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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玄幻小說 - 別來無恙在線閱讀 - 第68節(jié)

第68節(jié)

    他掃一圈,看著林設(shè)計,問:“這款是你負責的?”

    林設(shè)計答:“是我負責的,但是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……”

    莊凡心對主管說:“把所有報告拿過來查?!睂徃倪^五次的設(shè)計書,面料檢測報告,發(fā)給工廠的訂貨單,每一環(huán)都不能漏。補救的辦法要想,該負責的人也不能推脫。

    查來查去,留檔的文件皆無問題,莊凡心打給工廠負責人,一問,對方說林設(shè)計同意了的。

    翻出半月前的聊天記錄,工廠的頭兒曾聯(lián)系過林設(shè)計,直言縐綢多么好,今年價格也合適,而林設(shè)計確實是應(yīng)了。沒往上報,工廠直接換了料子。

    莊凡心問:“你有什么權(quán)利擅作主張?”

    林設(shè)計啞然:“對不起總監(jiān),我當時太忙了,沒仔細看,就稀里糊涂回復了?!?/br>
    莊凡心像是什么都記得:“你那天曠班一下午,忙什么?忙的是私事兒,現(xiàn)在要讓公事兒為你買單?”

    一控出現(xiàn)大問題,莊凡心沒發(fā)火,但輕聲詰問更有種山雨欲來的氛圍,他提溜著兩條裙子回辦公室,摔桌上,開始和工廠的人一通通打電話。

    口干舌燥之際,林設(shè)計端茶進來,莊凡心連眼神都不給,直接道:“你那工廠在福建,十有八九要跑一趟,做準備吧?!?/br>
    林設(shè)計說:“總監(jiān),我走不開?!?/br>
    莊凡心蹙著眉:“福建太遠是么?人事部挺近,辦辭職也挺方便的?!?/br>
    林設(shè)計終于解釋,家中老人生病住院,剛完成手術(shù)。莊凡心撫一把前額,大家瞧著光彩照人,其實都是凡夫俗子,都有一本念不好的經(jīng)。

    “先出去吧?!彼f。門關(guān)上,他靠著椅背旋轉(zhuǎn)半遭,望著窗外雪景想辦法,窗前的架子上放著保溫包,是昨天燉了六小時的湯水。

    從兜里摸出打火機,莊凡心給顧拙言發(fā)消息:“給我個地址,今晚還你打火機?!?/br>
    顧拙言剛喝了藥,不想被瞧見這副病態(tài),回復:“我不著急用,先在你那兒放著吧?!?/br>
    莊凡心問:“湯喝完了么,我還要拿湯盅?!?/br>
    一股拒不掉的氣勢,顧拙言一邊咳嗽一邊發(fā)送了公寓的地址。他沒去公司,今天在家辦公,下午燒得厲害就昏昏沉沉地睡了。

    莊凡心卻一口閑氣都沒喘,手機打到欠費,晚上加班到十點鐘才走。外面冰封雪飄,他小心翼翼地駕駛,循著導航到了中環(huán)置地。

    停在道旁,莊凡心還沒吃飯,想去街對面的便利店買個面包啃啃。剛熄火,林設(shè)計發(fā)來一條消息,得有幾百字,是對今天事故的道歉。

    莊凡心沒看完,問:“家人怎么樣?”

    林設(shè)計回,在重癥監(jiān)護,還沒醒。莊凡心囑咐句“好好照顧”,已無啃面包的胃口,下車走向便利店,同時按下顧拙言的號碼。

    “拙言?”他說,“我在正門外的街上,你下來吧。”

    顧拙言回:“好,五分鐘?!?/br>
    穿上羽絨服,顧拙言拎著湯盅出門,在家窩了一整天,高燒漸退,希望不會被莊凡心瞧出來生病。

    溜達出大門,望見路邊的未熄火的車,他走過去,俯身從副駕窺探的時候愣住了。駕駛位上,莊凡心仰頸枕著椅背,手肘搭在車窗上,指尖夾著一支冒火星的香煙。

    抬起小臂,莊凡心含住煙嘴輕吸一口,對窗外呼出去,兩瓣唇仍微微張著。他晃見了人影,扭頭沖顧拙言一笑,傾身幫對方推開車門。

    顧拙言坐進來:“怎么還抽上了?”

    莊凡心撣落煙灰:“你不是說解乏么,想試試。”他遞上那只打火機,連上在便利店剛買的一盒煙,“都給你吧。”

    顧拙言問:“累著了?”

    “嗯,加班。”莊凡心沒細說。不過他真的很累,以至于不敢扭臉直視,怕顧拙言發(fā)覺他眼中的疲倦。但神思很敏捷,反問道:“鼻音這么重,感冒了?”

    顧拙言也不細說:“沒事兒?!?/br>
    莊凡心似是埋怨對方粗心:“還叮囑我別感冒,自己先病了。”終究關(guān)心更多,他扭頭端詳顧拙言的模樣,“臉有點紅,發(fā)燒了?去醫(yī)院沒有?”

    顧拙言說:“吃藥了?!币惶峒搬t(yī)院,忍不住想到那天,他回視莊凡心的眼睛,“你有沒有身體不舒服?”

    莊凡心答:“我都好啊?!?/br>
    襯著車廂內(nèi)不太明的燈光,莊凡心和顧拙言沉默拉鋸,有的話沒問,卻像正在質(zhì)問。許是心虛,又許是筋疲力竭,莊凡心率先松了精神,他喘口氣,將保溫包遞過去:“回家熱一熱,嘗嘗?!?/br>
    顧拙言咽下一口空氣,接過下了車。

    關(guān)上門,顧拙言拎著沉甸甸的湯往回走。他看得出來莊凡心心情不佳,疲憊以外還很頹喪,像是遇到什么困難。他猜測,是否和去醫(yī)院那天有關(guān)系?

    難道莊凡心真得了什么???

    走出去一截,顧拙言掉頭返了回去,他停在副駕駛外面,俯身敲了敲車窗。待莊凡心看來,他道:“出什么事兒了,跟我說。”

    莊凡心抱著方向盤丟魂,這人總能察覺他的低落,當年他被籃球隊揍了,顧拙言說的就是這么一句話。

    可他已經(jīng)不是當年的窩囊蛋了,他笑得很好看:“公司的事兒,我能處理好?!?/br>
    顧拙言點點頭,卻還不走,機靈地轉(zhuǎn)換話鋒:“我不太好?!?/br>
    莊凡心馬上問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頭暈?!鳖欁狙哉f,“把扶我回去?!?/br>
    莊凡心抿著嘴不拆穿,哪是頭暈,明擺著不信他的說辭。熄火下車,他繞過車頭走到顧拙言的身邊,一把挽住那胳膊。

    并行雪上,羽絨服摩擦得吱吱作響。

    他們往回走,在縹緲的小雪花里。

    莊凡心趁機觸碰顧拙言的手,他的手掌凍得冰冷,而顧拙言因為發(fā)燒變得灼熱。想起那天顧拙言掙開不讓他牽,便收回,卻始料未及,整只手已經(jīng)被包裹住。

    “只給你暖到單元樓?!鳖欁狙哉f。

    莊凡心繃著笑,低低應(yīng)了聲“好”。

    第72章 可他太帥了嘛!

    怪不得只暖到單元樓, 樓廳內(nèi)燈火輝煌, 兩名值班的保安目光炯炯, 待顧拙言一露面,立刻整齊劃一地打招呼:顧先生好!

    莊凡心的疲倦都嚇退三分,抽回手, 揣自己口袋中捂著,進了電梯,他蔫壞地笑:“你怎么那么大的譜兒?”

    顧拙言哼哼:“好歹也是個集團的總經(jīng)理?!碧只我幌卤匕? “都勞動公司總監(jiān)送湯了。哎, 什么湯?”

    莊凡心翻開手機備忘錄,七八種料, 沒記住,列舉了幾樣, 他說:“這兩天冷,是溫補的, 但你發(fā)燒是著涼還是身體有炎癥?有炎癥的話就別喝了?!?/br>
    正說著電梯門打開,顧拙言抬手抵住莊凡心的后背,自然地、未加思索地把人推了出去。直接入戶, 莊凡心站在玄關(guān)愣了愣, 有點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他反應(yīng)過來,顧拙言要他扶回家,既然到家,那他是不是該走了?一轉(zhuǎn)身,顧拙言卻撂下一雙拖鞋。“那什么, ”他語氣講究得像開會,“是你讓我來你家的,不是我纏著你來的。”

    顧拙言搞不清此話重點:“這重要嗎?”

    莊凡心換上拖鞋:“重要啊,我雖然追你,但我有原則?!彼陬欁狙云ü珊竺妫跣醯刂v,“我想見你,所以請你去我家,但如果非要來你家,就成了我侵犯你的私人空間?!?/br>
    顧拙言走進臥室:“你那天強抱我的時候又算啥?”

    “我強暴你?”莊凡心臉先紅,腦子才轉(zhuǎn)過彎,可那抹旖旎已然難消,“因為是在我的地盤,所以我猖狂了一點。”

    那會兒在車上伴著飛雪香煙一派憂郁,暖一暖手,怎么精神得這么多胡話?顧拙言還未辯駁,一低頭,咕咚跌坐在床邊。莊凡心箭步?jīng)_過去,蹲下,又是憂心懇切的面貌了:“你怎么了?要不咱們?nèi)メt(yī)院吧?”

    顧拙言鼻音愈重:“我真的頭暈?!?/br>
    莊凡心抬手捏住拉鏈,將顧拙言的羽絨服剝下來,墊倆枕頭讓對方躺好靠著。他去把湯煨熱,端來,看著顧拙言一勺勺喝下去。

    沒說好不好喝,只說,再來一碗。

    期間莊凡心接一通電話,去屋外面,貌似是銷售部的人打來,聽聞有重大瑕疵,詢問能否及時給下面供貨。顧拙言隔門聽不真切,隱約的,聽見莊凡心掛斷前來了句,今晚別煩我,吵我家里人睡覺。

    掛斷后,莊凡心舒一口氣:“拙言,借衛(wèi)生間洗把臉?!?/br>
    顧拙言說:“右手第二間?!?/br>
    莊凡心去了,寬敞的洗手間點著香氛,很松緩神經(jīng),他捧冷水洗臉,洗完將手機調(diào)成純振動,掛著水珠返回臥室。

    顧拙言沒躺平睡覺,眼眸半睜地撐著精神,莊凡心踱近些,坐回床畔,在顧拙言幽幽的注視下屏氣懾息。

    他不傻,顧拙言隔著車窗看他,主動叫他上來,心底便知曉對方有話想問。即使不問,也是嵌在心坎上在意的。

    “還喝湯嗎?”莊凡心打破靜默。

    “喝飽了?!鳖欁狙詫⑹掷锏目胀敕旁诖差^柜。柜面上已無余地,紙巾盒,水杯,一袋子退燒藥,還有一沓開藥的票據(jù)。

    莊凡心伸手:“我收拾一下吧?!彼麑⒖账幒心闷饋恚瑳]用的小票也團在手里,最下面壓著一張,他捏起詢問,“這是什么,還有用嗎?”

    顧拙言沒說話。

    莊凡心很快看清,是停車場的單子,地點是第一醫(yī)院,時間是一月二號的傍晚。他什么都明白了,當時那一通電話,編輯卻沒發(fā)來的問句,車上的關(guān)懷,此時此刻顧拙言的沉默。

    “那天,你看見我了?”莊凡心問。

    顧拙言“嗯”一聲:“我探望個長輩,出來的時候看見了。”

    莊凡心摸一下耳朵:“我怕你多想,所以沒講實話?!贝瓜碌氖趾芫执伲置幌露?,“剛搬家,開了點常備的藥?!?/br>
    顧拙言問:“就這樣?”

    莊凡心回答:“我們這行時常熬夜,胃痛,還看了看胃,醫(yī)生說好好吃飯就行?!彼⑿χ啊娴臎]什么,我這不還照顧你嗎?”

    顧拙言姑且放心,即使不信也無可質(zhì)疑??蛷d的立鐘響了,恰好凌晨,莊凡心趁著鐘聲未盡想要開溜,張嘴欲告辭,但又不怕顧拙言獨自在家無人照料。

    他用指尖劃拉被面:“都交代清楚了,你想讓我留下還是……不用的話,我就回家了?!?/br>
    這問題狀似委曲求全,實則刁鉆狡猾,讓走,好像涼薄得只為問話,讓留,又顯得多么在乎。饒是顧拙言的學霸腦子也卡了殼,掂量許久,竟驢唇不對馬嘴地瞎扯:“買車得搖號,你開的誰的?”

    莊凡心回答:“裴知的?!闭f罷,他閃著一雙驚慌的鹿似的眼,“我停在那兒會不會被貼條?我趕緊走吧!”

    顧拙言倏地坐直身體:“那兒可以停?!?/br>
    莊凡心微微噘起嘴:“噢。”

    顧拙言中計了,莊凡心屁股都沒挪開半分,分明是在誆他。他頹然地靠回去,撇開眼,感覺臉頰升溫又燒了起來,極其沒有面子。

    莊凡心好不得意,往前蹭蹭,頗有眼力見兒地給這位病號臺階下:“既然可以停,路也不太好走,那我就留下待一晚,好嗎?”

    離得近,顧拙言聞見莊凡心拂來的氣息,咽喉片的薄荷味兒,混著淡淡的煙草味兒。他移回目光,不知道如今的關(guān)系讓對方留下是否合適,卻莫名舒坦了,感冒以來堵悶的氣也一并消散。

    莊凡心是歡喜的,留下過夜是多么跨越性的一大步,倘若擱在舊社會,他們倆第二天就得結(jié)婚。

    但他也是真的累了,rou體上,情思中,釀不出繾綣曖昧的勾引字句,沒力氣牽拉擁抱討個肌膚相親,僅樸素地進出三番,倒水蓋被,撫一撫顧拙言的額頭,再輕輕道一聲“晚安”。

    顧拙言在低燒中睡了,呼吸沉重,應(yīng)該是難受的,可眉目間卻舒展無痕。莊凡心出國的那一天他就發(fā)著燒,之后燒了整整一周,當時隱有幻覺,覺得莊凡心就在床邊守著他,每每睜開眼睛都只是一場空。

    這晚,莊凡心安穩(wěn)地坐在一旁,等顧拙言睡熟,他鼓起膽量伸出手去。指尖落在顧拙言的額間,他輕撫那眉骨鼻梁,然后是眼尾面頰,摸到腮邊,今天冒出的一點青色胡茬刺刺的。他對這張英俊冷淡的臉著迷,對這個溫柔無兩的人慚愧,對過去的點滴拋不下,對沒幾分信心的將來蓄好了一腔的勇敢。

    直到一點多,胃部隱隱作痛,手機也添亂地震動不絕,莊凡心離開臥室躲在陽臺上接通。連夜詢問了廣東和浙江的工廠,能調(diào)動多少縐緞,這個時間剛統(tǒng)計出數(shù)目報給他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,辛苦?!敝v完,莊凡心給負責打板和面料的組長留言,明天下午開會。都安排好,他捂著胃部去廚房,想隨便找點東西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