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節(jié)
陳楚硯皺了皺眉,但他還是拿起手機(jī)走開了。 葉籽心四處看了看,悄悄地走上前,小心翼翼地將野炊的工具從地上撿到懷里——全部撿完之后,她瘦弱的小身板抱著滿滿的東西,竟輕飄飄地走到遠(yuǎn)處一條小溪邊,仔細(xì)將它們刷洗干凈,擦干水之后,再抱回來。 將野炊用的工具有條有理地擺放好之后,葉籽心便蹲在砧板前,將宮妍和小何之前采摘回來的野山菌、野菜、野花、野根,以及他們自帶的rou干、火腿之類的按照片、丁、條、絲各種形狀飛快地切好。 葉籽心切菜的方式和其他人完全不同,不管是質(zhì)量多么差的砧板和菜刀,她都能切得均勻,且聽不到一點(diǎn)切菜的聲音。 將菜切好之后,她熟練地炒菜、拌菜、煲湯。 這些對于葉籽心來說,已經(jīng)是刻在基因里的基礎(chǔ)技能——從她很小的時候就在重復(fù)著做這些事,后來她不僅要每日做飯做菜,更要劈柴提水,如果做不好,不僅沒有飯吃,更少不了一頓毒打。 所以,她不敢做不好。 等到陳楚硯接完電話、處理完事情回來之后,葉籽心已經(jīng)搞定了好幾盤菜,正蹲在地上炒著最后一道菜。 陳楚硯將手中的打火機(jī)收回口袋,快步走到葉籽心身旁,用夾著煙的手握住了葉籽心正拿著鍋鏟的那只手腕。 “誒?”葉籽心正炒著,突然被打斷,她先是看到香煙,再順著對方的胳膊看了上去—— 陳楚硯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。 還沒等葉籽心說話,陳楚硯便一個用力,不容她反抗地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——葉籽心剛一站起來,他二話不說便踢翻了正“呲呲呲”冒著油花的鏟鍋。 “咣當(dāng)——” 鏟鍋在土地上翻滾了一下。 半生不熟的菜撒了一地。 葉籽心:“…………” 一直在旁邊悠閑聊天的幾個男人們這才被吸引了注意力,見陳楚硯和葉籽心之間變得有些劍拔弩張,他們趕忙跑過來解圍: “楚硯!楚硯!”小何抱住陳楚硯,“作為一名專業(yè)醫(yī)生,我不得不提醒你——你看到過她身上的那些傷,她還沒好呢,你不能和她動粗!” “去你的!你個庸醫(yī)!楚硯是動粗的人嗎?你什么時候見到他動過粗?”杜光策雖然嘴上在說小何,可眼光卻一直瞄著陳楚硯,“他一直是用氣場嚇唬人的好不好?” “好吧,楚硯雖然‘野’,但確實不是粗人?!毙『畏砰_陳楚硯,“可是嚇唬人也不對啊,小姑娘剛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,剛好一點(diǎn),你就嚇人家?你看看給小meimei嚇得——” “…………”葉籽心特別委屈,她確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事。 但她也明白一個道理,很多時候她被罵被打,并不是因為她做錯事——虐待施暴,不需要任何理由,全憑施暴者的心情。 杜光策點(diǎn)點(diǎn)頭:“對啊,她做錯了什么事?你說??!” 陳楚硯慢慢地撩起眼皮,凌厲的目光從杜光策、小何、和其他兩個人的身上逐一掠過,懶洋洋的聲音不快不慢,“誰說我是和她生氣了?做錯事的又不是她?!?/br> 眾人:“…………” 葉籽心猛地仰起臉。 他竟然不是和她生氣? “媽的!陳楚硯!”杜光策上去又給了鏟鍋一腳,“搞了半天你是針對我們哥幾個!我們對小葉姑娘很好了啊,就是讓她炒個菜做個飯,至于你直接把鍋踢了嗎?這就拿出當(dāng)人家‘哥哥’的范兒了?你是入戲太深還是怎么回事?敢情兒你還真疼她?” 小何撇了撇嘴,“你這個疼法我等消化不良,有點(diǎn)過分!” 葉籽心的大眼睛在陽光下像一顆純凈的琉璃,眨巴眨巴的。 什……什么意思? 她有點(diǎn)鬧不明白了。 “別臭貧嘴了。”陳楚硯轉(zhuǎn)過身去,“和我出來之前就說好的大家輪流做飯收拾,結(jié)果你們幾個可好,除了輪到我,其他全部都堆給宮妍做,現(xiàn)在她來了,她比宮妍更好欺負(fù)了是吧?又不會對你們幾個有怨言,你們讓她做什么她就會做,所以你們更沒底線了?” “我們沒有讓她做!”杜光策舉手投降,“好吧……我們保證以后不再欺負(fù)小葉姑娘!打個板兒把她供起來!” *** 一段小插曲告一段落。 葉籽心舍不得浪費(fèi)糧食,蹲在地上仔細(xì)將地上的菜一塊一塊地?fù)炝似饋?,又跑到溪邊沖洗干凈,怕拿回去大家明明不想吃卻不好意思,她就自己在溪邊將那些半生不熟的菜都吃掉了。 回去的時候?qū)m妍還在越野車?yán)锾芍?/br> “jiejie?!比~籽心輕輕摸了摸宮妍對著門外的背脊,“你還好嗎?是不是身體難受?用何先生過來給你看看嘛?” 宮妍悶悶地:“不用了……” 她一直沒有睡著,剛才發(fā)生的事情聽的一清二楚。 她能聽到葉籽心在收拾東西,也能聽到葉籽心在炒菜,更能聽到陳楚硯為了護(hù)葉籽心踢翻鏟鍋,和眾人的對話。 雖然她也覺得葉籽心是需要被疼愛呵護(hù)的,但是當(dāng)那個人陳楚硯,當(dāng)那個場景真實發(fā)生的時候,她的心里依然不是滋味。 她也好想被陳楚硯那么護(hù)著哦,之前杜光策他們欺負(fù)她干活的時候陳楚硯雖然也會幫她出頭,但和護(hù)著葉籽心的感覺就是不一樣! 不一樣!不一樣!?。?/br> “jiejie~”葉籽心輕聲說,“要不你試著吃點(diǎn)東西呢?以前我生病都是吃點(diǎn)東西就好了……” 唉…… 宮妍慢慢地坐了起來。 一下子就看到葉籽心那沐浴在陽光中的笑顏。 媽的,瞬間被治愈了…… *** 葉籽心把宮妍堆到座位上之后,她便走到一邊去摘野花。 宮妍問道:“你怎么不來一起吃?” 葉籽心輕輕地?fù)u了搖腦袋,“我剛才吃了菜,現(xiàn)在不餓……” 陳楚硯看了看葉籽心蹲在草地中的背影。 “唉……”宮妍小聲說,“肯定是之前養(yǎng)成的習(xí)慣,那些人肯定從來不讓她上桌吃飯,如果表現(xiàn)好,就吃點(diǎn)大家剩下的,要是表現(xiàn)不好,連吃都沒得吃……” 陳楚硯放下碗筷,就像剛才一樣,再次將葉籽心從地上拽了起來,“過來,吃飯——” 葉籽心覺得陳楚硯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,明明長得那么干凈清秀,眉眼細(xì)致,脾氣卻古怪極了,又特別嚇人,典型的“人不可貌相”…… 她不敢違拗他,只能別別扭扭地坐在他的身邊。 “臥槽!臥槽!你們快嘗嘗這道菜!小葉姑娘絕了!” “這一道也好吃??!比我們家那什么幾星大廚做的都夠勁兒!” “臥槽!陳大公子真他媽rou,從來不出手,一出手直接搞定一個全能型選手!” “是啊,楚硯以后有口??﹡~~~我要經(jīng)常去蹭飯~~~~” 陳楚硯的筷子一頓,漫不經(jīng)心地反問道:“你們是覺得,我請不起廚師了嗎?” “說到這……”宮妍皺了皺眉,問陳楚硯,“你回去到底準(zhǔn)備拿她怎么辦?。磕慵依锬切﹤€情況,亂七八糟烏煙瘴氣的,再加上個她,別怪我們沒提醒過你哦,你會一個頭一百個大的……” 葉籽心雖然端著飯碗,但她一直沒有吃,聽到宮妍的話,她看向陳楚硯。 陳楚硯非常優(yōu)雅地慢慢吃菜,依然沒有任何表示。 兩分鐘過去,葉籽心已經(jīng)明白對方的意思了——她之前問的沒有錯,他之所以沒有回答,是因為他真的會賣掉她…… “陳先生……”葉籽心微微垂下腦袋,“如果……你真的不方便的話,就把我賣掉吧……” 她又慢慢地抬起臉,好像要哭,卻甜甜地笑了起來:“沒關(guān)系的,我一直是被賣來賣去,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,能把我?guī)С瞿莻€村子,你已經(jīng)是我的超級大恩人了……我……” 葉籽心的話還沒有說完,便被陳楚硯給打斷了。 他像夾煙那樣用指尖熟練地夾著他的筷子,筷尖豎了起來,像一個終止符—— 幾秒鐘之后,他慢慢地側(cè)過臉,面無表情地上下打量了葉籽心一下,再慢慢地微挑唇角,眼神里沒有任何笑意,甚至有些冰冷疏離,他就那樣似笑非笑地說: “我什么時候說要賣掉你了?誰敢從我陳楚硯的手中買走你?” 第09章 葉籽心慢慢地垂下腦袋。 是啊。 四十萬。 就算陳楚硯真的想賣掉她,還會有另一個人出四十萬的天價來買一個毫無價值的她嗎? 四十萬…… 已經(jīng)能買四十個葉籽心! 除了陳楚硯這個奇怪的男人,再也沒有人會出四十倍的價錢買一個毫無意義的她…… “天啦嚕,小葉子!”宮妍微微有些抓狂,“你就不要再說楚硯會買掉你這件事了,完全是你自己的臆想,太沒有譜啦!” “對啊,小葉姑娘,你大概不知道你旁邊的這位陳楚硯陳大公子是做什么的吧?”杜光策大口大口地吃菜,他認(rèn)真想了想,“唉!我就不和你說他到底是做什么事業(yè)的了,現(xiàn)在說了你大概也不懂,而且也很難簡而化之,總之——” “他在京城有錢人的圈子里是這個——” 杜光策立刻豎起了大拇指。 “至于買你的四十萬,對于那些刁民來說是全村搶,但對于他來說,就是這個——” 杜光策隨便從野炊用的小桌子上撿了一個不知道誰吃剩下的殼,連看都沒看都丟進(jìn)旁邊的野草叢里了。 葉籽心:“…………” 她呆呆地看了看消失于野草叢的殼,又呆呆地看了看陳楚硯和杜光策,弱弱地說:“什……什么意思……?” “嗨呀!”宮妍不以為然,“意思就是‘不值一提’!沒事的哈,小葉子,你不要總胡思亂想,相信我,楚硯不會賣掉你的,就算有那么一天,也是他放你自由的離去,四十萬對于楚硯來說算個什么事兒啊,他現(xiàn)在的身家后面早就不知道多少個‘0’了,所以你一百個放心!” 葉籽心愣愣地“哦”了一聲。 四十萬…… 不值一提…… 身家是后面不知道多少個‘0’…… 葉籽心雙目無神,直勾勾地盯著陳楚硯的側(cè)顏—— 這個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