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節(jié)
兩個人其實都特別有默契,都覺得只要踏出了今晚這一步,彼此間又能回到幾年前甜甜蜜蜜的樣子,那個無法開口的秘密差了那么一點兒就要給捅破了,但事實并不能總如人意。 就像喬喃這次回來,毫無準備地就碰到了周含,可勇氣積攢到了一定的地步,沒說出口的話,過了這個時機,就再也沒有之前的壯志。 電話鈴聲刺耳,周含終于放過了被吻得暈乎乎的喬喃,可手掌還壓在她背上,不讓她的身體離開自己的胸膛。 似乎這樣的接觸才能時刻提醒他,剛才那樣的火熱不是一場夢。 但家里來的電話,不能不接。 “媽,什么事兒?”周含聲音有些啞,許是親吻時低吼的那幾聲太用力。 喬喃的頭枕在他另一側肩膀上,聽得出周mama的聲音有些哽咽,她說:“你奶奶住院了,情況不太好,一直念叨你,盡快回來看看吧?!?/br> 周含身子僵了一下,眉頭皺緊,良久才回答,“嗯,我訂最快的機票?!?/br> 他讓助理辦妥這事兒,九點半起飛,十二點半落地新京,便開車把喬喃送回壹號公館。 兩人又恢復了之前的沉默,直到在出了電梯,即將分開的時候,周含才拽住她的手腕,眸色深沉,“等我回來,咱把一切都說清楚。” 這種時候,喬喃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,也不能說,他有多愛家里人,她都知道。 “嗯,你安心回去,我等你回來。”輕輕的一句,像是承諾,似飛蛾,明知前方烈火炎炎,卻也想試一試有沒有成功的機會。 周含緊繃著的身子有了松懈的跡象,他咧了下嘴,是真心實意地笑,捏著她的臉蛋,“親一下?!?/br> 喬喃踮起腳尖,在他右臉頰落下一個吻,“去吧?!?/br> 梁梵提著一瓶路易十三敲開喬喃的門時,她剛吃完外賣,身上穿著一條印著小黃鴨圖案的寬松睡裙。 “你這風格換的,讓人有些猝不及防?。 绷鸿蠼拥剿碾娫捑蛷臅鶜⒒貋砹?,不光人來了,還帶著戰(zhàn)利品。 喬喃很默契地從冰箱里拿出一排冰塊兒倒進冰桶里,拿了倆杯子,都擱在茶幾上,“一晚上還學會說成語了,林燃還挺能的!” “跟他有什么關系,姐就是那么一個有文化的人!”梁梵朝她眨了眨眼,長睫毛忽閃忽閃的,麻利兒地夾了冰塊兒,倒好酒。 兩人一塊兒脫了鞋,一人一個角兒倚著沙發(fā)窩好,手里還都捧著杯巨貴的酒,看表象,小日子很舒坦。 但就跟蘋果似的,心兒里可能都爛了,外皮還能光鮮亮麗。 做人亦是如此,有時候挺累的。 梁梵晃了晃杯子,看著喬喃眼神有些失焦,故意嚇唬她,“喂,這么悵然若失的,別告訴我你倆剛才那一個半小時去開房了??!” 喬喃忽然愣住,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 這下輪到梁梵懵了,兩只大眼睛都要把她盯出個窟窿了,“你真是我偶像,為你這么迅速的拿下周總,干杯!” 酒杯舉起碰了碰,清脆的聲響在橘色落地燈的籠罩下,格外動聽。 “差一點兒!沒脫褲子?!眴锑蛄艘恍】冢燮ま抢?,沒什么精神。 梁梵恰好喝了一口,聽完這句,差點兒噴出來,勉勉強強咽下去,辣到嗓子,猛咳了幾聲。 “就這點兒出息?那林燃看樣子是個公子哥兒,你降得住嗎?”喬喃壓低身子,從茶幾上抽了幾張紙巾塞過去。 梁梵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液體,擺擺手,“你別跟我這兒轉移話題,林燃的事情待會兒說,先講你和周含的!我今天必須得詳細聽聽除了脫褲子之外的事情!” 小色女一般癡癡的模樣,逗得喬喃笑了起來,“你真是缺乏生活實戰(zhàn)經驗,聽見點兒帶顏色的東西就受不了呀!” “不,我內心很堅強,只是對你們倆這戰(zhàn)斗速度十分欽佩,特別好奇整個過程?!绷鸿髶Q了個姿勢,跪在沙發(fā)上,想離她近一點。 喬喃抬腳抵住她的胸口,踩了一腳軟綿,“呦,姑娘,多日未見,二次發(fā)育了!” 梁梵嫌棄地一把推開她的腿,“快點兒,不然一會兒我就找林燃要周含電話!” “過程就跟你平時看的小電影差不多,就是沒脫褲子,我剛才都說過了!”她倆之間聊天,就沒有純潔的時候。 在彼此面前,都是不用任何掩飾,怎么舒坦怎么來,假模假式的東西她倆都不稀罕,所以,這么多年的姐妹做下來,相處模式都已經成型了。 梁梵咯咯咯笑成了小鴨子,“你可真行,連我平時看小電影都逃不過你的法眼晶晶啊!” “那叫火眼金睛,剛說你有文化就露怯!”喬喃主動把酒杯遞過去,跟她碰了一下,準備開始她的演講。 自詡愛情大師卻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新時代獨立女性喬喃女士,登場了。 梁梵把頭靠在沙發(fā)上,彎了彎唇角,“說吧,想哭我陪你?!?/br> 喬喃深吸了一口氣,“我知道我還喜歡他,多看他一眼,想復合的心思就多一分?!?/br> “我懂?!?/br> “你懂屁啊!” 剛剛烘托出的唯美氣氛,被一個‘屁’字兒給吹得煙消云散。 喬喃眨了下眼睛,接著往下講,“他吻我的時候,那種感覺,實在是忘不了,一想到一個月以后離開,我就舍不得,這次比四年前更舍不得,你說,這樣能行嗎?” “如果你不給他一個肯定的答復,只為了追求rou體上的刺激,那肯定是不行,估計周總會把你喀嚓了?!绷鸿笳f著,把手臂橫過來,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。 喬喃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,又從茶幾上提了瓶子給自己倒了一杯,“但是我又怕他恨我,我是不是太自私了,想讓他愛我又不要恨我,還不想讓他喜歡上別人,我這樣的人是不是活該生不出來孩子?” 一杯酒下去,她就醉了,絕對不可能。 所以,梁梵聽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,心里一緊,心臟咚咚咚地強力震動,敲著胸腔,提醒了她事情可能有些復雜,“呢喃,這事兒你跟我說清楚了?!?/br> 喬喃臉上浮著一抹似笑非笑,把酒杯遞過來跟她碰了一下,又仰頭喝光,酒液有幾滴順著她的天鵝頸滑下來,滑過鎖骨,越過胸口,沒入了心窩。 明明只是酒滴,卻扎得她心里刺痛。 “四年前家里出事兒的時候查出來的,一側輸卵管先天性畸形,已經切除了。”喬喃說得云淡風輕,就跟不是自己事兒似的。 但這么大的事情,她瞞了所有人,梁梵是第一個知道的。 因為她實在受不了了,再不說出來,可能憋在心里會憋出毛病。 梁梵沒了往日的嘻嘻哈哈,伸手拿過喬喃手里的杯子,把兩杯酒都放在茶幾上,握住她的手,“我覺得這事兒你應該跟他講,現(xiàn)在醫(yī)學那么發(fā)達,生孩子這種事兒,試管嬰兒哪都有,你就這么退縮了,是對兩個人都不負責任?!?/br> 喬喃硬擠出一個笑容,“我咨詢過很多醫(yī)生了,試管嬰兒成功的幾率因人而異,并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,要是我們倆真結婚了,萬一試了很多次都成功不了呢?” “那就你倆過啊,你看不出來嗎,周含那眼睛里全是你,什么都容不下?!绷鸿笥悬c兒著急,她覺得自己這個一貫雷厲風行的姐們,在這件事兒上做的太傻了。 喬喃回握她的手,眼眶微微泛紅,“但我不敢賭,梵梵,你明白嗎?我不敢用他的人生賭,我知道如果跟他說了,他不要孩子也能跟我私奔,天涯海角都會陪我去,可是他家里人呢?剛才他mama打電話過來,說他奶奶情況不太好,他爺爺,他父母,甚至是周含自己,都特別喜歡孩子,你說,我能在明知道自己不能生的情況下,還去招惹他嗎?” “你不是不能生!”梁梵脾氣有點兒炸了,語氣很沖。 喬喃說完那一長串話,心里也舒坦了不少,像是擁堵了很久的地方通氣兒了,腦瓜兒比剛才喝酒前還清醒,“差不多吧?!?/br> 梁梵見不得她這種軟塌塌的模樣,心疼極了,“我明白你說的那些,要不你搬我那兒去住幾天,我陪你在這邊兒好好玩玩,然后咱倆再出國,反正我現(xiàn)在拿到遺產了,不用裝殘疾,想去哪就去哪,聽說歐洲男人身材都挺好的,又帥又猛,走起嗎?” 喬喃噗嗤一笑,摟著她肩膀把頭靠上去,“有你這么個小妖精是真好!” 梁梵嘆了口氣,這丫頭活得太累了。 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,是喬喃的。 她舉起來看了一眼,周含發(fā)來的微信:【飛機落地,奶奶情況也穩(wěn)定了,一切都好,安心?!?/br> 喬喃咬著牙,沒回。 梁梵掃到了內容,她就是故意想看的,然后拍了下喬喃肩膀,“行了,時間也不早了,先睡,明天一早我就把出去這事兒安排上,你們倆都先冷靜冷靜?!?/br> 喬喃像是握住了一棵救命稻草,默許了。 第5章 轉天,梁梵起得特別早,風風火火收拾了一通,就去叫喬喃。 她睡得還迷迷糊糊的,朦朧中就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了一句‘機票都訂好了,十一點的飛機,夏威夷嗨起來!’ 喬喃瞬間就清醒了,“你說啥?” “我們要提前一個半小時到機場,也就是說除去從這兒到機場的半個小時,你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洗澡加收拾行李!”梁梵朝她飛了個吻,就去廚房找吃的。 喬姑娘速度堪比小野貓,蹭蹭蹭半個小時搞定一切,就是差點兒把梁梵給罵死。 順利到達機場,順利登上飛機,順利在頭等艙里爽了一把。 “你這遺產是拿了多少?”喬喃自己有積蓄,是個小富婆,但這種動輒十幾萬的頭等艙,她也就坐過兩次。 梁梵造作地擺了個嬌羞的表情,掩面而笑,“不多,兩個億而已?!?/br> “臥...”第二個字兒沒說出來,被喬喃咽了下去,公共場合要有氣質,“你好好理財,最近有新聞,中了七億美金彩票的那一家子人,六年就把錢給花光了,家破人亡!” 梁梵狀態(tài)恢復正常,“知道,那錢我就留了一小部分,剩下的都存起來買理財了。” “買理財你也得小心別讓理財經理套出密碼什么的!”喬喃又囑咐了一句。 “知道了知道了,跟我媽似的能叨叨,她老人家泉下有知,非得謝謝你!”梁梵白了她一眼,開始拿筆寫卡片。 喬喃湊過去看,“寫給誰的???” “林燃啊,他非讓我落地之后給他寄一張明信片,就寫兩筆咯!”梁梵小時候練過字兒,小楷寫得賊溜兒,行云流水,好看得不行。 喬喃拿過她寫好的明信片,仔細看了看,“我看你倆真能成!” 梁梵笑得挺開心,但一提到這個問題,就扭捏得不行,“八字兒還沒一撇兒呢,別瞎說!” “沒一撇你給人家寫首情詩,當我沒讀過書??!”喬喃點了下腦袋,把明信片遞過去。 梁梵看著自己寫的那首詩,咬了下嘴唇,“呢喃,你信命嗎?我看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挺喜歡的,而且,昨天我才知道,他跟你一個月份的生日,我算了下年份,也是火命!” 月老送來了良緣,是她梁梵的命好。 喬喃特別走心地點點頭,“我有預感,你以后會子孫滿堂,幸福一輩子!” 梁梵傻笑一下,繼續(xù)盯著明信片看。 “還有嗎?給我來一張!”喬喃也突然想給周含寫一張,這次旅行,她要趁著沒有客觀因素的打擾,捋一捋清楚。 以前的時候,看電影,她總會對愛而不得,愛而不敢的女主角劈頭蓋臉罵一頓,直到事情發(fā)生在自己身上,她才明白,沒經歷過,真的不好去評論。 愛情這碼子事兒,雖說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,但當局者要較起真兒來的琢磨通透,還是自己最清楚。 畢竟,愛不愛,能不能愛,心說了算。 梁梵從手包里掏出一沓明信片,拍到她面前的小桌上,“隨便挑。” 喬喃沖她笑了笑,拿起明信片開始挑圖案,忽然看見右下角一個熟悉的名字時,恍然大悟,“我天,這都是你自己設計的嗎?” 梁梵似乎就在等著她發(fā)現(xiàn)這個小秘密,嘖嘖嘴,“那當然了,姐這么文藝范兒,做點兒明信片有什么稀奇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