曲一弦一把將所有零錢揣進兜里,抬眼,和傅尋對視:“我生氣,是以為有人偷到我車?yán)飦砹?,跟錢沒關(guān)系。”話落,她神色復(fù)雜地看了眼他懷里的雪貂,半天才擠出一句:“今晚啊,今晚把雞胸rou給你補上。” 這回,曲一弦說到做到,下午就跑食堂買了半斤雞胸rou回來。 她不會下廚,又顧忌著這個物種腸胃嬌弱,特意問了傅尋作法,讓食堂的掌廚煮好了才捎回來。 —— 晚上,趁四人聚在一起吃土鍋。 曲一弦把耽擱的行程問題拋出來,等姜允回答。 姜允休息了一下午,氣色好多了。聞言,咬著筷子,沉默了許久,才說:“大西北,可能我這一生也就來這一次。我想按照原計劃繼續(xù)往下走,耽擱的工費,食宿費,我等會補給你?!?/br> 她抬眼,眼里的淚光盈盈欲墜:“曲姐,你看可以嗎?” 曲一弦臉色有些不自然,她瞥了眼傅尋,說:“不是錢的問題,是時間。” 見姜允不理解,曲一弦在暈開的土鍋熱氣里,清了清嗓子,舉例:“就比如,你的目的比較單純,只是為了看風(fēng)景。既然都能看到,那就無所謂這個景點是優(yōu)先看到還是最后看到。他不一樣,他還有事,不能遲到缺席的事。” 并不趕時間的傅尋側(cè)目,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把鍋甩給他的曲一弦。 他什么時候有不能遲到缺席的事,他自己卻不知道的? 這明顯的托詞,姜允自然也聽出來了。她情緒低落的哦了聲,筷子在米飯上搗來搗去,半天才悶出一句:“真的不行嗎?” 她的聲音本就輕飄飄的,這一句更是低得快融進土鍋的呲嚕聲里。 曲一弦猶豫了一瞬。 直覺告訴她最好拒絕姜允,無論她有什么理由,姜允的存在就跟休眠火山一樣,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突然噴發(fā)。 她對姜允落水這事并不是沒有猜測和懷疑,只是琢磨不清動機。問袁野,得到的回答也是偶然,姜允除了表現(xiàn)出對傅尋的興趣和別有動機外,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。 她也只能當(dāng)自己是想多了。 正拉鋸。 傅尋替曲一弦做了決定,他語氣淡淡的,說:“行吧,明天還是走可可西里?!?/br> 他從土鍋里撈了一瓣娃娃菜,抬眼時,越發(fā)沒什么情緒:“你浪費了我一天,抽空我會讓你還上。” 曲一弦啞口無聲。 她看向傅尋。 后者低頭,慢條斯理地解決著碗里的蔬菜和rou片,似根本察覺不到這桌上的暗流涌動。 她即使不滿,但話都已經(jīng)說出去了,也沒收回的道理。 曲一弦想了想,說:“那明天趕早,和我今天敲你門的時間差不多,你就該起了。去晚了,這趟可可西里等于白去了?!?/br> 姜允喜笑顏開,看向傅尋的眼睛直冒星星。她不好意思當(dāng)這么多人的面說感謝的話,咬著筷子斟酌了一會,只接了曲一弦的話:“為什么去晚了等于白去?” “去可可西里的大多看草原精靈,去晚了,藏羚羊就回山里了。真要看風(fēng)景,西北哪塊地上的風(fēng)景不好看?非要千里迢迢去可可西里。一般去可可西里的,都是大環(huán)線。從西寧出發(fā),玩遍了經(jīng)典路線后,從可可西里去拉薩,一路去西藏。” 曲一弦咬了口土豆,饒是在西北待了四年,這里的土豆她仍舊吃不膩。 她瞇起眼,在姜允一知半解的目光里,補充:“今天反正也是閑著,你晚上抽空做做功課,看看你這趟都玩了什么?!眲e一回去,別人問你去西北都看了什么,你只能回答一句好看的風(fēng)景。 當(dāng)然,后半句話曲一弦只能腹誹。這要是掌握不好語氣,跟明懟差不多,容易結(jié)怨。 —— 土鍋離賓館有段距離,來時沒人開車,吃完飯自然只能散著步回去,權(quán)當(dāng)消食了。 等回了賓館,曲一弦先洗澡。 過了九點,賓館燒鍋爐的工人下了班,賓館提供的熱水基本維持不了多久。 曲一弦?guī)Э蜁r,沒少聽那些賴在床上就不想動的客人抱怨過,說晚上洗澡的水都是冷的,跟結(jié)冰了一樣。還有那水壓,忽大忽小,跟鬧鬼了似的,瘆得慌。 她洗完澡出來,放外頭吹風(fēng)的袁野進屋。 他搓著耳朵,進來的第一句話就是:“曲爺,我尋哥剛找過來一趟,讓你洗完澡去他屋里一趟,他有事跟你說?!?/br> 曲一弦擦著頭發(fā),半晌,才慢悠悠地“哦”了聲。 她不緊不慢,等吹干了頭發(fā),才換了身衣服去樓上找他。 傅尋和姜允的房間都在賓館四樓,隔了一道走廊,在斜對面。 曲一弦到時,剛敲了一下門就發(fā)現(xiàn)傅尋的房門沒關(guān),虛留了一條縫,一叩就開??礃幼?,是特意給她留的。 她回頭,瞥了眼斜對面姜允的房間,抬步進屋。 玄關(guān)暖黃色的燈光下,鉆進紙拖鞋里的雪貂屁股倒退著,探出腦袋來。 它腦袋上的毛發(fā)拱得亂糟糟,跟遭劫了一樣,呆呆地看著她。 曲一弦反手關(guān)上門,繞過它往里走。 走了沒兩步,耳邊輕輕的“嗒嗒”聲,它邁著小短腿跟上來,曲一弦走它走,曲一弦停它也挺。莫名的,給曲一弦一種它在看家護院的感覺…… 兩廂僵持間,傅尋從衛(wèi)生間出來,也是剛洗了澡,他的發(fā)尖還在滴著水。 見到曲一弦,他的神色無比自然,示意她隨便找個地方先坐。 他折回行李箱旁,拿了條干毛巾擦頭發(fā)。 曲一弦沒坐。 她倚著玄關(guān)和客房交接處的墻壁,雙手環(huán)胸,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貑枺骸拔姨婺愀愣ń?,又沒讓你費心,你當(dāng)什么老好人,由她想多待一天就多一天?” 一晚上,她都對這事耿耿于懷。 傅尋擦著頭發(fā),走回她面前。 他比曲一弦高出許多,此時就算居高臨下,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。洗個澡,他渾身的冷厲像被水泡軟了一樣,不算柔軟,卻溫和了不少。 “你不想知道她的反常是因為誰?無論是沖誰來的,留著她,自然能看清?!?/br> 曲一弦笑了笑,說:“我沒你想得那么喜歡刨根究底,而且還是個對我而言很陌生的……小女孩?!?/br> 傅尋擦頭發(fā)的動作一頓,目光在她臉上巡視了一圈,說:“你這次不答應(yīng),她照樣有辦法讓你點頭。” 曲一弦聳了聳肩,不置可否。 她不覺得自己會受姜允的算計和威脅,這姑娘再有心計,只要犯她手里,那就跟潑猴翻進如來神掌的手心里沒差。 “就這事?”她問。 頭發(fā)擦得半干,傅尋放下毛巾,忽然低頭,把臉逼近:“今晚睡這?!?/br> 曲一弦:“……” 她不躲不避,臉上連半點表情松動也沒有,只挑了眉,不疾不徐道:“那你去睡大通鋪?” 似是覺得她的反應(yīng)有趣,傅尋低聲笑起來,問:“不覺得我是在耍流氓?” 曲一弦定定地看了他一會,吐出兩個字:“不像?!?/br> 這回輪到傅尋不解了,他的聲音似帶上了玄關(guān)暖黃色的燈輝,沙沙的,一口煙嗓:“什么不像?” “你不開這種玩笑?!鼻幌颐樗谎?,說:“真耍流氓,這也不夠檔次?!?/br> 她忽然笑起來,眉梢的冷靜一化開,就和陽山春雪一樣,映在她的眼底,波光粼粼:“我覺得我還挺流氓的,要不要我教你?” 傅尋沒作聲,他俯身,目光和她平視。那眼神,像是要從她的眼里直直看進心里去。 曲一弦起初還崩得住,她臉皮厚,誰盯著看都不會臉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