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婌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她怎么解釋祝永軍也不聽,最后干脆憤然質(zhì)問：“卓嘉卓嘉，你現(xiàn)在心里只有卓嘉，哪還有我這個女兒半點(diǎn)位置？”

    “我沒有你這個女兒！你這輩子都不要來找我,我丟不起這個人！”

    “好！”祝婌從胸腔發(fā)出一聲大吼,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流下，“從今以后，你沒有我這個女兒,我也沒有你這個爸爸！”

    祝永軍絲毫沒有反悔,他冷漠的說：“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?！?/br>
    說完，電話一掛，傳來嘟嘟嘟的忙音。

    商場里來來往往的行人，都奇怪的看著祝婌。祝婌忙胡亂擦了擦眼淚，沖進(jìn)旁邊的廁所。

    她握著,蹲在隔間的馬桶上哭，身子微微顫抖。

    難受,卻又意外覺得解脫,種種復(fù)雜的情緒幾乎擠爆她的大腦。

    正在此時,詹妮弗打電話過來,問祝婌買下周的票沒有，沒買的話她幫她一起買。

    祝婌抽抽搭搭回不過話，詹妮弗頓時炸了：“親愛的！怎么了，哪個混蛋欺負(fù)你？”

    聽到這話,祝婌沒忍住哭的更大聲,結(jié)結(jié)巴巴的和她說完全部,詹妮弗忙安慰道：“這不是什么大事，反而是一件好事。當(dāng)然，這是我認(rèn)為的……”

    有朋友安慰，祝婌很快從負(fù)面情緒里出來，將感情的不順拋之腦后，并約定下周和詹妮弗在舊金山場碰面。

    這段時間，祝婌還可以想辦法掙錢。

    回到家，她立刻抱著精猛搖，逼它告知掙錢方法，最后精松口，給她接了兩單私活。

    去私人搏擊場打假拳！

    不是故意認(rèn)輸?shù)谋荣愋再|(zhì)假拳，而是給別的拳擊當(dāng)人rou沙包，類似陪練。

    陪練，但要真打，最后必須輸給對方，滿足對方的虛榮心，打夠六場，就有萬塊的收入。

    祝婌看來看去，發(fā)現(xiàn)就這個還不錯，來錢挺快。她立刻聯(lián)系對方負(fù)責(zé)人，自爆是大北極熊，要求漲價，最后談妥價格六場六萬。

    第二天，祝婌正準(zhǔn)備把頭伸進(jìn)電飯煲，突然咚咚咚有人敲門。

    她放下東西，疑惑的問：“誰啊。”

    “小祝在家嗎？”

    祝婌從貓眼里掃了一眼，發(fā)現(xiàn)是被偷請她吃冰淇淋的大叔，她立刻打開門，笑了起來：“是你啊大叔……”

    話沒說完，大叔就“嘩”的展開一面紅彤彤的錦旗，上書：反扒能，見義勇為！

    祝婌又驚喜又好笑，拿著錦旗怪不好意思的。

    大叔說：“這樣的好人好事應(yīng)該表彰嘛！弘揚(yáng)正能量！”他拉過旁邊兩個一男一女，“來來來，這是咱們市里的記者，對你那天的見義勇為做個采訪。小祝，別不好意思，隨便說幾句就行?！?/br>
    胸口掛著單反的男人對祝婌說：“小meimei，和李叔一起提著錦旗，我給你們拍個照?！?/br>
    都追到家門口了，祝婌也沒辦法，只好按照流程說了幾句，拍了幾張照，總算把李叔他們送走。

    她將錦旗隨掛在玄關(guān)的鉤上，便將頭伸進(jìn)電飯煲，傳送到南方地區(qū)的搏擊地點(diǎn)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不知是不是因?yàn)楣椭飨铀_價太高，在擂臺賽毫不留情，真把她當(dāng)沙包一頓胖揍。

    幸虧祝婌智，左挪右閃，否則被打成植物人。

    一天六場，祝婌必須每場都讓雇主贏得快樂，贏得舒心，以至于嘴角青紫，胳膊抽筋，全身都掛了彩。這種私下活動沒有攝影，不然“大北極熊被暴揍”的視頻流傳出去，她都沒臉在拳擊界混。

    看著微信里多出來的六萬塊轉(zhuǎn)賬，祝婌心里才踏實(shí)了些。

    從搏擊場地出來，天已經(jīng)全黑了。

    這一帶屬于繁華市區(qū)，高樓廣廈被夜幕侵蝕，寒風(fēng)，華燈初上。

    明明是冬季，卻難得的下了一場冷雨。

    南方很少下雪，就連雨水也是淅淅瀝瀝，斑駁的光影裹挾著濕漉漉的道路，刺骨的陰冷。

    祝婌從家里穿越過來，身上就穿了一件羔羊毛襖，在這種天氣下顯得有些單薄。

    她又冷又餓，順著街邊的人行道躲雨。

    途徑一家烘焙館，鼻尖立刻充斥一股甜膩誘人的香氣。

    祝婌忍不住扭頭去看，但見明亮的落地櫥窗里擺放著各種精致蛋糕，頓時口水直流千尺。

    這次生日她買的蛋糕全分給了班上的小朋友，自己一口都沒有嘗。祝婌攥緊了，想到自己今天挨了一身傷，可以進(jìn)去買一個小蛋糕犒勞犒勞，結(jié)果晃眼看了下標(biāo)注的價格，頓時嚇退。

    吃不起吃不起。

    超一線大城市物價飛漲，愈發(fā)襯托出自己的窮困。

    她正在感慨，突然震動，卻是微信上祝永軍發(fā)來圖片消息。

    祝婌猶豫了一下，點(diǎn)開大圖，發(fā)現(xiàn)祝永軍竟然給她發(fā)了一張《斷絕父女關(guān)系協(xié)議書》。

    “……甲、乙雙方系父女關(guān)系，現(xiàn)決定解除父女關(guān)系，并對雙方權(quán)利義務(wù)作出如下約定……”

    祝婌愣愣的念出一排冰冷字，面無表情。她看到最末甲方一欄，祝永軍已經(jīng)簽了名字，剩下乙方的名字，等她親簽署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父親為什么會變成現(xiàn)在這樣。

    或許一直都是這樣，她自己并不知道而已。

    祝永軍發(fā)消息過來：“我會把這份協(xié)議寄給你簽字?！?/br>
    祝婌顫抖著指，打了很多字比如想問問父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，可最后她又覺得沒必要。

    不否認(rèn)他曾養(yǎng)育過自己，但這些年來，她并不覺得祝永軍盡到父親的責(zé)任。現(xiàn)在的一切，都是祝婌自己拼回來的，以后，她會過的更好！

    她要讓祝永軍知道，后悔從來都沒用！

    祝婌低頭，將方才一大串字字回刪，最后只回復(fù)一句：“放心，我會簽的。”

    她將緩緩放進(jìn)衣兜，烘焙館的櫥窗上，倒映出她單薄身影。

    寒夜陰雨綿綿，錐心刺骨，路上汽車呼嘯飛馳，行人舉著傘行色匆匆，城市繁華而鮮活，只有她，黯然失色。

    祝婌摸著自己嘴角的淤青，情緒涌現(xiàn)，低頭怔怔流下淚來。

    對面大廈。

    四樓私人英式茶間，有小提琴優(yōu)雅獨(dú)奏。

    曼妙的音樂混合著烘烤過咖啡豆香氣，彌散濃郁的香醇。

    屋子里，一名身穿黑色羽絨服的老頭，坐在歐式沙發(fā)上，不時焦躁的看看腕表時。

    十五分鐘一過，他立刻抬示意小提琴演奏暫停。

    老頭站起身，有些著急的問：“老喻，你覺得這劇本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喻邵元站在落地窗前，看著外間茫茫夜色，從旁邊的小茶幾上拿起磁感打火，拇指撥開金屬蓋，“啪嗒”一聲，點(diǎn)燃香煙。

    “劇本很好?！彼鲁鲆豢跓熿F，俊眉微擰，“但是郭導(dǎo)，你知道我之前落下傷，拍完《昆侖》就淡出演藝圈，今后也不打算出演任何電影。你這部戲，如果是要找投資，我完全可以當(dāng)您的幕后制片?！?/br>
    郭鳳鳴氣鼓鼓：“哎喲！誰要你投資了？我的片子，想投資的公司還不得擠破頭？”

    他一把年紀(jì)在那跳腳，抓抓腦袋，語重心長的勸：“這部戲我們都商量過了，男主角只有你最合適，而且問過宋碧燕老師，她說當(dāng)時創(chuàng)作這個故事，腦海里就是代入你的形象。知道你有舊傷，所以這片子是古裝宮廷權(quán)謀片，你演皇帝嘛，皇帝怎么會有打戲呢對不對？更不會讓你吊威壓。至于片酬，只要你愿意演，一切都好說好說！”

    喻邵元哭笑不得，他拍了拍郭鳳鳴的肩膀：“郭導(dǎo)，不是這個意思，我只是不想再演戲了……”

    他一邊說話，一邊視線游移。

    透過干凈的玻璃，正好落到對面烘焙館的櫥窗前，忽而愣住。

    大冷的天，小姑娘蹲在櫥窗前，嘴角帶傷，默默流淚。

    從他的角度俯瞰，她傷心委屈的不行，時不時還紅著眼睛回頭看櫥窗里的蛋糕，就像小白兔子看胡蘿卜，狼狽可憐。

    ……是她？

    她怎么一個人流落街頭？

    “別人的戲你可以不拍，我的戲你一定要拍。不是我說，老喻啊，雖然你獎拿了不少，但是你總沒拿過奧斯卡吧？這部戲我打算……”

    “郭導(dǎo)?！?/br>
    喻邵元打斷他喋喋不休，將煙摁滅在煙灰缸里，“我遇見一點(diǎn)急事失陪，您等我片刻。”

    說完，喻邵元拿起衣架上的灰色呢子大衣，順一披，快步打開房門離去。

    郭鳳鳴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他反應(yīng)過來，拿起劇本揮了兩下，追上前喊：“老喻！這片子你必須演！不然我可就不等你了??！”

    第39章 想吃蛋糕

    祝婌蹲在街邊,暗自神傷。

    不是她矯情，長久以來的精神壓力，在看到這份協(xié)議書的時候,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垮。

    她真的很累。

    自從遇見精開始,人生軌跡就開始不受控制的變化。如果，如果她當(dāng)初沒有遇到精，是不是現(xiàn)在和父母的關(guān)系就會不一樣？祝婌假設(shè)了一下,搖搖頭。

    沒可能的。

    她的父母根本就不想要她了,她就是個累贅。

    精沒有給她帶來壞處，相反，正因?yàn)樗鼩埲痰谋薏?，她才能做到今天揣著留學(xué)費(fèi)用的幾萬塊，在街邊哭泣。否則,她只是一個讀著流大學(xué)家庭不順的普通人。

    祝婌又看了眼櫥窗里的蛋糕。

    滑膩香甜的奶油厚厚的覆蓋著松軟的蛋糕坯，上面擺放著浮夸漂亮的裝飾物,邊緣還鑲嵌著一圈嬌嫩欲滴,晶瑩多汁的大草莓。

    嗯……

    多看兩眼,就能想象出酸酸甜甜的滋味了,心情也不會那么糟糕。

    甜食，能給人帶來快樂。

    等她回過頭，驀然發(fā)現(xiàn)眼前光線被遮擋了大半。

    黑色直的西裝褲管下，是一雙英倫風(fēng)的黑色皮鞋,沾了水漬,邊緣濕漉漉的一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