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節(jié)
砸過來的礦泉水瓶根本沒開封, 直接將原秋林的鼻梁給砸斷了, 青年兩手捂著臉,殷紅血絲順著指縫往下淌, 發(fā)布會現(xiàn)場霎時間陷入到一片混亂中。 助理和保鏢護著受傷的原秋林退場,記者們也沒有追上去,反正原秋林已經(jīng)交代了大部分內(nèi)容, 只要將這些東西寫成文章, 以最快的速度發(fā)布出去, 便能博得公眾的關(guān)注。 與原秋林相比,顧菀的處境則要更加艱難,她開著路虎碾軋謝頌與顧纖的視頻被傳到了網(wǎng)上, 這種切實證據(jù)擺在眼前, 無論菀粉有多愛自己的偶像, 現(xiàn)在也不由失望到了極點, 還有很大一部分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, 脫粉回踩。 如今顧菀在網(wǎng)上有了新的外號,被稱為“xue居狼蛛”, 明輝娛樂將她除名,后援會給紛紛解散, 她的微博下一片罵聲,簡直成了硝煙彌漫的戰(zhàn)場。 由于慢性排異反應(yīng)的緣故, 顧菀的血壓一直不太正常,此時聽見廣播的內(nèi)容,直接昏迷過去。 小警察瞥了她一眼, 面上露出幾分為難,“張哥,顧菀昏過去了,要把她送到醫(yī)院嗎?” 名為張哥的中年人狠狠吸了口煙,即使對顧菀這種惡毒的女人萬分厭惡,也不能違背自己的職責,擺手道:“掉頭去醫(yī)院,別讓她死在車里?!?/br> 等顧菀幽幽轉(zhuǎn)醒時,首先便看到了自己被銬住的雙手,她眼底劃過一絲諷刺,沖著面前的警察發(fā)問:“謝氏發(fā)微博了嗎?” “發(fā)什么微博?”小警察有些不解。 “謝頌死了沒?我記得他好像傷的挺嚴重?!彼晕櫭?,那副思索的模樣讓人不寒而栗。 小警察再也不想跟她共處一室,偏偏不能違背上級的吩咐,只能硬著頭皮坐在原地,免得顧菀再鬧出什么幺蛾子。 沒多久,就有醫(yī)生走進來,語氣淡漠道:“你體內(nèi)的腎臟原本就出現(xiàn)了排異反應(yīng),近段時間還服用了某種藥劑,對代謝產(chǎn)生極大的負擔,最好的方法就是摘除移植腎,保住原本的器、” 話還沒說完,就被女人尖利的叫聲所打斷:“你休想騙我!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腎.源,就算是死也不會摘除的!” 此時的顧菀有些發(fā)燒,她面色漲紅,腎部也傳來極為明顯的脹痛,她一整天都沒有排泄過,說明腎臟確實快堅持不住了。 “既然顧小姐不愿意做手術(shù),便用藥物控制吧?!?/br> 醫(yī)生又檢查了顧菀的癥狀,說完這句話后,才離開病房。 顧菀先收買盧仁,對劇組吊燈做手腳,險些害死戚如霜,而后又開車駛?cè)朊裾?,觸犯了故意殺人罪,檢方很快便收集了證據(jù),向法院提起訴訟,因顧菀本就是公眾人物,造成的影響又極為惡劣,此次審判一直被媒體追蹤。 最終顧菀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,法院開庭那天,只有顧臨州一個人出現(xiàn)了,看著骨瘦如柴的大侄女,男人眉宇緊皺,內(nèi)心充斥著復(fù)雜的情緒。 顧菀給顧家造成了極大的影響,老爺子與顧臨呈都怨她恨她,說什么都不會出現(xiàn),甚至巴不得和她斷絕關(guān)系。 等法官做出判決后,顧菀被法警押著往外走,顧臨州來到她身邊,啞聲問:“你害戚如霜還可以說是一時糊涂,為什么要對纖纖下手?” 蠟黃的臉龐扯出諷笑,顧菀望著小叔,尖聲道:“我所有的一切都被顧纖給毀了,要是她最開始就同意做移植手術(shù),事情也不會發(fā)展到這一步,她改變了我的人生,我讓她也嘗嘗同樣的痛苦,有錯嗎?” 直到現(xiàn)在,顧菀仍不知悔改,顧臨州深感無力,也不再浪費口舌,搖頭離開了法院,驅(qū)車前往謝氏旗下的私立醫(yī)院。 顧臨州趕到病房時,顧纖正坐在床頭,眼神落在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“纖纖?!鳖櫯R州有些不忍。 “阿頌昏迷七天了,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能醒,之前我們說好了,要在下個月舉行婚禮,但他食言了。” 顧纖眼圈通紅,卻沒有流淚,她很清楚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,除去給別人增添負擔外,什么都做不到。 “醫(yī)生不是說了,他這幾天就有可能醒過來,你別太擔心?!?/br> 少女緩緩搖頭,謝頌做了顱腦ct,腦部的血塊壓迫到了神經(jīng),即使醒了,也不能像以往那樣。 顧纖從來沒有這么憎恨過自己,她總以為她能應(yīng)付得了顧菀,在后者監(jiān)視居住時,便徹底放松了警惕,卻沒想到會將阿頌害到這種地步。 “要是我沒記錯的話,今天法院開庭?!彼樕n白,身形瘦弱,分明剛生產(chǎn)不久,整個人卻消瘦的讓人心疼。 “對?!鳖櫯R州點了點頭,“顧菀被判了十二年,她身體不好,心理也出了問題,估計爭取不到減刑的機會了?!?/br> 顧纖輕輕嗯了一聲,拿起一次性毛巾,用溫水浸濕,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謝頌的面頰,也沒有注意到青年的手指顫動了下。 “你今后有什么打算?”顧臨呈低聲問道。 “他昏迷,我就在床前陪他,他醒來,我就會馬上跟他結(jié)婚?!鳖櫪w抿了抿唇角。 顧臨州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,從初時起,顧家就對不起纖纖,他們從來沒有養(yǎng)育過這個孩子,甚至還間接害死了她的母親,讓曲家人沉浸在悲痛中。 等纖纖長大后,顧臨呈又瘋子那樣,想讓小女兒給大女兒捐腎,才引發(fā)了這一連串的悲劇。 “你好好保重,有什么事情就給小叔打電話?!?/br> 顧纖明白顧臨州是出于好意,她微笑著頷首,將人送出病房,這才一步步挨到床前,捏了捏謝頌的指尖,輕聲喃喃:“阿頌,你快點醒過來,昨天晚上小博衍又哭了,他雖然不會說話,卻也是記得爸爸的,你不在身邊,他很想你。” 最近恰好是梅雨季,綿密的雨絲打在窗戶上,空氣中也彌漫著濕潮的味道。 顧纖泡了杯蜂蜜水,她怕謝頌嗆著,便將病床搖高,用湯匙一勺勺地喂他。青年出事以后,她一方面將希望寄托在現(xiàn)代的醫(yī)療手段上,另一方面又期冀息壤能夠起效,每天睜開眼便開始祈禱,直到入夜,才被濃烈失望所籠罩。 她愛的人依舊沒醒。 轉(zhuǎn)眼又過了三天,顧纖在外面與醫(yī)生交談,便見著徐雁從病房中沖了出來,急聲道:“醫(yī)生,阿頌醒了!您快去看看他?!?/br> 顧纖心跳加快,什么都顧不得,飛快地沖進病房里,待看到坐在病床上的青年時,酸澀與激蕩的情緒占滿了她的胸腔,淚水模糊了視線,她低低哽咽著。 醫(yī)生仔細檢查總裁的身體狀況,突然,對上男人空洞的目光時,他心里咯噔一聲。 “謝總,您、您的眼睛……” 謝頌知道纖纖也在,所以他并沒有說出自己的不妥,豈料還是被醫(yī)生發(fā)現(xiàn)了。 聽到這話,顧纖緊咬牙關(guān),快步?jīng)_到床前,用力握住了青年的手,顫聲開口:“阿頌,你能看見我嗎?” 謝頌不想欺騙自己心愛的女人,他沉默了半晌,緩緩搖頭。 顧纖胡亂擦干眼淚,不管怎么樣,阿頌?zāi)苄褋砭褪呛檬?,南市的醫(yī)生沒法治好他的眼睛,那就到京城去,如果京城也不行,就把國外的專家請過來,總會有辦法的。 揉了揉少女的腦袋,謝頌將人抱在懷里,即使眼前一片昏暗,看不見湛藍的天空,看不見濃綠的樹木,他依舊不覺得惶恐。 徐雁站在病房門口,伸手抹了抹眼淚,轉(zhuǎn)身走到醫(yī)生辦公室,沉聲問:“阿頌為什么會失明,要怎樣才能治好?” 醫(yī)生正在查閱謝總的檢查報告,指著片子上的陰影,道:“謝總后腦受到了撞擊,顱內(nèi)形成血塊,壓迫到了視神經(jīng),才會導(dǎo)致失明。” “那做開顱手術(shù)能治好嗎?”徐雁急切的問。 “眼下謝總沒有生命危險,但他形成血塊的位置不適合做手術(shù),否則會帶來極大的風險,即使是國內(nèi)經(jīng)驗最豐富的醫(yī)生,也沒有半數(shù)以上的把握?!贬t(yī)生能理解徐雁的心情,無奈地嘆了口氣。 徐雁神情恍惚地點了點頭,她扶著墻壁,踉蹌離開了辦公室。 阿頌今年才二十八歲,這么年輕,這么優(yōu)秀,卻因為顧菀那個瘋子,他的世界失去了光明,只剩下一片黑暗。 徐雁幾乎快被劇烈的痛苦給淹沒了,但回到病房后,她并沒有提及自己與醫(yī)生的對話,免得纖纖承受不住這個打擊。 顧纖的感知很敏銳,自然察覺到了徐雁的變化,她狠狠摳了下掌心,端了杯水走到隔間,塞進徐雁手中,語氣堅定道:“阿頌肯定能痊愈的,您別著急。我外婆坐了好些年的輪椅,現(xiàn)在也能走路了,醫(yī)學(xué)上的奇跡并不少,為什么不能發(fā)生在阿頌身上?” “你說得對,車到山前必有路,我不能這么輕易就放棄了?!?/br> 顧纖正色頷首,走出隔間坐在病床前,陪在謝頌身畔,告訴他近來發(fā)生的一切。 作者有話要說: 晚上的更新不要等~明天看吧 第83章 謝頌醒來后, 身體恢復(fù)的速度便加快許多, 因為數(shù)日沒有動彈,最開始他還有些虛弱, 過了三天精神就變得飽滿起來,如果不看那雙灰暗眼眸的話。 私立醫(yī)院的醫(yī)生再次為謝頌做了身體檢查,確認他各項指標都達到正常, 就讓他出院了。 謝頌剛剛失明不久, 還不適應(yīng)滿是黑暗的生活, 眼見著青年手持盲杖,一次次進行著定向行走訓(xùn)練,跌倒了無數(shù)回, 顧纖心口泛起針扎般的疼痛, 那種壓抑的感覺完全無法遏制, 但她卻不能表現(xiàn)出來, 免得謝頌難受。 這樣的日子過了整整兩個月, c大已經(jīng)開學(xué)了,但顧纖并沒有回歸校園。 在她眼里, 所有的人或物都及不上謝頌重要,眼下那人正處于最困窘的境地, 無論如何都要陪他走完這段旅程。 此時謝頌正在適應(yīng)庭院中的環(huán)境,顧纖給聞?wù)俣肆吮? 低垂眼簾,語氣中透著幾分歉意:“聞叔叔,我怕是不能轉(zhuǎn)到植物學(xué)專業(yè)了, 在阿頌的身體痊愈之前,我不會離開他。” 看著少女堅定的眼神,聞?wù)僖膊鲁隽怂南敕ǎ瑑墒纸化B放在膝頭,道:“我看過阿頌的報告,他顱內(nèi)存有血塊,壓迫了視神經(jīng),對不對?” 顧纖點頭。 人體本就有一定的自愈功能,但凡謝頌?zāi)X內(nèi)的血塊少些,都有自行吸收的可能性,偏偏血塊的數(shù)量太多,早已超出了轉(zhuǎn)化的范圍,開顱手術(shù)又伴隨著極大的風險,才會陷入這種境地。 “最近研究所有個項目,是從中藥丹參中提取出丹參酮x,這種成分有活血化瘀的功效,但在丹參中存量極少,也無法人工合成?!?/br> 指尖微微顫抖了下,顧纖目不轉(zhuǎn)睛地望著聞?wù)?,問:“聞叔叔,您的意思是,丹參酮x可能對阿頌有用?” 聞?wù)俨]有否認,不過科學(xué)研究本身就帶有極強的不確定性,他必須提前給纖纖打個預(yù)防針,免得她承受不住愿望落空的結(jié)果。 “我們研究所是整個華國最頂尖的研究機構(gòu),目前只成功提取過一次丹參酮x,有的研究員甚至覺得這種成分根本不存在,否則也不會失敗了無數(shù)次。” 聞?wù)俸芮宄櫪w在培育植被上的天賦,那么珍貴的銀縷梅本來已經(jīng)栽活了,可惜又因為車輪的碾軋而失去生機。 “纖纖,你愿不愿意進京城研究所?我導(dǎo)師是副所長,可以引薦你進去?!?/br> 顧纖對植物學(xué)很感興趣,但她更想治好阿頌,她知道聞?wù)倏谥械膶?dǎo)師是年敘,全國知名的植物學(xué)家,也許他說的是真的,自己可以通過培植丹參、提取丹參酮x來幫助阿頌。 她轉(zhuǎn)過頭,看著窗外英俊挺拔的青年,眼神變得尤為鑒定,一字一頓道:“我愿意加入研究所,不過我之前查過,進所的學(xué)歷要求最低也是研究生,恐怕不合規(guī)定?!?/br> 聞?wù)傩α诵?,“這沒關(guān)系,由于特殊原因,很多老教授都不具有博士學(xué)歷,但他們在植物領(lǐng)域做出的貢獻卻是不容忽視的,只要你能拿出成果來,沒有人會說閑話?!?/br> 頓了頓,他繼續(xù)道:“不過研究所在京城,你們可能要搬家了?!?/br> 聽到這話,顧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注在徐雁身上,后者沒有半點猶豫便同意了,身為母親,為了孩子她可以付出一切。 “那我先上樓,問問外婆的意見?!?/br> 邊說著,顧纖邊走上樓梯,抬手輕叩房門,等里面?zhèn)鱽硎煜さ穆曇?,她這才將門板推開。 少女眼底蘊著愧疚,一步步挨到嬰兒床旁邊,試探著道:“外婆,剛才聞叔叔跟我說了件事,有一種名為丹參酮x的成份,也許能治好謝頌的眼睛,不管這份希望有多么渺茫,我都想去試一試。” 襯衫的下擺正好蕩在小博衍面前,他伸手扯了兩下,rou乎乎的小臉上掛著笑,聲音既溫暖又治愈。 曲外婆拍了拍外孫女的手,語重心長地道:“纖纖,外婆早就說過,無論你做出怎樣的決定,家人都會站在你身后,支持著你?!?/br> “可是研究所在京城,您跟外公在南市生活了大半輩子,臨到晚年還要背井離鄉(xiāng),都是我不好……”杏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,顧纖有些哽咽。 “傻孩子,有親人的地方才叫家,并不是固定的場所,只要跟你們在一起,我這把老骨頭就心滿意足了。” 顧纖蹲在地上,緊緊握住曲外婆的手,緩了好半晌才將眼淚憋回去。 由于謝頌身體不方便,近段時間都是曲外婆與徐雁輪流照顧小博衍的。天黑后,顧纖牽著青年的手,將人帶到浴室,在浴缸里放滿水,道:“我?guī)湍惆岩路摿税?。?/br> 眼前黑茫茫的,謝頌什么都看不見,但他的聽覺、嗅覺、觸覺都有了顯著的提升,他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水汽,也能嗅聞到鼻前縈繞的淺香,纖纖甫一開口,他喉結(jié)上下滑動著,隨即點頭。 顧纖按住謝頌的肩膀,等他在浴缸邊緣坐穩(wěn)后,才自上而下地解開襯衫的扣子,露出大片精壯的胸膛。 即使暗暗告誡過自己不要多想,顧纖面頰也不禁有些發(fā)燙,她把臟衣服扔在籃子里,腰身彎得更加厲害,將長褲褪了下來。 視線緊盯著瓷磚上的花紋,顧纖輕咳兩聲,以此掩飾尷尬,道:“可以進去了?!?/br> 謝頌漫不經(jīng)心地頷首,輕車熟路地躺進浴缸里,鐵臂稍一用力,將少女拽了進去。 霎時間水花四濺,溫熱的布料緊貼在身上,顧纖下意識閉上雙眼,便聽到了青年粗噶的嗓音:“纖纖,你身體好了嗎?”